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店小二

便，我就先走了。”他伸手挽起赵雪卿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恶心地吻了一下。

“不要忘记我们两个的约定……”

说完这句他便离开。他走得风度翩翩，皇家风范。我却觉得胃里直翻滚，赵雪卿稳定了一会自己的呼吸，转身也想离开

。

“你和那个爱刺青的五皇子到底有什么约定啊？”我追着赵雪卿。

赵雪卿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不会是什么要以身相许的恶心约定吧？我心里暗自猜测。“那灵萱呢？”我问。

赵雪卿停下脚步，我没料到他突然停下，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却毫无所觉，只微侧着脸，半晌才道，“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

他转过头去，背对着我，“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我跟着赵雪卿，他的背影显得十分消瘦。我想起那日在地窖里，他奋不顾身的模样。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感到亏欠。我

想他从不是那样有正义感的人，从以前就是这样，他对旁人的事总是很少理会。只要事不关己他一般摆视若无睹的态度

。他那日竟会那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云陇说凤凰真血别人就是千两黄金也求而不得，那该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他却牺牲了那样多，究竟是为了……

赵雪卿在一条小河边停下了脚步。清风徐来，夜色温柔。

“这里是……”

眼前是一大片的桃花林。

此时四下无人，只有大片的桃花静静盛放。点点的桃花盛放在月色中，恍如仙境，我一下子呆住了。

“你真的想听灵萱的故事？”他问我。

我犹豫着点点头。

“我其实一直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的……”他笑了一下，唇角有些苦涩。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他却已经开始往下

说道：“我第一次见到灵萱，便是在桃林之下……”

他静静道，“灵萱可以说是整个天庭来历最奇特的人了……天庭里，所有的仙人要不就是修炼成仙，要不就是天生仙骨

……唯有他，是因为天上负责种仙灵芝的人不小心将仙灵芝掉落凡间，这个人以为是蘑菇把它吃掉了，从此成了仙……

许多仙人对他不以为意，认为这样的人不过是投机取巧，没有资格进入天庭，可是玉皇大帝不这么认为。玉皇大帝说他

有仙缘，也便让他留在了天庭，赐名灵萱……代替原本种仙灵芝的小仙去守仙灵芝。”

他看着桃花，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那样温柔，配上他无双的美貌，如这无边的夜色一般，让人沉醉。

我不禁也迷离起来。

“那日……”他说，“我到桃花林散步，我本只是听说天庭有人种了桃花，盛开时非常美丽，好奇去看看，去到的时候

，却见一个人趴在树上，浑身是汗，他伸长了手，正努力去抓那只跑到树上玩耍的仙灵芝。”

大概是想起了灵萱那时的傻样，赵雪卿微微弯了优美的唇角，“我见他模样可爱，便取笑了他一句，谁知他一惊，竟连

带着那只仙灵芝掉下树来。他摔得不轻，仙灵芝却摔晕过去。他第一个反应却不是看自己的伤，而是跑去看仙灵芝。看

见仙灵芝晕了，他还万分心疼。历来管理仙灵芝的仙人，都知仙灵芝生性顽皮，喜欢到处乱跑，没有不对管理仙灵芝感

到厌烦的。唯独他是真心疼爱着仙灵芝。我那时便觉得，他这人真有意思。”

我被他的故事吸引了。仿佛也看到在漫天的桃花下，那个轻衫华美的公子，站在桃花树下，一个傻傻的小仙，心疼地抱

着摔晕了的仙灵芝。

“我跟他便逐渐熟了起来。我发现，也许正是他与其他仙人来历的不同，造就他与其他仙人根本性的不同。天庭的仙人

，大多对红尘浊世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可是他却不同。在不需要看管仙灵芝的日子里，他很喜欢跑到凡间去，与凡间

百姓打成一片。他很单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表情爱写在脸上，我开始觉得他真笨，可是后来，就越来越担心他被人

欺负，到后来，在不知不觉中，我的视线就离不开他了……”

