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逸闭着眼,微微喘气地道:“药效不会那么快退,继续吧。”
“是,少爷。”秋海人暗哑回道,握住齐逸的手掌,温度似又增高几度,以一种狂乱的压抑,缓缓地又开始搓揉……
夜很长,逸闲居的寝室内,断断续续传来齐逸的呻吟、低吼,中间还混着几声秋海人的名字,仿若一只发情的兽,哀求着主人给他解放,秋海人不发一语瞧着这一切。这一瞬间,齐逸不是齐家的少爷,而是他的奴仆主掌了他。
许久,房内的灯突灭,里头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秋海人面无表情从房内走出,缓缓走回离齐逸寝房不远的偏房,他走进房,关上房门,人还不及躺上床,再也无法忍耐,身子贴着门壁顺滑而下,右手滑进自己的裤裆内套弄,但神情罪恶又压抑,紧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句。
在发泄的瞬间,他吐出了这一句:“少爷……”
秋海人脸色突然刷白,心中恐惧不已,瞪着自己手中的白浊,不敢相信。
他……刚才,想着少爷射了!
秋海人将脸深埋于双臂中,黑夜中的月娘悄悄躲进乌云内,不愿看这少年因发现自己内心的真相而害怕、颤抖。
他……对少爷……对少爷……
第六章:云泥之隔
隔日一早,秋海人弄来一大桶热水,准备伺候齐逸入浴。
齐逸一身松懒,斜眼瞧他的奴仆,一脸微微僵硬,似对昨日之事,十分混乱,今日看自己的神色也不对了,他神色不动,也不打算说破。
齐逸光着身子,自行走入澡桶坐下,秋海人垂着眼,拿起旁边的白布,开始擦拭齐逸光洁的背,二人一阵沉默。
“海人,你知不知你惹了大祸。”齐逸率先开口。
秋海人一愣,随即明了,但不说话,手下的动作不停,继续清洗齐逸。
“你昨日打了吴府的公子,吴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齐逸漫不经心道,闭起眼,享受秋海人力道绝佳的捏背。
“少爷若觉麻烦,可将海人送去吴府。”声音不高不低,似乎不放在心上,为少爷而罚,他心甘情愿。
齐逸低笑几声,挥手笑道:“你家少爷如此不济?要拿一个奴仆推卸责任?”
“海人不愿造成少爷的困扰。”仍是不偏不倚的声音。
“我想……这事儿也不会太难解决……”齐逸眼中精光流转。
买几个身子好的孪童,加几盒金银,送去给吴兴,或许可打发此事……
为了秋海人,几个孪童的命运,对齐逸而言,不算什么。
秋海人瞥一眼齐逸,知他家少爷正想些偏门歪道,每当少爷要使坏,眼中的光芒便不同于平日,更加光闪。
“少爷……无论如何,请三思。”秋海人开口劝道。
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
“少爷,老爷请您到书房,事关吴府。”一名女婢来报。
“说人人到!”齐逸双眉一扬,嘴角微勾,赫然起身,溅出几滴水花,衬着他身子发亮。
齐逸对秋海人笑道:“更衣吧,去瞧瞧吴府父子出了什么招!”
秋海人垂下眼,沉默地替齐逸穿戴整齐,一边思索着,等等如何认罪,最好不让齐逸沾上一丝困扰。
一会儿,齐逸领着秋海人至书房门口,命秋海人在外等候,自己则进了房内。一进门,齐逸微微挑眉,父亲脸色的神色令他疑惑,不见怒气,反倒有几分欣喜。
“爹。”齐逸温顺喊道。
“逸儿,我们齐家多年的希冀终要踏出第一步啦!”齐文豪不掩狂喜。
“爹?您说清楚,孩儿不明白。”齐逸问。
“今早儿,工部司吴府派人前来说亲啦!”齐文豪忍不住在房内踏起步。
齐逸惊讶,问道:“吴府的公子看上依依?”
