长齐的东方小孩,也太小看他们了吧?
可是,他们唇边的笑意尚未完全地绽放,便迅即转化为恐怖,那个东方小孩依然沉默著,没有发话,便毫无先兆地砍杀
了他们的首领。
当时,他们的首领准备搁些狠话,好吓退这小孩,可是,尚未发出一个声节,便已化为惨叫,颈中鲜血洒满一地。
空气诡异地压抑著,那些大汉们的瞳孔惊怖地猛然收缩,杀人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发散著浓烈的杀意,可是眼睛
却始终平淡枯寂如同深潭的少年,当幽冷的光一闪而逝的刹那,仿如定格的大汉们立刻醒悟过来,惊惶四散。
然後鲜血再一次喷涌。
鲜血溅上少年的脸上身上,缓缓滴落,可是少年只是沉默著,不顾四周的哀呼求饶,一径拼命的斩杀那群垂死疯狂挣扎
的人,直如闯入羊群的狼。
他并不嗜血,也不爱杀人,可是,如果他不杀人,不杀得狠些,他便不能收服身後的恶狼,也无法在尚立足。
身後的那些所谓手下,全都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凭甚麽手段成为他们的首领,说不定,其中有些人,是上过他的。
这次他在尚的第一份任务,他不能失败。否则,他只能再一次回到地狱,那里,只有无止尽的轮暴。
一直在男人们跨下荀活的他,无论身段还是体力上都毫无优势,在得知这项任务的那刻起,他便不断地操练,可是,他
很清楚,无论他再怎样努力,也没可能打败对方,而只会被对方杀掉,但,他不想死。
他只能利用对方的轻敌,出其不意,再先声夺人。
所以,当对方首领轻慢地站在他身前,挑起他的下颔,准备发话时,他迅即以藏在手袖里的短刃,割断他的颈部动脉。
他很清楚,如果那人不主动靠近的话,他有无数的方法吸引对方前来。
一击致命後,他毫不犹疑地换上长刀,乘著对方的惊讶呆然,开始连续攻击。
他很拼命,可是,对方几十个大汉更拼命,他虽然狠,可是渐渐更还是包围,渐落下风。
在尚的组织中,这只是一场低格的活动,不值得配予枪械。
而他的刀却已快将挥不动了。
然後,其中一名只是站著的手下杰克大吼:「看不到老大在拼命吗?!上!」
终於,当第一丝光明由东方出现时,阮家宝带领著手下,开始清点尸体数目。
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滴落,有自己的,更多是他人,黏得他浑身难受,一夜无眠的他很累,可是精神却异常冗奋,冷锐的
双眼注视著手下们的工作,当杰克报出「四十九」这数字後,他迅即说:「还欠一人!」
黎明的酒吧区冷清萧索,四条小巷里,只有东方那条有一对宿醉者归夜,相拥的男女摇摇晃晃地调笑拉拖著,他们的前
方,也有一个歪扭地走著的醉汉。
刹那,阮家宝的瞳孔如针般细锐。
那一幕,在荣慕华的记忆里,如烙印般深刻,也如生命般漫长。
在他宿醉未醒的视线里,那一秒间的事,如电影分格般反覆重播著。
醉汉惊怖回首的姿态,杀手如幽灵般迅捷的身手,挥刀杀人的冷酷,还有那如喷泉般狂涌的血。
在他以为是生命的尽头的那刻,他只懂得抱紧身边的女孩,将手护在她的眼上,害怕她看到杀人的残酷。
然後对方向他们投以一瞥便即回身,瞳孔里甚至没有反映出他们的存在,或者,他只是在确定那醉汉的死亡而已。
那便是他们第一次的相遇。
阮家宝对他毫无印象,而荣慕华对他也仅止於一个血腥的身影而已。
第二次,他们十九岁。
那是二月寒冬,正在享受第一年大学生活的荣慕华一连走了一周的课,来到了这儿,只是为了向他的小姨炫耀大学生走
堂的权利与自由。
在温暖的酒吧里,他站在吧台後,一边调酒,一边与新认识的中国留学生调笑。
右方不时传来过於扰人的哄笑与劝酒声,妨碍著他与她的进一步交流,他不满的瞪著那群客人,不过也只是乾瞪眼而已
,小姨特别交代过他,这群客人,她惹不起,他们是酒吧区的主人。
虽然他不满那堆混混,可也犯不著为小姨惹麻烦,对不?
