茛觿轻描淡写一笑:“监使是在怀疑北国?既然是宫女所言又有几分真假,更何况时隔多年。”
蒙图塔也不想把责任推到北国身上,毕竟北国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清帝都这么发话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那么殿下觉得……会是谁?”
“你问朕又是何解?”茛觿仰头靠在轮椅上,一副失望的样子:“还是监使在怀疑朕?”
蒙图塔急忙低下头,唯唯诺诺道:“蒙图塔绝非此意!只是想问问殿下的意见。”
茛觿轻笑一声,道:“即便问朕又能如何?朕又没有目睹,又何来意见之说?江湖事江湖了?朕又何必参这趟浑水?若是得罪了江湖上黑道白道,便没有好下场。如今朕坐拥北岭,安逸自在,监使,换作是你,你又如何选?”
蒙图塔的表情在前前后后变了五六次,无力反驳茛觿的话。焱潲在一边没出声,却也明白茛觿的用意。
他见蒙图塔没有言语回答,也不再为难,脸上的笑意倒是装的有几分像了,“昨夜监使住的可好?北宫侍仆可有怠慢的地方?”
蒙图塔力不从心,却也不忘了拍马屁,“甚好。相比之下,北宫对于西周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殿下治理有方。”
茛觿有意挖苦,“贵国的桃花玉不也是极好的么?”
蒙图塔还是不明白自己送的桃花玉其实就是块普通的翡玉,还以为茛觿是赞赏,道谢着:“殿下过奖了。”
送走蒙图塔,茛觿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仰着头不说话。焱潲推了轮椅往内殿走。
“不想卷入是非中,即便做过也便装傻,表面谈话内地试探,清歌,高明。”
“……闭嘴。”
茛觿确实是在装傻,他知道蒙图塔在怀疑他,而这种一问三不知的策略最适合对付蒙图塔。本想问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看来蒙图塔也只是和空会说话肚子里却没有多余线索计谋的愚木头。他还以为来的监使有多厉害,看来蒙图塔的背后有更强大的操控者,蒙图塔的所作所为受他指使。
那么,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又为何明白焱潲的身份?看蒙图塔的样子并不是高官,又为何会对几年前血溅西周府的事情那么在意?
自清帝登基,宫里头是头一次办喜事,而且是男子间的喜事。宫里各部一大早就起了,忙得不可开交。
来参席的人自然多。西周使团,各朝廷官员,熙王爷,还有清帝后宫嫔妃。原本茛觿并不打算要后宫佳人出面,可细细想来自己确实过于冷落她们,登基三年,别说是宠幸谁,就连绿头牌子都没有翻过,像是冷宫一般清冷。
各位嫔妃听说皇上邀她们参席,欣喜得不得了,但一听说是男子婚约,一个个脸都不怎么好看。
众人来的差不多了,茛觿和焱潲才姗姗来迟。
“皇上驾到!熙王爷到!”
出于好奇,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大殿门口望来。二人身形高挑清瘦,一左一右,一红一青前后踏步进来。红衣男子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青衣男子嘴边似有似无挂了笑。绝代风华下的绝美容颜,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茛觿在首座坐下,扫了一眼殿里的人,淡淡开口道:“众卿得空来此参宴,定当盛情款待。”
不多时,龙帘阿千一身喜服来参拜。行完礼后茛觿赐座,在座各位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结合的二人,最后不约而同的认为: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仆,这话果真不错。茛觿焱潲美,龙帘阿千也美。
仿佛今夜,所有的星光璀璨不仅仅是为了这对新人,也是为了清帝和熙王爷。
宴席正常进行,蒙图塔起身敬了几次酒,茛觿自然笑脸相迎,其他时候,他只是静静看着歌舞轩备好的歌舞出神。
焱潲笑了笑,举杯起身走到茛觿边上,道:“我敬你一杯。”
茛觿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你该不会又想把朕灌醉然后做些下流的事吧?”
焱潲听言顿了顿,他没想到茛觿说的会这么直接:“单纯的敬酒,别多想。”
茛觿将信将疑地拿起酒杯,斟酌了下一饮而尽。
第六卷:月下独酌(十)
“今日他们大婚,也算是了了他们一桩心事。为何你不开心。”
茛觿放下酒杯,道:“他们成亲又不是朕成亲,与朕何干。”
焱潲干笑一声,道:“总会到成亲的那天的。”
他有意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到了那天喝合欢酒的时候就知道了。”
焱潲提起酒壶往他的酒杯里倒酒,看着他将茶杯送到嘴边,“那如果我只想要和你喝呢?”
“噗……咳咳……”茛觿入口的清酒猛地一声咳了出来,幸好没被在座听见。
这个男人,他说他要和他喝合欢酒。
茛觿咳嗽憋屈难受的同时,却也知道这是焱潲变相的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没想到焱潲会在这样的场合用这种方式用这句话来表达,他突然有种想要醉去不省人事的感觉。
正当茛觿无言以对尴尬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声,“烈小殿下到!”
