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理想国+番外——冥王府大将军

作者:冥王府大将军  录入:04-12

蒸腾得如梦似幻,好似要融化。

那光景生生在他脑海里烫下一个鲜明的痕,以至于在很长时间里,他偏爱用大面积的红色,调出火焰一般的色彩。

当高一下学期的某个早上,陈苏木踏着清晨的雾气赶到学校上早自习时,惊奇的发现原来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同学变成了潘桐。他

耷拉在桌子上,无辜的朝陈苏木眨巴着眼睛。

陈苏木慢慢翻了个白眼,朝他的凳子踢了一脚,“让我进去。”

潘桐翘了一边椅子腿,堪堪让出一个缝,陈苏木便不客气的侧身挤了进去,好在他瘦,倒也没磕得慌。

同桌一段时间,陈苏木算是服了。这位传闻中的纨绔现实中的魔王整节课的除了睡觉就是捧着武侠小说啃,从来不分一点心思到

讲台和课本上。一旦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便在桌子下面使劲踩陈苏木的脚。有几次陈苏木实在被踩出了火气,毫不给面子的大

吼出声:“脚长刺了?!”教室里立刻哄堂大笑,潘桐的脸绿了,老师的脸黑了。于是托潘大爷的福,三好学生奖状多得可以当

墙纸贴的陈苏木终于有了几次课堂罚站的经历,人生算是没有了缺憾。

站在走廊上,潘桐还要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说,“你就是犟,不识时务。你悄没声的给我个答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陈苏木恨恨一呲牙,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临近期末的月考,陈苏木发现自己的名字从年级榜的前排往后找的时间明显加长了,不由得心浮气躁。他找到老师,要求换座位

,老师看着他的成绩单也深深皱起了眉头。毕竟这是有实力考上名校的种子学生,耽误不得。当时学校唯高考是尊,所有政策都

往可能考上的学生身上倾斜,这种成绩在第一梯队的学生更是老师的心头宝,自然是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第二天,陈苏木坐到了教室第二排。潘桐在原来的位子上上了半天课,忽然在历史课上一摔书打开后门就走了,留下一教室的惊

愕与漠然。陈苏木扭头淡淡看着那扇被“哐”一声关上的门,然后继续跟着老师穿越时代分析汉武帝推恩令的作用。但后来,课

本上字仿佛变得陌生,那扇被重重关上的门却在他脑海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单调的闷响。

24.命运的方向

一个志愿者在模糊的念叨着什么,然后翻了个身。陈苏木躺在睡袋上,只用汗津津的T恤搭着肚子,四肢百骸酸胀难忍,疲惫像

大团的水母在脑袋里炸开,后脑又开始一突一突的疼。

他索性爬起来,掀开帐篷走了出去。整片区域一片漆黑,远处的麦秸场上忽然火光冲天。他想起来今天是三七祭日。火光照着影

影绰绰的影子,他觉得眼眶湿热。火光随着干枯的麦秸越燃越高,如深海浮灯,指引着失魂的人们走向生命的归途。

夏夜这么闷热,一丝风也没有,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些年少的季节,青空里划过飞鸟的影子,天地间弥漫着植物生长的芬芳。

他意识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自从那个冬天过去,他就再也没有如此向自己敞开过回忆的门。那些长期被他封存在记忆底层的

影像如毛玻璃被泼上一层水,淋淋沥沥明明白白的浮现出来。那段如火焰般的明亮生命,终于在这些疲惫而绝望的夜晚得到解放

,像一个在地牢囚困的垂死者对火光的渴望。

潘桐没再来上课。以陈苏木的生活轨迹,也不可能再与这个叛逆的学生发生什么交集。他继续着比以前更刻苦的文化课,并在数

学晚自习时背着画板去画室练习。当素描从几何体终于进步到静物阶段,他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橘子与南瓜,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时

