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重奏俱乐部——香月宫子

我用力大叫。
但零只是平静地摇摇头，沉稳地凝视着我不肯离开。
"我求你……好不好？求求你……零，快点离开水池，上去吧！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话，有一点点爱我的话……听我的话，求求你……零！"
就算拼命恳求，对那沉默无言地坚定视线依旧起不了什么效果。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零！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终于，我开始认真生气起来。
"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你还想让我留下遗憾吗？我喜欢你，最喜欢了……因为喜欢你，所以，请你活着，不要死，离开水池吧！我求你……"
火热炙人地，零的视线，仍旧静静地凝视着我。
坚定、强烈的视线，如盛夏阳光般的视线……
突然间……我竟开始觉得那视线难以忍受。
"停止吧……快停止那种好像要把我射杀般的视线。"我不自觉地喃喃低语着。
这时，零终于开口了。
"传说里，长乃公主不是被王子射杀了之后才变成龙的吗？那么就让我射杀你——然后，我们两人一起变成龙。"
没听错，他是这么……说的。
"零………！"
"虽然我不知道王子有多么爱那位公主，但我绝对不会输，我对卯月的心情一定不会输给他！"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泪不停地滴落……如泉水般涌出……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紧紧交握，我们一起往前移动。
——往龙神的中心而去。
（喂……零。）
（嗯……？什么事？）
（变成龙是什么感觉？）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差吧？水底应该凉快，因为我很怕热。）
（零你真是……）
这时，水也到了零脸部的高度。
——呼吸好痛苦，不由自主地，我用力抓紧握在手中的零的手。
零轻轻地吻我……他对着我的嘴送进来氧气，我摇头想把空气送回去。
给零更多更多的空气……
在两人纠缠的时候，我胸口的氧气已经用尽。
我的头脑开始感到昏沉。
在水里抱紧对方后……不可思议地，我的鳞片好像转移到零身上了……？
零的身上也开始长出鳞片，闪亮亮地……照射到水中的月光后发出翠绿色的光辉……
（零……）
（卯月……）
好痛苦……终于已经快要到终点，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身体却依旧无意识地需索着空气，身体迅速浮上水面……但又立刻往下沉落。
月亮好像瞬间近在眼前……但又好像飘飘渺渺地远在与水层相隔遥远的世界……
不知已经是第几次的浮沉了，力量渐渐地消耗殆尽。
"……下，等一下，你们弄错了。"
不知是谁，好像叫唤着什么。
但是，我已经……连辩识的力量也……不剩了……
"卯月，加贺谷！那个……那个不是龙的鳞片！那是我描绘的特殊化妆！"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和零在水中面面相觑。
两人的嘴同时一开一合地动作着。
"什、什、什么！"
一口气浮上水面的我和零，脸才刚冒出水面，就不约而同地大叫。
"啊，安全无恙，还好还好。"
这时，站在岸边的人物开朗且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地微笑着。
那个如同恶魔降世般微微笑着的是——海棠邦比谷。
"……这是怎么回事？"（糟糕……）
连我都不由得毛骨悚然的……隐含着怒气而充满威严的霸气男中音。
然而那截然不同的温柔男高音却呵呵地笑着回答。
"所以咯～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那只是我用特殊化妆弄上去的鳞片而已。"
如同海棠所说的，回到水池边以后，鳞片已经完全脱落，而我的肌肤也回复到了冲本所说的"冰肌玉肤"。
我会以为零也长出鳞片，那是因为他沾到了我在水里脱落的鳞片所致。
海棠因为察觉我的精神不太寻常，所以正在找我，恰巧遇见了樱泽，所以就一起到龙神池来了——据说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海棠的答案，皱着眉头的零再度开口。
"……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问我为什么也……嗯，加贺谷应该可以了解我的这种心情吧？"
