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畔，谁之伤——邈然然

可是，妖精意味深长地嘲笑我的虚伪。承认吧，也不是很困难。不由自主被吸引，想靠近，想融入他的心，想看到他的灵魂，想

成为他的永恒。

孟乔生，谁说我不是为你而来？

谁说我就不会被你绝好的外表诱惑？不管踏进怎样的陷阱，为你的风华也是在所不惜。妖精和我，有什么不同？她爱华美的外貌

，不管他有着怎样的灵魂。而我，却执着地想要两样。自私如我，贪欲如我。多变的世事，复杂的人性。秦安爱我如痴，也可以

弃我而去。我不满足于秦安太过温和周到的爱情，却又不想轻易放手。那么，孟乔生，你又怎样？我渴望着你外表下的灵魂是一

样的美好，却又控制不住被一个邪恶的灵魂引诱的渴望。

我用充满欲望的心灵，假装单纯地看着我身边的两个男子，仿佛没有想过将来会发生什么，只是随意地放逐自己的生命。

孟乔生和炙骜的生活在正常不过，也就是在宅子附近玩玩，我充当着看客，看他们嬉闹。他们是一对很好的伙伴，也不知在一起

有多久，了解对方甚于了解自己。但仔细观察，会发现炙骜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护着孟乔生，即使，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游戏。

他们从来不邀请我加入他们，也许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世界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不习惯有第三者的介入，也不会让任何人介入。

孟乔生喜欢穿着长长的衣服，配他那修长的身材，即使是一件多么随意的衣服，披在他身上也显得特别有味道。他总是玩得那么

随心所欲，得意忘形。他笑起来，像个纯真的少年，遥远又动人。他有时看我的眼带着一丝邪魅，仿佛在回应我体内嘤嘤呀呀的

妖精。如果这也是一种调情，那空气就是我们的媒人，暧昧的意思无声无息，隔空传递，和那无影的气流合为一体。无论是高贵

的心还是满怀目的的心，都会被它捕获，相隔多年，也是这种情愫才使回忆变得珍贵和刻骨。

我有错觉以为自己就在天堂，一切都纯洁无暇。

太阳一收起它最后的一道光，我就感觉到了暮色中的不寻常。不知是秦安的死让我的知觉变得异常灵敏，还是在这个房子里，我

不得不变的神经敏锐。

我躺到自己那个淡青的房间里，毫无睡意，闭上眼睛就是群魔乱舞。那种熟悉的感觉，在我独自呜咽的夜晚，在梦里，在意识不

是很清醒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来了，然后，我知道，我从来不孤单。

我张开眼睛，孟乔生站在角落，阴影挡住了他的脸，但我知道是他。他见我开眼，就走过来，躺在我身边，闭上了眼。

黑暗中，被挡在外面的黑暗中，有撕咬和惨叫。我突然醒悟到，炙骜，此刻正在和外面的妖魔鬼怪争斗，孟乔生，没有去帮忙，

只因为，我在这里，需要他的安慰。

他躺在我身边，那么近，我感觉不到他此刻的气息，是平静还是不安。

“我是不详之人吗？”我闭上眼睛。

“不，你是猎物。因为你无心的暴露，才惹来这么多麻烦。”我想无心的暴露就是那个舞会上的尖叫，那也就是说，那里，那晚

的人里面确有不同寻常，我的直觉没错。和他们混在一起的孟乔生也逃不脱嫌疑。

“谢谢。我以为……”

“你以为你就是我们的猎物。”孟乔生突然用他凉凉的手指滑过我的喉咙，“如果要下手，是不是就是这里？”

我抓住他的手，我害怕，冰冷的手会长出锋利的指甲。刺进我的肌肤，温热的血流出来，他会及时舔食，不浪费一点一滴。我听

到自己血管里咕噜噜的声音，赶不及似的要冒出来。想要扑上去的，是我。

孟乔生哼笑一声，这一声像引发决堤的洪水，引发了我体内生疼的欲望。我翻身压在他身上，对准他同样白皙的脖子，俯身吮吸

。我听到妖精一声叫好，粉色的舌头舔过潮嫩的红唇，颤抖的欲望。

嗯！

他又痛又满足的呻吟，我胜利者一样抬头看着自己的杰作——暗红的吻痕，耀武扬威。

孟乔生皱着眉，眼里升腾的火焰，暗示他随时都会加倍偿还我。

“嘿！啊？你们继续！”炙骜及时出现，及时打断我和孟乔生，又及时退了出去。

我一眼瞥到炙骜受伤的胳膊，心生惭愧。他在殊死搏斗，自己却在这里纠缠不清。

我起身追了出去。

“你受伤了！”我抓住他的手，我其实更多的是逃避那无来由的暧昧不清以及要决堤的洪水。

炙骜嘴角一歪，皱着眉头却对我笑着说：“没事，一点小伤。”

“我……”我想说我帮你处理伤口。孟乔生越过我，拉着炙骜坐下，自然而然地为他包扎。

“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让我来对付他们。”

