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不快都荡然无存,心中是真的感谢泛楼拉着他去逛,才遇到这难得一见的珍品。况且还是这人付的银子。
突然想起些什么,抬头对泛楼说,“我这一路都弹琴给你,你将这琴卖给我吧。不过我可出不起一万两的价格。”反正他看泛楼这样子也不像是喜欢这等事物的人。
泛楼收起心中的悸动和思虑,试着想用最轻松的姿态和眼前的人谈话,只是听了林若离的话有些莫名的动气,“怎么,我泛楼的脸还比不得这琴。”即使他买下的就等同于是给了林若离,听听他说的什么鬼话。
林若离也想到刚刚这人说的,听他弹琴的条件,不由得局促起来,“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泛楼再靠近他。
“你若是不方便给别人看你的长相,我……”人都是不免有些好奇心。可林若离知他面前的人,每日带着面具,想必定有难言之隐。
“是、别人我不方便,可你要看可以。”泛楼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林若离竟无话可说。
坐得再近一步,泛楼道“很和我的心意。”
“……”林若离脑中已容不得多余的话,他说的是他弹得琴,是吧。
泛楼伸手将林若离的手放在他的面具上,真是这人看着热心,连不知名的陌生人都敢救回去,怎么手这样凉。
手不受控制的将面前人的面具摘下。
林若离这个时候突然觉得,他大哥说他的话一点也不假,他是真的脑筋很死板的人,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一片空白,心中滴滴的声音好似是水声。
从小他是有好好读书,比他大哥爱读十倍呢,可偏偏书中的词语一个也想不起来。根本没什么可以形容这人的长相,俊俏、可他自家哥哥俊俏、这人更细腻些,冰冷、却没千冥那样子,更邪性些。贵气、真的是人上人,可是和从小认识的好友东方忆比起,又没那般华贵。
“傻了?”在他面前晃晃手指,泛楼看他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
“和你的心意吗?”又问道。
完全没听懂泛楼的意思,可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当真,可不能反悔。”泛楼这下是真的笑出来。
林若离略微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些什么,不知泛楼的意思,便没有回答。
泛楼立即收了笑意,严肃了起来,直视他的眼睛,“既然看了,就要承担。”
虽不知要承担什么,可林若离清楚的知道泛楼生气了,因这人眸子都好似烧起来一般,空气中的气流也不稳了,不清楚泛楼的底细,也不了解这人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可这压迫感却十分清晰。是内力化了融在这气息中,此人武功不知高了自己多少。
果然像平日里父亲说的他的剑法虽可胜许多武林人,可到底不过是花枪吗,真是气闷。以往自己也不会在意,可今天却也有些不高兴。
面色微沉、皱着眉头,看着泛楼,“武功好了不起?”
“什么?”这人的表情和话语惹得泛楼当即破功,收了气息,也不再生气。
不再感到压迫感,林若离也不再去看那琴,起身决定不理那人。
“很好听。连我这讨厌琴的人都吸引了。”
听了身后的声音,林若离也来了兴致,“真的吗。”开心不少,毕竟得了人夸奖还是开心,况且是他喜欢的琴艺。
15.乱初歌
隐隐听到好像小猫挠门的声音,林若离忙去开门,林浦一下子倒了过来。
“少爷,你可算开门了,人家以为都见不到你了。”林浦是完全扑在林若离的身上,扯着他,生怕人又不见了。
这一下林若离倒是摸不到头脑,完全不知他是怎么了。
哭诉片刻,林浦猛地抬头,“少爷,你弹琴真好听,我都不好意思敲门打断您。您停了琴声我就一直敲门,您都不来开门,害我以为少爷都不要我了。”又忍不住哭泣一阵,扒着林若离的袖子,“少爷,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多废话了。”
这么说来,刚刚林浦一直都在门外来着,他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难不成,他又看看泛楼。
“咦?”林浦冲到泛楼面前一米突然停下,原本对这人好奇,可这射来的视线如刀,他是一寸也不敢再近了。突然一拍手,指着泛楼“你、你、你。”
泛楼也不理会他,拉着还在思考着什么的林若离下楼去吃饭。
林若离就这样被人呆呆的牵下楼,看着一桌子菜摆在面前,恰好又都是他爱吃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天需要思考的问题实在是太多,索性顺其自然,不再纠结。
好容易安心下来,客栈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伙计赶忙去迎。
从外面闯进来几个人,都是手持兵器的江湖人,一个个面色不善,看似是来找麻烦的。
“几位爷来我们这儿是吃饭还是住店?”伙计战战兢兢的应付着那些人。
那几个人都是黑裤褐色衣襟,肩膀上都有绣着‘战’字的标记。林若离看的仔细,这是江湖中藏有名刀最多的战刀门的弟子。
其中一个人抓住那伙计,“怎么在这儿开店竟不知我们是谁,去,叫你们掌柜的来,我们要搜店。”
林若离深锁着眉头,这些人也太狂妄了些,对着个不会武功的人,乱吼乱叫。正想着,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
泛楼看他有些不悦便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必介怀。
“哎呀,这不是霍大侠吗,怎么今日什么事,到我这儿小店来了。”掌柜的也是忙着出来打招呼。
那为首的人一副武人模样,手持一柄长刀,倒也客气。“掌柜的,我们战刀门丢了些东西,因此在这城中挨家找找,还望行个方便。”
这战刀门是这附近五省最大的门派,掌柜的就算是再不方便也得方便,“
掌柜的忙着点头”霍大侠,我们这儿都是小买卖,您高抬贵手别赶走我们这儿的住客好吧。“
“自然掌柜放宽心,我们只是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还麻烦您领我们去最近两日住客的房间。”
“好、好、好。”掌柜的忙让伙计把登记的本子拿来查看。
林若离一边吃着饭一边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这说话的人应该就是战刀门的霍诚,使了一柄长刀,闻名武林。也是个高手,看来这战刀门是真的出了大事,他也亲自来找人。
到底是为了找什么人呢?
