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是,秋海人真如此神?垂涎的是,这位名分未定的徒弟,谁先抢到,谁就占便宜啦!
再说一次,谁不巴望有个天分高的小徒儿?
于是,就造就齐家日后的一个怪异景象。
某日夜里,奴仆休息的大通铺房院,一个怪异的影子飞身进来,轻手轻脚进屋里,双眼扫过一排睡死的奴仆,往最里头儿走去。
“小子,起来!”那人影推推秋海人的脚,低声粗气说。
秋海人双眼睁开,心中不悦,缓缓坐起,盯着那人影,冷声问道:“什么事?”
“小子,想不想学一门神奇的武功?”那人影嘿嘿一笑,加重神奇二字。
秋海人翻翻白眼,想都不想就道:“不想。”说完倒头就睡。
“什么?”那人影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小娃儿居然不动心。
他低喃自问:“小娃儿听到神奇与武功这二词,不都该上钩吗?”他家的小孩是这样阿。
“如果没事,请小声出去,别吵到其他人睡寝,多谢。”秋海人小声提醒,指指大门。
那黑影双眼一瞪,又推推秋海人,低声怒道:“起来!我偏要教你功夫!让你认我作师父!”
秋海人暗怒,起身盯着着那人道:“不要!”
“我偏要!”那人xing子发起,也怒瞪回去。
“唉呦,林大侠,别为难小孩子家,人家都不要了。”睡于秋海人身旁的男子突然开口,口气无奈:“还有,大伙儿明日都要早起,请您回十堂轩吧!”
“是阿!”、“是阿!”一整排卧躺的男人们声音此起彼落,竟然都醒了。
那人脸一红,抛下一句:“我会再来的!”转身跑出门外,走了。
秋海人看那背影,心中无奈一叹。
这是今日的第三人了,十堂轩的大侠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隔日一早,秋海人将夜里之事告诉齐逸。
齐逸拍床大笑,说道:“海人,你真是一朵好花儿,引得一群狂蜂浪蝶呢!”
“少爷,别笑我了。”一边替少爷套上脚袜,秋海人无奈回道。
齐逸眼神含笑瞧着秋海人,心中盘算着什么,突然开口道:“今日你就搬来逸闲居的偏房睡吧,也免得吵醒了其他人。”
秋海人一愣,随即回道:“是,少爷。”
齐逸是否想借让秋海人搬来逸闲居劝退那群“高手”?没人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秋海人与其他奴仆隔开后,更方便他们夜夜来访。
这一日,齐逸房内早早就熄了灯,秋海人捧着小蜡烛从房内走出,几十馀步后,来到偏房,开门进去,也熄了灯。
一个黑影在外头观看许久,确定左右无人,迅速到秋海人窗前,轻轻敲着窗门。
“秋小子,快快起!你老子来教你武功啦!”那人压低嗓子唤道,深怕吵醒隔壁不远的小少爷,又几次敲门,那人侧耳听,房内有了动静,有人下床前来开门。
看来秋小子是想通了!那人心喜想。
“伊呀”一声,门打开了,秋海人一张臭脸,瞪着来人,道:“是你。”
“秋小子,还不快磕头拜师!”好大的口气。
秋海人不答,侧身一让,漆黑的房内走出一个人影,正是齐家小少爷。
小齐逸笑脸盈盈道:“林叔叔,许久不见。”
“阿……是……齐少爷阿!”那人尴尬地笑着。
“夜深来我这儿啥事阿?”齐逸走出门外,秋海人细心,给少爷披上外袍。
“我……有事……找秋小子。”那人不自觉退后,心中暗道:齐家小少爷虽然可爱,但十分难缠阿,看在白食的分上,谁也不想惹他不快。
“难道是想收我们家海人当徒弟吗?”齐逸微笑,也不打太极,直接说出。
“是阿!”那人大拍大腿一声,笑道:“既然小少爷知道便好。”
齐逸缓缓摇头,状似无奈道:“那可不行,海人是我的,我不许。”
那人一阵头疼,他最不会应付小娃儿的无理,又不能撕破脸,只好轻声哄问:“那如何才行?你想干啥,林叔叔都给你办到,可好?”
