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穿越 五)——春溪笛晓

作者:春溪笛晓  录入:12-21

谢则安还特别损,每一天发到各个人手里的“剧照”都分成了二十种,也就是说你要是想看更多,至少得和二十个人交流交流。一传十十传百,“梨园”和“女驸马”两个新词成了京城最热门的话题。

到第三天,连赵崇昭都听说了。他兴致勃勃地拉着谢则安的手,说道:“三郎,我叫小德子抢到了两张梨园的‘门票’,我们明晚一起去看好不好!”

谢则安:“……”

门票这玩意当然也是谢则安弄出来的,梨园又不是特别大,能坐下的人少之又少,抢不到票的人只能等下一场!这也是饥饿营销的一种,越是看不着,期待度就会越高。

谢则安笑了笑,说道:“好。”他面露一点儿小腼腆,“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儿……”

赵崇昭呆了呆,问:“什么事儿?”

谢则安说:“下次要票叫我留就好,不用让大德去和人挤。”

赵崇昭:“……”

弄了半天,这梨园是谢则安弄出来的啊!

赵崇昭说:“三郎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谢则安从袖袋里掏出两张票:“我这不是准备建好之后再来找你去玩儿嘛。”

赵崇昭心中一喜,马上把手里的票扔给张大德:“小德子,这两张票给你和你哥哥去看。”

张大德高兴地谢恩。

不管怎么说,他哥能让赵崇昭记住都是天大的好事。

谢则安说:“你毕竟是皇帝,贸然跑去看戏会被御史台骂的,所以我们早点过去,进雅间等着开场。”

赵崇昭一口答应:“好!”

在连环宣传的强大效应下,第二天谢则安和赵崇昭抵达后没多久,梨园外已经变得人山人海。听说这戏是谢则安操刀写的,不少人秉着没票也要听个爽的原则纷纷围拢在梨园外侧。梨园的院墙开着不少菱格窗,从外面可以看到戏台,但又看不到全貌;能听得清唱腔,却又过不了眼瘾,够得人更为心痒。

赵崇昭啧啧称奇:“三郎,我们很久没这么玩了。”谢则安以前常常带着他搞新玩意儿,吃喝玩乐都玩一把,核心目标是“下基层送温暖”“走进人民群众的心里”“我要你吃到这桂圆八宝粥就想起太子殿下和小驸马”……那会儿的日子,想想还真是热闹又欢腾。而他那时并不知道自己在赵英心里已经连当太子的资格都够不上了,没心没肺地跟着谢则安到处玩耍。

想到过去种种,赵崇昭不由抓紧谢则安的手。他和谢则安走过最天真也最纯粹的年少时光,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再让谢则安受委屈!

谢则安笑了笑,转头亲了赵崇昭一口。

赵崇昭喜不自胜。

谢则安没给赵崇昭得寸进尺的机会,对赵崇昭说:“坐到窗边去吧,戏快开始了。”

这年头没有特效,舞台效果还是有点粗糙。不过背景和舞台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背景上的画更是出自名家手笔——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的胃口养叼,才能在他们心里奠定“梨园最好”的基础!这会儿还没有幕布还没有开启,有几个浓妆重彩的小丑正穿行在各个席位中表演简单的魔术,看得不少人直了眼。

赵崇昭也兴致勃勃:“要不是不方便,我也想下去玩玩!”

谢则安说:“以后吧,现在还不行。戏曲可以流行,但不能是你去带领流行,要不然你会被骂的。”在很多人心里除了读书之外其他的都被归为“不入流”,赵崇昭要敢明晃晃地站出来“引领潮流”,绝对会被骂得不轻。

……这一点在赵崇昭还是太子时就已经有过不少血泪教训!如今和他交情不错的马老头马御史是骂人的主力军,连带他这个小小的“配角”都被喷得狗血淋头。

赵崇昭也想到了马御史那张老脸,一脸的纠结。不能怪他以前看马御史不顺眼,任谁被追在屁股后面骂了一次又一次都不会高兴的。

赵崇昭犹豫地说:“三郎,你说我该不该让马御史回来?”

谢则安说:“还是不要了。”

赵崇昭呆了呆。谢则安不是和马御史挺要好的吗?怎么一口就否决了!他不解地问:“三郎你还怕他会骂你?”

谢则安说:“京城物价高,老马哪里住得起,还是呆在外地比较好。”

赵崇昭:“……”

赵崇昭说:“那我给他赐栋宅子!”

谢则安说:“宅子太大,没人打理。”

赵崇昭哭笑不得:“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在替马御史讨赏。我给他赐几个仆人总行了吧?”

