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说呢?”楚岑好笑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中丝丝笑意瞬间倾泻而出。
最终,闻落羽闭了闭眼,认命般暗叹一口气:“也罢,我信你,成交。”
******
“闻主子,闻主子……”贴身侍女如忆的轻声细语把泡在木桶中将近半个时辰的闻落羽的思绪给打断了。
“怎么,如忆?”闻落羽漫声应着,目光触及到身体上那所剩无几的深深浅浅的伤疤上,瞬间变柔——
距你我相识那日,已经那么久了啊……
“主子,右护法回来了。”
“哦?寒之回来了,正巧,好久没跟他切磋棋艺了。”想到那个总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段某人,闻落羽眉眼一弯。
“大长老说”,如忆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还算不错表情,终于慢吞吞的说道:“右护法身受重伤,这次又要烦劳闻主子您了……”
“!!!!!!!!!”
闻落羽倏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一丝不挂。齐腰银发甩了如忆一脸水,他也不管如忆诧异的目光,眨眼间消失在浴室里。
——楚——岑——,好一个没条件,你丫就是以那滴水般的救命之恩,让我用我的医术涌泉般的给你们紫宸教无偿卖命相报!!!
第十一章:千面扇子(上)
等闻落羽彻彻底底走出自己的来仪阁时,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哼,本来么——要是那个有着千面扇子之称的段寒之又是身受重伤的回来,不用本神医出手,恐怕那个人早就带领麾下千军万马荡平仇家了。
啧,哪门子的身受重伤?!恐怕又是为夜玲珑之事吧?
扯谎就不会找个有新意的借口么?
比如——寒之有喜了?!你和教主终成正果了?!
再退一步——你我之间的旧账该好好清算清算了也成啊!
那我闻落羽可是心甘情愿、极有耐心、极有耐性地好好去陪陪你啊……
嘛,每次千篇一律,你不腻歪,寒之还腻歪嘞……
披头撒发,衣冠不整的闻落羽一边唧唧歪歪的腹诽,一边一脸怨气的迈着方步吊儿郎当的跨入段寒之的凤栖阁。
“雅逸山庄啊……”低沉而又那人寻味的男声从段寒之的屋内传出。
哎?这个声音是……
但不等愣在门外的闻落羽细想,雕花樟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落羽啊,你站在门外听墙角了那么久,不如进来歇歇?”习惯性一袭玄衣的夜玄征抱臂倚门斜睨着闻落羽那堪称邋遢的造型,身旁还跟着神色古怪的楚岑。
闻落羽别了别眼,略显尴尬的掩饰性笑笑,“教主。”
“嗯?”
“呃,我是来探望寒之的,顺便路过,路过而已,你们继续,继续啊……”
“哦?这样啊……”夜玄征闻言不置可否的一笑,谁都看得出那笑意未达眼底。
“属下告退。”
这次不等夜玄征回答,闻落羽一个利落的转身,踩着僵硬的步子,落荒而逃。
啧,流年不利,世风日下啊……
闻落羽边翻白眼泄愤边奇怪着教主为什么会在段寒之的房内——最近,没什么要事吧,说是欲求不满也太牵强了吧……
突然——等等——等一下
闻落羽一拍脑袋,嘴角一抽,一个箭步折回还立在门口的二人面前,想也不想,面色狰狞的劈手给了夜玄征一掌。
还不忘恶狠狠地对终于破功,低头偷笑的楚岑咆哮——“我就说你神色怎么这么古怪!教主怎么这么反常?!原来你两合起伙来耍我!让你千面扇子!让你千面扇子!”
“夜玄征”一边狼狈的躲闪着暴走的闻落羽,一边继续调笑着:“哎闻兄闻兄,话不能这么讲,我那是技艺精湛,艺高人胆大……嗷——”
终于,闻落羽猛然发力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结束了这张闹剧。
一盏茶功夫后,恢复正常的三人坐在段寒之的凝澜小筑里,悠闲地品茗。
段寒之卸去了易容,一脸无辜的给板着一张冰山脸的闻落羽赔笑。
然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英挺剑眉下,一双凤眸弯弯眯起;鼻梁秀挺,嘴角上翘,带着一抹邪气。
最令段寒之与众不同的是,撇去他那近乎茶色的长发和西羌人特有的深陷的眼窝,他几乎和大长老楚岑长得一模一样,这就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同一个人同一张面孔的不同表情而已——一个妖冶张扬,放浪不羁;一个清俊淡雅,内敛冷漠。
“我说闻兄,你看我又是给您老端茶倒水,又是给您老捏肩捶腿了这么半天,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岑岑的面子上,也该消气了吧?”
