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小小微惊,也让他兴起帮助透雨的念头,只是……
他没想到,这样的感觉到了后来,竟会变成如此无法抑制的热潮。
「那么……还是等等吧,我想我睡一觉醒来就会好的,到时我再跟你一起去找。」无论如何,岸光东绪就是希望透雨能
伴在身边,就算只是感受到呼吸与气息也好。
「嗯,好啊……」透雨知道,依岸光东绪的个性看来,在某些状况下他会变的非常地固执,所以干脆随口答应,目的是
让他能乖乖躺下休息,其他的,就等岸光东绪睡了再说。
「那我就放心了。」岸光东绪露出安心的笑容,他放下空碗,依言躺下休息,只是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又忍不住感
到些许寂寞。
「对不起,虽然很麻烦你,但是……透雨,你能不能靠近一点?」
或许生病会让人觉得脆弱吧!所以能够感觉到透雨在身边,是岸光东绪目前最大的安慰。
「可以啊。」面对这个要求透雨微笑着点了头。
为了让岸光东绪能安心休息,他还主动握住了病人的手,让岸光东绪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确定他就在床边。
「谢谢你。」
虽然透雨看不见,但岸光东绪还是给了透雨一抹满足的笑容,自掌心透出的体温令他感到疼痛的躯体和脑袋一下子轻松
许多,让他放心地合上眼,沉沉睡去。
其实岸光东绪的身体根本就不虚弱。
之所以会受风寒,只是因为一下子没能适应山上的气候变化,才会突然倒下,不过由于底子好,因此一觉醒来后,他的
风寒已愈,身子也轻松灵活许多,不再感到头晕脑胀了。
但是……透雨却不见了。
不管是屋内屋外,岸光东绪都见不着透雨的身影,他这才明白透雨刚才只是为了让他安心才哄他,可事实上却趁着他睡
着时出门了。
虽然很想去找人,但是岸光东绪却又不清楚透雨是上哪去。
是真的去寻找锻铁的材料,或是为他摘药草?
一想到透雨在林野里摸索着寻找方向的样子,尽管这月城山的环境是透雨比他还熟,但仍然教岸光东绪感到不安心。
找或不找?这问题着实教岸光东绪苦思许久,因为若他出了门,透雨却回来了,在见不到他之后又出去寻找,那岂不是
闹剧一声?而且反倒让透雨更回劳累。
想了又想,结果岸光东绪还是只能呆站在门口等透雨。
身边少了透雨,他感觉时间的流转似乎慢了许多,好不容易挨到日落西山,连月亮都探出头来,这才瞧见远处黑压压的
林子里有个人影出现。
是提着竹蓝的透雨。
一见那纤瘦的身影,岸光东绪立刻奔上前去。
「透雨,你总算回来了,我担心死了,不是要你等我醒来一起去吗?」
整个下午堆叠在心的担忧与臆测,岸光东绪抛开了所有的顾忌,一心只想把透雨瞧个仔细,看他伤着了没有。
面对这样的关心,透雨没有先回答岸光东绪的问题,却吐出心里的担忧,「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屋里躺着啊,这么大的
人了,生病还不会照顾自己。」
伸手握住了岸光东绪的手臂,透雨想把这个傻愣愣的病人拉进屋里,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动作,让他发现岸光东绪起床后
竟忘了要多加几件衣服。
「你身子虚弱,先把这个披上。」怕夜风引得病情加重,他放下装满药草的竹蓝,解了腰带就想把外袍脱下,让给岸光
东绪。
「你在说什么啊,我身体已经好了,倒是你,手脚都冷冰冰的。」岸光东绪借着微弱的月光瞧清了透雨的模样,那一身
单薄的感觉依旧,令他感到歉疚极了。
若不是因为要照顾他,透雨也用不着这么累。
「快点进来休息,我替你弄点热汤。」
为了透雨,岸光东绪一反之前被动地让透雨照顾的姿态,将透雨连人带蓝地拉进屋里,省得夜风一直打在透雨身上,让
他感到心疼。
「东绪……」反主为客的立场让透雨愣了一会儿,听着岸光东绪在屋里烧柴煮汤的声音好半晌,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等等,东绪,还是让我来吧。」就算岸光东绪声称自己已经没事了,但风寒初愈,还是不能过度劳累的啊。
「不行,你忙了大半天了,现在乖乖坐着。」岸光东绪一心只顾着要帮忙透雨,连主子与客人的身份都丢开不管,他拉
了透雨到桌边坐下,又转入房间内替他取来袍子覆上,叮嘱道:「就算你对月城山再熟,但是夜风还是容易吹得你生病
,若是无法确定自己何时才能到家,至少要多穿件衣服啊。」
「这……」让人殷勤招呼的状况,对透雨来说是件新鲜事,毕竟过去上山的访客,从来没有像岸光东绪这样热心的,甚
至还会担心他是否会吹了夜风因而受寒……这从没享受过的待遇,让他一下子傻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主人啊!主人让客人照顾,怎么想都是个可笑的画面,但难得受人重视的感觉,老实说……其
实挺好的,这样的温暖与贴心让他忍不住想再多享受一会儿。他拉紧了岸光东绪披在身上的袍子,闻着飘散在屋里的食
物味道,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圆弧。
「谢谢你,东绪。」为了这难得的温暖经验,透雨顶着带笑的表情,配上轻柔声调,感激地开口道谢。
「客气什么?我让你照顾了一天了,换我替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岸光东绪努力地煮着热汤,虽然他鲜少下厨,不过
这点小事他还是做得来。