於是哄近那女学生,与她说悄悄话。
而右方那群客人,便是尚里负责酒吧区事务的头子,这这群人中最高级别的首领,便是如众星拱月般坐在中间与众人大
杯喝酒大声说笑的阮家宝。
十九岁的他修长俊秀,气质蕴藉,很是温雅可亲的样子,只是眼里永远漫著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即使现在,他的笑声乾净爽朗,对别人的敬酒全都来者不拒,无论浓度多高的烈酒,全都眉头不皱的一口喝干,豪爽大
气,可是永远,他都是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即使一众属下对他的处事作风为人无不赞赏,全视他为铁哥儿们,愿意拼
了命为他办事,可是他很清楚,他们这样对他,是因为谁。
「玲玲」铜质门铃响起,然後是一阵风雪。
又有人踏入「the loser」。
彷佛感应般,原本正和杰克说笑著的阮家宝瞬即转换为温良恭顺的微笑,立刻起身趋前,接过刚进入酒吧的那人解下沾
满雪花的大衣。
曼可顿。雷道尔。
那一年的他二十七岁,挺拔英俊,湛蓝色的眼珠满满都是冷淡不耐,迎著风雪进来的他只有他阮家宝为他接过大衣的那
瞬间,刚硬的线条才稍稍软化下来,揉了揉他的发,然後拥著他前往右方的间隔。
一众属下立刻起立,说:「少爷!」
雷道尔只是拥著阮家宝落座,然後才随意地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这一夜,他们是为了庆祝尚成功与亚洲的最大黑道势力确立同盟关系。
相较於雷氏集团,这代的雷氏主人更喜欢参与尚的事务,与尚的高层干事们的关系也非常和洽紧密。
随著雷道尔的加入,这场盛宴更是热闹疯狂,而阮家宝只是静静地坐著一旁,为雷道尔添酒,在雷道尔注视他时微笑,
如同淡淡的影子般。
然後,不知是谁起哄地要求雷道尔与阮家宝接吻,阮家宝只是微笑著,低头,没有说话,雷道尔好笑地看著阮家宝,在
一片片越来越响亮的起哄声中,摇头,说:「怎麽会扯到这儿来?」
杰克放肆地说:「少爷你就做呗!反正想看!」
然後又是一片:「kiss」的海洋。
整个尚都知道阮家宝与雷道尔的关系,也知道阮家宝的出身,没关系,只要他是有能力的话,谁在乎他的出身?
雷道尔无所谓地摇头,然後俯身,按著阮家宝吻了下去。
接吻其实没关系,属下们玩得兴起,也常做些出格的事,只要不越出底线就可以了,而现在气氛这麽好,如果高兴的话
,在他们面前上前活春宫也没关系,反正他本来就不介意这种事。
何况他对小林的唇印象还满不错。
於是吻得更深,将阮家宝埋在沙发里。
被压在身下的阮家宝,只有一边的手脚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僵直著,透过一丝死气。
良久,当雷道尔终於放开他的钳制时,阮家宝才挣扎著坐正身体,脸因缺氧而异常苍白,唇却如渗血般艳红,低著头,
压抑地咳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只有在雷道尔面前,他们才看到老大的窘态,他们解释这为夫唱夫随。
虽然少爷的情人有很多,可是他们认为,只有小林少爷才是永远的那一个。
吧台後的荣慕华无奈地瞥了那对乱吻一气的人一眼,想,改天我也要这样干一次时,然後那个被压著的人坐正了身体,
看著了对方的衣著後,他才惊讶地眨眼,想,这人,刚才不是还在灌酒谈笑的麽?怎麽一会儿工夫就变得这麽乖巧了,
变得真快。
这是他们第二次的相遇。
十九岁的阮家宝依然没注意到荣慕华,而荣慕华却因那段热吻注目了他的姿影。
CH75
夏永生心神恍惚地继续著和张莉的对话,由二十多年前的酒吧街一直说到现在,她和她的丈夫,就如同说著天气的平淡
口吻,却渗著对生活的喜悦,而夏永生只是顺著她的话题来回应,精明如张莉,当然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不知何时开
始,他便好像有点迷惘挣扎,而她很清楚这不是她可以干涉的事,於是只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很明显,成效不彰
。
终於张莉淡淡地叹气,微笑说:「我去处理店务了,你再坐坐。」
夏永生闻言,终於回过神来,嫌然说:「对不起。」
「没关系。」她揉了揉他的发,脸上的笑容稍稍温暖了他,然後回到里间。
他就这样坐著,回忆他和他的曾经,那些过往,那些点滴,一再地分析解构那个他曾经以为了解的人,他不明白,他为
甚麽会混黑道,而且还是以那种手段!
