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西饼店 下——南瑾

葛山鹰闻声，回头关心欧阳，“先生怎么了？”

欧阳摇着头，说：“没事，就是闻不惯这药味。”

葛枫听到，脸再次阴沉，仿佛欧阳在嫌弃他什么似的。

欧阳来到床边，葛枫在葛山鹰的示意下，将床帘撑起，一张跟葛枫极其相似的苍白的脸出现在欧阳面前。

葛山鹰低声地说：“这就是小枫的哥哥葛岚。”

欧阳低头看了葛岚一眼，再抬头跟葛枫对视，当他再次将视线投向葛岚时，发现奇怪的地方，他转向葛山鹰问道：“二爷，能否冒昧地问个事？”

葛山鹰点头，说：“先生有什么事。”

欧阳看向葛枫，说：“葛枫和葛岚是同胎异卵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葛岚先葛枫半小时出世，照理说，胞兄的精气应该足于胞弟，可这俩兄弟情况却相反。葛枫身上带着一股精纯的气，但葛岚身上却弥漫一股死气。”

葛山鹰听到欧阳的话，他连连点头，说：“先生说得一点都没错。那么先生对葛岚这孩子有什么看法？他为什么会一直这样沉睡不起？”

葛枫听完欧阳的话，反应跟葛山鹰完全不一样，原本镇定的他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欧阳，他也同意欧阳所说的，但欧阳看到的对他来说只是表面……看来，这个欧阳确实不一般。葛枫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继续听欧阳讲下去。

欧阳转身将葛岚的房间打量个遍，说：“二爷，这个房间不适合病人养病。你应该在葛家寻找一处高于平地半丈的地方，搭一间木屋，木屋前不要任何遮挡，让阳光能射到木屋内，并在木屋前栽种病人喜欢的花草，在病人进入长时间睡梦的时候放点轻音乐。”

葛山鹰听后，面露难色，“先生，你也知道葛家是建在平地上，高平地半丈的地方很难找。”

欧阳回头，看了葛枫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葛山鹰，他微笑地说：“二爷，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折中一下。首先，这间屋子的窗户要时常打开通风，让这股令人难受的药味散掉。最后就是在病人进入长时间的睡梦时给他放点轻音乐。”

葛枫对此嗤之以鼻，但他没把对欧阳的厌恶表现出来。

葛山鹰能接受欧阳第二种办法，他说：“以后就照先生说的办。”

“不是以后，而是现在。”欧阳回道。

葛枫认命地接受葛山鹰的指示，去开窗。

对于葛枫的表现，欧阳笑在心里，原来别扭是葛家人的特质。自从葛睿离开西饼店，欧阳的心情好久没这么愉悦了。

其实，刚进入这个房间，欧阳就发现这个房间跟葛家其他房间不一样的地方，这里像一个灵魂居所，而不是人的房间。住在这个房间的葛岚和一直守护这个房间的葛枫，这对奇异的兄弟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呢？

他好像提起了那么一丝丝兴趣。

回去要跟葛睿说，他在鹰园的这些感受，看葛睿对他这些离别多年的兄弟有什么样的感想。

第82章

回到云苑，欧阳发现葛睿已经回来了，他寻着葛睿身上特有的气息来到书房门口。欧阳轻轻推开半掩的门，只见葛睿伏案不知在写什么。

欧阳无声无息地走到葛睿身旁，静静地看着葛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原本注意力全在纸笔间的葛睿突然抬头，他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脸上还没来得及写上其余表情，欧阳的唇已经凑近，葛睿本能地回应欧阳。

钢笔从葛睿指间滑落，一点墨黑在白色的纸上散开，葛睿显然对此毫无注意，他热切地回应着欧阳，给予欧阳他能给予的一切。

一个小小的火苗点燃了书房的热情，燃烧了两人的灵魂。

葛睿的呼吸渐渐深沉，鼻中呼出的气灼烧着欧阳，“亲爱的，我们换个地方吧。”

欧阳显然不赞成葛睿的提议，他继续自己的寻宝行动。葛睿唤不回欧阳的理智，渐渐地也就放弃说服欧阳，随着欧阳沉沦情海。

书房半掩的门，掩不住房内的风景，忘情的两个人完全沉积在这愉悦的游戏中，连外面多了个人都没注意。

范大成从半掩的门缝看到书房内的情景，他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双眼，嘴里还念叨着，“羞羞羞，这两人真羞人。”

然后，范大成自言自语着把书房的门关上，转身走到小院，他抬头，抬起墨镜看着海棠枝头的红花，眼中流露一种诡异的之色。他将朱叶青的那团金色的烟交差后，得到上头赞扬，随便找个法术高强的同僚帮他把他失踪的眼睛找回来。

