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店小二

“什么？”

“这是世上最厉害的春药！如果不及时找人上他的话，他会因欲望无法排解而死哦……”

中年男子不紧不慢道，“我看得出来，你们这群人有点来历。但是这是西域巫师给我春药，无论是人是妖，都逃不过它

的药性，只能任人宰割，嘿嘿嘿……”

我瞪大了眼睛，离尘的喘息越来越厉害，他紧紧抓着我的衣袖，低声骂道，“无耻……”

中年男子色迷迷地看着他，“啧啧啧，我果然没有看错，虽然看起来平凡，但越是禁欲的脸被情欲熏染越是诱人，真是

极品……”

离尘厌恶地闭上眼睛。我厌恶地看男子一眼，他挥手下令让身边的人上来抓他。赵雪卿伸手拉住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

见他修罗般的脸孔，愣了一愣，眼中有些惊惧。他微微一笑，把中年男子的手扭到身后，“你就是黄员外吧？——”中

年男子疼得嗷嗷直叫，“是！哎呀，别扭！”

“快把解药交出来。”我恶狠狠道。

“解药？”黄员外怪异地笑了一下，“这东西没有解药，真要说解药的话……”他色色着指着自己的裤裆，“只有这个

哦……”

赵雪卿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拈了一片树叶，轻轻地把树叶放到黄员外的脖子上，轻飘飘道：“我平生最恨你这种人

……不过今日没时间和你计较，如果你把解药交出来，我尚且可饶你一命——”

黄员外扯了扯嘴角，不屑笑道，“一片叶子能干什么，你还能用叶子杀人不成……”他不屑地说着，只是话说到一半就

断了，因为赵雪卿手中的叶子轻轻割开了他脖子上的皮肤，鲜血一点点从他的皮肤渗出来。

“相信吗？一片叶子，也可以割开你的喉咙……”赵雪卿的声音很冷静，配着他那张修罗的面具，看起来十分吓人。

黄员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惊恐地惨叫起来，“没有！真的没有！那个巫师给我的时候，只说药性强，一定要

人体纾解，无药可解！我说的是真话！是真话！”

“还嘴硬？”赵雪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真的！我是说真的！如果我说谎，就天打雷劈！啊！我晕血……”

他急道。话刚说完，他竟真的眼白一番，身子一软，就这么晕了过去。

赵雪卿见他晕了，有些好笑，一脚把他肥胖的身子踢开。我崇拜地看着赵雪卿，落叶飞花，也能杀人，这还是我第一次

见。黄员外的手下也似乎吓住了，不敢逗留，赶紧过来把他们的主子抬走。我在心里翻个白眼。怎么这么不顶用。这个

人真的有本事掳人无数吗？不过是仗着贵妃的权势吧！要不然这样的草包怎么还能仗势欺人？

只是，这黄员外说的话只怕不假。我们把离尘搬回客栈，发现他汗越出越多，热度越来越高，无论我怎么给他用冷水敷

脸，温度都无法降下来，情况似乎真的很不妙。他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死。这巫师的药，怎么这么厉害？

“怎么办？要不给他找个青楼女子……”云陇道。

“不……如果是青楼女子，离尘只怕死也不会应允的。”我道。

云陇不屑，“他现在都神志不清了，哪分得清是什么人啊？”

“可是他醒来后呢？”我道，“我们又能瞒着他吗？只怕他到时会把那女子杀了，再自尽。”

我看看离尘，他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实则自尊心极高，又是个有洁癖的人，他怎会容许自己跟青楼女子一起呢？如果

真找一个青楼女子给他，只怕他真宁愿就这样死了。话是这么说，只是这一时间我又要到哪里去找个人来给他啊？

“这只狐狸真是麻烦……”云陇道，我们也一时没了主意。云陇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有一个法子……” 她

慢吞吞道。

“既然青楼女子不行的话，那就从我们之中选不就得了？”

“啊？你是说你吗？”我惊讶。什么时候云陇变得这样伟大了？

云陇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瞪我一眼，“我是清白人家，绝对是不行的……何况这种事不见得一定要找女子呀……”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慢条斯理，先看了赵雪卿一眼，又看着我。