听着明显愈来愈僵硬，恐怖指数也直线上升的零的声音，如果可以，我真想随便用借口迅速逃离现场……
海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他的神经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接着，海棠果然不负变态大魔神之名，头头是地道（？）发表了之所以变态的理由。
"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想体验一下刺青师感觉，在心爱的人儿身上亲手加以美化装饰，让美丽的肌肤上开出自己艺术的结晶之花……这才是所谓的，极至之爱啊！加贺谷。"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任性妄为的指挥……我已经惊讶得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这家伙绝对不是正常人！
当我不知所措地苦笑时，却突然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你说……特殊化妆？海棠学长，你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做的？"
"晚上，当你睡着的时候。"
"怎么会？我应该会被吵醒才对。"
"你睡得很熟，卯月，因为酒的缘故。"
"咦？酒？我有喝酒吗……？"
那个果汁！海棠每晚给我喝的，橘色的……！
用力瞪着海棠，我哇哇大叫起来。
"骗、骗子大骗子！你明明说过那不是OrangeBlossom的！"
"那的确不是OrangeBlossom啊……"
"骗人！那为什么我会突然失去意识……！"
"那个是ScrewDriver。"
"咦？Scre……？"
那是什么？
"虽然看起来像是柳橙汁，但其实是以伏特加为基底的超级强烈的烈性鸡尾酒。"
"好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因为这次的事件，你们相互的心情也得到了确认，说起来也该好好地感谢我哟～卯月。"
对着因为过度震惊而丧失了语言能力的我，一点悔意也没有的海棠，说完话后便大刺刺地把手环上了我的肩膀。
"卯月，如果你的感谢能够以具体的方式表现出来我会更高兴的喔！"
"我才不要！零，你也别光呆呆地看，多少说点什么吧……！"
才刚吼完，我立刻警觉到——
零这家伙，他好像真对我被海棠纠缠的事总是视而不见呢！
就像那天早上，看见我从他房间走出来时也一样……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零你果然相当不把海棠一回事吧……？"我喃喃地脱口而出的怨言。
"就是说啊……加贺谷真是个冷漠的男人啊……太过分了，所以快把那男人忘了，和我……"
海棠唯恐天下不乱地接了口。
他一面吹气，一面煽动我，环在我肩上的力量又加重了一层。
零他尽管死命地瞪着海棠，但却仍旧一句话也没说。
"你看看，卯月，看清楚没有？这种薄情的男人，就算是自己的情人被其它男人拥在怀里依然还是不痛不痒啊……！"
他的另一只手由我衬衫下摆探入，在我胸口摸来摸去。
零他……紧握的拳头不断颤抖着，额角已经开始抽蓄，但他的嘴角还是动也不动。
"所以咯～把那男人甩了，让我好好疼爱你吧！卯月。"
在胸前乱摸的同时……啊……他又开始挤弄我的乳尖了！
零他……已经全身颤抖，眼睛好像快要发射火焰光线般……
"海棠！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只听见一声超级可怕的怒吼响起。
相当于乐谱上代表强音的ＦＦ大串连的巨大音量，直接冲击鼓膜，使得我脑袋也开始嗡嗡叫。
零抖动着肩膀喘息着恶狠狠地对海棠怒目而视。
海棠不慌不忙地开口。
"唔……你很有胆量嘛……竟敢对四年级生大吼大叫的，这样没关系吗？如果让卯月知道了那件事的话……"
"吵死了！我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我……我要自己对他说！卯月！"
"嗯……有……！"
听到零用对着海棠大吼的响亮声音叫唤我，我不由自主地大声回应。
零抓住忐忑不安的我肩膀，直接开口。
"抱歉，卯月！我因为有个秘密掌握在海棠手里，所以才被他威胁，如果我不默默地看着他纠缠你，他就要把那件事揭发出来。"
"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唔……那、那个……"
一问之下，零却开始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苦涩地纠结的眉心，紧紧抿咬的双唇……那秘密真有那么严重吗？竟然让那扑克脸的零露出这种表情。