齐文豪带笑地摇头,说道:“比之更美的事,吴德大人很欣赏你,希望将吴府的大小姐嫁入我们齐家!”齐文豪双掌拍叠,神色兴奋道:“你想想,我们齐家若能攀上吴府,可不是直接踏入名门之流的第一步?他日效力朝廷,也非不可能之事阿!”
秋海人立于门外,薄薄的木门挡不住任何声音,脸色不由得一变,原来昨夜那女婢说得是真的,吴府的小姐真喜欢少爷……
少爷……会答应吗?
房内。
齐逸微愣,脑子瞬息转过千万思绪,他直觉这桩亲事,不是件好买卖。
若真娶吴府小姐,他晚上要应付一个千金大小姐,白日还要小心吴兴的魔爪,他齐逸的一生不就这么完了?
“爹,孩儿不觉得这是个机会。”齐逸说道。
齐文豪顿住,问道:“如何说?”
齐逸沉吟一会儿,缓缓低声道:“吴德在朝廷内的势力不上不下,只不过是太子众多势力的下端之一,贸然结盟,齐家只会成为庙政角斗下的牺牲品。”
齐文豪皱眉,他当然明白齐逸所言,但他多年盼望,今日这机会从天而降,怎叫他不相信这是老天给齐家的提示?
“不入虎,焉得虎子?这样缩头缩尾,还能成什么大事吗?”齐文豪不悦。
“爹!”齐逸被齐文豪质问,心中微忿,口气僵硬道:“孩儿是不是胆怯、停驻不前,您现在定论孩儿,为免太早?”
他盯着齐文豪说道:“齐家的目标是条漫长之路,非一朝一夕所能达,只要中途不选错任何一条路子,对齐家便是最快的办法。对于拒绝吴府联婚,孩儿自有考量。”
齐文豪哼了一声,说道:“说来听听。”
齐逸左右踏步一会儿,抬头答道:“其一,二家联姻,齐家便成为官员角力中的银库,一旦陷入,没有结束的一日,还可能被吸干,孩儿不能让祖先辛苦流下的家业就这样毁了!其二,要巴结权谋,就要巴结最高的权力,工部司这等小官,还不足让齐家尽心尽力。其三,要成名门,不见得要依靠官家,孩儿认为,齐家更适合成为商中名门!”其四,吴家小姐骄纵,他并不想自找苦吃。
齐逸言毕,轻击桌面,以示他的决心。
齐文豪默然瞧着他的孩子,心中一股激动,又是欢喜又是骄傲,他假意平淡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办吧!但吴府的婚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多谢爹。”齐逸微笑想:好险,算解决这事,得快些挑些“好礼物”送去给吴兴,好摆平这事儿。
秋海人站立门外,双眼暗垂,突然意识到,就算今日少爷不娶,齐文豪总有日也会替齐逸娶一位齐夫人回来。
他们的世界不可能千年如一日,永远让他跟着少爷左右,寸步不离地伺候。
他赫然发现,这几年能跟齐逸每朝每夕的相处,是多么奢侈之事!明白的太晚,昨日刚萌芽的情感注定是要胎死腹中……
秋海人抬头遥望天际,握紧双拳,心中下定决心。
这一切,是该划分清楚,少爷是主子,而他是奴仆。
那日后,秋海人开始划开距离,一种心灵上的距离,把精力投入磨练各种技能,学习变成一种兴趣,从开锁、琴韵、划图……甚至连厨艺都懂,味道还十分精准,完全符合齐逸的口味。
这一日,齐逸难得无事,闲坐于房内,瞧着他的奴仆,忙碌地在房内打扫,一眼也不瞧他这个主子,二人之间少有闲谈,若有对谈,也是些主仆之间的对话,莫不是“少爷饿没?”、“这儿没打扫干净。”、“请少爷移脚。”。
他也是随口“恩。”、“喔。”来打发。
这家伙不对劲,很明显在闪躲自己。
他轻啜一口茶,眼神继续盯着秋海人忙碌的身影,似要用眼神凿出一个大窟颅,但被瞧的那人仍是老神在在,自顾自地继续忙碌。
秋海人扫完房内,似嫌不够忙,又跑去逸闲居的小厨房,端出一碗不知何时熬的甜汤,放置齐逸面前。
