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
“不不,还是你先吧,”黎向荣赶紧踏出来,“我,我等你。”
“等等,”步朗尼几乎咬破了嘴唇,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杀了你!”
说吧猛然关上了门,差点撞上黎向荣的鼻子。
他真的很不适合说狠话,通红的脸蛋,泛出水光的蓝色眼眸,意外地让黎向荣放松下来,他也很紧张,和自己一样,为了将要发
生的事而心慌意乱。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
水流声哗哗作响,黎向荣换了拖鞋,拉好厚重的窗帘,打开落地灯,细细打量着房间。
柔和的浅黄色光线给房间增添了许多温馨的感觉,黎向荣掏出手机来,想了想,干脆关掉。
有点闷热,要开空调吗?黎向荣望了望浴室,算了,别着凉——那是什么?
里侧床位靠近的那面墙上,挂着的是一副锦缎帘幕。
帘幕并没有完全盖住墙壁的样子,旁边露出一条明亮的缝隙,黎向荣隐隐约约
隐隐约约猜到帘子后面的景象,屏气凝神地走过去,用最灵敏的感官,最稳定的手指,极慢极慢地,拉开柔软的布料。
水汽氤氲的玻璃那一边,是全身覆盖着水花,仰起脸闭着眼睛的步朗尼。
白茫茫的水雾中,步朗尼修长柔韧的纸条宛如油画般美丽,水波撞击着他,也抚慰着他……
步朗尼的手指在全身游走,白腻的泡沫一层层弥漫,又不断被水流冲落,大概是眼睛里溅了水,他抹了一把脸,伸手去够架子上
的毛巾。
脑袋里已然炸裂了无数的星团,伴随着绚烂的彩光燃烧起熊熊的火焰。一直淡薄的情绪如同出闸猛虎,在他心中横冲直撞,渴望
着痛快地撕咬和吞噬,而步朗尼偏偏毫无所觉,姿态舒展,一派自然闲适,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无所防备的模样燃起了别人多么强
烈的冲动。
黎向荣一把放下帘子,做贼般缩回床铺,激越的心跳还来不及平复,就看见步朗尼大大方方走出来,洁白的浴巾随意往腰上一裹
,双手拢着湿发向脑后一拨,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浓丽的眉毛,他微笑着走来,携带着浓郁的水汽笼罩着他,施予亲密的吻。
黎向荣张开嘴巴,用吸取氧气的借口放任自己接受对方炽热的舌头,可是吻本身,就足以让脑部缺氧,舌尖被吸咬地发麻,唾液
灌满了口腔深处。
两人份的口水弄湿了彼此的下巴,黎向荣抬起手抱住步朗尼的后腰,顺着腰摸到了背部,紧紧搂了搂,奋力坐了起来。
“我……”气息不稳,呼吸间火星乱溅,黎向荣艰难地说,“你,冷不冷?”
“我很好,”步朗尼细细地啃咬着他的下巴,低喃着,“你别动,我来就好。”
“我我,还是去冲一下……”
“呆会儿去”步朗尼舔着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T恤上游移,“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视野一片蒙蒙眬眬,恍惚间浮动着深灰色的残影,身体沉醉在甜蜜的倦怠之中,舒服地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
每一块肌肉都像在热水中被充分地融化了,荡漾在毛孔里的是畅快淋漓的感觉,神经末梢还不时传来细微的电流,体内深处的悦
乐还残留着火苗,甘美到难以形容的余韵。
黎向荣眨眨眼睛微微侧头,枕边的青年还在酣睡,长长卷卷的睫毛给漂亮的眼部覆上一层青黑的阴影,娇艳的嘴唇如清晨沾着露
水的花朵稍稍张开。
他真的是自己的了。
人类依靠同类的体温来确定安全感和自己的归属感,靠彼此的触摸来安慰自己和对方,而心灵的交汇,才是幸福的来源。
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这是近乎神圣的确认,也是心甘情愿地自我束缚。
我会对你负责的,这种话听起来很好笑,却蕴含着无限的真心。
而无论怎么看,都是步朗尼全然的奉献。
不会再误会了,不会错认步朗尼的感情,这么美好的感觉,掺杂不了任何心机手段,黎向荣,你不要再妄自菲薄,因为你不能让
步朗尼丢脸。
黎向荣拉起薄被给步朗尼盖好,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强大。
41.
一觉酣睡,“不早啦,起来吧,阿荣,”鼻头被轻柔地啾了一下,绵绵软软的,还没感到温暖的就迅速的撤离,脸蛋被轻轻拍了
拍,痒痒的。
黎向荣懒洋洋地睁开了眼。
步朗尼的脸色很红,蓝眸水亮亮的,瞅着他笑。
其实没有那么尴尬,自然而然地觉得温暖和快乐,黎向荣摸了摸步朗尼的额头,“你还好吧?”
“很好,”步朗尼低下头来亲他,略微干燥的嘴唇摩擦出淡淡的血腥气,黎向荣心疼地问,“很痛吧,咬破了?”
