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他岸光东绪已经决定了。
「透雨,我……喜欢你。」
已经明朗的心境使得两人得以自然相处,所以透雨取消了岸光东绪不许帮他的命令,不管要做什么、去哪里,都会先与
岸光东绪说一声,让他分担部分辛劳,就连炼钢锻铁的工作也不例外。
虽然在铸刀这事上,岸光东绪这个外行人除了搬木炭以外也出不了什么力,但知道要炉火燃起来,就得连烧三天三夜的
情况后,岸光东绪很高兴自己能伴在透雨身边,因为若由两人轮流守着炉火,透雨多少就能在这炼钢的过程中小憩了。
「再一天,就能炼出玉钢了。」
午夜时分,岸光东绪正依照透雨的叮咛,忙着往炼炉里添木炭,透雨的声音却由背后传来。
「你醒了?」岸光东绪年年天色,淡灰的天空正透着些微的凉风。「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下吧。」
毕竟要注意炉子的情况也需要耗去不少体力和精神,能够的话,岸光东绪希望透雨可以多睡一点,补足了体力再起床,
才不会老是一副瘦得要给风吹跑的样子。
「你也忙得够久了,换你躺一下吧。」透雨摇摇头,真要详细计算,岸光东绪睡觉的时间,可比他少得多了。
谁教岸光东绪舍不得他累,总抢了他的工作做,入夜后又压着他躺下,结果到了最后,反而是岸光东绪像个炼钢师傅,
他却成了坐在旁边发呆的小跟班了。
「不成。」岸光东绪不肯妥协,对于透雨的体贴,他仅是摇头以对。
因为透雨根本看不见炉火,所以每次都坐在离炉火很近的地方,以身体去感觉炼炉的热度,再依温度变化判断何时添木
炭,由于透雨靠得太近了,在他看起来总觉得险象环生。
为此,岸光东绪宁愿三天不睡,也不让透雨顾炉火。
「你睡吧,我体力比你好,等炼完玉钢我再休息就好。」岸光东绪怎么说也是练武的人,身体自然较透雨来的健壮,能
够替透雨担下工作,怎么说也不肯再分给透雨。
「我们还是轮流吧。」透雨往岸光东绪身边走去,拉住了他的手臂,没让他继续往炼炉里添加木炭。
「反正炼钢这工作,不是炼一、两次就够的,因为每回冶炼出来的铁块中,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玉钢啊。」所以铸一把
刀,大概都得开上两到三次炉,倘若岸光东绪总是这样把工作揽了去,那刀还没完成,人就要先累倒了吧。
「但是……」岸光东绪没说出口,可他心疼透雨啊。
纵使过去的辛劳只能由透雨独自揽下,但将来的苦与痛他可以替透雨分担。
「没什么好但是的,你先去休息吧。」透雨半拉半推的,将死脑筋的大个子拉到旁边坐下。
「老实说,因为有你帮忙,我已经轻松很多了,想想之前炼钢的时候,我可是三天三夜不能睡啊。」拍拍岸光东绪的肩
膀,他像是要说服岸光东绪似的柔声笑道:「现在有你在身边,我有许多时间能偷空小憩,所以不可能会累倒的,你放
心好了。」
「那……我睡这里陪你吧。」岸光东绪想了又想,舍不得放透雨一个人留在炉火旁,就担心上次那样的意外再度重演。
睡在透雨身边,好歹有突发状况时,他还能早早反应跟抢救,而不是事后再懊悔。
「嗯,你好好休息,如果我累了,一定会叫你起来。」为了让岸光东绪安心入眠,透雨笑着给了保证。
「那……有什么事就叫我。」岸光东绪也明白,透雨是不太会主动依赖旁人的个性,所以有什么事总要他开口抢着做,
不然透雨照样会自己一肩挑起,因此睡前还不放心地多叮咛了几次,才在一旁地空地上枕臂而眠。
听岸光东绪没再开口,终于肯闭上眼睛休息,透雨才伸手轻扶岸光东绪的头,仿佛在哄孩子入眠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一直到岸光东绪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从沉重变为轻柔而规律,胸口跟着浅浅的起伏,他才悄悄移开了自己的手。
原本透雨以为岸光东绪真的睡着了,便起身回到炼炉旁,继续添加着木炭,岂知……
岸光东绪刚才之所以能睡得着,是因为有透雨陪在旁边哄他,每当透雨的手抚过他的发丝,他就能确定透雨在身边,因
此才能渐渐入睡,可当透雨一离开他身旁,岸光东绪立刻又醒过来了。
岸光东绪张大了眼瞧着透雨在炼炉旁边的身影,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担心透雨的安危,根本睡不着。
可是……如果他不休息,就换成透雨担心他了吧?