更何况,他可是为了透雨啊!一想到这点,岸光东绪便没来由地感到心情变好。
「这倒也是,那我们就免了客套,不用再互相客气,改为互相帮忙吧。」想想一直道谢来,道谢去的是怪了点,所以感
谢的心情,不如用行动来表示还更实际一些。
「就麻烦你替我煮汤,我替你熬药好了。」打定主意的透雨,提着药草蓝走到墙边,打算从柜子里找出陶壶,替岸光东
绪熬药补身子。
「熬药?你真的去找药了?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是真的病了……」岸光东绪替汤调好味道,走到了透雨身旁,拉着他回
到桌边,然后才心疼地仔细看看他的双手是否被割伤。「都怪我没说清楚。」一声轻叹混合着自责,吐自岸光东绪的口
中。
「没说清楚?」透雨疑惑的皱了下眉。
「嗯,让你多操心,真的很对不起,不过我的身体实在是没半点问题,之所以会引起高温,纯粹是因为……因为我……
」岸光东绪蹙起眉心,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我……说了也许你会觉得我奇怪,但我是因为见到你才会觉得全身发热。」岸光东绪觉得这着实是个很诡异的理由,
因为像这种情形,应该只存在于私人的情绪波动之中,怎么他见了透雨也会有这种反应?
他一不恨透雨,二又不怨透雨,照理说在不生气又很欣赏透雨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这种反应出现的吧!
「见到我……才全身发热?」这回答让透雨愣住了,因为就他所知,没有哪一种病,是在见着特定的人时,才会引起发
热症状的啊,除非,是根本算不上病的……相思之症!
听着岸光东绪的坦白,回想日里岸光东绪拉着他,不让他出门,希望他陪伴的反应,再对上相处时,岸光东绪那种吞吞
吐吐、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东绪,你该不会……」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不过……这没道理啊,他们认识不久,虽然谈得来,但连好朋友都还算不上,岸光东绪对他的看法,怎么可能演变成喜
欢这样的感觉。
可爱恋的情愫确实也与两人相处的时间长短无关,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所以照岸光东绪的说法,他八成是……喜欢上自己了!
「我该不会什么?」岸光东绪见透雨发起愣,忍不住问道:「你知道这症状?难道我真的病了?」在他的印象里,可不
记得有这种症状的病啊!难道是稀有的病?
「不,你没病。」透雨摇了摇头,却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毕竟这种事不是说开了就好,因为不管岸光东绪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他自己对这个闯入生活之中的武士,究竟抱着什
么样的看法也是个问题,甚至……两人之间还有「同是男人」这样的状况存在。
「是吗?那就好。」岸光东绪松了口气,「我实在很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不知名的病,而且还会传染给你,那就不好了。
」
说在底,他在意的还是透雨。
不过岸光东绪的关心没引来透雨的窝心回应,倒是令透雨忍不住迸出一声轻笑。
「呃?」听见透雨的笑声,岸光东绪狐疑地瞧向他,纳闷道:「怎么了?」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为什么透雨突然笑出声来?
「没什么。」透雨忍着笑意回答,却不好意思说明,原来岸光东绪不只是热心,而且还有着善良又纯情的个性,这样的
性格倘若直说……那就是傻了。
岸光东绪这样的大男人,居然迟钝到连自己的感情都没能分辨出来,只是单纯地往生病的方向想,还担心会不会传染给
他,这情况要他不笑也难。
不过这种天性纯真的人,他还真没碰过几个,所以不自觉地,他对岸光东绪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倘若撇开世人认定的性
别问题,要他和岸光东绪不只是朋友,他到不太排斥。
「没什么?」岸光东绪虽感到疑惑,不过既然透雨没说什么,那他再过问好像就不太妥当了。
所以他转身到厨房将刚煮好的熟汤舀起,盛了满满一碗放到透雨面前。
「来,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岸光东绪站到透雨身边,舀起一匙递到透雨的唇边,收于担心透雨不喝,他苦笑道:「不
过我煮的也许没你煮的好喝,你就将就一下吧,来,先喝一口看看,真的不好喝我再重新调味过。」
毕竟他不希望透雨因为勉强喝掉他煮的汤而感到不舒服。
「我想一定很好喝的。」透雨笑着喝下岸光东绪亲自煮的热汤,里头装着岸光东绪的体贴,怎么可能不好喝呢。
瞧见透雨柔嫩又带点淡淡粉嫩色调的唇瓣触上汤匙,岸光东绪觉得白日里那股热度又悄悄地窜了上来。
「好,好喝就好,那我慢慢喂,你喜欢的话……就多喝点。」不敢说自己贪看透雨喝汤的惑人举动,岸光东绪只能以其
他的事来掩饰心虚。
不过对透雨大方接受自己所煮的汤,岸光东绪着实感到欣慰无比。
只是,听着岸光东绪那带些结巴,又夹杂了一点紧张的音调,透雨实在很难不知道岸光东绪在想什么,因此忍不住又笑
出声来。
说什么要慢慢喂,他好手好脚的,又没生病,根本就可以自己喝汤啊!