“没关系,”步朗尼笑着,“就第一次来说,你天分不错啊。”
黎向荣怔了怔,“那你的……”
步朗尼大笑,不怀好意地摸着阿荣的腰线,“放心,我也会给你的~”
黎向荣立刻红透脸颊,手腕猛然用劲,想把对方拉到个措手不及。步朗尼顺势趴在他的胸口,肌肤相贴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能
听见彼此的心跳。
“几点了?”
“你饿了?”步朗尼抓起手机看,“咦,未接来电,爸爸打来的。”
他扒着头发回拨过去,“嗯,我们在外面,明天回去,没事的,我知道。”
黎向荣问,“要回去吗?”
“先不急,”步朗尼想起身穿衣服,“先去吃点东西,你不用担心。”
黎向荣慢慢地掀开被子起来,略显瘦弱的背部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你想吃什么?”
“嗯,这附近有什么,”步朗尼歪着头想了想,“随便啦,要不就直接叫客房服务?”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身体行吗?”
“似乎不是很好,”步朗尼低笑,“是该弄点好吃的补补哈。”
“刘云闲的店好像离这里不远。”黎向荣随口说。
“你想吃他做得菜?”步朗尼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
“也不是啊……”黎向荣觉得应该更体贴步朗尼一些,但是他拙嘴笨舌地什么话也说不好,就这么点小事情似乎也使对方不快,
虽然他满心都是快乐和隐蔽的骄傲。
“真笨,”步朗尼笑了笑,“这个时候你应该对我说:‘吃什么都不如你美味。’”
哦……
黎向荣反应过来,心里又甜又酸又窘迫,这孩子怎么这么明骚呢,让闷骚的自己情何以堪……
什么话都说不好,还是别说了吧。
黎向荣转头就堵上了步朗尼的嘴唇,明明才相遇没多久,就牢牢记住了对方的味道,明明才分开没多久,却在贴上的一瞬间深深
的怀念。
那的确是一种美味的感觉,超过任何食物的感官记忆,但也无法用任何食物在填补,因为饥饿本身的意义被限定了,所以解决饥
饿也唯有这种感觉。
灵魂漂浮在灰蒙蒙的虚空之中,时而眩晕时而战栗,就好像幼年时去游乐园坐海盗船的兴奋与胆怯,也像是全心全意烹饪菜肴时
的自由自在,还包裹着等待品评时的恍然和无助,片刻的失重感袭来,恍如梦境。
爱情并不只是像蜂蜜那么甜腻,也有像苦瓜一般的苦涩,胶合的嘴唇失去了大量的水分,舌头又热又麻,这样的吻是多么纠结的
一道菜啊,因为需要两个厨师。
一松开就大口喘气,步朗尼憋得脸蛋通红,大概此时黎向荣的气势远比平时强大,他略显羞涩地留下一句,“我要再睡会,”就
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黎向荣很温柔地笑,轻声说,“你先休息,我去找点好吃的。”
再聪明再体贴的伴侣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做得合乎对方心意,黎向荣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和爱情充满信心,也对现实和爱情
充满惆怅。也许他该腻歪着陪着步朗尼,两个人一起饿着肚子。
黎向荣悄悄起身,带上房卡出了门。
于是步朗尼又把被子拉下去,扶着墙进了浴室。
虽然用了酒店提供的有关物品,可股间的不适还是很明显,就第一次来说,黎向荣的表现还算不错,当然这与步朗尼自己咬紧牙
齿控制全局更有关系。
这大概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对于塑造黎向荣自信最好的办法了,不一定是个好办法,也不一定是个坏办法。
尽力了,随他吧。
既然尽力了,就一定要让他去!
步朗尼也够纠结的。
可谁不纠结呢?要么是圣人,要么就缺心眼吧。
步朗尼肯定不是圣人,他的心眼还很多。
纠结着又倒在床上迷瞪了一阵,被开门声惊动,食物的香味氤氲在微冷的空气中,蓦然生出无限的温馨。
残留着水波荡漾的余韵,黎向荣的脸在视野中慢慢清晰,眼瞳中全是满溢的柔情。
“该吃饭了。”沙沙的嗓音,像最甜美的春风,步朗尼一时间有点茫然,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手掌被握了握,对方一使劲就把他拉起来扑进温暖的怀抱里,黎向荣裹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道,“睡迷糊啦?”
完了完了,怎么自己比刚才还受?步朗尼赶紧起来,竭力要把怪异的自知压下去。
黎向荣把贵妃榻拖到床前,垫了本旅游指南,摆了盘碗,大碗里装了八分满的粥,米粒细碎黏黏稠稠,夹杂着金色、黑色的颗粒
,点缀着几粒绿油油的葱花,得意道,“改良版皮蛋南瓜粥,我借了厨房熬了一个多钟头,保证好吃。”
步朗尼拿起勺子就吞了一大口,慢慢咽下,皮蛋绵软、南瓜香甜,鲜香无比。还摆了两样小菜,炝藕片清甜爽口、凉拌银耳脆嫩
微酸。
步朗尼边吃边笑,嗯,果然体贴又有手艺的攻,才是个好攻。
下次自己攻的时候,也要表现好哦~
第二天上午回去,大概是心理原因作祟,两个人的神情举动都很不自然,虽然不怕别人知道,步朗尼甚至之前就暗示过父母,但
要明目张胆的出双入对你侬我侬,似乎也太不对劲了。
扭捏着进了大门,一路奔向厨房,何之山正在收拾东西,见到黎向荣劈头就问,“你去不去?”