在寻找过程中，同僚告诉他一个关于他那失踪的眼睛的事，以及葛家小辈们的一点小秘密。

也许，欧阳选择留在葛家等他回来就是看到那其中的秘密。

范大成心情愉快地吹起了口哨，海棠花像在回应他一样，轻轻地随风摇晃，几片花瓣落在范大成脚边，不一会儿又被风带走，旋转着飞向空中。

忽然，范大成觉得他身边多了个人，转头一看原来是葛家那小姑娘葛玲，范大成咧嘴笑着跟葛玲打招呼，“嗨，你好！”

葛玲上下打量着范大成，然后说了句让范大成有些惊讶的话，“你是只独眼猫，可为什么我闻不到你身上的气？”

范大成低头，透过墨镜看着葛玲，说：“因为我既不是人，也不是猫。”

葛玲听到这话，嘴微张，良久才合上，她皱着眉用手指戳了戳范大成的手臂，“可你看起来就是个人啊？”

范大成伸手抚摸着葛玲的头发，笑说：“小姑娘，不要被你的眼睛骗了。”

转即，范大成想到一件事，不是说云苑没有族长的指令，葛家人不得随意入内吗？范大成收回手，问：“小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葛玲给了范大成一个白眼，说：“当然是走进来的。”

范大成听后，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记得葛老爷子说，没有族长指令，葛家人是不能随意进云苑的。”

葛玲又给了范大成一个白眼，说：“当然是小哥请我来，我才敢进来的。”

说着，葛玲开始寻找葛睿，“咦，小哥不是说今天下午要陪我的吗？他怎么没在院子里等我。”

范大成见葛玲要进屋，他赶紧上前拉住葛玲，他小声地地说：“小姑娘求你了，别喧哗，要不然等会儿某人欲求不满会杀了你和我的。”

葛玲没反应过来，待她隐约想起葛睿跟她说起他跟那位欧阳先生的关系时，葛玲干干地笑了两声，她指着蓝天，说：“你太紧张了，大白天的他们能干什么？”

范大成板着一张脸，正经地说：“大白天的，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突然，葛玲疯狂向某个散发着强烈的葛睿气息的地方那个冲去，她大喊道：“小哥，你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范大成赶紧追上葛玲，并拉住她，“我的小姑奶奶，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话啊，你不知道禁欲百年的人一抓狂是会出人命的。”

葛玲听到这话，慢慢安静下来，她回头看着范大成，眼中透着笑意，说：“范先生，我们来交换条件吧。”

“啊？”范大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葛玲甩开范大成的手，转身面对范大成，解释说：“范先生，你用你知道小哥的事来换我保密这件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当然我不会说是小哥自愿的，而会说欧阳先生逼小哥做的。”

“范先生，你觉得怎么样？”葛玲用余光看着范大成。

范大成在墨镜后翻白眼，果然是葛睿的妹妹，一肚子坏水。算了，反正说说葛睿的事也不会缺斤少两，而且这小姑娘挺可爱的，也很保护葛睿，就说几件事让小姑娘乐一乐。

“好，我答应。”范大成爽快地回答说。

葛玲笑嘻嘻地拉范大成到一旁，仔细听范大成讲葛睿在外面发生的一些事，当然多是糗事。

书房内的疯狂二人组因为葛玲的那句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葛睿的上衣不知甩到那个角落，他整个人趴在书桌上，呼吸有些紊乱，“亲、亲爱的，他们在外面呢。”

欧阳俯身轻咬着葛睿脆弱的耳垂，回应道：“谁理他们。”

“亲爱的，元宝和小玲都在外面呢！”葛睿快被欧阳的举动搞疯了，他第一次见到欧阳这么不合时宜地向他索求这么多、这么多，多到他有些吃不消。

欧阳轻抚着葛睿的身体，然后用力一顶，说：“小易，专心点。他们不会过来的。”

葛睿被欧阳这么一弄，呼吸快断了，等他缓过气，“喂，姓欧的，你听不听得懂人话，你不会……”

随着欧阳动作的改变，葛睿口中的话跟着转变，“……你不会温柔点……”

恋人的情话在耳边呢喃，恋人的心情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亲密接触传达到身体的深处，得到最真切的响应。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葛睿在一侧的软榻上挺尸，他哀怨地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欧阳，“不公平，亲爱的，太不公平了。”

欧阳将书籍归到原处，转头微笑地看着葛睿，问：“怎么不公平了？”

葛睿撅着嘴，怨念道：“为什么又是我体力先透支？”

欧阳走过来，坐在葛睿身旁，他轻抚着葛睿的头发，眼中的笑意加深，“下次让你做主导。”

葛睿听后很高兴，刚想起身，因腰身受创起不来，他抚着腰际，“亲爱的，你不适合说谎，你看你的眼角都飞了。”

欧阳摆出不高兴的面孔，说：“我没说谎。”

葛睿乖乖地趴着，但他伸手去抚摸欧阳的眼角，眼中含着笑，说：“你看，你一逗我玩，这里就往上扬。神采飞扬的，这不是眼角飞了，是什么。”

欧阳握住葛睿的手，他亲吻着葛睿的手，说：“小易，等你葛家族长的修炼完成，我这个买梦人也该退休了，到时，我们回欧阳老家，两个人过平静的生活好吗？”