谢则安笑而不语。

赵崇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姚先生当丞相,难免会有不好控制的情况出现。马御史两袖清风,在朝中不结党不营私,却是一个标杆式的重要存在。有他在,想搞事的人都会消停的。”

谢则安“嗯”的一声,并没有直言夸赞,却伸手回握住赵崇昭的手掌。

赵崇昭心里高兴,继续说出下一个打算:“三郎,你阿爹守孝也一年多了,怎么说都差不多了。政事堂少了徐先生,我想让你阿爹夺情回朝,补参政的缺。”

谢则安:“……”

赵崇昭见谢则安不说话,补充了一句:“三郎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有点任人唯亲?不是这样的,你阿爹对朝廷的贡献岂是别人能比!单看他改良的弓弩和火器在边防起的作用,就足以让他如政事堂了。即使是父皇,当初也对你阿爹颇为倚重,我让你阿爹入政事堂是合情合理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

谢则安笑着说:“陛下你口才越来越好了。”

赵崇昭说:“那当然,你不知道我刚登基那会儿天天和那些老狐狸磨嘴皮子……”说着说着他又有点委屈,“三郎你那时都不在我身边帮我。”

谢则安一顿,说道:“没我在我身边你也做得很好。”

赵崇昭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才不想破坏目前的大好气氛。他笑眯眯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让你阿爹回朝!”

谢则安说:“也好,正好把小妹的婚事办一办。”

赵崇昭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谢则安的肯定,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他把注意力放回戏台上:“那几个小丑都走了,是不是要开始了?”

谢则安说:“对。”

大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

正是入夜时分,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戏台上,营造出一种明丽如仙境的气氛。开场的第一幕戏是比较明快的,同样是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戏码,用浓丽的妆容演绎出来却有种令人心向往之的美好感觉。等到第一幕尾声时气氛斗转直下,女驸马冯素珍的母亲去世,继母嫌贫爱富、棒打鸳鸯,未婚夫被诬下狱。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这样的情节在这个时代太常见了。正因为常见,所以代入感很强,中场休息时间到处都是骂声和讨论声。

气氛非常热烈。

赵崇昭也说:“这女人实在太可恶了,怎么能因为李家衰败就悔婚!还陷害人家下狱,可怜痴情的冯素珍!”

谢则安说:“婚姻之事,靠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父母不靠谱,一辈子也毁了。”

赵崇昭颇为赞同。但他又有不同意见:“但是不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办法,难道还能靠他们自己?一般成亲时都才那么小一点儿,总不能由着他们自己胡来。”

谢则安说:“你的考虑也有道理。”他没再多说什么。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现在就高呼“恋爱自由”,难免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任何一种思想、制度,都是依附于时代的。时代没发展到那个程度,提出再先进的东西都是白瞎——顶多是几百年有有人把你的观点挖出来说“哇哦好超前啊,这人是穿的”!

所以慢慢来,不着急。

现在先搞搞吃吃喝喝玩玩什么的多安全,大家都会欣然接受。至于这些吃喝玩乐的“新项目”有没有夹带啥私货,他不知道啊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一个纯洁的人,善良的人,正直又无私的人!

第一八玖章

乡试进行得并不算顺利。

至少《旬报》上掀起了一阵粉黑大战热潮。谢则安找到了久违的热情,不管是粉是黑,经历一场大战之后估计都会牢牢地记住“谢衡”两个字。作为朝廷中粉粉嫩嫩的“新面孔”,他迫需打响知名度!

谢则安趁热打铁,洋洋洒洒地写了篇中心思想为“我们的征途是整个世界”的鼓吹文。先从肯定的角度讲述大庆远比其他文明要先进要牛逼,吹得大伙心里十分舒坦,越想越觉得咱就是第一大国。紧接着谢则安笔锋一转,开始宣扬“狄国威胁论”,表示“可是啊,隔壁的北狄比我们更加强大,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女人都能上马打仗,一换算,他们就比我们多了一倍的人”……

这种滑稽的论调当然只能引人发笑。

攻击点太多,一堆人蜂拥而上,撩起袖子准备围殴谢则安。

谢则安十分兴奋,叫上富延年和一堆狐朋狗友一合计,在《京野画报》上画了个专版,专门介绍北狄的武器、边防以及女性将领引发的“笑话”——新武器出来时拿活人试试威力、多看某某两眼剜掉眼睛等等。他们都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又特别特别年轻,什么都敢往上话,话题十分开放。本身北狄就是个开放的国度,逗事一箩筐,经富延年找人画出来后,凶狠、野蛮、氵壬乱的北狄人形象跃然纸上,笑完之后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如果这样的“笑话”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

至于那些详实的细节《京野画报》是怎么得来的,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反正这份老少咸宜的“画报”传播度非常广,而上面的武器设计图啊配方啊布防图啊也随之到达大江南北——还被潜伏在京城的各国细作送回国内。

狄国国主知道这件事时,他的老底已经被掀光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掀光。前后左右所有国家都知道他掌握着怎么样的武器,在哪里哪里布置了多少兵马。这种不按理出牌的方式气得狄国国主直吐血。

你派女干细过来就算了,派完还要把查探到的事公布天下,你怎么回事啊你!公布武器和配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怕其他国家学会了用来对付你?见过胡来的,没见过这么胡来的!