“我去。”黎向荣平静地回答。
“为了什么而去?”何之山穷追不舍。
“为了,不后悔。”黎向荣望着他的眼睛,“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总得试一试。”
“不要管输赢,”何之山的表情有些欣慰,“就为了你自己,不要后悔。”
在做决定的时候很难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同样的一件事,换个角度,就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世界是广阔的,然而自己能
踏出的步子很小,即使再亲近的朋友,再熟悉的家人,也各有各的领域,遥遥相望。
有些事宁愿做了而后悔,也不要因为不做而后悔,因为做了不一定后悔,而不做一定会后悔……
我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到什么程度才能够满足?
人会变,所以答案一直在变。
因为懦弱而不敢直面自己的缺陷,不敢强迫自己改变,不敢接受未知的事物,不敢积极主动地面对不断改变的一切。
懦弱的人,是堕落的。
不能再堕落下去,要勇敢。
不能再懦弱下去,要坚强。
既然决定了就全力以赴吧!
郑浩和各方面人士都谈好之后,步家和钟鼎人家关于传统官府菜的对决将于一个半月之后的端午佳节正式展开。
双方各出战两位厨师,比赛时间十二个小时(有些材料自己提前准备),各做出一套包括四个小菜,四道大菜,一道汤,一道甜
品,两道点心的小型整宴。
评委有:国家级美食大赛的专家代表——烹饪大师陆天文、餐饮界巨头陈筱,最重要的一位是京城宫廷菜的代表御厨传人袁辰。
这三人在全中国甚至在全球华人餐饮圈都有相当大的名气,在美食天下的决赛会场上都出现过,对出身步家获得冠军的何之山有
一定印象,但以三人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仅算眼熟的年轻人有失公允,钟鼎人家也为能请到他们而出了大力气。
其实无论结果,从商业营销来说,两家都会赢得一些东西。
蓉城人的擅吃之名传遍全国,蓉城的餐饮界同样以战火熊熊着称,多少家百年老店传承至今,又有多少家食坛新秀此起彼伏,人
们的爱好会被忽而发明的新口味引领,也会眷恋着传统,只求一口最正宗。
口腹之欲,其实最难把握,尤其是评委的个人喜好将成为一个评判标准,那么参赛者多少就需要祈祷下自己的运气。
42.
据《荆楚岁时记》载,因仲夏登高,顺阳在上,五月正是仲夏,它的第一个午日正是登高顺阳天气好的日子,故称五月初五为“
端阳节”。
对于现在的中国人来说,不管这个节日的来源到底是为了纪念屈原还是伍子胥又或者是曹娥,还是龙神,现在过节最重要的大概
就是吃粽子吧,很多民俗被历史强行断档,现如今就算想讲究起来也颇不容易,除了吃粽子和看龙舟,腕系彩绳、兰汤沐浴、额
点雄黄酒、腰悬香草囊,这些传统习俗的意义大概并不广泛为人所知吧。
端午节是太阳的节日,是中国历史上最久远的传统节日之一,太阳有驱邪的神圣力量,在远古时期这个节日即是向太阳致敬,用
艾草作为剑的象征,对邪恶宣战,蕴含着浓烈的战斗意味,伸张正义,驱除邪恶。
定下这个日子,郑浩还真是用了心思。
为了表示公平,比赛的场所定在蓉城知名的酒店锦城宾馆,邀请的评委和嘉宾悉数到齐,钟诚特意带人来现场录制,其他各大媒
体也熙熙攘攘地来捧场。
最大的宴会厅被清理整齐,前方搭起擂台只摆了两组料理区,一张圆桌后面坐着堪称最苛刻的评委,还有数百个人在台下,灯光
绚烂人声鼎沸,只等一声锣响,开始战斗。
步朗尼伸手帮他整理厨师帽,这一年多来黎向荣长高了不少,高高的白帽子完全遮住了头发,更显得他额头光洁眉毛浓黑,眼神
平静得不起波澜。
“别紧张,”步朗尼笑了笑,手指装作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脸颊。
黎向荣淡淡笑道,“你才紧张吧。”
“好吧,我比较紧张,”步朗尼爽快地承认了,“你,加油吧。”
为了摄制效果而临时用幕布遮住的后台狭小极了,身边有人来来往往,步朗尼拍拍他的肩膀,“我在下面看着你。”
“嗯,”黎向荣略微偏过头,迅速握了握步朗尼的手,温暖在那一瞬间蔓延至全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尽最大的努力,相
信我。”
幕布前方已经传来钟诚客串主持的声音,双方参赛人员即将上场,特意化了淡妆的白媛媛轻声催促道,“阿荣,我们该出去了。
”
“白姐姐,谢谢你。”步朗尼轻声说。
“傻小子,”白媛媛推着黎向荣向外走,“我们不会输的。”
她说,我们不会输,这意思并不代表我们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