他不说还好,话音一落,闻落羽额头上骤然暴起一道青筋。
“你还敢说?!上次你回来易容成死丫头玲珑的样子调戏我的剑童,害我和玲珑大打出手,颜面尽失;上上次你一身重伤回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一雪前耻的机会,你什么时候不喊疼偏偏在教主进来时喊,哎呦,那声音可真谓杜鹃啼血猿哀鸣!!!!对,还有上上上次!”
“……”段寒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地保持沉默。
段寒之——紫宸教右护法,世人皆知的千面扇子。
相传段寒之手执一把白底无字、金丝滚边的天蚕色折扇,举手投足、自成一段风流。
说道段寒之手中那把白扇,我们不妨细细提一提——在以邪毒之术闻名的苗疆之地,生长有一种珍贵异常的神蚕——天蚕。
它产的天蚕丝是无价之宝,天然葱绿,璀璨夺目。可谓旷世稀有且难以织造。
一位织女终其一生估计也就只能织出巴掌大的天蚕丝布匹,也难怪有传言曰——刀枪不入,天蚕衣现;乾坤倒转,天下大乱。
而在原本就极为珍贵难寻的天蚕丝中,有一种天蚕丝更是传闻中的传闻,神话中的神话——珍珠白天蚕丝。
相传几百代几千代甚至上万代的天蚕中才会产生一只会吐出珍珠白丝的天蚕。
而千面扇子段寒之的白底无字、金丝滚边折扇的整个扇面,全部都是用珍珠白丝织成。
最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段寒之手中那稀世珍宝般的折扇,开合有度,一扇劈下,莹莹恍若白昼间,他便可在众人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改换容颜无数次。
他的易容之术,纵观中原、西域、西羌武林都可谓臻于极致——完美无缺毫无瑕疵,只要千面扇子段寒之出手,基本毫无败绩。
所以江湖人送其——千面、扇子。
“其实落羽”,一直保持沉默看好戏的楚岑突然淡淡开口,“你若是能把你现在发泄的时间用在刚才细细观察一下寒之的话……此事倒也不全怪他了。再精巧的易容也不过是伪装,但凡伪装,必有破绽。”
“极是极是”,段寒之一看有人替他帮腔,一改方才的蔫白菜状,神采飞扬地絮絮叨叨,“再退一步说,我回来一趟不容易,您就权当刚才是为我接风嘛!”
接你哪门子的风!哼……
闻落羽再度犯了个白眼,一撇头,看了看浅笑吟吟悠然品茗的楚岑,又看看垂首站在一隅的侍女们,眼珠一转大手一挥,调转枪头,火力全开——
“这是什么茶?”
“回左护法的话,一品祁门红茶。”
“红茶?”闻落羽猛然一拍石桌,怒道:“这什么待客之道?一种颜色怎么够?!这儿大长老,左右护法可是三个人!长眼睛了么,去!把各色颜色的茶都给我端上来,什么君山银针龙眼茉莉乌龙昆布……没有最多只有更多的给我速速呈上来!”
“……”众侍女面面相觑,为难的看着自家主子。
“都傻了么?你们主子脑子不够使,你们也跟着傻掉了。还愣着干嘛,快去啊!”闻氏咆哮声再度响起。
“是是是……”一干侍女转瞬散去。
“嘛,闲杂人等,我已帮你们屏退,现在可以说说正事了。”翻脸如翻书的闻落羽突然一本正经的徐徐道,“说吧,叫我来什么事?我赶时间。”
“……”嘴角微抽的段寒之、楚岑
(卡、卡住了……今晚回来更新,莫急莫急,扇子兄还没开始发功呢,紫宸教的2位护法就是2奇葩……不吐槽会死星淫の文胸,还有这个……今晚会隆重亮相的扇子兄……)
第十二章:千面扇子(下)
“教主”,一片冷飕飕的寂静后,楚岑接了闻落羽的话,但他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教主终于和你修成正果了?还是教主终于和——你修成正果了?”闻落羽才不给楚岑斟酌思考的时间,一边左顾右盼,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两,一边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哎呦,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快来让我把把脉,看看是谁怀了龙种。”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楚岑的手腕。
但是——
“呀呀呀,你讨厌啦,人家、人家才不要告诉你呢……”
在闻落羽的手还未碰到楚岑时,坐在他右侧的段寒之一手握住了闻落羽伸在半空的手,另一只手手法曼妙的翘起了兰花指,艳中带媚的模仿着夜玲珑的声音与语气,惟妙惟肖。
“啧,死扇子,你别恶心我……。”闻落羽看到那神似死丫头玲珑的段寒之后,像是活吞了一百只苍蝇般,硬生生拉下了脸,厌恶的收回了手。
段寒之得意洋洋的冲脸色很不好的闻落羽露出一丝yin笑——嘿嘿,目的达到。
“教主让云若澜入住沧澜殿。”楚岑目光掠过这对闹腾的不亦乐乎的活宝,放空状的看向亭外的景物,平静如水的娓娓道。
“哎?……开什么玩笑?!”