炙骜看了我一眼，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孟乔生脖子上的吻痕，笑着说：“还是我来吧。”

那是赤裸裸的证据，炙骜抹了一下嘴角，看了我一眼，说：“不错。”

我显得有些迷惑。

我显得很多余，在他们面前。

7、

“好了，你去休息吧。”孟乔生拍拍炙骜的脸，眼睛里全是宠爱。毫无责任感的男人，到处释放他的宠溺情怀，连炙骜都不放过

！别忘了，炙骜才是你的保护神！

是的，其实我是妒忌。

孟乔生过来，也想拍拍我，我本能地退后。

“干什么？害怕？”他有些生气。他是爱生气的被惯坏了的宝贝。

“要我陪你睡，是吗？”孟乔生抓住我的手，拥我到他胸口。

我咬着牙，瞪着他，半分钟才蹦出两个字：“不要。”

我很艰难地克制才能拒绝，不想自己这么快沦陷。

“那我走了。”孟乔生放开我，我陡然感到一种失落。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他应该知道我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点点，一点好奇，黑夜里的是什么。

“他们是冲你来的。”他想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但一些……人，似乎从你身上嗅到了什么。当然

，这是因为你那惊鸿一尖叫，才让他们觉察到了你的存在。你，为什么尖叫，那个晚上？”

我猜的不错，是我引来了一些麻烦。

“我看见一个人想咬你，所以……”

“我们那是化妆舞会，我带着面具，你怎么知道哪是我？”孟乔生目光烁烁地盯着我。

我有些迟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只是一种直觉，好像答案就在我脑海里，不需要你任何的推敲思索，我就是知道那个是他

，面具，毫无用处。

“一种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不是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刚见面就不需要看脸也能认出我来。呵，真有意思！”孟乔生盯着我的脸

，“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我想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在黑暗里已经无数次感受到来自你的气息。我们很熟，很熟。我们几乎每一次都可以面对面，可

是，我们总在我睁眼的刹那失之交臂。

我看着他，他不知为何来到我的身边，不知为何对我没有感觉，但是不要紧，我来了，我现在来了，来到你的身边。可以看着你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都可以看着你，和你交谈，听见你的笑声，感觉到你的呼吸。我已经不会在张开眼睛的时候怅然若失，

也不会像想要抓住风的手一样迷惘和失落。

也许他习惯于这样的撒谎，因为他眼中闪过的狡黠说明他想掩饰的内心。我不会相信他说他没有感觉这样的话，因为我对自己无

比信任，我信任自己在黑夜里失去视觉后的感受——孟乔生，识得我的时间比我识得他的时间要长很长。

“你说，为什么？”他的手插进我的头发，缠绕着一根根发丝，我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醇香的药味，有点迷醉。他的手

依然那么凉，目光却那么闪亮。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在迷醉中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拉扯我的心，一个影子，模糊的影子，像是孟乔生，又

像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你是谁？”我突然惊醒。迷惑地看着孟乔生，他也正迷惑地看着我。

“我？我是孟乔生。我需要再介绍一次吗？”

“啊？不，不要。”是谁？在遥远的星空中入侵我的意识，忽隐忽现的真相似乎要喷薄而出，却混沌不清地夹杂着梦幻般的呓语

。

“你？认识我？以前？”

“不！”我猛地摇摇头，我有点混乱，也许我认识一个人，也许不认识，但那个人和我有很重要的联系。那个人有时候很近，近

得好像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有时候那个人又很远，远得追也追不上，无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唔……”孟乔生突然吻上我，轻轻的一吻……我完全没有防备，我找不到自己，

“嗯，反正，你现在认识我了。”他的舌头轻轻地舔过我的嘴唇，麻酥酥的，我觉得有点痒，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一下他舔过的

地方，惹来他的一声得意的笑。

我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却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我不解，这突然的吻。

“好了，调戏完了没？”炙骜用他惯有的神出鬼没的习性，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看到了什么？还是，他什么都看到了？

我的脸一红，我承认，红得太迟了。妖精哎呀一声俯身而睡。

是的，孟乔生就是在调戏。也许在这一刻他就是那个搂着香艳女孩饮酒作乐的花花公子，也许在这一刻他对我和对别人没有什么

两样。炙骜那是在刻意的提醒，调戏，才是孟乔生的本色，无论他笑得多么纯真无暇。

既然是调戏，那我不也是应该收起被挑动的心，装作一切都无所谓？

呵呵呵呵！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撩动飘散的长发，摇摆着轻盈地从孟乔生身边走过，我是巫女，我妖异且清纯，我是幻妖，撩

拨人心。

我清晰地听到从孟乔生喉咙里滚出的吞咽的声音，那是，无法克制的欲望，那是，占有的前奏。

我抛下他的目光，快速地隐遁，留下最短的印象，要快，要让他以为那只是无意的错觉，以为那只是他自己的幻象，要让他充满

好奇，留有余韵。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心在关上门的刹那开始如雷惊跳。我迷惑他人的同时不也迷惑了自己吗？谁又敢保证，在孟乔生眼里充