茛觿虽然怀疑为何烈儿会来,却也借此机会离座,“朕去看看烈儿。”
他面色有些潮红,被焱潲看得一清二楚,即使茛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心里也是欣喜的。
烈儿见到茛觿,自然关系,不停叫着:“皇舅舅!”
茛觿在众人注目下拉起烈儿的手,笑道:“烈儿怎么会来?”
烈儿抬头看了看茛觿身后的焱潲,道:“昨天熙舅舅来看烈儿,说今天有人成亲可热闹了!还有好吃的糕点!”
茛觿回头,对上焱潲的眼睛。心里思绪万千,却也不多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皇舅舅,烈儿要看新娘子!”
茛觿一惊。这里哪有新娘子?这里只有新郎……
不过,在烈儿期待的眼神下,他硬着头皮领着烈儿上前,龙帘阿千见到他微微行了个礼。
烈儿抬头仰视着龙帘,半响又将目光移到阿千头上。
茛觿看得出来,烈儿的小眉头皱得很紧,内心挣扎那是必然的,他不知道要怎么混过去。烈儿还小,他不想让烈儿在不懂时事的时候就被灌输这种念想,他不想他走歪路。
毕竟……君家不能绝后。
“皇舅舅,为什么他们都是男的?为什么龙哥哥要和阿千哥哥成亲呢?”
阿千脸色一僵,龙帘拉住他的手一紧,在不远处偷听已久的焱潲一惊。
唯有茛觿的脸色没多大变化,蹲下身子搭住烈儿的小身体,道:“烈儿说错了呢,阿千不是什么哥哥,你要叫他姐姐。”
阿千的脸色更加难看,却也不得不点头称是。烈儿狐疑地重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可是他和皇舅舅宫里的那几个妃子不一样啊。皇舅舅的妃子长的娇气还带花簪子,而且阿千哥哥的胸口平平的……”
茛觿拉起他的手,“其实阿千姐姐也可以带花簪子啊,至于胸口……阿千姐姐的娘亲没生给他。”
烈儿脸上洋溢着原来如此,阿千只能干巴巴赔笑。茛觿拉着烈儿的手往里走,说要带他去吃糕点,擦肩而过的时候给了龙帘一记眼神。龙帘会意,茛觿使眼神的时候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那就是,赶快走。
烈儿见到焱潲站在一边,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脸还在他的腰上蹭啊蹭的。焱潲的目光放柔,蹲下身子道:“烈儿,今天开不开心?”
烈儿接过焱潲不断递过来的糕点,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看得一旁茛觿忙着递水,生怕他噎着。
“那,烈儿喜不喜欢熙舅舅?”
“喜欢。”烈儿嘴里塞满了糕点,听言忙点头,口齿不清道。
焱潲笑意更甚:“那烈儿给给熙舅舅当干儿子好不好?”
当然,此刻什么都还不懂的烈儿自然点头称好。原本茛觿以为烈儿不会同意,如今看来他连思量都没有。他端着水的手抖了抖。
焱潲满意点点头,将茛觿手里的水接过来递给烈儿,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茛觿斜眼看他,焱潲回眸。
“清歌,你说这样我们像不像一家人?”
他一顿,不说话。
……和炎焱潲成为一家人?他们本不就是一家子的兄弟么?不过,茛觿明白,他说的一家子,是建立在幸福基础上的一家子。他突然想起赐婚当日龙帘问起他和焱潲的事,那个时候他的心,也是一样纠结挣扎的。
他们之间,有些太多太多复杂的关系与过往,到现在为止,谁都不能说清楚到底谁是谁的谁。即便是想,那又能如何?他不能说对于焱潲他总是无情的,至少云滇岛的遭遇让他对于焱潲的看法改变了许多。对他,茛觿也有不想无情的时候。
第六卷:月下独酌(十一)
焱潲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茛觿拉住他的手。
茛觿自觉尴尬,干咳了一声放开他的手,道:“朕乏了,先行回去了。”
焱潲回过神,跟上茛觿的脚步道:“我与你一道。”
茛觿没拒绝,准确的是没办法拒绝,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当初是他太过自作多情还是怎的,让他搬到流清殿来住,现下每日都能见到不说,更是吃饭也要坐在左右手。
一句无言,到流清殿的时候已经晚了。流清殿门口没有人守卫,可能是因为帝玺被盗一事撤去调查了,殿里服侍的宫人也都不在,八成在哪里小聚。今日龙帘成亲,茛觿破天荒的给了宫人们一天小假,也算是犒劳他们了。
“此番,早些休息。”茛觿回头,对焱潲下了逐客令,进去正殿正要关门。
焱潲动作很快,赶在他关门前一刻闪身进入殿中。“帝玺被盗,龙帘又不在,你一个人我担心。”
茛觿瞪着他,想要请他出去:“朕自己有武功。”
焱潲反倒赖着不走了,不管茛觿说什么都不理,往里面走去。茛觿愣神,无奈地摇摇头,把门关上。
从宴席回来,他确实觉得困乏,向正殿最深处的小水池走去。池子里的水引得是宫里头的温泉水,无时无刻都是温暖的。茛觿望着一片腾腾水汽,动手解衣,一边对一直盯着他看的焱潲说道:“还不把头转过去。”
焱潲勾唇,转过身静静站着,脑子却没有闲着,想着帝玺被盗一事,直到一阵落水的哗啦声响起才回过神。
茛觿被温暖簇拥,舒服的感觉布满全身各个角落,他不由得往角落缩了缩,靠在池壁上微微闭了眼。如果时光停止多好,他就可以真正的好好休息下了,不用为国事烦恼。
茛觿放松了警惕。焱潲认为这是个好时机。
又一声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茛觿微微睁开眼。
朦朦胧胧见池中多出一人,隔着一个池子慢慢朝这边自动过来,茛觿瞬间清醒,等到他近在眼前的时候,茛觿慌了,眼前的焱潲,并没穿衣服。
“你?”茛觿带着些许命令的味道:“滚出去。”
焱潲笑:“池壁太滑。”
茛觿挑眉:“难道还要朕抱你出去?”
