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周絮
一个冬天,胡三郎都在府里老实看书,不出门游玩,也不在府里玩闹,是彻底心如止水了。周逸不理他,他也无可奈何,只想
做出一点事情来给他看,至于看了之后会怎样,他也不知道。
开春就是春闱,过了春节,胡三郎就向周夫人说了自己进京赶考的打算,周夫人听了起先是万分不愿,她觉得自己儿子才刚十
六岁,一个人千里迢迢太危险。后来听说京城里周氏钱庄出了亏空,周逸要亲自去看,正好父子两个结伴,才放心让两人去了
。
于是周逸带着胡三郎及两个仆人,骑着马上路了。
此地里京城陆路要走一个多月,反正离考期还早,四人走的不算匆忙,只是胡三郎和周逸一直冷冰冰的,平时连话都很少说,
两个小厮也战战兢兢不敢太玩笑。
这一天四人途径一个小县城,正好下了大雨,匆忙投宿到一家客店。那客店本来就生意冷清,见了四人登门,小二一甩白毛巾
,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弯腰欢迎。
周逸见客店虽然简陋,然而还算干净,又看胡三郎全身都淋湿了,冷的缩成一团,牙齿咔咔作响。便开了房间,又吩咐打来热
水。
胡三郎进了房间,马上把湿答答的衣服脱下来,跳进浴桶里,他舒服的打了个哆嗦,外面的凄风冷雨和屋里的温暖空气比起来
,真是冰火两重天哪。哼着小调洗了澡,外面小二敲门说下面摆了饭。胡三郎应了一声,出了浴桶才发现,换洗的衣服都是小
厮拿着,这会屋子里唯一的衣服就是墙角里刚脱下的又湿又黏的那堆。胡三郎愁眉苦脸的披着被子,想了想,只好敲了敲和隔
壁共用的墙壁,旅馆的墙又脆又薄,不知道周逸能不能听到。
很快,门被敲响了,周逸在外面:“开门。”
胡三郎披着被子,赤着脚,遮遮掩掩地开了门,周逸一闪身进来,看到他的狼狈样子,觉得好笑,不过脸上还是冷冷的,把衣
服鞋子递给他,转身就走。
胡三郎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周逸对他有一丝好,他就能有许多想法,拉住周逸的衣袖,他有些讨好地微笑说:“谢谢。
”看着周逸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讪讪地松了手。
胡三郎下楼吃饭时,一楼总共坐了三桌客人,周逸和两个小厮一桌,两个江湖人打扮的人一桌,还有一桌像是本地的几个闲汉
在吃饭聊天。
此时正是黄昏,外面雨淅淅沥沥,屋里客人安静地吃饭,唯有那几个闲汉,在聊什么土匪之类的,听着听着竟能听出个大概来
。
原来此县叫做双头县。因为前后两座大山,高大挺拔,山顶瞧着圆滚滚的像个头一样。东山上本来就有一伙土匪,偶尔强富豪
,平时劫客商,也不算扰民,倒也相安无事,几年前西山又来一伙土匪,和东山土匪强了生意,两家大王算是纠缠不清地打起
来了。讲了几次和,也打了几次。总之是没玩没了。山下的百姓们从此将两山大王的争斗史当做了谈资。
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男人大大咧咧地把脚搁在凳子上,一边剔牙一边搓腿上的泥,还不耽误说话:“你们别看东大王在本地时
间长,其实早就不行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啧,能兴什么风浪。那西大王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心狠手很啊,出了名得活
阎王,听说是在家乡杀了十几口人,才上山当土匪的。”
旁边听的一个小个子不服气地说:“俺们从小就听说过东大王,那西大王是啥时候冒出来的,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你又没
见过,怎么说的那么厉害。”
光头立刻瞪圆了眼睛,冲着小个子做了个恐吓的表情:“扒皮你见过没,那个西大王看谁不顺眼,能生生扒了他的皮,一整层
剥下来,心尖子还跳着呢。”
周逸他们四人听到这里,都把筷子放了下来,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干脆听这几个人闲聊好了。
那小个子依然倔强地说:“你见过吗?你又没见过。”
光头讪讪地说:“西大王每次下山都蒙着脸,官府都没他的画像,我怎么会见过。”想了想,一拍大腿:“有了,说书的张瘸
子给西大王说过书,他倒是见过。你等等,他就在隔壁的茶馆歇着呢,我让他说。”说完噔噔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光头就拽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进来了,那老头还没站稳,就被光头推搡:“瘸子,你说,西大王是个什么样的。”
老头被倒退几步,颤巍巍地摇头:“不能说啊不能说。”光头急了,抬手就要打,被小个子劝住了。几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
。
周逸觉得太闹腾,对三个人一挥手:“上楼,休息。”胡三郎和小厮跟在周逸后面准备上楼。
经过那群人时,胡三郎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料竟是那一眼,老头像见了鬼一样,指着胡三郎,直着嗓子嚎叫一声:“大王
。”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34.我喜欢的人
