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言朝他丢了块石头,语带愤怒:“不长他人志气你活不了?”
陈继没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简直像拍电影,心里难免惴惴。谢玲虽是女人,反而很镇定:“现在知道危险也没用,唯一的办法是掌握证据,把这些贪污受贿的社会败类一网打尽。”
“有志气。”韩路轻轻拍了一下巴掌,“我们真是志同道合,我早看这些贪官污吏不顺眼,反正林队是不愿意和我同命啦,不如你和我一起干吧。”
林希言朝他扔了块更大的石头,把他砸得哎哟一声,终于恢复正经:“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你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谢玲:“我和陈继会合后,他执意要帮我一起调查梁家受贿走私案,我们按照梁峰和那个神秘女人的电话记录去查和他们通话的人,结果查到其中不但有海关关长,还有边检、商检、港务各个执法部门的重要人物。”
“这些人你怎么查到?”
“海关走私侦查分局有督查科,是专门监管缉私警的部门,我要查当然能查到。但梁峰和他当官的老爸十分谨慎小心,目前仍然证据不足,即便行动,扳倒的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没法撼动梁家这棵大树。那个神秘女人为梁峰做了不少事,和那些执法部门的负责人也打得火热。她手里有太多证据,以此威胁梁峰最后被灭口几乎是必然的。只是这些证据在哪是个难解的谜题,能把那么多男人玩弄于股掌,我相信她不是笨蛋,可惜聪明女人容易犯感情上的错,也许她觉得自己和梁峰是有真情的,可没想到梁峰会这么狠这么突然就雇佣杀手把她杀了。所以东西一定还在原来的地方,想到这点,我就和陈继商量回虞家花园再找一次。”
林希言:“你们胆子太大,梁峰和潘振英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随便找找就能有收获?”
韩路也说:“连我都找不到,恐怕东西藏得很深,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的。”
“我想了很久,有没有可能是那棵树?”谢玲虽是询问,语气却充满自信。
第六十章
小楼烧毁了,槐树犹在。
当年宋良和阿芳把定情信物藏在树洞里,因此躲过一场浩劫,如今那重要的证据是否也如法炮制,被藏在里面。更有可能神秘女人找到玉佩,这个新奇的时光树洞给了她灵感。
“这样说吧,梁峰和潘家兄弟都已经把虞家花园的房间摸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既然如此,两个可能,第一,东西不存在。第二,不在小楼里。”谢玲说,“一棵树,如果不仔细观察,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藏着秘密。这个方法外婆和宋良用过一次,所以我想到了,半夜和陈继悄悄摸回虞家花园,想查证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谁知不巧遇上潘振英的弟弟潘振雄,这两兄弟跟着梁峰干走私前就混黑道,胡风和那个女杀手多半也是他们出主意替梁峰找来的。潘振雄还带着个马仔,我和陈继当然不是对手,当时就被弄晕了。等我们醒来已经被关在这,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恐怕得死在里面了。”
想起这段惊魂记,谢玲胆子再大也不免心有余悸,两人都是面色苍白,吓得不轻,好韩路好心安慰他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比你们惨多啦,你们好歹小夫妻俩关在一起,就算危险好歹有照应。我那时被你们林队扒光关厕所里,夜里被吊死鬼吓个半死,惨绝人寰。”
谢玲倒不介意,反而是陈继小白脸红了半边:“别胡说八道,谁小夫妻俩。什么扒光了,什么关在厕所里?”
林希言铁青着一张脸,韩路贱兮兮地笑着假装没瞧见。
“说正事。”林希言说,“情况已经差不多了解了,眼下要和梁峰和潘家兄弟斗,我们明显人手不足,对方不但有胡风和假张娟这样的职业杀手,可能还有更多藏在暗处的帮手,我们却只有三个半人可以和他们抗衡。”
陈继愣了一下:“哪有半个人?”
林希言指着韩路,一脸鄙夷:“这家伙只要听到鬼字铁定吓得尿裤子,最多只能当半个人用。”
“谁半个人啊!”韩路大叫,“有你这么挤兑恶心人的吗?老实说我们这些人里头就我勉强还能和胡风斗几回合,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对呀,就他妈靠你。”林希言憋着坏。
韩路听明白他的意思,由衷地骂了句“臭流氓”,陈继怕他们闹僵,出来打圆场。“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吧。”
“虞家花园失火上新闻了,现在肯定被封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林希言说,“不过好在我们进不去,别人也一样进不去,而且他们以为一把火烧了小楼连带把罪证也销毁了,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韩路没好气地说:“罪证藏在树洞里那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没有呢,我们不是等于输得一败涂地。”
“你能不能少灭自己威风?还没干怎么就一败涂地了。”林希言凉凉地说,“找不到证据扳不倒梁家就把你送警察局去,大鱼抓不找抓条小鱼也算没白忙活几天。”
韩路点了炸药似的发作:“你就这么想立功,抓了我你能涨多少工资,买楼娶媳妇吗?”