被潘桐掰下的香蕉来。

那只南瓜才切出一半的轮廓,陈苏木被班主任从画室里叫了出去。

“陈苏木,你出来一下。”班主任走到他画架前。

陈苏木在其他学生的围观下跟着班主任走到外面走廊上。教室里透出来整片明亮的光,在走廊里刻画出一个有一个的透视型方格

他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心情,从那种被肯定的兴奋、被赋予了某种艰巨任务的责任感里,拽出来一丝当时无论如何意识不到的窃喜

,甚至有一丝带着赌博意味的自暴自弃。

现在的他能看到当时的自己站在走廊里,抬起脸听老师身边的那个男人用恳切的中音跟他语重心长的说着自己的儿子,拜托他无

论如何也要帮他一把。“他总是跟我说起你,也许他会听你的话。”那个穿着举止一望而知家底深厚的男人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

里的无奈与期待。

“……好。”他听见自己考虑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

那之后的陈苏木,像被什么轻微拨动了一下的指针,从此往一个偏离了常规的路上走去。彼时他隐约觉察到了这种偏离,却甘心

的放任了,带着点年少的狂妄与赌博的意味。就如同他决定了荣誉与爱好都不放弃,那么生命里着出现的一片火光似的炽烈,他

一样想抓在手里。

潘桐又回到了学校,重新做了陈苏木的同桌。由于两人个子都高,自然陈苏木也从前排搬到了后排。这种外界环境的变化与他内

心里警醒的危机感驱使他前所未有的投入学习,看书、做题、背诵,除了在画室里画画,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埋在了课桌前。

间或班上的同学们纷纷表示不满,投诉他连话都不说了,许久也不带小虎牙出来溜溜,他也只是抬头咧开嘴笑一笑,笑意停在脸

上,虎牙在两侧一闪就收了回去。渐渐的大家都觉得无趣,便越来越少的过来找他嬉闹。

比起来,潘桐则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仍然不停的通过各种幼稚手段骚扰看书中的陈苏木,但至少上课用于睡觉的时间少了,课本

上也出现了寥寥几字的笔记痕迹。老师点他起来板书,也能顺利做出几道完形填空出来。几次月考下来,他的成绩竟然从倒数开

始爬升,有一次竟然跃居榜单的中间位置。

老师颇惊喜,好比在水底捞起来一头死猪却发现这猪仍然活着,并还有望养好了杀来吃肉一般,拉着两人分别表扬了一番。陈苏

木木然的点着头,将后背绷得笔直,心里想着还要怎么用力才能支持着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岌岌可危的成绩。而潘桐则一脸的无谓

,仿佛这成绩的好坏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一直到从办公室出来回教室的路上,走在前面的陈苏木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微微一偏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真诚的说

了声:“加油。”他这才发自内心的眉飞色舞起来。

时间长了,陈苏木发现潘桐对任何一科都没有兴趣。上课时两眼如石膏像般,眼神涣散,毫无焦距。硬要说他的兴趣……陈苏木

想起他因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产生的高兴或失落,心里有隐秘的喜悦,以及浓烈的危机感。彼时他自己也不过是个16岁的学生,顶

多是比别人来的早熟一些,并不知道一句话将会产生的影响,以及不经意的承诺里所要承载的生命价值。

他在潘桐的笔记本里看到一幅画,凌乱断续的笔触组成一个睡着的自己。大约是某次自习课间,他趁自己趴在桌上小憩时画的。

虽然笔触生涩,但不可思议的有一种灵动的气息。他心念一闪,在那天放学时,边收拾书包边随口说了一句,“潘桐,来画画吧

。”

这句介于商量与邀请之间的话,随着声波的传递而最终消逝。但那一刻,相对的两个人只是默默对望着,谁也没听到命运在遥远

的天际卷起的汹涌涛声。

陈苏木摸了摸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烟出来。他鲜少抽烟,好容易想一回,却指间空空。废墟那边的天际终于显出一丝鱼肚般