齐逸目光流转,笑得天真,说道:“我这人最喜欢看人表演。不如,你把最厉害的招数使出来我瞧瞧,我满意了,便让你教他!”
“好!”那人心想,果然是小孩,陪他玩玩就是了,随即使出拿手绝活,为满足齐逸,又舞得特别好看与卖力,一会儿,就耍完了。
“如何?”那人热汗淋漓,信心十足一问。
“再一次可好?林叔你耍得太快!我怎么看得清嘛!”齐家少爷撒娇道。
那人搔搔头,无奈说:“没办法。”又再舞了一次。
很快地,一套功夫又舞完,再问:“如何?”
齐逸笑脸盈盈,仍是摇头,那人哀嚎一声,又再舞一次,反复五、六次后。
齐逸轻声问秋海人:“如何?”
秋海人点点头,随即在旁舞了起来,正是刚刚那人耍的那套拳,虽有几个错误,但招式的精要却丝毫不差。
“阿!你这小子!竟然偷师!”那人哇哇大叫,但想收秋海人为徒的心思却被撩拨得更痒,如此佳徒怎能放过?
齐逸拍手笑得更开怀,看夜更深了,不好再继续,对那人说:“不巧,我家小仆学过了呢,林叔如果仍想教海人,改日再来吧。”挥挥手,意示秋海人跟上,这一次要真正就寝。
“这主仆二人!”那人又气又好笑,没料自己给二个小娃子玩了一圈。
看这那二人的身影,那人心中挣扎,明日到底还要不要来?烦恼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来吧!他就不信收不到徒弟!
每夜,齐逸和秋海人便在那偏房内“钓鱼”,钓的是那群自愿上钩的江胡汉子,在齐逸的言语挤兑之下,每人都搬出家传宝学,但无人真正收秋海人为徒,而秋海人的武学却以难以想像之速成长,不自觉往天下第一前进。
秋海人学得开心,但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一天下来,完全没有自我的时间。
清晨早起,他先将一干杂事做个大半,然后服侍少爷起床、用餐。接着跟着少爷上书房听课,中午服侍完少爷用餐,少爷下午学习商时,他便去十堂轩习艺,学足满满二个时辰,接着陪少爷去与老爷夫人用晚餐,莫约会吃上半个时辰。待用完餐后,夜晚二人回到逸闲居后,一边等着“客人”来访,一边各自看书、习字,夜晚的“客人”走后,伺候少爷睡寝,再将早上未做完的杂事跟刚才未读完的书结尾。待他拖着疲倦回床时,多半已经亥时,而他的进食都在事与事中间,狼吞虎咽地食完。
日子是忙碌,但秋海人心满意足,慢慢有“活着”的感觉,也懂得在奴仆的低下与自我意识的自尊间找到平衡感。不觉间,“少爷”在他心中也越来越重,或许还超过妹妹依依。他的一生注定绕着齐逸打转了。
秋海人最喜欢的时光,便是在十堂轩习武之时。
因为,少爷下了商学的课,就会晃来十堂轩,在小凉亭一边习课,一边瞧着他学习,见他学得好,少爷便会笑,那笑十分的光彩,就算在白日也无法遮掩那光辉,他喜欢那玉雕似的人儿的笑。
偶尔,依依会带着小点心出现,只有那时,齐逸会放下平日紧守的主仆界线,允许三人同桌用食与说话,他想多半是看在依依的分上吧?