“少爷,这是小的今早儿熬的燕窝莲子,给您尝尝。”毕恭毕敬道,眼神下垂,不与齐逸眼神相对。
呦!连二人独处时,都自称“小的”,看来病得不轻。齐逸嘲讽xing地想。
齐逸瞄了秋海人一眼,意兴阑珊地搅着汤,也不品尝。
“你最近很忙阿?我一天见不到你几次,除了醒来和睡前,你连午餐都让人替你送来,怎么?跟着我这少爷腻了?”齐逸不轻不重道。
秋海人眼神一暗,微抿紧唇,答道:“小的不敢。”
“不敢?那你告诉我,怎么不敢看我?”齐逸问道。
“小的身分卑贱,不敢直视少爷。”依然谦卑道。
“那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齐逸假怒,拍击红桧圆桌。
以往,齐逸未醒迷糊之时,秋海人都抱至桌前,等待少爷醒来用早点。今早,秋海人却把圆桌搬来床前,碰都不碰齐逸的身子,显得刻意。
“……”秋海人闭紧了嘴,脸色黯淡。
他怎能告诉齐逸,一触那一身滑溜细肤,就想起那日娇艳命令自己触碰的少爷?脑海中一声声“海人,继续。”扰得他无法专心做事。
“你要学那些杂学我不反对,但别忘了,你的本分是本少爷的奴仆!不许你对此有一丝倦怠,本少爷的事儿永远是你心中地一位!”冷哼一声,齐逸越说越激动,真有些怒了,猛然起身,走向门边。
“是,少爷。”秋海人连忙替主子开门。
齐逸脚步略停,侧脸盯着秋海人,冷声道:“秋海人,你是逃不掉的,一生都要在我身边,只要你认清本分,我齐逸不是小气之人,该给你的份儿,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秋海人一愣,不明白齐逸怎会如此想法?
少爷莫非以为这几日自己的闪躲,是想离开齐家的征兆吗?他怎么可能!
秋海人吞下酸楚,微微苦笑。
他的心事,少爷怎会懂得?
那一抹苦笑恰巧被回首的齐逸所见,他一愣,然后高深莫测地看着秋海人,忽然领悟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秋海人对他抱持怎样的情感,他多少有些感觉,但那又如何?
他不在乎任何形式的情感,只要秋海人能留下便好,花了这么多心力培养个右臂,决不可让他飞了。
主仆二人相异又相同的心思,谁也不愿离开对方,只是想法理由不一。
第七章:香兰玉逝
又隔二年,香兰夫人突然病殁,震撼了齐家上下。
首先,为香兰夫人而来的食客全做鸟兽散,十堂轩因此散了大半。十堂轩的三位高手,也纷纷离去。
武圣江一郎大醉大哭三夜后,留下满屋的酒瓶消失不见。
柳生则在香兰夫人房门外站立一夜,企图阻碍鬼差来索魂,然而却失败,混着心碎与失败的耻辱,悄悄离去。
白圣手站在十堂轩的庭中,手握一小包药,眼色黯淡望向苍空,低喃一句:“香兰,你好狠心。”也在某夜中,带着医箱走了
齐文豪最惨,自此一蹶不振,整日躲在香兰夫人居住的小屋,睹物思人,泪不知流了几斗,整人消瘦几十斤,再也不见客,连香兰夫人的丧事也丢下,让年岁已大的总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无论请示哪位主子,都无人要管。
而齐家的大伯、二伯却在此时拆伙,将暗地吞食齐家的阴谋大大方方搬上台面,互相抵制又竞争,夺取齐家的控制权,他们思得简单,未来无论齐文豪给谁当继承者,只要控制权在自己手上,那人也只会变成自己手中的魁儡。
齐逸却不忙立下势力,反先处理香兰夫人丧事,条条有理下达每道指令,老管家因而松了口气。也好歹没让齐家成为笑话,都停棺三日却连一条白巾都没挂上!