惨白,浮灯隐去,四周重又显出怆然的影子,有不知是未睡还是早起的人在隐约走动。

一切都在继续。

25.不是所有人都应该陪葬

报告通过池有间带回成都发了回去,一个星期以后,陈苏木看到两辆大车停在安置点附近,车上扯着巨大的横幅,一望而知是他

的报社。他奔了过去,指挥着其他的志愿者帮忙卸货。

首先卸下来几大箱子的卫生纸与卫生巾,妇女们顿时高兴的喊起来。

这是救灾之初的盲区,大部分物资往吃住行倾斜,却忘记了特殊人群的生理需要,很多妇女已经在高温与有限的卫生条件里罹患

妇科疾病。陈苏木他们将这些信息通过志愿者渠道与网络散布出去,以社会零散力量弥补这些救助的盲区。

最后卸下来的几箱子,箱子上没有写明物资,陈苏木觉得奇怪,便拿出钥匙将箱子划开,打开以后,一群汗流浃背的男人站在箱

子前默默的笑了。

一堆粉红色的小小音乐盒。

一个志愿者拿起来一个,上足发条,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就从底座里发出来,泉水般的清澈好听。

陈苏木觉得天空从未这么蓝过。

他想,这就是力量。这种人性里共有的对美的渴望,就是活下去的力量。

他和一个志愿者抬着箱子给小孩子们发音乐盒,路过原来的工厂和学校,废墟里散落的那些彰显生命痕迹的物品。他曾在中学的

一块断裂的预制板下找到一本书,书里夹着张纸条,显然是书的主人上课不专心,做着每个人年少时都喜欢的事情。

纸条上是女孩子特有的笔迹:“好吧,那晚自习前在篮球架那里见。”

晚自习永远不会到来了。篮球架也已扭曲在无数的水泥块下。那花蕾般初绽的情感,再也没有了绽放的机会。

陈苏木握着那张纸条沉默了很久,用力抿回眼角的酸涩,将纸条重新夹回书里,将书放回原处。

无论怎样,这永远是离约定最近的地方。

这天晚上志愿者团队那边起了争执。一个来自某高校的志愿者团队晚饭后坐在空地上围成圈,玩起习惯的杀人游戏。这在平常时

兴的游戏在此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安置点的一些家长抱着孩子,情绪非常激动。志愿者的负责人显然缺乏必要的耐心,于是双方

争执不下。家长们赤红着眼,动手就拆他们的帐篷,要将他们赶安置点。几个大学生委屈且愤怒,觉得自己一腔热心撒成了狗血

,便也牢牢抓住帐篷死活不让。

陈苏木提着把生锈的菜刀赶到现场。

“你干什么?!”对方怒吼。

“滚!”他呲着虎牙,气势如虹。

他身后的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高声喝骂,几个被“天黑了,这时又有一个人死去了……”的游戏语言吓得哭成一团的孩子蜷在

大人怀里,抖得像被暴雨吹打的树叶。

陈苏木看着平素喜欢拉着自己的小腿数蚊子包的小丫头哭的直抽搐,心头一痛,轻轻揉了揉她热气蒸腾的头发。

或许是那把菜刀的威慑作用,这场风波最终以该高校志愿者的道歉告终。陈苏木恨恨的站在帐篷外,将菜刀拍在门口,撂下一句

话:“做事就做事,玩个毛玩!”

那晚小丫头抽抽搭搭的摸到这边帐篷,看着陈苏木欲言又止。陈苏木揉揉她发顶,往帐篷里指了指,小丫头便掀开帘子,手脚并

用的爬了进去,抱着一个音乐盒在睡袋旁窝了下来。

等其他几个志愿者回到帐篷,小丫头已经抱着陈苏木的小腿睡了个昏天黑地,陈苏木在一摞纸上描着什么,音乐盒的叮咚声如泉

水上流淌的月光。

当带着一腔热血涌来的志愿者越来越多,陈苏木觉得自己对人的认知广度与深度更上了一层楼。而潜藏在人性深处的贪婪、冷漠

、自私等阴暗面,在着非正常的环境里,如大雪封盖的垃圾场,当薄薄的雪面随着时间融化,便露出五花八门的龌龊。

池有间抽了空再来时,陈苏木正赤红着一双眼睛跟另一个年长的人理论着什么。池有间看见他最终恨恨吞下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回来时一脸阴鸷。看见他,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坐在地上。