“涨个屁,娶你妈,你真拿自己当头蒜啦,你是国际大盗啊,全世界警察做梦都在追你。老子抓你进去是正常完成指标,这个月不扣钱就他妈该偷笑啦。”
“那你还抓我,损人不利己到底有多开心?”
“谁让你老跟我唱反调,我会翻脸的。”
“我说的是事实,凡事总要做最坏的打算,不能太乐观吧。”
“你是不是被那个老女人吓怕了不敢去?”
“我怕什么呀,我赤手空拳打不过逃走又不丢脸,不像有些人手里有枪还干不过人家,被逼得跳楼。”
“跳楼很丢人吗?你敢跳一个试试。”
韩路哼哼哈哈打马虎眼:“我要在七楼用得着跳吗?顺着墙就下来啦,胡风大块头在楼上干瞪眼。”
林希言被他说得有点绷不住,连连点头:“好啊,算你厉害行吗?你上能飞天下能遁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老子现在要说正事,你他妈给我好好听着,我们分两组,一组去虞家花园找证据,另一组在这待命。你们身上有手机吗?”
陈继摇头,谢玲说:“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
林希言摸出自己带的手机给她:“这手机是陈继的,一直在我这,你先带着,我回虞家花园的路上再想办法弄一个,到时给你消息。我和陈继回去,你和韩路留在这,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谢玲和陈继点头答应,韩路却说:“不好。”
林希言皱眉:“你他妈又有什么狗屁意见?”
韩路:“你干嘛拆散人小两口,是不是见他们卿卿我我心里不痛快啦。”
“谁不痛快,你什么意思?”
韩路:“你看看你怎么安排的,小继一个文弱书生跟着你去能干什么,偷东西我在行,虞家花园要真藏了什么我去还不是手到擒来。你让我跟个漂亮姑娘一起黑灯瞎火的蹲在山上,小毛贼可不是吃素的,万一犯错误怎么办。”
林希言冒火,他不招韩路,不代表韩路不招他,那家伙是想招谁就能把谁气得半死。林希言汹汹地威胁:“小毛贼不想活了是吧,老子成全它。”说完一把将韩路拉到树后,陈继又要劝架,林希言指着他:“你别过来,过来老子连你一起揍。”陈继苦笑:“你们别一见面就吵个没完。”
林希言不回话,韩路被他按在树上,两人避开谢玲和陈继的目光,林希言问:“你干嘛?”
韩路笑:“没干嘛,朋友妻不可戏,你让我跟谢玲呆一块算怎么回事,还是我们去虞家花园走一趟,让他们小俩口作伴吧。”
“他们俩不管遇到谁都难对付,我们分开各保护一个有什么不对?”
韩路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让我们留在这?你觉得这别墅还有古怪?万一有人来了发现谢玲和陈继不在三楼隔层会怎么样?胡风和女杀手可都有个狗鼻子,我说好啦,可不保证能带着她满山遍野玩捉迷藏。”
“你就不想知道别墅的秘密。”
“什么秘密,不就是个关吊死鬼的地方吗?贼外公我早连地皮都摸过一遍,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林希言:“你摸不到不代表没有,你明明想知道的,跟我这装什么?”
韩路眨巴眼睛:“我是想知道,想知道疯啦,你们闹明白了告诉我一声呗。我好奇可不代表我想把自己好奇死啊,不是球迷就不一定非看现场直播不可,知道个结果就完了。”
“你说真的?”林希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僵持了一会儿,韩路转开脸,悻悻地说:“别这么看我,你这么看个女的,她非嫁你不可。”
林希言把他脑袋转回来,脸上的表情可不像看女人那么含情脉脉,而是一脸正经严肃:“说话。”
“说啦,你要听什么?”
“说我爱听的。”
韩路:“爷嗳,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和别人的老婆一处呆着。”
“我不爱听。”
“我爱死你啦。”
“滚。”
韩路哭丧着脸。
林希言抓着他的衣服把他往上提了提,似乎想替他正个形。“这别墅是谁买的?”
“梁峰老婆用别人的名义买的,表面上和他们家没半点关系。”
“对,谢玲从这里找到电话账单,梁峰的老婆查什么,查外遇,这种事还用查,她早知道啦,你说她查什么?”
韩路怔了怔:“你是说梁峰的老婆背着他搞鬼,不会吧,他们夫妻同坐一条船,梁峰栽了,她能有什么好结果。这女人想干什么?”