看来齐家真的对依依很好。秋海人微笑地想着。
那时,三位先生也会趁机混进来,对少爷毛手毛脚,他会想尽办法保护少爷,大伙斗嘴说说笑笑,十分和乐。
“海人越学越顺手了呢。”柳生望着正在耍拳的人,左一招虎爪,右一招鹤形,中间别出心裁地混入术法,使得十分顺畅,瞧不出是个生手。
“是阿,当初没料到是块上好的材料阿。”吞下一口酒,江一郎半醉地笑道。
白圣手捧着茶杯,盯着茶水中的波纹,淡淡抛出一句:“小齐逸,你找到的小子,或许可以成为天下第一。”
秋海人收完功,走向凉亭,正好将这话听入耳。
他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微微地上扬,脸上暗红,他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
成了天下第一,肯定就能帮少爷更多吧?秋海人暗笑,想着。
齐逸瞧秋海人那副欣喜的模样,皱皱小鼻,猛然冒出一句:“不,你只要成为天下第二就可以了。”
自己没有忌妒,这不是忌妒喔。齐逸跟自己说。他心里有些什么,怕秋海人飞得太高。
秋海人愣住,呆呆地瞧着他的少爷。
成为天下第二就可以?什么意思?秋海人迷茫地想。
齐逸眼神一转,灿烂一笑,诱哄道:“你难道不想成为齐家的总管吗?总管是第二喔。”
或许是齐逸的言语对秋海人太过绝对,或许是秋海人再次被齐逸的笑迷蒙了眼,秋海人就像被下了咒一样,凡事以第二目标。
无论学什么,总离超凡入圣差一步,气得三老快抓狂,直说不教了,因为秋海人的问题,并非能力不足,只差有心没心。
“别怪我没提醒你,秋小子!别以为第二当真这么好当,你再混下去,有日你会悔恨!”江一郎指着面无表情的秋海人骂道。
秋海人沉默地转身,不理江一郎的怒骂,他收十一干杂物,准备回逸闲居。
第一又如何?第二又如何?少爷说的话是绝对,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违背少爷的意思。
就算是第二,他也绝对会照顾跟保护好少爷。
第四章:那些年,不知恶,如湖中眏月,如梦似幻。
四年过去,转眼秋海人十六岁。
由于练武,他的身子比一般少年结实、高大,细长的眼,浓密的眉,配上线条纲硬的脸型,完完全全有着男人的风采,且平日流露出一股细心与对人的贴心,虽沉默寡言,大伙都喜欢这个年轻人,许多小女仆更是芳心暗许。
但年长一点的会拍拍新来小女仆的肩,叹道:“别傻了,这小子心中只有少爷而已。”
“是……吗?”小女仆多半都很犹豫,不想轻言放弃。
这时,就会出现另一个倚老卖老的接道:“嗳,可不是吗?从早起的更衣、伴读、侍餐、平日的出游,直到晚上睡寝前,少爷可都只让秋海人一人跟着呢。”来人说着,神情有那么一点忌妒眼红,凭什么那人就可以霸着少爷?他也想跟着少爷阿。
“呦,那这么说,可不是少爷巴着人家啦?”另一小仆打趣道。
说完,大伙笑成一团,都觉有理。
突然,门口一道低沉的声音:“大妈,我来拿少爷的早点。”正是秋海人。
大伙见是事主,有默契地闭上嘴,瞬间鸟兽散,只剩掌厨的大妈并不怕丑,笑得爽朗回道:“阿,在那儿,你自己拿去。”
“谢谢大妈。”秋海人没说什么,拿了餐点就走。
他习惯了,厨房一向是八卦集散地,给人家当闲谈的材料也没什么,何况大伙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一颗心都在少爷身上,只想着如何将少爷侍奉着妥妥贴贴,每日都十分忙碌,不过他心甘情愿。
思此,秋海人嘴角悄悄上扬,一手端着洗脸的瓷盆,一手捧着早点,轻快的身影穿梭于大宅间,快步的走向逸闲居。
“少爷,该起了。”照例喊三声没人应,他一脚踢开房门,走入内房,将早点与瓷盆摆好,在棉被间捞出一个半醒半睡的人儿,让他坐于床沿。