也许是陷入回忆的关系，赵雪卿的声音很轻很轻，我恍惚着听他的故事。那个故事里，一个叫君凰，一个叫灵萱。

一直以来，无论云陇怎么说，我总是没有真实感。只是到了这一刻，看着赵雪卿脸上的表情，我忽然才感觉到，赵雪卿

对灵萱那温存而深切的爱意。

我仿佛可以看到，桃花树下，赵雪卿在看着灵萱时，那热烈而温存的眼神。可是迟钝的灵萱，一直没有发现。

恍惚间，眼前似乎真出现那时的场景，仙雾缭绕的地方，两个人站在桃花树下，相视而笑。

赵雪卿又道：“那日，我遇上要长出第九条凤翎的日子，长出第九条凤翎的凤凰，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我去问

他意见，他说……”

“凰中君子，艳丽无双……”我喃喃道。

赵雪卿忽然全身僵硬，震惊地转过头来。

二十一

凰中君子，艳丽无双……

我微微一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句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在脑海。仿佛是记了很久的一句话，仿佛是心中的一

个刻印。

只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赵雪卿的故事，听起来总觉得是别人的故事，对我来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君凰和灵萱的故事，他似乎是刻骨铭心，我

却觉得遥远而虚幻。

赵雪卿有些期待地看着我，“你想起什么来了么？”

我一怔，犹豫着摇摇头，“不……我只是记得这句话而已……其他的，还是没有印象……”

赵雪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关系，我本来就不指

望你想起来的。前面的九辈子你都不记得我，这辈子又怎么会例外呢？”

他这么说着，唇角却含着一丝苦涩。我的心像被什么抽了一下，我真想说我记起来了，我真的说我什么都记得，可是，

我根本就想不起来！我看着赵雪卿的脸，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讷讷道，“对不起

……”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赵雪卿淡淡道，“这原本就不是你错。”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如果真如云陇所说，他跟随了我九世，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是记不起来，这根本就是无情无义啊

……

“为什么……你要喜欢我呢……”

他微侧了脸来看我，微垂了眉眼，他伸手摸着我的发际，额头，眉毛，眼睛，“你的眼睛……”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艳丽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沉静，我的视线完全被他吸引了，无法将我的视线移开。

他略带忧伤的眼睛看着我，“无论是转了多少世……你的眼睛给我的感觉还是一样的……都是那样的纯真……那样的…

…”他声音低下去，“让我迷恋……”

我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这是表白啊……无论云陇怎么说，但是从赵雪卿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让我的心忽

然激烈地跳动起来。

我很想像以前那样，开玩笑地说你又在开玩笑，很想和以前那样，说你又在寻我开心。可是这次我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他是说真的。

他那样认真，我反而不能开玩笑地应对了。

我在他眼中，还是在天庭的那个灵萱。

只是过了这么久，我真的还是那个灵萱吗？我没有他的记忆，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遥远的人。

他微微笑着看着我，我不禁又问道，“那你和靖麟，又有什么约定？”

他微微怔了怔，微垂了眉眼，“他这辈子将要登帝位，我答应他，这一世，我将在他身边辅佐他。”

我忽然有些紧张。“辅佐他……什么意思 ……”

“这辈子……我将一辈子跟随他……无论是他要我去开疆辟土，还是留在朝廷治国安邦……”

我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跟他做这样的约定？！”

这是卖身啊！

赵雪卿到底为什么要跟靖麟做这样不公平的约定？如果靖麟要他入宫，难道他也要答应吗？如果靖麟要他随侍床第，他

也要答应吗？

赵雪卿却只是淡淡的笑了，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无法再问，只是他越是这样，就表示他和靖麟之间有不能告知我的秘密。我知君子一诺千金，只要是

他许下的诺言，他从不会违背。既然如此，他就不会背弃和靖麟之间的约定。

只是他为什么要许下这样的约定？按照赵雪卿的为人，他从来最看重自己，绝不做利人损己的事。他喜爱自由，受不得

拘束，他本身九天上的凤凰，翱翔在九天之上，这样子的他，为什么要许下这么一个拘束他自由的约定？

一个所谓辅佐，也意味着要守护他吗？如果他要守护他，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靖麟对他来说，是那样重要的人吗？

他笑得那样云淡风轻，在这件事上，我忽然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暧昧不明。我的心似抽紧了，我不由得抓着了他的衣袖，

低声问，“那我呢？”

如果你一辈子要去辅佐靖麟，那我呢？我怎么办呢？你……不要我了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微微怔了一会儿，他略微有些困惑地看着我，喃喃道：“是啊……”

他微微笑着，我可以看见我的脸在他的眼中，他用手捧着我脸颊，仿佛要把我模样刻在心底。

“我一直以为，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无论你是否要跟离尘在一起……我总是想……我只要默默守着你就好了……只