由日暮西斜、华灯初上、到酒红灯绿。
就这样,在昏乱迷离的酒吧里,喧嚣狂热的人群中,他所处的空间彷如另一个世界,是静止的。
一直就一把声音的出现。
「嗨!」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稳定,略带点点沙哑,透过一股霸气与诱惑,却又令人安心。
一把矛盾而致命的嗓音。
美好得让人尖叫。
夏永生闻言,顺著声音的方向抬头,来人背著灯光,昏暗里只有他的身影,看不清轮廓。
「果然是你。」声音淡淡的,没甚麽特别情绪。
看来是认识的人,有点无奈,夏永生只好站起,透过点点灯亮,看清了,是肖扬宇!
「你怎麽在这?!」他很是震惊,结果造句和语气也欠缺修饰。
再一次,肖扬宇为他的无礼皱眉,一个目中无人、任性自私的富二代,当初颁奖礼时没向荣慕华起立致敬,现在又任性
地退出娱乐圈,害得身在美国的Clement也要为他忙得焦头烂额。
暗叹一口气,他说:「刚完成在Y城的演唱会,所以和工作人员在此庆祝。」
「不好意思,」夏永生抱歉地微笑著,虽然肖扬宇在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已经比他活多十多年的夏永生还是感到他对
他的反感,但却只是一贯地客套:「我应该前来观赏的。」
之前在路加城从新闻和张令华口中也知得肖扬宇的巡回演唱会办得非常不错,在东亚时已经破了好些记录,甚至在美国
的A城也成为第一位华人在Playdium Hall举行演唱会的记录者,只是现在到了美国後,他已经没留意这些了,所以连肖
扬宇在Y城开演唱会也不知道。
「没关系。对了,Clement也在这儿,一起?」虽然不满他,但他也知道Clement和他关系不错,虽然不清楚原因。
「咦?是吗?」夏永生惊喜地眨眼,想到突然遇到好友,低落的心情总算回复了点,像是刻意高涨情绪地,他以比以往
更期待地说:「在哪?」
CH76
「喔,这次是男人啊。」肖扬宇说。
相对於夏永生的瞠目结舌,他以很是平静的口吻陈述。
刚才离开时,Clement正和一名性感尤物勾搭著,当时还以为Clement今晚会和女人过呢,谁知转身回来,又换了男人,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了。
本来,Clement就是一个夜生活乱七八糟,不知检点,男女皆可,饥不择食的人。作为他多年的朋友,肖扬宇对於
Clement这种生活态度很是无语。
可是,看到他身边这个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的夏永生,他反而有点好奇他在震惊甚麽,报导里偶尔也会有Clement乱蒲的
报导,Clement是一个公私严重分明的人,整个路加城都知道,他该不会不知道吧?