想来岸光东绪应该是为了享受两人相处这样的感觉,又希望能好好照顾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啊,那就麻烦你喂我吧。」透雨没有排斥,轻松地接受了岸光东绪的关怀。
虽然不见得一定要和眼前的武士发展成情人关系,但他也不讨厌岸光东绪,再加上让他照顾的感觉挺舒服的,一切就顺
其自然吧。
再怎么说身边有个会体贴自己的人,可是难得的际遇。更何况,如果岸光东绪到了最后依然没发现自己的心意,等修复
了青藏之后便下山离去,那他的生活也不过是回归于平日罢了。
但倘若这个傻大个儿弄明白了自己得的是相思之症,甚至有可能打从心里想与他成又成对,那自己答不答应、接不接受
这些问题……
唉,到时候再说吧。
第四章
因为透雨没拒绝岸光东绪的关怀,不管他想怎么表达善意,透雨总是全盘接受,并以温暖的笑容作回报。或许岸光东绪
自己没自觉,但他对透雨是越来越保护了,到最后就像他是这栋屋子的主人一般,打扫、整理不说,连劈柴、煮饭这类
的工作也一手包办。
这天岸光东绪备妥早餐,想唤透雨起床吃饭,但他叫了好半晌,房里依然静悄悄的。
「透雨?」岸光东绪担心透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只好推门而入,但是房内却空无一人。
大清早的透雨会上哪去?天都还没亮啊。虽然对透雨来说,天亮不亮都没有关系,但是……
正当岸光东绪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让他连忙奔回门口,果然瞧见了透雨的身影。
「透雨,你一大早上哪去了?」岸光东绪走近透雨,关心地问道。
「去看看炼炉里的状况,准备修复青藏啊。」透雨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神情明显地看出疲惫。
「修……你去清理炼炉了?」岸光东绪霎时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跌入现实里。
是了,他可是上山来寻找刀匠,好修得青藏的,可这阵子他与透雨生活的太过惬意,差点都要把这件事给忘光了。
「很累了吧?」扶了透雨到桌边,岸光东绪先替他倒杯热茶暖身,才轻声道:「要去,可以叫我起来啊,虽然修得青藏
的工作我帮不上忙,但至少可能替你把那边清理一下。」
「清理?」透雨笑着摇头,然后捧起热茶喝了几口。
「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所以我只是去看看炼炉的状况,这不是什么麻烦事,因此就没叫你了。」对于工作上的事,透
雨简单带过,却隐瞒了他之所以会这么累,原因在于他来来回回,从柴房搬了好几趟的木炭到炼炉所去,也就是他与岸
光东绪初会的地方。
那里说远不远,但与住屋有段距离,而抱着沉重的木炭走山路,自然会耗去他不少体力。
只是他虽然藏着这事没提,但却看不到自己身上沾了木炭的黑粉,弄得一身脏兮兮的,才会被岸光东绪误以为他去清理
炼炉。
「只是看看?但是你身上却脏成这样……」岸光东绪打量着透雨,那身灰黑色调看起来着实与他的说词不太符合,如果
只是去确定炼炉的情况,应该不会把自己弄得一身脏吧?何况透雨看起来还颇为疲惫。
「我身上?」让岸光东绪这么一提醒,透雨才想起来,木炭上的黑粉是会到处乱沾的,因为他眼睛看不见,所以脏不脏
这类的问题,他从来没放在心上,才会忘记就算自己不说,这些脏污还是会泄露他究竟出门做了些什么事。
不过既然被岸光东绪发现了衣服上的炭粉,也只好诚实招供了。
「这……我是去看炼炉,顺道搬了些木炭过去,才会弄脏衣服的。」
「搬了些?瞧你这身黑粉,是搬了很多次吧?」岸光东绪板起面孔,尽管知道这就是透雨的体贴,但他仍免不了介意。
「为什么老是一个人这么辛苦?我就在你身边,唤我一声便成了啊。」
瞧透雨这身脏,想必来回不少次,怪不得一脸疲惫样。
不由分说地牵起透雨,岸光东绪有些心疼地瞧着一双灰黑的手掌,也不知道上面是否有刮伤或破皮,让他忍不住拉起衣
袖替透雨擦了擦。
由于炭粉擦不干净,甚至越擦越黑,所以岸光东绪索性一把拉起透雨,直往外边走去。
「东绪?你要去哪里?」透雨不知道岸光东绪究竟打什么主意,只得出声询问。
「洗澡。你这样一身脏污,当然是先洗干净再说,若有受伤我才看得见、才能替你上药。」岸光东绪牵着透雨步出屋外
,然后往屋后小路走去。
离透雨居所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个温泉,终年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岸光东绪住在月城山上的这些日子,都是在这里洗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