满渴望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秦安，你看见了吗？你，厌恶了吗？

我一直认为，身体比思想纯粹。但思想喜欢站在一个高高的地方对身体进行审视和批判，得出一番结论，然后，思想再给被身体

打败，为身体找到合适的理由，为身体也是为变节的自己，作辩护。

身体比思想纯粹，就像妖精比我纯粹。而我，总是需要把妖精囚困，成为她的主宰，而不是被她主宰陷进无法自拔的泥淖。妖精

却从不反抗，或许她从不需要反抗，抗拒她的人必将沦陷，这是她的信念。

我不能再放任自己的任性，因为我不能再去伤害像秦安这样的人。秦安，连恨我的时候都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以为恨过之后他依

然可以爱我爱得毫无保留。

秦安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我可以迷惑他们，玩弄他们，我却不能带着这样的心态和秦安翻云覆雨。秦安，也是一个被自己的

爱情蒙蔽了双眼的人，也许，他对爱情对我的纯粹才让我想要远离，因为怕被牵绊，被感动，被拉入爱欲里万劫不复的深渊。世

界要由我主宰，秦安。而你，反抗得那么彻底，不留给我一丝的希望和机会。

秦安，好好的，在那个世界，等我。

8、

“不要试图去爱这个人，不要，不要重复错误。”远方的声音在对我施展魔法，不要，抗拒，我的战争。

“哈哈，快来！我在这里！”阳光，早早晨的雨露，和，孟乔生的魔力，我还是站在窗边，偷看着在晨光中半裸的身体。妖精贪

婪的呓语，我咬住被侵蚀过的嘴唇，抵挡来自喉咙的欲望之声。孟乔生，两腿之间骄傲的凸起和有点偏于清瘦的身材混合成另一

种性感的含义，细长的双腿和俊俏的容颜都让人着迷。显然，他是喜欢早晨游过冰凉的水，在寒气逼人的天气里也不忘展现他飞

鱼一样的身姿。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游走，我渴望触摸他跟池水一样冰凉的皮肤。

炙骜在另一个窗口看着孟乔生，也看着我。

“早，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点头，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我的睡眠，也无所谓好与不好。

“他像个孩子对吧？当然，是个充满诱惑力的孩子。”炙骜看他的眼里都是宠爱。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的眼神居然是宠爱，

“你不会妒忌的。”

是的，我不会妒忌，多么无害的宠爱的眼神，像造物主对自己的作品，母亲对自己的孩子。

“靠近他需要勇气，也要做好受伤的准备。但是，谁能拒绝他呢？”

我想说，我能，虚弱到连自己都哄骗不过的谎言。

“你能吗？我希望你能，即使，希望渺茫，但是，我一直是这样期望的，现在也是。”

“谢谢你。”我觉得我有必要说谢谢，炙骜冷酷的外表下，我能感受到那颗真诚的心。炙骜，你一直都是这样守护着你关心的人

吗？你的寂寞又有谁来关心？

炙骜抚摸一下伤口，转身离去。

我穿着绵薄的睡衣打着赤脚，奔向孟乔生。炙骜，对不起，我要做的不是离开危险的根源而是要义无反顾地奔赴。

当我跑到泳池边，孟乔生消失了。

池水还在荡漾，但孟乔生不见了。

“伤口还疼吗？”孟乔生炙骜站在树丛中，我悄悄过去。只见孟乔生包裹着白色的浴巾，仔细地查看着炙骜昨晚搏斗留下的伤。

孟乔生，你有必要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跟炙骜说话吗？

孟乔生，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我飞身跳进水里，像一片羽毛，毫无重量。

寒冷的水让我浑身发疼，我屏住呼吸，下沉，伸开的手像要拥抱蓝天。

我看见一条鱼朝我游过来，美丽的，矫健的鱼，来吧，我希望我变成那样的一条鱼，愉快地遨游，游向大海，游向那片银色的水

，那里，我会很乖。

我被带着向上游去，是孟乔生。

“你疯了！”我吐出一口水，孟乔生把他的毛巾裹在我身上，气急败坏地把我扔进房间里。炙骜冷着脸，对我不闻不问。我知道

他生气了。可我，没有选择。

孟乔生隔着毛巾一把扯掉了我的衣服，把我扔到床上，拉过被子狠狠地盖在我身上。

“你想干什么？”

我伸出冰凉的手，拉住他的手，说：“我想知道冷不冷。”

“我不会，但你会，会死掉。”孟乔生抽出他的手，他在懊恼。

炙骜扔给孟乔生一条干的毛巾，依然冷冷地退了出去。

我有点想哭，然后就哼着鼻子说：“真的很冷。”

他钻进被窝，讯不及防，贴着我的身体。

我还能拒绝吗？

我小声地哭泣着，居然真的很伤心，我无法解释的悲伤突然就蔓延开来。我贴着他的胸膛，把悲伤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