为了不让透雨在费心于炉火之际,还得来操心他的身体,岸光东绪只好躺在地上不动,假装自己正在睡觉。
可事实上,他依然注意着透雨的一举一动,就怕离炉火很近的透雨发生半点意外。
只是当他一直盯着透雨的背影看时,心里却突然生出了新的疑惑——虽然透雨说自己是打铁的师傅养大的,所以后来成
为刀匠也是自然,但……透雨是天生就眼盲啊。
难道铁匠师傅从没想过,要让小时候的透雨学学别的技艺,而不是投入这种成天与火源为伍的危险工作吗?这点他实在
是怎么也想不透。
眼睛看不见的人不管要做什么事都会较常人累上几倍,但是有些工作是熟能生巧就可以做的,例如编藤蓝,草鞋什么的
,也算是个不错的工作,可为什么偏偏挑上打铁这条路,成就甚至还超越了原来的师傅,成为刀匠?
「透雨,你为什么愿意当刀匠?」一不留心,话语便脱口而出,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问话让透雨的动作停顿,甚至引得他回身面对岸光东绪,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地表示着无奈。
怎么岸光东绪就是不肯听话,好好的睡上一觉啊!
「你真是……」透雨本想念念这个没人哄就睡不好的大孩子,不过仔细想想岸光东绪的个性就是这样,如果他没休息,
岸光东绪也不可能安心闭上眼睛吧。
「对不起,你没在身边我真的不放心。」岸光东绪心虚地笑了笑,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道歉了。
「算了,你起来陪我聊天好了。」透雨决定妥协,只是依然附上了额外的条件,「不过完成炼钢之后,你得好好休息一
天,不准什么事都揽着自己做!」
「呃?」岸光东绪愣了下,算算一天下来,从煮饭、挑水、洗衣服,甚至是捡柴火等等,这些若都要让透雨准备,而且
还得备上两人份,那工作还是太多了。
「透雨,一人做一半,我保证不抢着做、也不自己做,这样好吧?」未了,岸光东绪决定做出最后挣扎,想说服透雨接
受他的照顾。
「不行!」这回,透雨也不肯退让了。
「你不是现在好好休息,就是后天在床上睡一整天。」只有这两个选择,没有第三条路。
「那……我还是现在睡好了。」商量失败,岸光东绪心有不甘地躺回草地上。
反正只要他不出声,透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睡着了,所以他大可以躺在后面,继续关心透雨,然后待炼钢完成后,照
样把所有的工作揽到自己身上,叫透雨好好休息个够。
所以他这回真的闭上嘴巴,没敢再不小心将心中的疑惑吐露出来。
少了人声,四周慢慢地静了下来,只有炼炉里偶尔会透出木炭在焚烧时发出的小小爆裂声。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好半晌,透雨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像是知道岸光东绪根本没睡似地,开始回答岸光东绪先前的问题。
「最能让人体会生命珍贵的是地狱,极乐之境却教人易忘生存的价值。」同理,人在困苦的环境会知道向上,一旦富裕
就容易堕落,这就是他成为刀匠的原因。
「透……」话音刚出,岸光东绪便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虽然对于透雨愿意回答问题的举动感到窝心,但他可没忘了自己跟透雨的约定,所以他继续装睡,只是透雨的声音却不
停地渗入他的脑海里,引起小小的波涛,拍打着他的思绪。
透雨没去点破岸光东绪依然清醒的事实,即使方才脱口而出的呼唤,早已清清楚楚地传入他的耳里,他却装成没听见一