林浦坐在桌上忙着吃也没注意进来了些什么人,“伙计再加一碗饭。”
他这一叫,掌柜的倒是想起这两天除了林若离他们,没有新进的住客。他凑到霍诚耳边说了下。
霍城立即注意了他们这桌的情况,手握紧刀柄,走到林若离他们这桌,坐了下来。
“这两位公子,怎么称呼?”霍城率先问候。
林若离虽是世家公子,林枫堂的二公子,可除去夺了青琉剑被大家知晓外,一向不在江湖走动,家中的事也都是林若青处理。所以虽有名声在外却少有人认识,一般找他来比试剑法的人也都是发了书信帖子到林枫堂。
泛楼还是只盯着饭菜不理来人。
林若离一向客气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在下姓林,叫林浦。”
林浦听了瞪着眼睛看他家公子,见林若离冲着他眨眨眼,也知道他家公子故意隐瞒,也不做声。
“哦,林公子,到临江所为何事啊?”霍城看出林若离有意隐瞒,可他也不深究。
“我和家兄是路过此地。”林若离顺便看了下泛楼。
“是要去往何地呢?我临江的风景如何?”
“为了去齐山游历。临江这儿很是繁华呢。”林若离客气的回答。
霍城点点头看向这两人,直觉是这二人都是会武艺的人,而且这红衣人还是个高手,去齐山游历,他可是不信。“打扰二位了。”说着就起身要走。
刚刚起身,立刻拔刀回首一挑,击向二人。霍城既使长刀,气力很是大,为了试探二人也是使了七分力。
林若离闻拔刀之声就立刻想退,泛楼却拉住他,伸手将手中的筷子飞击出去。
铮的一声,正打在刀尖之上,却生生打退了霍城。
霍城后腿一步,紧紧握住长刀,面色如常,可握着长刀的手却抖个不停。
跟来的战刀门弟子立刻围了上来,都拔出手中的刀,对着林若离三人。
“伙计,再换一双筷子。”泛楼喊了伙计。
纵使林若离性子再沉,此时也很佩服泛楼的镇静。
林浦捧着已经空了的饭碗,心中也直打鼓,可是很开心。他家公子挥剑的时刻可是少见,难不成今天能见到。
“贼人,这等猖狂,你们今天是别想离开这临江城了。”围上来的战刀门的弟子晃着刀,对三人说。
霍城心中大骇,这几人可是十分不好对付。这红衣人功夫定在自己之上。
林若离看向泛楼,扯扯这人的袖子,想走。
“怎么,吃好了。”泛楼转过头问他。
“恩。”
泛楼放了一两银子在桌上,起身拉着林若离往楼上客房走,林浦也忙跟着。
霍城拦住要跟上前的弟子,吩咐了人回去报告,他领着其余的人看着这客栈。
比起外面凝重的气氛,客房中却好了许多。
林浦兴奋的忙林若离把剑从他房里拿过来,小狗似的圆圆的眼睛瞅着林若离。
“不怕。”泛楼看着林若离问道。
林若离摇摇头,又问他,“你怕”
“不怪我多事。”泛楼继续问。
“是啊,你可给我找麻烦了呢。”林若离捧着茶杯回答他,责备的话语,语气却是轻快。
泛楼冲着他眨眼,“我会负责的。”
林若离却觉得惊喜,真是不知这冷面冷心的人,还能有这种表情。一瞬间邪气的面庞更加生动灵活。
“你怎么从不叫我。”
“叫你什么?”林若离觉得疑惑,歪着头问他。
“名字。”
“你也不叫我啊。”
静了片刻。
“若离。”
“恩?”
