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满足的?”
“是,你英明神武赛过天蓬元帅,我叔叔一介凡人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惊喜。”
“唉,刀叔他们都已经接纳你了,你叔叔居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你够了吧。”霍子南恶寒,见他一脸楚楚可怜的神色,忍着笑揉揉他的头发:“纠结这个干什么,你跟我过又不是跟
他,就算长辈也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啊。”
典型的美式思维,聂辰咧了咧嘴,在他嘴角一吻:“去吧,早去早回,我下午要去老宅,到时候你打电话给猴子,让他
来接你。”
虽说是五十大寿,叔叔也没请外人,生日宴就老两口跟霍子南,霍子南极少过来看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老两口都挺
高兴。
下午霍子南叔叔打了一会扑克,又帮婶婶摘了菜,十分谦虚地学习了一下排骨面的做法,拿笔将制作流程细细记下了,
决定下回聂辰生日做长寿面给他吃。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霍子南告辞,叔叔早就发现他彻底不在自己公寓住了,料想他是和“女朋友”在同居,不免又
絮絮叨叨叮嘱了一番好好相处怀孕了就早点结婚之类的话,霍子南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老老实实一一答应了。
临走叔叔交给他一个保温饭盒:“你帮我给老何送个海鲜粥吧,他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更的活儿也辞了,又不去
儿子那里,一个人躲在水产市场后面一个地下库房里,怪可怜的。”霍子南接过饭盒,叔叔又正色道:“你一个人去就
好,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唉……大概他是欠了高利贷了吧,怕人找到他。”
半小时后猴子开车来接霍子南,霍子南让他先送自己去趟水产市场,猴子皱了皱眉,说:“法事十一点开始,辰哥说你
最好稍微去早一点儿,咱们还要回去公寓给你换礼服,要么派个小弟过去送饭行吗?”
霍子南看了看表,时间确实是有点儿紧,但想起叔叔刻意的叮嘱,还是坚持说,“赶得上的,他是我叔叔的好朋友,最
好是我亲自送过去。”
猴子无法,只好载着他往水产市场开去。
到达水产市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商户们都歇了市,市场里一片漆黑,两个懒洋洋的保安在门房里打着扑克。
市场晚上九点以后不让机动车辆出入,保安执意让他们把车停在门口,猴子无法,只好熄了火跟着霍子南进了市场。
库房位于市场最边上一排档位的地下室,走到门口霍子南叫住了猴子:“你在这儿等我,我送完了就上来。”
“我陪你下去吧。”猴子看了看黑黢黢的过道,有点犹豫。
“不用。”霍子南简单地拒绝了他,“就几分钟的事儿。”
霍子南犟的时候也是很犟的,猴子拗不过他,只得目送着他进了地下室。
站在门口点了支烟抽上了,猴子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听着地下室的动静,才抽了两口,忽见一个高大迅捷的人影
从地下室另一个出口飞快地走了出来。
猴子下意识地躲到了阴影处,只见那人出来后左右看了看,而后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了。
隔得太远猴子也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细想起来又记不真切。
霍子南踩着狭窄的阶梯进了飘着鱼腥味和霉味的地下库房,脚步过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黑黢黢的空间。
就着昏暗的灯光霍子南找到了叔叔所说的门牌号,按照叔叔交代的暗号轻轻敲了两下门,接着又敲了三下。
没有回音。
霍子南疑惑,四下看看确定自己没走错房间,便又敲了一遍。
仍旧没有回音,然而就在站在门口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霍子南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呢?霍子南皱眉扫视周围,抽了抽鼻子,忽然打了个激灵。
血腥味。
虽然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充满着鱼虾水产的腥臭味道,然而仍旧无法掩饰那正在弥漫开来的浓重的血腥味,而且,
离门越近,便越清晰。
“何叔!”霍子南重重砸了两下门,高声喊,“你在里面吗?我是南仔啊,霍子南,我叔叔叫我过来给你送海鲜粥。”
静候片刻,门里没有任何响动,鼻端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重了,霍子南无意再等,抬腿在门锁上狠踹了两脚,简陋的木门
立刻劈开,他再侧身重重一撞,便彻底洞开了。
静谧的地下室,狭窄逼仄的空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和鱼腥味,这一切都让霍子南心中泛起隐隐的恐慌。
借着过道里声控灯的暗淡光线,霍子南依稀看到消瘦的老人就躺在狭窄的铺位上,身上盖着薄被,静静地仿佛睡着了。
但睡着了不可能这么死的。
按捺着心头的不安,霍子南回身在门边的墙上摸了摸,很顺利地便触到了照明开关。
“啪”地一声灯光大亮,待看清床上的人的一瞬,霍子南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老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是死人般的青灰色,殷红的血,正从他胸口汹涌而出,已经将身上的被子染红了一大片。
第五十二章:阴谋·乞求
老何在一个水产市场里跟霍子南的叔叔当了半辈子邻居,靠着卖海鲜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前年小儿子也毕业了,老何没
了经济压力,便将水产档盘了出去,打算退休过过闲散日子。