此言一出,店里马上乱起来,几个本地人胆小的趴在地上,胆大的抄起板凳跃跃欲试,两个江湖人明显吃了一惊,也按住腰上
的剑,往这边看。
胡三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周逸拉到身后。两个小厮哆哆嗦嗦地往主人身边靠拢,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诸位,诸位相亲稍安勿躁。”周逸一拱手,声音不大,却颇有震慑力:“我是做小生意的商人,这是犬子,准备上京赶考,
路过此地。并不是什么土匪强盗。”说完侧过身:“诸位看,我这孩子娇生惯养,从来没出过远门,和那个什么大王也许只是
有些相像罢了,不然等这位老先生醒了再仔细辨认。”
众人看胡三郎躲在周逸身后,文文弱弱的细皮嫩肉,果然是书生,又听周逸说话有道理,心中相信了几分。
光头先放下了手里的板凳,道:“俺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你们如果只是赶路的,俺们自然不难为你们。”说着扶起说书先生
,掐了几下人中,那先生嗯了一声,悠悠醒转过来。看看周围的人,迷迷糊糊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先生。”周逸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刚才老先生把犬子错认成强盗,差点引起一场误会,现在请老先生澄清一下。”说着
,胡三郎从周逸身后走出来,对着老先生施了一礼乖顺地说:“伯伯好。”声音柔美清澈,比小女孩的嗓音还要清甜。
这个不是胡三郎平时的声音,周逸看了胡三郎一眼。两个小厮也有些傻眼。
其他人听了,身体先酥了一半,那位说书先生笨手笨脚地还礼:“啊,小公子,折煞我了。”又对众人说:“小老儿刚才的确
看花了眼,那西大王我是见过的,乍一看和这位公子很像,仔细看,西大王身材要更高大健壮一些,而且没这么细皮嫩肉,声
音更是声若洪钟。”他眼角忍不住往周逸身上看。心里想:“其实和这位更相像一些。”他看得出这两人都是普通的过路人,
也没多说话给他们惹麻烦。
紧张的气氛又缓和起来,几个本地人呵呵地道歉,下意识地多瞟了胡三郎几眼。越看越觉得这样花朵一样的人不可能是强盗。
酒保从柜台里钻出来,重新招呼客人。那两个江湖人却一眼一眼地看周逸和胡三郎,眼中忍不住地惊奇。
周逸看此地不宜久留,晚上吩咐两个小厮住胡三郎房间,胡三郎和自己同睡,一旦有什么事情,马上就走。
胡三郎很少出远门,不知道江湖险恶,觉得周逸有些小题大做,但也没办法,只得吩咐小二在周逸房间加一张床板。
那床板又小又潮,被几张凳子支着。胡三郎躺在上面,只担心自己会掉下去。稍微一动,又吱吱呀呀地响。胡三郎屏气凝神,
望着漆黑的四周,不敢乱动,只想混过这一晚就好了。正难受时,周逸轻轻咳嗽了一声。胡三郎抱歉地说:“吵着你了?”
过了一会儿,黑暗里传来周逸的声音:“到床上来。”
胡三郎没说话,也没动,似乎是听不懂周逸的意思。
周逸又不耐烦地说:“你那个床吱吱响,闹得我也睡不着。快点。”
胡三郎还犹豫着说:“不会挤着你吗?”手上已经抱着棉被蹭蹭跑了过去。
胡三郎在黑暗里摸索着伸展棉被,自己钻了进去,床上别有一种温暖厚重的味道,他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想起
今天的事情,忍不住问:“你,你睡了没?”感觉周逸翻身面对自己。他脸微微有些发热,想幸亏是夜里,看不见。
“逸之。”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有个不好的猜想,你听了不要生气,你觉得那个长的很想我的强盗头目是谁?”
过了一会儿,周逸翻身背对他。
胡三郎有些受伤:“唉,算了,反正你连和我说话都觉得烦,你就当我没说吧。”
“不会是絮儿。”周逸闷闷地说。
“难道是你另一个私生子。”胡三郎嘴快,说完就有些后悔。
“我喜欢的那些男人里面,还没有会生孩子的。”
胡三郎沉默半晌,“我喜欢的那些那男人”几个字让他心里酸溜溜地几乎要吐泡泡。
“你喜欢的人呢?”
胡三郎反应半天,才知道周逸在问他,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开玩笑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的。”
“哦,你不是说……他都和你私奔了吗?”周逸酸溜溜地说。
“啊?”胡三郎想起曾经和周逸说过那件事情,他苦笑一声:“你记性真好。”
周逸在黑夜里也苦笑一声。
胡三郎背对他,轻声说:“不是他。我喜欢的人本来也很喜欢我,他把我接回家里,教我读书识字,可是后来我和他说,我是
为了少爷的地位才和他在一起的,他就讨厌我了。本来嘛,”胡三郎语气有些消沉:“我这种身份的人,你觉得我唯利是图也
很正常。”
35.绑架
胡三郎伤感地喃喃自语,突然嘴巴被人捂住,周逸在他耳边小声说:“有人在门外偷听。”
胡三郎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门窗有几个人影在闪。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鸟鸣和蟋蟀的叫声。良久,周逸轻声说:“好
了,走了。”
胡三郎惊疑不定地说:“难道是家黑店?”