焱潲没皮没脸继续笑:“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他还没蠢到自己送上门的地步!茛觿没好气,当然,明明这么悠闲舒适的温水浴,换作谁被打扰都不是好事情。
茛觿不再看他,绕过他双手撑着池岸,脚下用力一蹬半个身子已经上了岸,正准备抬脚时便突然腰间吃痛,整个人连拽带拉的被焱潲拖回水中。
池中激起一大多水花,水没过鼻腔,茛觿呛了呛。焱潲的双手环着他的腰,没办法他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水温彪升,茛觿明显感觉到焱潲的身体热了起来。
他双手撑着焱潲的胸口,让两人分开一定距离,不想焱潲猛地将他压在池壁上,腾出双手将他的手扣在两边。
“你……唔。”
剩下的话被唇舌吞没。
其实焱潲没有这种想法,至少在茛觿脱衣服之前。他来正殿,真的只是为了保护茛觿,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失控。
他轻咬他的上下嘴唇,很轻很柔,却也激得茛觿发出一阵呜呜声。他试图摆脱焱潲的侵略,但双手被束缚,他没办法用力,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面前这个也在盯着他看的人。
如果茛觿此刻有能力翻身,那么焱潲此刻已经死了几百次。
城墙被攻破,他卷过他的舌,到处乱走。茛觿本能的闭嘴,焱潲强行用舌头顶开。
落在唇上的轻吻瞬间变成狂肆的吸允,茛觿有些承受不住。
焱潲的腿向前顶了顶,茛觿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死命挣扎,焱潲被迫停止。
“炎焱潲,你放肆!”茛觿怒目而视。
焱潲无视他的怒视,上前一步在水中将他打横抱起。
“炎焱潲!你够了!你放朕下来!”
如果焱潲放下,那他才是真的傻。茛觿此刻被放开,他敢肯定茛觿一定会提剑要杀了他。所以,焱潲听了也当没听到,抱着他出了水池往榻边走。
身体被丢在榻上。茛觿的眉蹙了蹙,他希望这是梦,但是焱潲压下来的身体是真的。茛觿想出手,却被他死死扣在头边,唇再度被堵上。
焱潲不再单单满足于他的唇瓣,吻着他一路下移。
“炎焱潲,你敢?”
“你放开朕!”
“等朕脱身,一定不放过你!”
焱潲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来,淡淡道:“我要你。”
茛觿听了耳朵充血,却也软了下来:“炎焱潲,你别这样。”
“叫我焱潲。”
“……焱潲。”
本以为叫了之后,他就会停手,不想他加重手中力度。
突的,他身体一崩,紧紧咬着牙。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痛苦席卷。
可为什么,他并不觉得羞耻?
第六卷:月下独酌 (十二)
昨夜零零碎碎的记忆不断的在他的梦中出现一次又一次,殿中不断传来的低吟声就这么无端地响了一夜。
龙帘一大早来请安,这个时候茛觿刚睡下。
龙帘刚想抬手敲门便见焱潲披衣从里面出来。
“熙王爷?”龙帘见焱潲将手指放于嘴前嘘了声,压低声音继续道:“熙王爷怎么会在正殿?”
焱潲有些累,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我怕他一人会出事。”
龙帘失笑:“我看熙王爷不单单只是保护殿下吧?”
焱潲垂眸,“只是做了和你昨夜做的事情,不足挂齿。”
龙帘顿了顿,本想带着阿千一起来请安的,可惜阿千昨日睡得晚,没办法起身。
想起了帝玺被盗一事,焱潲的面目一紧,“昨天流清殿被盗,帝玺不见了。”
龙帘的笑僵住。
昨天……昨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怎么帝玺就丢了?难道他不在流清殿的时候,那群守门侍卫都不干活了?流清殿向来守卫森严,偏偏这个时候被盗。
“为何我那里没有风声?”如果龙帘知道此事,他第一个来这抓人。
焱潲道:“那个时候你和阿千在洞房。除了帝玺没有丢失其他物品,也没有出人命,只不过,当我和清歌回来的时候,门口是没有侍卫的。”
龙帘蹙眉。没有侍卫?大喜之日更应该加强防守,这群守卫不会不知道,为何没有人?
“我去昨夜守卫舍内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