林希言拍了他一下,又把他拍下去半截,更不成个人形,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小毛贼,别得罪女人。”
韩路揉了揉肩膀:“那你也不能保证他老婆这个时候过来吧,万一老婆没来,老公先来了怎么办?不然你把谢玲带走,没她在我一个人逃命机会还大点。”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一个人照顾两个,万一遇上杀手怎么应付得过来?”
韩路撇着嘴:“你就是不爱和女人在一起,不吓唬你呀,你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成张三丰啦,嗳,张真人终生都是童子身吧。”
“你他妈到底要不要正经,老子可没什么耐性。”
“好吧,我帮你忙,小继的媳妇我照顾,你自己小心。”
林希言看着他,忽然抬手要照他脸上打。韩路往边上一躲,又惊又怒:“干嘛呀?”
“你脸上有蚊子。”
韩路朝他眨了两下眼睛,忽然说:“你他妈吃我豆腐,想揍我直说嘛,找什么狗屁借口。”
林希言也怒:“骗你干什么,真是蚊子,好心当驴肝肺,就他妈不能对你太好。”
两人吵了几句,忽听陈继低低喊了一声。林希言一拉韩路从树后出来。谢玲和陈继还趴在山坡上,见他们刚才动手动脚像要打起来,这会又手拉手回来了,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陈继说:“你们吵完了没?有人来啦。”
林希言朝他指的方向看,山下的别墅外果然有两个黑影慢慢走来。韩路趴在陈继身旁看了一会儿:“一男一女,女的是梁峰的老婆……林队,你快赶上神仙啦,这都让你料到。”
林希言也正在看那两个黑影,此刻天气阴沉,有下雨的迹象,四周光线昏暗视野不佳,他凝神看了一会儿说:“这么黑,你就能看清那是梁峰的老婆?”
韩路得意洋洋:“再远再黑我也能看清,我们做贼的眼神不好怎么混饭吃,我是当飞行员的眼睛,肯定不会看错。”
林希言嘁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看。一男一女两人已经进了别墅,谢玲奇怪地说:“女的是梁峰的老婆,男的是谁?看年纪他们也不像夫妻,梁峰的老婆这时候和一个男人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来干什么?”
韩路又开始嘴贱加淫贱:“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鬼鬼祟祟,肯定没好事,我去看看。”
林希言沉声吼:“趴着,无组织无纪律,谁让你去了?”
“我不去难道你去?”韩路说,“你大街上抓个扒手多大的动静,整条街上的人都让你给惊动啦,像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事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林希言:“你少在这卖弄偷鸡摸狗的本事,现在这里老子说了算,都听我的,有意见吗?”
陈继坚定地回答:“没意见。”谢玲也抿嘴笑着摇头。韩路憋了一会儿气说:“那我也只好没意见了,下面怎么办?”
“我去,情况不对你就带他们一起走。”
“我打听一下,什么叫情况不对?”
林希言瞪他:“就是老子死了。”
“我们走了,你呢?”
“我死了啊。”林希言说,“你烦不烦,担心自己就行了,少他妈管我。”
韩路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不做英雄,有危险当然第一个跑。”
“谢谢你,你受累,反正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林希言猫着腰站起来,往旁边的小路下山,临走时韩路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趴在树影下凝神看着远处的别墅。
第六十一章
林希言沿陡峭的山路回到离别墅不远的隐蔽处,这里杂草丛生幽暗荒凉,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他不敢大意,和胡风交手的经历告诫他不能在任何情况下放松警惕,那种濒死的感受依然记忆犹新,令他的神经弓弦般紧绷着。
梁峰的老婆和神秘男子消失在别墅里,林希言仔细观察,确定四周没其他人在,这才悄悄从藏身处出来,借助杂草和天色掩护往别墅外的池塘飞奔。
这段路很短,冒的风险却不小,出了草丛后周围再没有遮蔽物,连高处观望的陈继和谢玲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什么地方冒出个蛰伏的杀手或是草丛里响起枪声。韩路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目光却随着林希言的身影飞掠而过,直到他安全抵达别墅外才鄙夷地说:“运气好,还真没人。”
陈继问:“我们等多久?”
韩路随口回答:“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是多久?”
“时间到了自然就知道。”
陈继无奈地看了看谢玲,谢玲说:“这不是私人恩怨,涉及重案要案,我必须参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要留到最后。”
韩路看了她一眼:“你练过吗?”
“什么?”谢玲被他问得一愣。韩路揉揉鼻子:“问你练过武吗?”
“学过一点防身术。”
“跟谁学的呀,防身术够歹毒,肯定不少踢裆抠眼揪头发的损招。”
从不羞涩的谢玲脸红了,倒不是因为损招阴毒,而是缘于韩路话中明显的不屑,她几乎真有点动气:“说什么呢。”
韩路忽然坐起来,把衣服往上撩,谢玲虽然不是懵懂少女,也被他准备脱光的举动吓了一跳。韩路掀起一半衣服给两人看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