般,继续自言自语。
「我在与冥府交接的生死边缘上感受到生命。」
透雨拔出了岸光东绪搁在旁边的刀,令指尖顺刀锋滑过,让锐利的刀刃在他的手指上划出浅浅的红痕。
说来可笑,他因为打造了能够取人性命的刀,才有活着的真实感,这如纸片一般的薄刃,竟成了他从一片沉静的黑暗中
,跨越至繁荣尘世的界线。
岸光东绪本想出声,因为他看见血痕自透雨的指头上泌出,但是透雨的回答,却又令他安静下来。
透雨看不见,所以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不甚相关,而这铸刀的过程,却是透雨与外界唯一的连系。
燃烧炙热的炉火彷佛是人们在沙场上挥刀争斗的热气,将刀塑形的过程就像是刀身相碰时所产生的火花,在一瞬间迸露
光芒,也划开生与死的界线。
透过自己所铸的刀,透雨活着、笑着,也证实了他曾在人世走过这一遭。
那一把把名刀匠透雨打出来的利器,其实就宛如透雨的分身,行遍了各处,看尽了生与死。
「不过……就到此为止吧。」透雨将刀入鞘,转头面对着炉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到此为止?」岸光东绪微愕。
第六章
透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此后不再铸刀?或是日后将不再回答他这类的问题,还是有别的意思?
「我打算封炉了。」透雨浅浅的笑了下。
「封……你不再铸刀了?」岸光东绪忍不住翻身坐起,这惊人的事实让他顾不得之后是否会被透雨强压着睡上一日,只
是想将脑海里的疑惑一口气全问个清楚。
「因为我不用再藉由死亡体会活着的感觉。」透雨来到岸光东绪身边,蹲在情人面前,渗血的手指压上了岸光东绪的唇
。
「有你,我就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虽说有宽广的心境是件好事,但倘若太过超然,身边的一切事物将变得不再重要,至此……活在世上,或是断了气息、
埋入土里,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所以过去的透雨是以死亡拉住心思,让他知道自己是活着的,可岸光东绪的出现,改变了他的生活;现在是以岸光东绪
带给他的温暖关怀,引他享受生命的美好。
「透雨……」岸光东绪瞪大了眼,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感觉到情人的温暖,却也同时感受到情人的辛酸。
「不做刀匠了,那你想做什么?」
过去,双眼不便使得透雨无法自由自在,但现在,有他伴在身边。倘若透雨想离开月城山,有其它的梦想,那他愿意当
透雨的双眼,伴着他游遍四方。
「透雨,你有其它的梦想吗?让我替你实现,好不好?」
「你已经替我实现了啊。」透雨笑出声来。
「你让我不用再当刀匠,不须铸刀就知道自己是活生生的站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自然的做我自己。」在认清了生命之后
,他从此就能踏实的过生活了。
不过……若是问他,想做什么事?答案却依旧是刀。
「但我想再铸一把刀。」修复青藏之后,他想再打一把刀。
「纪念吗?」透雨的答案让岸光东绪笑了。
他的情人总算学会依赖他了。
不再努力独自生活,而是与他一同分享喜怒哀乐。一想到自己能给透雨带来这样的日子,岸光东绪情不自禁想抱住他、
紧紧地搂在怀中,让透雨知道他有多么高兴。
「不是纪念。」透雨摇头,这并非他铸刀的目的。
「是想打一把真正适合你用的刀。」勾起温和甜美的笑容,透雨说出了愿望。