香兰夫人丧礼正式的第一日,大伙碍于情面,聚于正厅,脸上没有哀戚,只是冷漠或矫情的安慰。
却在此时,老管家送来一封齐文豪的信。
内容简洁:谁办了香兰的丧事,谁就当主当家!他齐文豪今日起,甘愿退位,不再过问齐家种种商事。
大伙听了,乱成一团,七嘴八舌。
大伯、二伯脸色大变,他们没料这命令来得好快,让人措手不及,本以为要个二、三年,他们还有时间准备。
齐逸立于主位,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齐文豪那是什么意思!就凭一张纸就要定下当家?没任何一场考核?当初说定,也要将我儿纳入继承人选之一,我不同意!”大伯直接破口大骂。
“大哥,先不说这个,三弟从以前就是天真,齐逸才十六,要接手还太早,齐家好歹也是有根有叶,等三弟心情好些,咱们才从长就议。”二伯温声温语,言下之意仍是反对。
“逸儿,你不会真胆敢接下吧?”大伯斜眼瞧着齐逸,冷哼问道。
“是啊,你刚丧母,需要休息,让大伯、二伯分担店内的营运,等你好些,再去管店内的事儿,好吗?”二伯一脸诚恳。
齐逸冷脸看着这丑陋的家族嘴脸,又望向香兰夫人的牌位,手中捏紧了齐文豪的信纸,心中复杂。
“不烦大伯、二伯费心,齐逸迟早会接下这担子,怎敢打扰您二老的清福呢?”音调不高不低。
“齐逸小子,齐家在中定镇内有酒楼、布铺、杂货……等等大小十馀家铺子,你以为所有的人都会服你?就凭你这个毛没长齐的混小子?”大伯叱之以鼻。
中定镇乃中京城旁的小镇,虽说是小镇,因距中京城甚近,物价物流都快与城中一般,大多的旅客若住不起城内,就会在中定镇住下。
而齐家是中定镇上势力最庞大的商家。
“是啊,你还年轻,经验不足,跟着二伯几年,再谈接手不迟。”
二人一搭一唱,怎说都要齐逸放弃。
齐逸缓缓摇头,从袖中抽出一份如纸扇方式相叠长书纸,刷地一下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签字与印记,是各铺的掌柜所签下的志愿书:无论齐家谁做主,都愿意跟随。
“怎么可能!”大伯的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突然冲向齐逸,起手就往齐逸那张漂亮的小脸挥下,众人一阵惊呼,有女婢甚至捂住了眼,不敢看这惨剧。
啪!这巴掌又脆又响,在诺大的厅内回响!
但不知为何,这一掌落在秋海人颊上,秋海人被打得偏过去,鲜红的五掌印复在侧脸上,嘴内也破了伤口,鲜红从嘴角流下。
“大爷,请你自重。”秋海人还嗡嗡作响,有丝晕眩。
“呸!齐逸你教的好奴仆,齐家的长辈教训后辈,还得让一个奴仆说三道四吗?”大伯气得发抖,扬起右手,第二掌就要落下。
“大伯!你这掌若敢打下,我明日马上派人收回迎春酒楼!”齐逸铁着脸,瞪着大伯扬起的右手。
他齐逸最讨厌人家碰他的东西!齐逸心火大怒。
酒楼是齐家最赚钱的生意,齐文豪为安抚二位兄长,将其中最赚钱的二间铺子交与管理,迎春酒楼就是其中一间。
“你敢!”大伯心中一惊,嘴上不放人,但右手迟疑地停在空中。
在旁沉默许久的二伯,突然笑了起来。
“差点给你骗了,小齐逸。这份志愿书肯定是假的,据族史,每当换主时,才让人签下志愿书,以防齐家大乱。然而香兰弟妇的离去乃意外,三弟的让位更是意外,你这几日忙于你母亲的丧事,不可能有时日去弄这一分志愿书。”二伯笑道。
“对!对!二弟说得有理,你若能预知这一切,那香兰弟妹的死,就或许不是个意外!”大伯不怀好意,暗指齐逸为求主当家之为,谋害自己的亲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