周逸摇摇头,说:“看身影应该是今天那两个江湖打扮的,你没看到,那两个人见到你的样子时,比那些乡民都吃惊。我想这
其中大概有什么缘故。”
胡三郎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我没得罪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我啊?”
周逸看着他的样子,坏笑着说:“也许吧,他们大概和那个西大王结仇了,杀不了真的,就先向你这个赝品寻仇。”
胡三郎被他说的吓住了,想起今天那些人拿着板凳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越想越害怕,忍不住从被窝里爬起来,低头
看着周逸说:“那我们……”看到周逸不为所动地躺着,心里一凉,那些人针对的是自己,又不是周逸,沮丧地改口说:“那
我……”
周逸一把将他裹进棉被里:“你安生躺着,那些人不像有恶意,再说……有我呢。”
胡三郎转悲为喜,周逸一句“有我呢”让他觉得安心极了。顺势在周逸胸口蹭了蹭,他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周逸哭笑不得的看着胡三郎不知何时蹭进自己被窝里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我说,你会媚术吗?”
胡三郎不解地抬头看他:“那是什么?”
周逸轻轻拍他脑袋:“别装傻,今天你在那群人面前,那个声音是什么意思,想勾引谁呢?”
胡三郎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是以前嬷嬷教我们的,我今天想装成柔弱书生,声音就变样了,怎么,没吓到你吧。
”
周逸轻轻笑了,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两腿间:“没有,你那个声音听的我都有些硬了。”
胡三郎红着脸抽回手:“你开玩笑呢。赶紧睡吧,明天赶路呢。”
第二天他们没走成,一大早就有两个土匪恭恭敬敬地等在楼下,见了周逸,直通通跪下行了大礼,周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
那两个粗壮的汉子满口称“老爷”,说是他家大王请几位到山上叙旧。周逸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道:“你们大王是?”
那两人拿出早预备好的东西,是一件破旧的衣服。周逸脸色一变夺过那衣服细细看了,正是周絮当年失踪时穿的那件,知道周
絮居然还活着,心中一喜,差点掉下泪来,又想到这孩子居然成了无恶不作的土匪,立刻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这个畜生,
快带我去见他。”
门外是几个喽啰们赶的马车,周逸见子心切,立刻说:“不用马车,我们立刻骑马去。”
那土匪甲忙说:“老爷见大王的心情我们知道,只是此地离西山还有很长的距离,到时候爬山也很耗体力,不如老爷先坐马车
养体力。”见周逸身材高大一副练家子的样子,又改口说:“就算老爷身体好,小少爷也吃不消啊。”
胡三郎忙摆手说:“我没关系的,你们先走也行。”
周逸自然不放心胡三郎落单,抓起胡三郎的手准备上马车,刚掀开帘子,突然从里面飞出极细小的东西,周逸大惊,伸手接住
,竟是几枚银针,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像被什么叮了一下,又痛又痒,意识立刻模糊起来,恍惚见感觉胡三郎一头栽到自己
身上,他自己也慢慢晕倒了。
36.艳福
“唔……嗯……”胡三郎迷迷糊糊地被自己的呻吟声弄醒,感到自己的乳头正被一个湿热的东西舔弄,他茫然地挣开眼睛,习
惯性地抬手揽住身上人的肩膀,他含糊娇媚地咕哝:“逸之。”
身上那人抬头看他,一脸黝黑的横肉,浓密络腮胡子翘起,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小骚货,逸之是谁?”
胡三郎脸上血色尽退,呆呆地看着他,两三秒之后,骤然跃起,发出惊恐至极的喊叫。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顺手抄起一把椅
子砸过去,他像是遇到了既恐怖又恶心的动物一样,嘶吼道:“操,你这头猪!你谁啊!”
说完也不等回答,蹿了出去,正好和一人撞在一起,两人一起坐在地上,胡三郎感觉头晕沉沉的,抬头看来人,正是周逸,周
逸此时也有些狼狈,虚弱地护住胡三郎,他怒视着走出来的那个络腮男人:“大王,你对他干什么了?”
那浑身横肉的大王嘿嘿一笑:“就是叫醒他喽,这位小公子和西山上的家伙果然很像,有意思。”
胡三郎后知后觉地问:“这里不是西山?”周逸低声和他说,这里是东山,眼前这位大王不知从哪里得到周絮的衣服,派手下
把他们骗了过来,两人中了毒,全身无力。
周逸先醒,弄明白了事情经过,胡三郎后来才醒,被这位大王轻薄了一番。
东大王咧嘴一笑:“我以前听周絮说他有个父亲,没想到还有一个兄弟,你们不要怕,周絮这兔崽子忘恩负义,当初我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