哪知道人忙了一辈子,还真是闲不住,逛达了半年,他又在瑞敦道一家高档社区找了个看更的活计,这活儿很清闲,只
要每晚过去社区值个夜班就行,说白了就是睡一觉,反正小区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大年三十晚上,他溜班出去到老霍家吃了个年夜饭,偏就这天晚上社区里出了盗窃案,倒是没什么大损失,就是一位阔
太太丢了几件首饰,老何却因此被罚了半个月的工资。
后来老何调出监控录像跟警察提供了盗贼的头像,也就是这一天,他发现社区里有一处摄像死角,就在西面的花园里。
老何跟上司报告了这件事,上司开始觉得那花园巴掌大的地方没什么必要监控,想了两天又觉得整个社区这么大,住的
都是社会名流,还是小心点的好,便跟公司打了增加摄像头的申请。
过年期间兵荒马乱的,报告递上去十几天都没音信,谁也没功夫在意这个事儿,只有老何放在心上,正月十五那天下午
自己在那儿安了个临时摄像头。
也就是这一夜,13K查爷在去熊猫台当家花旦张慧琪家幽会的时候,被人在那个花园里一刀扎在腰上,挂了。
事发当时老何睡得早,午夜时分正好起夜,上完厕所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监视器,立刻吓得魂飞天外。
査飞老何是认识的,水产市场就是他的势力范围,十几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査飞还亲自带着人来收过保护费。
杀査飞的是个尖嘴猴腮又瘦又小的男人,旁边还站着另一个青年,很高大,穿着件黑色的大衣,冷冷看着那小个子一刀
捅在査飞腰部,在他倒地后还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似乎跟他说了些什么。
后来大概是衣服上溅了血,青年脱下大衣在垃圾桶里点火烧了,而后与小个子悄然离去。
老何看着监视器只感觉后背发凉,第一反应是报警,但他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査飞是13K的堂主,杀他的八成是他道上的仇人,黑道上的人可都不好惹,他装临时摄像头只不过是想搜搜小蟊贼而已
,可没想监控这种人命大案、黑道仇杀。
平头百姓卷进黑道风波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自己五十多岁的人倒是无所谓,可两个儿子都是五百强企业的白领,有身份
的人,要是被黑社会黏上,那可怎么办?更何况还有孙子……
老何犹豫不决,一颗心仿佛铁锅上的馅儿饼,被翻来覆去地在火上烙着,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个凶杀案显然
是有预谋的,凶手肯定早就勘查过了小区环境,知道那花园是摄像死角才在那儿杀的人。
而这个临时摄像头,除了老何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
想了半天,老何一咬牙一狠心,在夜幕的掩护下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事发现场,取下了墙上的临时摄像头。
回到值班室,他才发现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全是冷汗。顾不得休息,老何藏起了摄像头,但在删除录像的一瞬,鬼使
神差地,竟在自己U盘里存了一个副本。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你总以为自己干的天衣无缝,却总有人能找到你的破绽。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一个魁梧的年轻人忽然光临了老何的家,那人长着一副路人般普通的面孔,却平白给人一种魔鬼
般的压力。
“花园边的墙上有两个新打的孔,应该是装摄像头的吧?”年轻人这样问他。
老何强作镇定:“我们已经提交了增加摄像头的申请,那是预先打的孔,摄像头公司还没送来,你不信去问我们主管好
了。”
那天年轻人将信将疑地走了,老何的心却没有放下来,思前想后他次日还是辞了职,打算尽快离开M市。也许正是他这
一走引起了那个年轻人的注意,他买好船票当天那人便再次来访。这次老何早有提防躲到了老霍家,但终究还是没有躲
开那人,两天后在码头他直接被绑架了。
辱骂殴打老何都挺得住,但对方最后抬出了他的儿孙,他们可是老何的软肋,他没得选,只好说出了真想,并把存有录
像副本的U盘交给了对方。
老何活了几十年,十分清楚黑社会的做事方式,没幻想对方拿到东西就会主动放了他,再说他后来看过电视,认出事发
当晚站在旁边的那个高个子依稀就是力诚的老板,13K的老大,査飞的亲外甥。
所以,老何很明白,这个摄像一旦流出去,不管是绑架自己的这个人,还是13K,哪一方都不会放过自己。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做出又老又病的样子让看管他的人放松了警惕,趁机跑了,躲在了水产市场的地下库房里。
然而只藏了半个月不到,行踪便暴露了,那个囚禁过他的年轻人再次找到了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便将一把匕首扎进了
他的胸口。
“你……你到底是谁?”血喷涌而出,生命一点点流逝,老何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清。
“我叫常宽。”年轻人的声音平静地叫人心寒,他擦拭了一下匕首上的血迹,将刀子收进怀里,淡淡说:“好了,放心
地去吧。”
其实阿宽对自己的杀人手法还是太自信了些,如果他再细心些,多呆几分钟,一定会给老何再补上一刀。
老何天生心脏长的比旁人偏一些,阿宽那一刀并没有让老人立刻死去,他走后不到两分钟霍子南就破门而入,判断了现
场情况后果断地给老何做了急救。
然而那一刀毕竟还是伤到了老何的心脏,血也流了太多,霍子南做完急救后第一时间摸到手机打了120,但地下室没有
信号,刚要跑去地上打电话,老何忽然拽住了他的手。
老何醒了,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快六十岁的人了,平时身体就不好,常宽那一刀扎在胸口,就算去了医院他八成
也救不活,何况,肯定会有人来灭口。
“别……走……”老何祈求地看着霍子南,他自己死了无所谓,可万一他们不放心,去找他的儿孙们怎么办?