“若离”
“恩。”林若离轻轻点头。
“若离,第一次听你的名字我就想,怎有这般引人感伤的名字。”那时他还没见过这人,只是听属下告知,那林枫堂的小公子,是个有绝世美貌的人,他多了青琉剑。
“我哥哥叫若青,我叫若离。因为我母亲的名字是青离。”是的,父亲除了武艺最喜爱的是母亲,可是母亲早逝。
看着若离皱着眉头,沉下了脸色,泛楼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过自今日起你都不必在感伤了,因我不许。”这样温和的话语是泛楼从不曾说出口的。
林若离抬眼看着他,竟从泛楼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他自己的面容。脸上的手很是温柔。真是奇怪这样邪气冷峻的人,不仅手上温热,连说出的话也那样温和,眼中只映着自己。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时刻,除了面前的人,其余的一切都好似不存在般。
16.风间阻
屋内安逸顺心的氛围,屋外却集结了更多的人。
战刀门在这临江是也有百年的时光了,很是有势力,如今的掌门人是金刀王霸。四十有三,使得一柄金刀,较之一般的刀要重许多。副掌门于是信却并不用刀,兵器反而是九尺鞭。
不出一刻钟,霍城找去报信的人,将客栈中的事讲了,王霸倒也没觉得林若离他们三人是他们要找的人,只是霍城也算的他们战刀门数一数二的高手,竟连那人一招都接不到,着实可疑。
于是信也觉得可疑,听了描述,江湖中也没有这么一人。不过那个叫林浦的年轻人……那样的相貌,莫非……“门主,我去看看如何?”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是有一丝的可能也不能放过,便点点头,允了于是信的意见。
于是信到了客栈,见了霍城,听了霍城细说,越发觉得这个林浦熟悉。不过那位出手只一招便卸了霍城气力的人,却是更要他疑惑不解。他自问闯荡江湖二十年对这人的身份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信步上楼,泛楼和林若离都察觉了外面来了人,不再说话,静静等着。
告诫了门下弟子切不可乱来,于是信这才抬手轻叩门,“打扰三位了,在下战刀门于是信,特向三位来赔礼。”
说来也是奇怪,这战刀门名字听着霸气,可这从掌门到堂主都是出了名的客气人,这于是信和林枫堂也是旧识,自然也认得林若离。
一听于是信的名字,林若离当下知道,这下子藏不了了,带着些怨念看着泛楼,泛楼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气人。明明是这人惹了麻烦,却要自己去收拾。
万分无奈之得起身去开门,刚刚到门口,泛楼随即一挥手,门看了。
纵是林若离这等好性情,也是气的握着拳回头看他,泛楼也不去看他。
一开门,于是信也是一派了然的神情。果然他猜的没错,是这林家的小公子呢。
“是于先生呢,快请进。”林若离也是见过这人的,很是和气的人。
于是信也向他示意,“真是,我这兄弟不认得林贤弟呢,也怪你都不在江湖走动,人人都知咱们御琉公子的青琉剑和风流相貌,却少有得见真人的。”
“于大哥客气了。”将于是信和霍城等人引进屋中,又叫来林浦添茶。
泛楼却不管不顾,林若离看出他不喜与这些人打交道,竟也没介绍他名字,只说是他义兄。
“林贤弟从此过路是为了赶去齐山的寿宴吧。怎么路过了都不来我们战刀门?”于是信想起刚刚霍城所说。
“怎么好麻烦,我们也只是住一晚。”其实林若离是最不喜麻烦别人的,能不用到别人的事是尽量不麻烦的。谨记别人的事多说一句也是是非,只是是非是躲不掉的。
“贤弟可知我们为何全城这样紧张的找来往的生人?”
林若离心知不好,可总不好不接话,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想必是战刀门有急事。”
于是信尽量压低声音,“不错,是魔宫。”
这武林之中历来是正邪俩路,各分天下。正道就是他们四大世家,和些存了百年之久的名门正派,加之一些自诩为正道的人。邪道就以繁夜宫马首是瞻,他们都称其为魔宫。
这魔宫由来已久,究竟久到什么时候,也没人说得清楚。其实这天下间的事,说穿了也没几件是能追根溯源说得清的。
如今这繁夜宫也不知是到了第几代,如今的宫主有一身的邪气武功,嗜血狂傲。这繁夜宫能排的上武林中第一魔宫,除却这个人人传说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功夫出神入化,无人可解之外,还有着数不清的小魔头。
这魔宫下设四堂六楼十部,副宫主听闻也是是人人称之病鬼书生的蒋邑,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只要发狂便随意杀人,饮了人性血才可平静。其下四堂都在那人迹罕至的恐怖的夜狼谷中,分管金银、厮杀、生息和蛊毒。而那闻名天下的鬼医,就是分管蛊毒的炎医堂堂主。四堂领六楼各楼各司其职。六楼控十部,皆分布江湖各处。
早年间由南宫家、连家、林家、向家联合齐山、嵩山、战刀门等二十余江湖正道门派齐攻夜狼谷及众多魔宫分堂,最终也得了个落败,铩羽而归的结局。如今的魔宫宫主更是无人闻其名、识其貌。可近十年倒也是相安无事。
林若离骤听闻此信,虽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中到底是有些惊讶。从他记事起,也正是江湖太平的十几年,偶有什么坏事出了,有人说着是那些邪道做的,八成是不了了之。虽总是有人提及魔宫和那些邪教的事,可也未曾见过,或真的听闻有人吃人,连哪家门派遭了祸事,十成十也都是正道门派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