狄国国主气得卧病在床,命耶律衍监国。

耶律衍在大庆都城有眼线,很快查明这事儿是谁干的。他放端王回去是一回事,他对谢则安的仇视又是另一回事。这家伙实在太过可恨,不杀了这家伙难泄他心头之愤!

耶律衍找来亲信,针对“诛杀谢则安”进行周密的布置……

谢则安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当然,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反正有的是人恨他恨得牙痒痒,谢则安一点都不在乎。

这时候他感觉蛋蛋有点疼。

因为马御史回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参了他一本……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简直让谢则安痛斥心扉!

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基本的信任了!

马御史参他的理由很复杂,归纳一下就是指责他肆意传播狄国消息,因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京野画报》上那些东西一旦传开,不说有些有异心的藩王或者豪强会偷偷关起门造出来,万一南蛮那一带学起来了怎么办?

马御史一领头,指责谢则安的声音越来越多,只差没把他骂成卖国逆贼。

赵崇昭不高兴了,一甩袖宣布早朝结束,爷不听你们瞎嚷嚷!

马御史:“……”

许久不见,陛下还是如此不羁。

第二天上朝,马御史旧话重提,大有不参倒谢则安不罢休的势头。

谢则安摸摸鼻头,本想好好替自己辩驳一番,没想到他还没站出来,一个人影已经向前迈了一步。

居然是耿洵。

本来谢则安已经做好再被骂的准备,耿洵的陈词却让他吃了一惊:“我认为此事并无不妥。”

赵崇昭目光一凝,定定地看着耿洵。他早就注意过了,这家伙对谢则安特别关注,以前没少追着谢则安咬。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很少再针对谢则安,反而是不是地望着谢则安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耿洵为谢则安说话,赵崇昭本该高兴的,可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家伙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赵崇昭说:“耿卿且说。”

耿洵正直不阿地表达他的观点。报纸报纸,一纸报尽天下事,写写北狄的事情有何不可?至于设计和配方,那种老掉牙的东西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威胁?他列出朝中一大批“技术人才”,表示因为他们的努力,这什么炼钢法啊锻造法啊,早就过时百八十年了。即使真有人学了去也只会大大地浪费他们的矿藏,效率比不上咱这边的万分之一。至于说怕有心造反的人会学了去,那更是无稽之谈。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咱应该先反省监督到不到位,假如想造反的人这么容易拿到大矿山建起大作坊搞出大批武器,不管有没有这些老掉牙的方法他们都能反……

耿洵旗帜鲜明地支持谢则安的做法,引得不少人侧目。

耿洵毫不在意,说完之后后退一步,回到了原位。他口才好,一番话说下来已经把大半人都说服了。说实话,谢则安登出来的东西还真没什么了不得,北狄建国不算久,什么都落后,那武器那配方怎么都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马御史哼了一声,并不赞同耿洵的话。他说道:“这次可能没什么,要是下次刊出的是火药配方、火器设计呢?”

谢则安站了出来:“马御史不必担心,《舆论监督法》早已成律,假如真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份报纸绝对办不下去了,参与的人也都会被严惩!”

《舆论监督法》是谢则安自己提出的,主要是用来规范舆论。各方可以在报纸上鼓吹自己的思想,但不能诽谤、造谣或者传布危害国家安全的文章,否则就是犯罪。想要利用报纸这个平台发声,当然得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谢则安敢明目张胆地让富延年把那些东西刊出,哪会不考虑这些?本来他想亲自捋起袖子和马御史来一场唇枪舌战,没想到有人替他开了口,还把说辞捋得这么清楚,简直让他怀疑这家伙暗恋他——要不怎么会说得这么准!

又获得了一个“盟友”,谢则安心里十分舒坦。早朝前后一般都不能交头接耳,以避结党之嫌,所以谢则安迈出正殿时只能微笑着朝耿洵眨眨眼,意思是“干得不错”。耿洵一脸正经,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意思是“我这么做与你无关,只是为事实说话而已”。

谢则安乐了,准备回头再去找耿洵喝喝酒聊聊人生。

谢则安没走出几步,张大德快步跑了过来,对谢则安说:“三郎,陛下让你过去。”

张大德的称呼让耿洵眼神一顿,目光在谢则安和张大德之间转了两转。

谢则安从来不在乎这些细节。

他朝耿洵笑了笑,和张大德并肩离去。和张大德相处起来没那么多讲究,谢则安一路上都在和张大德闲谈,毕竟是老熟人了,他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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