这个秘密不能跟着自己埋葬,得有人帮他,帮他用这个秘密来保护他的儿孙……老何弥留之际脑子却转的分外清晰,霍
子南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出个安全的办法的……
猴子在地下室门口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还没见霍子南上来,心中疑窦渐生,最终还是决定违背他的命令下去看看。
刚进地下室大门,他便看见霍子南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猴子问他。
霍子南没有回答,猴子注意到他手上全是血,衣角也染红了一块,细碎的额发被汗浸湿了贴在额头,表情是说不出的严
峻。
“出什么事了?”
“他死了,被人杀了。”
“谁?”猴子惊疑,“谁杀了谁?”
霍子南不答,沉默片刻忽然问他:“猴子,元宵节的晚上,你是不是和聂辰在一起?”
猴子脸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下说:“是,我们办了点公事。”
霍子南转头死死盯住他,猴子在他的注视下竟有些无处闪躲般的尴尬,呐呐说:“怎么了?”“没什么。”霍子南古怪
地笑了笑。
“哦。”猴子皱眉,看了看表,“霍先生,我们耽误的太久了,还要回去换礼服……”
“哦,对,我打个电话给他。”霍子南掏出了手机,猴子提醒他:“法事开始前大家都要关机的,座机也都拔了,这会
儿恐怕打不进去。”
霍子南看着手机皱眉,良久忽然说:“猴子,我有些急事要办,你帮我打120,等他们过来大致解释一下。”
说完话他拔腿就走,猴子忙跟了上去:“霍先生,你要去哪儿?你不能单独行动,辰哥……”
“别跟着我。”霍子南回头警告他,声音异常严厉,“我晚一点会跟聂辰解释。”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太巧合了,霍子南疾步走在漆黑的街道上,他无暇为聂辰指使猴子杀人感到恐惧排斥什么的,只
知道现在这件事一经暴露一定能要了聂辰的命。
13K帮规森严,对于杀死帮中最大的堂主、自己的亲舅舅这种事,一旦证据确凿,霍子南简直不敢想象堂主和长老们会
怎么对他。虽然道上混的人人手上都沾着别人的血,可明面上,对亲人感情和兄弟情意却分外推崇,要是这件事捅出去
,谁也不会为他说一句好话的。
杀老何灭口的是阿宽,一周前潘昱雄说过要在聂元宏的法事上给聂辰一个惊喜……
所有的细节对在一起,霍子南几乎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没时间想别的,没时间弄清楚谁对谁错是是非非,在重大事件发生的一瞬,人,往往是靠着直觉去处理事情的。
他的直觉只有一个--要救聂辰,要阻止潘昱雄。
在街边打了辆出租,霍子南报出了潘昱雄家的地址。
春季的M市是多雨的,午夜时分,细雨不知不觉撒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个缠绵。
站在潘昱雄家大门口,霍子南怎么也挪不开步子过去按门铃。
潘昱雄为什么要釜底抽薪打击聂辰,甚至要他的命,霍子南不敢想,也不愿把他这种可怕的手段跟“嫉妒”这个字眼连
起来,继而引到自己身上。
但潜意识告诉他,即使这件事只是他们黑道倾轧的一次暗斗,自己也绝对起到了催化的作用。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旦敲开这扇门,他很清楚以往他与聂辰所有对于美好未来的勾画恐怕都必化为泡影,等待自
己的将会是永久无法摆脱的威胁和挟制。
他不愿这样,也不甘心。
但,他想不出第二个办法,如果他此刻转身离去,明天的这个时候,聂辰大概已经在长老们的授意下被査飞的死党给杀
了,那些美好的憧憬同样荡然无存。
不管怎么样,必须先保住他的命。霍子南看看表,供自己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大门内宽敞的客厅里,潘昱雄独自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黑暗中只看到指间的烟头闪着微弱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