“反正只要是人就可以了吧？想想离尘平日和谁比较亲近些？不就是你么？季清持——如果是你的话，我想离尘是不会

拒绝的——对吧？赵公子？——”她这么说着，边恶毒地笑起来。

二十七

“离尘现在神智不清了，本就是谁都可以的。但如果是他不愿意的人，他醒来之后会怎样呢？他会杀了那个人再自尽吧

。他是宁可死也不愿死的。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事情会不一样的。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不是么？当然，你可

以放着他不管，这样，他只能等死了。”云陇继续道，搭着诡异的笑意。

赵雪卿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而沉重。

云陇妩媚笑道，“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是放着他不管，还是你要救他，他的命就在你手中了……”她笑了笑，似乎对

我陷入的窘境感到非常愉悦，然后转身翩翩离开了房间。

赵雪卿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也转身准备离开。

我心一跳，上前拉住他。

“你快去吧……如果迟了，离尘的命就保不住了……”他冷静道。

“你转过头来看我。”

“为什么？”

“赵雪卿，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说你不希望我去。说你想到了其他方法。说你不愿意！

他微侧过脸，“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你……”我哑口无言。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去，你就会不去吗？”他眼睛看着我。

“我……如果你不希望我去……”

“就算我不希望你去，你会不去吗？你可以丢着离尘不管么？别傻了。何况，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你不是等这一

天好久了？”他笑着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在笑，可我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冷意。

“赵雪卿，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贪图的是离尘的身体吗？我是真喜欢他的，你怎么说得我像色欲之徒？”

“啊，是啊，你是真喜欢他的，那你趁这个机会与他更进一步，不是更好么？”

我忽然有些着急，觉得这话似乎越说越不对劲。“赵雪卿，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不愿意么？只要你说，我们就再想想办

法……”

赵雪卿背对着我，冷冷道，“我无所谓。”

“赵雪卿！”

他还戴着那个恶鬼面具，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瞧你紧张的样子。”

他转过身来，轻轻揽住我，“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我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离尘，我能理解的。你不用担心我

。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我的心情，而是离尘的命，不是么？”

他还是不愿意把那个他说他很讨厌的面具脱下来，祭典已经结束了，按常理他应该把这个他讨厌的面具脱下来了。可是

他却一反常态，一直顶着那个面具来跟我说话。

“西域巫师的药，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如果是一般的药，也许能让离尘冲冲冷水就能解决了，只是西域巫师的

药，大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放心吧，不需要顾及我的。”

他的声音那样冷静，听不出起伏，他真那样通情达理？为什么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呢？如果他真那样爱我，即使是

知道情况危急，也该有一点吃醋或妒忌吧？他表现得那样冷静，我忽然有些怀疑我的地位在他心中真有那样重要吗？

“你怎么能那样冷静？”我问，“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你要我如何？大吵大闹，要你不要这样做么？”赵雪卿笑，“我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你也未免太冷静了……你这种表现，哪里是有在爱我？你根本……”我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因为赵雪卿的沉

默。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冷。

不否认即是默认了？我忽然有些生气。我推开他，笑了笑道，“好吧。我也不管了。反正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今晚一定

要和离尘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你放心，我会很尽心尽力的，毕竟，这是我跟我爱的离尘的第一夜呢……”我咬牙切齿

道，脸上却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赵雪卿顶着那个面具看着我，半晌才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他还是戴着那个面具，看不见表情，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刚刚的一瞬间仿佛僵硬了一下。

他不再看我，转过身去，抬起腿准备离开。我上前拉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拒绝和僵硬，我低声道：“对不起……”

赵雪卿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道：“我不该那样说。”

赵雪卿笑了，“那是你的真心话吧？你爱的是离尘，你心里一直爱他，不是吗？不论我怎样努力，你又何曾真看过我一

眼？虽然我跟你早有肌肤之亲，只怕在你眼中，我还不及离尘万分之一吧？”

我紧紧拉着他，“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你为何要这样说，让我难堪？”

“我不愿意……”他低声道。

“什么？”

他低声道，“其实，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如果我真让你不要管离尘，你又会照做么？我其实很自私

，我并不是不想离尘死，只是不愿让你埋怨我。我不想你去，只是，如果离尘真死了，你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我一这