要你能开心……我便满足……前面九世，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在桃花香中传来。他靠我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最后他缓缓把手收了回去。

“但是……灵萱，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追了这么久……我真的有点累了……”

他还是淡淡笑着，我却觉得他像是在哭。

二十二

我微怔着看着赵雪卿美丽如昔的眉眼。

这是……什么意思？

我扯着他的衣袖，也不放手，只抬着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打算放下我……然后到他哪里吗？”

赵雪卿微垂了眉眼，“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太子的事要处理，这需要时间……不过，我也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整

理我的心情，好好想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不不不……”我拉着他，“你不要抛下我去靖麟那里！就算你要去辅佐他，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就算我是没有前世的

记忆，但这辈子我们从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不是么？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就说要放下我呢

？”

赵雪卿安静地看着我，他抬起手来，放在我的脸边轻轻摩挲着，“灵萱，不要轻易地挽留我，知道吗？如果没有下定决

心，就不要说这种挽留我的话。”

我怔忡地看着他。

赵雪卿低声道，“我不是突然这么想的，我也已经想了一段时间……我从不是这样犹豫不定的人，我做决定总是很果断

，但对你，我总是放心不下。你在天庭的时候就已经那样笨拙，到了凡间，也不知道要受到什么苦。我总是担心……”

他轻声道，“只是，最近，我总是在想，你真的需要我么？”他忽然微微笑了，“也许对你而言，我是多余的吧。你只

要有离尘就足够了。”

我呆呆看着他。

我竟无法辩驳，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衡量赵雪卿与离尘的重量。

云陇说我生生世世追逐离尘，我想我也的确是对他依恋的。但赵雪卿呢，如果我真的不爱赵雪卿，为什么此刻他说着这

些话，我的心却那样疼呢？

赵雪卿总是爱取笑我，但我从不知其实他的感情都掩藏在他的嬉笑之下。

我想起那个夜晚，在风光秀丽的凤临府，灯会之上，我拉着离尘逃离了他，当时的我眼中只有离尘。那时候的他，是以

怎样的心情，在客栈中等我回来呢？

所以，他刚刚，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我和离尘握着的手呢？

赵雪卿抬头抚上我的眉间，“不要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我现在暂时还不会离开的。我只是需要整理整理我的心情。只

是，将来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了，也是会等到我确定你能幸福以后，你放心吧。”

他轻轻将我拥进怀里，我在他的胸前，能听见他的心跳。

我忽然想起，赵雪卿很喜欢轻轻抱着我。小时候，我打坏了爹的古董，他便是这样抱着我安慰我。事实上，自幼年起，

每次我有不快，他总能笑着抱着我，说我庸人自扰，笑着说我是个傻瓜。那个时候，他会发笑，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

胸腔内发出的笑声，虽然气恼，但又莫名的心安。

我伸手回抱他，“雪卿，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的。我知道我很笨，什么都做不好。但是我会努力的。

”

赵雪卿低声地笑了。

“那我等着。”他笑着说，艳丽的眉眼如诗如画，仿佛漫天的星辰，都在他的眼眸中。

我看着他，在天庭的君凰，也是这般模样么？

这样的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守候着灵萱？

九世的追逐，到了现在还不离不弃。究竟是怎么一种爱，让他执着至今？他是这样一个美丽无双的人，追求者众多，仰

慕者无数，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看上我？我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吃了仙灵芝飞仙的人。不过是一个，自私而又笨拙

的人。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温柔。

他的笑颜，温柔得，让我很想哭……

二十三

赵雪卿变了。

究竟是哪里变了，我也说不上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总是会偷偷看他。他还是一样喜欢笑，喜欢脸上挂着笑，自信

的，从容的。但他看着我时，眼神中又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却看不出来。他的心思，我总是一直猜

不透的。

表面看来自那一夜后，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一行人还是说说笑笑。离尘也没多大变化，似乎那一夜他不曾揽我入怀，

不曾拉住我的手。他的心思，始终暧昧不明。

一行人仿佛要故意回到之前的模样。只是，真的能如此吗？在说笑背后，总觉得有点粉饰太平的味道。每个人的心思到

底是怎样的呢？我、云陇、离尘和赵雪卿，我们几个真的可以回到从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