暗处的扶手沙发里,两人正在热吻交缠。
将双腿横在外国男人腿上,双手环著对方颈项的中国男人染著一头黯金色的发,略长而凌乱地微翘著,性感而张扬,他
强势地将对方压在沙发的靠背里,低头欺身吻著,狂野而热烈,带著如烈炎般的激情,可是清醒的眼眸里只是闪著冷淡
嘲讽般的光,有趣地看著男人在他的热吻下闭上眼睛,迷乱而沉醉。良久,当对方喘不过气来时,才好以正暇地结束此
吻,悠然地坐正身子,漫不经心地以国语问:「怎样了?」
英俊帅气的外国男人只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很明显还没从热吻中回过神来,看到对方根本没正眼地看他,才知道对方
并非和自己说话。
直到此刻,夏永生才得以看清Clement的样子。
不是一身合身西装,温文体贴的,也不是一名长相清秀干练的上班族。
而是於瞹昧迷乱的夜里,性感妖娆地绽放的夜罂。
略长的浏海妖娆地覆在额上,更显纤长浓密的睫毛,狭长的眼显得慵懒性感,嘴角似笑非笑地,连唇边的酒窝也似勾引
著甚麽。
很明显,他以为来人只有肖扬宇一个,所以当他听到肖扬宇好笑而无奈地说:「我带了夏永生来。」时,吓得立时清醒
地眨眨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声音来源,当他终於看到了夏永生的身影後,才终於呆呆地说:「是真的耶……」
就好像做了甚麽亏心事的感觉,又或者被人看穿了的感觉,总之就是不对劲的,虽然他明明甚麽也没做错。
顷刻,Clement回过神来,转首,冷淡不耐地对身畔的男人说:「走。」
男人很是惊讶,不明为何刚刚仍是热情如火的他会突然变脸,愕然地指著自己,再看看夏永生他们,还有Clement催促
他离开的眼神,识趣地摊手离开。
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犯不著生气较真。
冷著脸看著男人离去後,Clement才调整表情,微笑著说:「对不起,失态了。」
本来,他也只会在和那些出来夜店玩乐的人露出那种表情,做出那种狂放的行为。这是他不为日常生活里所接触的人所
知道的一面,虽然後来被媒体报导出来,可是,真正亲眼目暏他这另一面的人就只有Royal Fire的合夥人和肖扬宇而已
,连张令华也不曾。许是自幼便太过亲密熟悉了,反而不知怎样对他展示这一面。故此,张令华他只知道他大学毕业後
多了到酒吧乱来的嗜好,却没和他疯过。不过,基本上他也只是独自到夜店玩乐,找一夜情的对象的。
现在国外,自然更引起Clement逛酒吧的兴致,也可以更恣无忌惮,谁知,这肖扬宇却带了夏永生来。
他心里有点不满,不过肖扬宇其实并不清楚他的底线,而他乡遇故知也确实难得,好,就当今晚是聚旧吧。
他顺了顺发,说:「不是说回史丹福念书麽,想不到会在Y城遇到你。」他笑笑:「真意外。」
「呃,我也很意外。」还没从Clement颠覆性形象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夏永生显得呆呆的,又一次打量Clement时尚帅气
的打扮。
Clement宠溺地微笑,在夏永生眼前挥了挥手:「还好,还会眨眼。」
「当然,」夏永生再一次眨眼,回过神来:「我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们。」
「过得还好吗?」Clement关心地问:「安说你已经好久没打给他了。」
夏永生感到温暖。虽然对於Clement对他和肖宇扬的差别待遇有点不满,可是Clement仍然那麽体贴的人。
「嗯,」肖扬宇抱歉地看了看正准备回答的夏永生,说:「我还是先失陪了。」他没兴趣听他们的私情。
「去去。」Clement不耐地挥手,有点像和张令华相处时的感觉。
而肖扬宇的回应只是丢下拿在手里的外套,恰恰覆住了Clement的脑袋,趁Clement仍未反应过来时隔著外套狠狠地敲了
一记,说:「回来时打给我。」然後潇洒地离开。
Clement拉下外套,很是不满似地披在身上。
正好,有点冷。
看到暗笑的夏永生,他无奈地想,很好,辛苦建立的形象全毁了,应该说,他的斯文庄重的本尊形象莫名奇妙地被误会
了。
他乾咳一声,燃起香箊,平复失态的自己,刻意引回主题:「你们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