么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我怔怔看着他。

他抓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吗？我的心跳……”

从掌心传来温暖的热度，以及隐藏在肌肤下，那规律的脉动，一下一下。

“清持，天下人的事，都与我无关。无论是离尘，亦或其他。我希望你救他，不是因为我在乎他甚于你。只是，我不希

望你日后怨恨我。有一点，你要记住——”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

“君凰的心，永远，只为灵萱而跳——”

二十八

君凰的心，永远只为灵萱而跳……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掌心之下，是那灼热的脉动，那么坚定，那么有力。

“无论今夜过后，你与他的关系如何，都请你，记住这一点。”他的语气很坚定。

我无法拒绝，只有点头。他笑了笑，放开我，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头。

赵雪卿这人，总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最深情的话。

天上最高贵、自负的君凰，终其一生，永远只爱灵萱一人。

永永远远，只爱灵萱。

那么，季清持呢？

如果我季清持不是灵萱的转世，他可会，如此爱我？

如果是他搞错了，我其实不是灵萱……

我打了一个寒颤。

离尘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有时勉强能恢复神智，但更多时候陷入迷茫和挣扎当中，我担忧地转身看着他，他察觉到有人

体的温度，不自觉地缠上我。我抓着他，“离尘！离尘！你清醒一点！”

他神色迷茫地看着我，眼神中早已失去清明，只低声道，“热……”

“什么？”

“热……”

他喃喃说着，把身体贴上我的，他清瘦的身子在药的影响下隐隐透着妖媚，我咽了一口口水，用力把他拉开，“离尘，

你醒醒！我去找冷水来，你泡点冷水，说不定能治好！”

离尘皱着眉看我，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他不断喘息，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欲 望得不到排解，他脸上露出了十分痛

苦的表情，浑身都是汗。

我不再等，赶紧去让店小二送了冷水来，虽然赵雪卿说没用，但不管如何总要试试看。我三下五除二把离尘脱光，把他

拖进木桶里。

他不断扭动着身体，在水里扑腾挣扎。他的脸越来越痛苦，我伸手摸他的脸，他的温度不但没有降低，反而还有越来越

高的趋势！

怎么办？

为什么，大家都把我推向离尘呢？

难道真的要像云陇所说的，和离尘有肌肤之亲吗？看着离尘清秀的脸，换作是以前，我一定会毫无犹豫地答应吧……但

是为什么，如今他的身体就横陈在我的面前，我却并没有那样的欲 望呢？

我看见他会心跳，会紧张，我应当是喜欢他的啊……这种矛盾的心情却是为何？

我的手指摸上自己的嘴唇，我还记得，刚刚赵雪卿吻我时，嘴唇上芳香而柔软的触感。

如果我真和离尘做了，赵雪卿只怕不会原谅我吧。无论他刚才是怎样说的，又有谁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去与另一人拥抱

呢？赵雪卿曾经有过离开的念头，这一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再怎么深明大义，他一定会头也不会地离开吧。

不不不……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赵雪卿行事果断，如果他决意不回头，我绝对无法挽留。我无法接受这样！只是，我

又该如何是好？我看着离尘，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对不起，离尘，我做不到……”

我去找赵雪卿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独自喝酒。他的面具早已取下，昏黄的烛光下，他精致的眉眼间尽是落寞。

怪不得刚才他总不愿取下他的面具，是不愿我看见他落寞的样子？

看见我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眉眼尽是惊讶，他那样惊讶，以致他还来不及收回他落寞的表情。

我苦笑，“雪卿，我做不到，我真做不到，怎么办？离尘真的会死掉么？”

他愣了一愣，却没有多说什么，要换作以前，他一定会把我大骂一顿的，如今却什么都没说，半晌，他轻轻道。“你为

什么会来，你知道可以怎样救他。”

我笑了，“你们都说这是最好的方法，可你们有无考虑过我真正的心情？我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但我真无法做到！你骂

我无用也罢。如果离尘会死，也是我害的。但这种事，若不是两厢情愿，我无法做到……而且……”我低声道，“如果

我真和他做了，你该多伤心……”

他愣了一下，轻轻道。“你真的不做么？这是你的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