没关系的喔，零！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我都不会惊讶，我都会跟你在一起！因为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变成龙，所以，就算是你会变成青蛙的话，那我也变成青蛙，如果变成蚯蚓……呃……蚯蚓的话……
蚯蚓可能有点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到青蛙就可以停下来。
在心里下定决心后，我再度询问零。
"说吧，零！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惊讶的！"
"卯月……我……其实我……"
"嗯，其实你……？"零紧闭的眼睛突然用力睁开，用力地大叫！
"其实我只有十八岁！"
"……咦？"
"抱歉，卯月！瞒着你到现在！我其实只有十八岁而已，比你小了二岁！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非常抱歉隐瞒你到现在……请原谅我……卯月！"
"请问……那有什么好道歉的？"
如果是在平时，我大概会感到"哇……居然比我小二岁"这种惊讶感吧？但在经历了变成龙，差点死掉的大骚动以后，这种小卡的事根本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咦？"零满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说……有什么，因为在日本不是不可以和年纪小的人交往吗？"
"你说的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日本！和比自己小的男人交往不是绝对无法被接受的吗？若是被大家知道的话，就会受到世人严重的指责，会被丢石头，游街示众，然后被抓去关……但若是只有大一岁的话，就没有关系……"

"等……你给我等一下……。"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是谁告诉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那家伙！"
我按照零手指的方向追随过去……
在指尖所指的方向前面的，露出恶魔般微笑的是——
"海棠学长！"
"海棠！我被骗了……可恶！"
完全不把我和零的愤怒当成一回事，海棠仍然在那边略略地笑着。
"我是告诉他，历史上曾发生过这种事，虽然我说这是在日本发生的，但却从来没说过这是在现代的日本发生的事呀！"
——总之，大概是这么回事。
海棠因为发现零喜欢我，基于"打败竞争者！"的考量，于是便对零鼓吹了一堆年纪小的什么的狗屁话。而对海棠的话深信不疑的零，唯一的手段就是让自己的年纪缩小成只比我小一岁，由一年级跳级到二年级。接着海棠就以此威胁他……
虽然他跳级的事情在学院里广为人知，但因为启明馆合唱团里除了海棠和零以外没有其他艺术系的学生，所以我和其他团员都一直以为零是升上二年级后才加入合唱团的。
"可是……"我忍不住对零开始抱怨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海棠学长真的对我出手了怎么办？"
"所以，我们有一起发过誓。"
"发誓？"
"就是要对他的小骚扰行为要视而不见……"
"所以，加贺谷，当我在纠缠卯月、骚扰卯月，嗯……稍微小捉弄他时，希望你可以视而不见，因为那是我表现爱意的方法。"
"……无法理解你的精神构造。"
"这其实不难理解。因为我也是以我的方式深爱着卯月喔~呵呵~"
"你真的能保证不会对卯月伸出魔掌吗？"
"要是你不相信的话，那我们就来约定吧！"
"谁要相信你啊！"
"那就发誓好了。对了！对着指挥棒发誓总可以了吧？"
"对着重要性仅次于指挥重合的指挥棒发誓……我也只好相信了。"
"这么说也是有道理啦……唔！"
"你好像很不满耶，卯月，要是那么讨厌加贺谷的话，就到我怀里吧！"
才刚回应了零，我就突然被海棠由后面抱住。
真是够了，这个一点反省能力也没有的人……！
"我喜欢零！我是加贺谷零的人！所以……"我用力瞪着他说道。
"请你不要再骚扰他了！卯月是……朝仓卯月是我的人！"
几乎在我吼叫的同时响起了另一声怒喝。
——是零。
"听好了，海棠。从此以后，不准你再对卯月伸出魔掌！"
"那魔掌以外就没关系啰？比如小X鸡啦、小屁屁啦……"
"什……？我真不知你竟然是这么下流的人，在开学典礼看到你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可敬的指挥说！"
"如果早知道我是这种人，你就不会加入启明馆合唱团了吗？"
"会，当然会——因为有卯月在。"像是要强调般地，零的声音清楚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