“少爷,该醒了。”秋海人唤着半闭眼的齐逸,轻手地替他擦脸。
“恩……”齐逸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秋海人暗暗微笑,思道:少爷一早的懒病始终改不了。
秋海人任由齐逸昏睡,开始替他更衣,俐落地将睡衣褪下,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骨肉均匀的身子,纤细修长的四肢,秋海人将这美景尽收眼底,神情有着不自觉的温柔。
他的少爷越来越俊俏,方邻几百里都没人有少爷一半的好看,而这一切都是自已四年来细心照顾之下的成果。秋海人不自觉一股炫耀心态。
在赞叹齐逸俊美第一百零八次后,秋海人开始将内衬、外挂、束带一层层替齐逸穿上,再将那一双细白的脚掌套上脚套与鞋,拿起发梳细细整理那一头黑发,不松不紧地束起。
齐逸终于睁全了眼,懒懒地换了一声:“海人,我还有点累阿。”他从小体质偏弱,早上不易醒,醒时也十分迷茫,偶会头疼,越长大这毛病越来越重,夜里倒是容易集中精神。
秋海人微微一笑,将齐逸横抱起来,走至桌前,再将之轻放于椅,摆好食物,才道:“少爷,可以吃饭了。”
齐逸心中百般不愿,想再赖在秋海人的身上一会儿。
谁叫那人体温正好,适合睡眠阿。齐逸神情迷蒙想着。
“唉,知道了。”齐逸打起精神,开始用餐,而秋海人静立于旁。
齐逸喝着稀饭,状似随意地问:“海人,最近大伯那儿有什么消息?”
“听几个奴仆说,大爷这几日去了几趟菊楼。”秋海人平声回道。
“喔?是去见谁了吧?听说又是去见那儿的头牌青青姑娘吧?”齐逸微笑,淡淡说道。
“二爷这阵子也很迷菊楼的青青姑娘。”秋海人又道。
齐逸眼神闪了闪,嘴角上扬不变,笑道:“豺狼与狐狸勾搭上也不一定能成事,不过会造成一些麻烦。”
“少爷说得是。”秋海人也微笑附和。
齐逸虽是齐家独子,但父亲出于偏房,大伯、二伯一直不满齐文豪继承主位,连未来的继承人都是偏房的儿子,他们怎能甘愿?那二人恨死“偏房”这二字啦。
这几年,二人一直抗争,想将自己的儿子也纳入继承人之一,齐文豪表面尊重二位兄长,这几年一直拖着。
反正,怎样都是为了家产。齐逸撇撇嘴想道。
“唉,看来我这个少爷要再用点心在学业上,要不给人换下来可不好了,海人你说是吗?”齐逸偏头笑看着他的贴身奴仆。
“没人比得过少爷。”秋海人淡淡道。
齐逸忍不住更笑眯了双眼,说心中没有一丝得意是骗人的。
眼前这人儿是自已培养的,无论面貌与才干,去哪儿都是个领头,偏偏却臣服于自己这个文弱公子,对自己的忠心与敬爱更是不容怀疑,怎能不教人飘飘然得意?
“海人,你曾后悔为我奴吗?”齐逸故意一问。
秋海人瞧着齐逸,从喉头深处传来低沉笑声,似感到十分好笑,回道:“少爷想要的,是不会客气礼貌的。”一向都是不择手段。
齐逸一愣,拍额大笑,觉得了个笨问题,起身打开房门,带着笑意,转首对秋海人道:“走吧,该去书房了。”
此时春光正好,暖阳洒落进来,照着齐逸一身朝阳,秋海人眼中含笑,瞧着他家少爷骄傲的身影,默默地跟上。
今日齐家来了批客,全府上下忙个不停,老爷、夫人也在厅前招呼不停,倒是齐少爷应付xing地露了个笑,挥挥衣袖又躲进书房里。
而厨房更是人手不足,连少爷的贴身奴仆都给借来了。
秋海人端着大盘送进了主厅,见里头酒酣耳热,大伙儿热闹非凡,齐家老爷似乎异常开心,心中想着:不知这宴要持续到何时?
一整天没见到齐逸,让他有丝焦虑,好不容易陪着总管、老爷送走客人们,秋海人头一抬,竟是夜深了,他心中一凛,想起了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