第一次听到欧阳说出这样的话，葛睿心中满是感慨，以前欧阳眼中只有西点和他的任务，现在欧阳眼中最重要的是他，而不是那该死的西点，更不是那该死的任务。

葛睿想哭又想笑，可又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哭笑不能，他说：“亲爱的，我答应你。等你完成任务，葛家的事，我应该处理完了。到时，你可不要食言，要不然我会杀了你的，再自杀的。”

听到这话，欧阳笑得更深了，“小易，到时我若食言，你就杀了我，但你不要自杀，我想要你长命百岁。”

这句长命百岁让葛睿眼神黯淡下来，呵，长命百岁，他也希望能长命百岁，他也希望能永远陪在欧阳身边，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令人痛恨的离别。

察觉到葛睿细微的变化，欧阳轻抚着葛睿的头发，轻轻唤着说：“小易，我的小易。”

葛睿在心中回应着——欧阳，我的亲爱的。

葛枫把在一旁服侍的小姑娘叫出去，“夏翠，你先出去。”

夏翠将脸盆和毛巾收拾放在床旁的架子上，退后说：“奴婢下去了，五少爷。”

待听到夏翠的关门声，葛枫拿起收拾好的毛巾坐在床边，他轻轻地帮沉睡中的葛岚擦拭脸，他边擦边说：“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虽然葛岚没有动，但一股青烟在葛枫身后凝聚，最后化成跟床上沉睡的葛岚一摸一样，它从背后抱住葛枫，并回应葛枫道：“小枫，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葛枫回头看了一眼那虚无的人影，他笑着说：“哥，你终于又出来见我了。我以为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葛岚微笑地抚摸葛枫的脸颊，说：“傻瓜，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葛枫点着头，说：“我一直都知道。”

突然，葛枫脸色一沉，说：“哥，最近家里来个讨厌的人，我一定要把他赶出去，要不然，他会破坏我们的。”

葛岚听后，停顿了下，说：“小枫，欧阳先生不是坏人。”

“不，他是坏人，他是来破坏我们的。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葛枫阴着脸说。

葛岚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他不想葛枫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但这因他而起的一切像被开启的潘多拉之盒一般，无法停止。

从断断续续陷入睡梦那天开始，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

第83章

“哥，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

梦里的葛枫紧抓着他的手，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原本已经放弃的他为了葛枫，一直沉默地支持葛枫。直到现在，他开始审视他们做的事情到底正不正确。

这具破败的身躯支持不了他活这么久的时间，但葛枫利用从云苑书房找到的葛家禁术书籍，为了找到一条活下去的禁术。

想到这里，葛岚不由得低头，是他摧毁了葛枫光明的前途。

为了自己最亲的兄长，葛枫早已把道义，葛家的祖训什么全抛到脑后。

在云苑，葛玲一边扒着饭一边怒视着坐在葛睿身边的欧阳。

欧阳为葛睿夹菜，“小易，多吃点。”

葛睿笑着接纳欧阳给他夹着菜。

突然欧阳转向范大成，问：“大成，你这次回去，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因为有旁人在不好说什么的范大成听到欧阳这么问，他只好回答说：“没什么大事，他们只提醒我们时间不多了，你的动作要快点。”

欧阳听后沉吟了会，说：“接任人，他们有给什么提示吗？”

范大成摇了摇头，说：“这个倒没听他们提过，不过，这个提示早晚会下来的，你要做好准备。”

欧阳回头跟葛睿对视，葛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倒是不明情况的葛玲开口问道：“欧阳先生，你不是西饼师傅吗？怎么你们说的话一点也不像在讲西饼店的事？”

欧阳看着葛玲，说：“我有做兼职，因为合同快到期了，得找人接手，但他们对接手人要求比较奇怪，我得按他们说的找接手的人。”

“哦。”葛玲应了声表示了解，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葛睿沉默地吃饭，听到欧阳和范大成之间的对话，他知道离欧阳买梦人这个身份的结束时间越来越近了，跟在欧阳身边这么多年，他对买梦人的情况很清楚。

只要欧阳任务结束，下一任买梦人出现，欧阳将在下一任买梦人身边待着，直到下一任买梦人任期结束，就像范大成和欧阳一样，只是范大成选择当一只猫待在欧阳身边。

“小易，小易……”欧阳见葛睿没反应，他轻轻拍了拍葛睿的肩。

葛睿回过神直视着欧阳，良久，他才说：“亲爱的，我不会选择离开你的，不管未来如何。”

欧阳听到葛睿这话，身体微微一震，对葛睿，他也舍不得放手，更不忍放手。欧阳微笑着伸手轻抚着葛睿的头发，说：“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顿时，葛玲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小声地问范大成说：“喂，我小哥经常跟欧阳先生讲这种肉麻的话吗？”

范大成回道：“还有更肉麻的你没听过呢。”

葛玲抚摸着手背，说：“上帝，他们俩当在演琼瑶剧嘛，也不看看还有其他人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