“怎么了?”池有间挑起眉。

“禽兽不如!”陈苏木口出恶言,“他妈的这些基金会的!来了几天什么破事儿不干,做了一点事就拉着娃娃们拍!拍得几个娃

娃都要哭了!”

池有间打量着这个恶狠狠咬着下唇的年轻人,原来明亮的眼眸里已经被刻骨的疲惫覆盖,那浓墨般是瞳色在这场猝不及防的成长

过程中愈加明亮,却愈加困惑。

他将陈苏木带回了成都,理由是臭不可闻,必须洗澡。

岂料陈苏木一回到成都就开始闹事。池有间晚饭里跟几个朋友撕着廖排骨大声谈笑,年轻人便沉着脸一拍筷子起身就走。待池老

板追出门一看,这孩子坐在楼梯间里,闷声看着一堵白墙发愣。

随后的两天,陈苏木几乎没有出门。池有间打电话叫他来大堂吃饭,他但凡看到有穿着光鲜的、听耳机的、打麻将的……都一副

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对方撂倒的模样。

“陈苏木!”池有间终于忍不住发飙,“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去给死人陪葬?!”

陈苏木一愣,随即安静下来,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攥得青筋暴起。

“没有……”良久,他喃喃的说,“我只是觉得……这么多人死了……我们不能活的这么心无旁骛……”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他们原来也和我们一样的……”他指着那些行人说,“也是这样,买菜,看报纸,说话,跟熟人打招呼……”

池有间看着他,最终抱着年轻人的肩膀,叹了口气。

朱云在给陈苏木的电话里敏感的发现了这一变化。她最意气风华的下属经常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声音,长时间的沉默过后,会出现

短暂的记忆紊乱。他偶尔会忘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或者语无伦次的想要表达某个事情,一个结论推翻一个结论。

朱云想了想,拨了个电话出去。

26.去青川

陈苏木被池有间拉起来坐在大堂吃早饭,简单的锅盔和肥肠米线。他食之无味,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挑。

似乎有人进来,跟池有间说了句什么,池有间大笑着跟来人寒暄起来。

有人在陈苏木对面坐下。

似乎感觉到来人的视线,陈苏木抬头看了一眼,就僵住了。

这是一个可以直接用剽悍来形容的人。虽然不见得虎背熊腰筋肉起伏,但一脸烟火沧桑的神色。他散着头发,微微眯着眼睛,不

怒而威。

陈苏木被这惊人气势给震慑,手下挑米线的动作便慢了几分。

来人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直到用目光将他逼得缩成一个小白兔模样。

“哈哈哈哈哈!”来人忽然声色洪亮的大笑起来,池有间也大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陈苏木的肩膀。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成都第一流氓——苏嬷嬷!”

来人一脚踹出去,“滚!”随即看着陈苏木和善的笑了,“苏陌。你好。”

大人物自我介绍一向很简短。陈苏木默默腹诽了一番,也亮着小虎牙伸出手去,“我是陈苏木,你好。”说完眼睛瞟了池有间一

眼。

“还是个娃娃嘛~”苏陌感慨道,“名字很好,跟我的很像!”

池有间在一边鼓噪,“沈回舟不也是个娃娃?”

苏陌猛的站起来欲踢,瞥见陈苏木依然有气无力挑米线的模样,叹了口气坐下来,“今天我上一趟青川,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顺

便帮墨友的人把物资发了。”

陈苏木抬起头看着这才认识的悍人,睁大眼睛与他默默往返了几次眼神交流,点点头答应了。

推书 20234-04-11 :一日夫君 上——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