“呀呀呀,讨厌!你、你个小狐狸精!敢跟本小姐抢楚公子,你就不怕,连怎么死的……”
“寒之”,直接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但就那么一句话,段寒之马上收敛了不少。
“您、您继续。”
——多年的相处让段寒之深深了解了这个看似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浊世佳公子的真正性情,一句,哪怕一字,他段寒之都能明白这人的真实想法与情绪。
这也可以说是有着千面扇子之称的自己的职业习惯了——易容,模仿,早已臻于极致到自己的骨血中去了,有时甚至于,连自己都分不清戏里戏外。
更何况,在那人眼中,自己,本来就是个替代品吧——何其有幸,又是何其悲哀!
“这几天我一直派人在观察着她,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简而言之,云若澜,绝对不是我们先前调查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这么说来,你是怕她会对我教不利?”闻落羽再度接了他的话,又开始自话自说:“还是你在担心她会对教主不利?啧,这可真是一段令人郁悴扼腕的,虐恋……”
眼看楚岑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眸色如浓墨般逐渐加深,段寒之抢先问道:“教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送来的和亲女子不是马上被宠幸的么?难道是她们一个个死的太快,教主腻歪了?”
“这就要问教主枕边人的你啊,寒之美人。”
“我不知道。”
闻落羽和楚岑几乎是同时回答道——虽然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
“……”段寒之
“啧,所以说,你今天来找我们,不再是为躲玲珑死丫头,而是教主又扔给你一个烫手山芋?!这可真是——锦上添花,天公作美!”
楚岑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忽视掉随时抽风满口胡言的闻落羽,再度开口:“寒之,今日我来一则是为你接风,咱们三人倒是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二来,我需要你,帮我这个不情之请……”
“好说好说。”段寒之打着哈哈,对上楚岑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彼此都了然的笑意。
“??2位,我不厚道的打断一句——你们这是——要横刀夺爱的在一起了么?”
“那么,今日天色已晚,就先这样吧,改日咱们定要好好聚一聚。放心,我做庄。”楚岑抬眼看了看天,站起身,挥了挥手意思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出凝澜小筑。
“楚公子好走不送了。”段寒之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手绢,再度有模有样的模仿起了夜玲珑的女子作态,又一次成功把身边闻落羽嘴边呼之欲出的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的“好话”给截住了。
待真正送走了楚岑,段寒之悠哉坐回石凳,沉默良久,直到面前之人终于收起自方才起就极其不正常的吊儿郎当之态,才对他不紧不慢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看他最近心情抑郁,我稍稍调剂一下。”闻落羽懒洋洋的打着太极。
段寒之闻言撇了撇嘴——非要,逼我出绝招么?
他突然倾身上前,抬起闻落羽的下巴,让自己极尽暧昧的停在离面前人只有咫尺的距离——彼此呼吸可闻。
他对上闻落羽蓝黑色的眸子,驾轻就熟的模仿起与自己极为相像之人的口气,一字一顿道:“告诉我,在我不在的时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落羽看着那双近在咫尺、与深埋自己心中之人极为相似的琥珀色眸子,呼吸一滞。
段寒之不动声色的望向面前人蓝黑色的双眸——那眸色不断加深,就知道自己又成功了。
——也是,怎么会不成功?毕竟我段寒之当他的替代品当了那么些年,呵,真是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不会做了吧……
还未等闻落羽回神,段寒之就自行松开了他。
“我说你——回魂了——。”
闻落羽猛然一惊,拨开在自己面前挥来挥去的手,无声笑笑,最终认命般长叹一声,低低说道:“正如他方才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教主没有宠幸云若澜,也不知道把她送至沧澜殿用意何在,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教主那日清晨给了他2个耳光,而且,下手很重。”
“什么?!”
段寒之极为震惊,这也难怪,教主对楚岑的态度紫宸教上层人尽皆知——那可谓捧在手心里宝贝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别说打他了!
况且……那素来情感极为内敛之人,在夜夜抱着自己迷醉时,把那个名字一遍遍深情低吼着的、恨不得印在心中的样子,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这不可能。
“原因是?”
“他让云若澜入住琉璃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