为岸光东绪铸出不需他费力使劲,就能挥舞自如的刀。
「我……」岸光东绪握住透雨的手,瞧着藏在臂膀,只有提高衣领时才偶尔露出的细细伤痕,他仅是拉了那纤白手腕往
唇上触去。
「我有你就够了。」虽然刀对一名武士来说是极为珍贵的同伴,但对岸光东绪而言,透雨的存在就像是他身边多了把无
形的利刃。
因为有了透雨、有了值得珍惜保护的人,所以即使手上无刀,他也一样会变强,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挥舞每一把刀。
「因为我是你的梦想。」岸光东绪的心情,即使不说出口,透雨也能够明白。
「不过为你铸一把刀,则是我的愿望。」由于眼盲的他无法守护情人,所以提供岸光东绪可以保护自己的利器,成了他
帮助岸光东绪的方法。
「你不也说过要为我实现其它梦想吗?那就让我帮你打一把刀吧。」透雨说完,没等岸光东绪同意就拉开他的衣袍,手
掌也跟着抚上岸光东绪光裸的胸膛。
「如果这是你的梦想,我当然愿意帮,但是……」岸光东绪看着情人没来由地主动示好,心里却是纳闷至极,「你该不
会替人打刀都得先这么摸过一回吧?」
他记得透雨光摸到他的手,便能知道他是左撇子、使刀情况如何,那如果是一把量身打造的刀,岂不是需要更多的亲密
接触了?
「如果是打一把主人完全不用费心思,就能与其合而为一的刀,当然得摸个仔细了,不过除了你之外,我没替其他人打
过这样的刀。」语音未毕,透雨的十指已沿着岸光东绪的身形下滑,抚过下腹之后环住情人的腰身,贴上了岸光东绪的
背部。
「透、透雨……」岸光东绪感受着透雨十指肆无忌惮的抚触,虽然明白透雨并不是这样去碰每个求刀的客人,让他欣慰
许多,可是感觉这件事,不是他说无视就能无视到底的啊。
让自己喜欢的人这般抚摸着,甚至被抱住、紧密相贴,要他毫无反应那真是件难事。
「抱我啊,这样我才知道你的力道。」彷佛真的只是在确认岸光东绪的身体状况一般,透雨的语气显得轻松又自然。
「抱……抱你?」岸光东绪霎时只觉得身体内彷佛有把火突然烧了起来。
可是瞧透雨一副从容的样子,这句话到底是他做了太多无关的联想,或是真有其意?
「是啊,不管你想怎么抱都行。」透雨贴上了岸光东绪的身子,还将脸埋入情人的颈项间,虽然说话的语气依旧平淡,
但动作已经明显的表现出引诱之意了。
「那、那我就……」岸光东绪探出双臂,搂住了透雨的身子,虽然早知透雨削瘦,但抱在怀里却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好纤弱……好像他一掐就会碎掉了。
「透雨……」凑上唇,岸光东绪低头往透雨的发丝吻去,混着炭火的味道很是新奇,却早在近几日的铸刀过程中习惯。
「东绪……」与岸光东绪相同的,透雨也温柔地亲吻岸光东绪,只不过他吻的不是发丝,而是情人的颈子。
「啊……」岸光东绪忍不住浅声呻吟,透雨的唇瓣贴着他的颈项,微湿的触感勾起他的欲火,令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透雨……」
不自觉地,岸光东绪的双臂开始勒紧透雨,甚至是一个翻身,将透雨压到自己身下。
「我喜欢你,东绪。」在勾起岸光东绪的欲望后,透雨没有减缓攻势,他的双唇转移了阵地,直接贴上情人的唇瓣,甚
至将舌尖探入,想引得情人与他热情纠缠。
见透雨如此主动,岸光东绪这回可再也没打算忍耐了,既然情人已如此明白地表示,他不好好响应透雨才叫失礼。
探出舌尖与透雨相缠,岸光东绪一边吻着透雨,一边伸手拉扯着透雨的衣物,令他纤瘦的躯体裸露在自己眼前,更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