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挨着段忌尘站着,心里莫名其妙还怪高兴的。他酒劲儿可能是真起来了,看着段忌尘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以前就觉着这小孩儿性子讨人嫌,现在居然还能觉出那么一丝丝儿的娇俏可爱来。
他竟然觉得臭脾气的段忌尘还挺可爱。
邵凡安脑袋晕乎乎的,隐隐约约间,自己都觉得这事情好笑,便真的又笑了起来,还牵起段忌尘的半拉袖子跟那儿晃了晃,答话道:“我自己酿的果儿酒,甜口的,酿了两坛。”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来摇了摇,“我二师弟一坛,应川一坛。”
一听见这句,段忌尘脸色顿时更臭了,挡开醉醺醺的邵凡安,转身就进了灶房去翻酒坛。
“欸欸欸——”邵凡安拉着他手在后面跟着,“你干什么啊?我跟你说啊,小孩儿可不能喝酒。”
段忌尘一下子回过头,那小脸儿都要耷拉到地上了:“你说谁是小孩子?!”
“哦。”邵凡安笑眯眯地,“小狗儿也不行。”
“你!”段忌尘脸色给气得红红的,“谁要喝你的破酒了!”
“你别气了,我给你吃糖。”邵凡安低头往袖子里掏了掏,动作顿了一下,又掏了掏另一边,抬头道,“吃没了。”
段忌尘那脸色眼见着又要变,邵凡安撩眼皮瞧了他一眼,忽然抬手扥住段忌尘衣领,接着把脸慢慢悠悠的凑了上去。
段忌尘后腰挺得笔直,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他,没动弹。
他贴过来,吧唧一口,亲歪了,亲人家下巴上了。
段忌尘把手搭在他腰上,看着他没出声。
他迷迷瞪瞪的缓了一下,卷了卷嘴角,抬手扣住段忌尘后脖颈,这才实打实的亲到人家嘴上。
俩人抱在一起嘴对嘴的亲了半晌,快喘不上气了,邵凡安才退开了。退也没完全退开,段忌尘还搂着他腰呢,他拿鼻尖儿蹭了蹭段忌尘鼻尖儿,嗓音哑哑地笑着说:“给你尝一尝,我酿的酒甜不甜?”
段忌尘顿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不知道,你再……试试看。”
后来俩人不光又亲一块儿去了,还没羞没臊的脱光了衣服滚一块儿去了。后边的事儿邵凡安都记不太清,再清醒过来就是第二天天大亮了,他光着屁溜躺在段忌尘的床上,段忌尘赤条条的,两手还搂着他的腰,长长的头发铺了半张床,还被他屁股压住了半截儿。
他懵了懵,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他昨天似乎是有些喝过头了,记忆都有点断片儿,模模糊糊的。
俩人胳膊腿儿都纠在一起,邵凡安一醒,段忌尘也跟着醒了,两个人睡眼惺忪的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挪胳膊挪腿儿,彼此拉开了距离。
段忌尘坐起来拢了拢头发,他一转身,邵凡安一眼就瞧见他背后的抓痕了,还好几道儿。邵凡安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么个位置,那指定不是段忌尘抓的,不是他抓的那就是自己搞出来的,邵凡安面儿上讪讪的,心想自己昨儿夜里这么豪放的吗,能给段忌尘抓成这样。
段忌尘背上带痕,邵凡安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酸得酸软得软,胸上还有牙齿印儿,屁股还疼。不过疼归疼,他再没什么印象了,也能记着昨天晚上身体确实挺爽的。
他一边琢磨,一边伸手去够丢在床架子上的衣服。段忌尘就坐在床边呢,余光看到他忽然探身凑过来,也没躲开,反而把脸转了过来。
邵凡安眼睛瞅着衣服呢,本来没太注意到段忌尘,结果等他凑得足够近了,段忌尘睫毛颤了颤,倏地闭上了眼。
邵凡安直接愣了愣。
段忌尘闭着眼觉出不对劲儿来,一睁开眼,正好看到邵凡安翘起嘴角大笑着道:“段忌尘,你怎么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哈哈哈。”
“你、你说什么!”段忌尘的脸腾地就红了,简直又气又恼的,自己在那儿憋了半天,咬牙道:“昨天是你先亲的我!”
“啊?”邵凡安够到衣裳正在往肩上披,一听这个,断然道,“不可能,我怎么会随便亲你。”他轻车熟路地往浴房那边走,头也不回地接着道,“怎么能随便亲人啊,这得是跟心上人心意互通以后才能做的事儿啊。”
他麻利儿收拾完自己,也没管段忌尘在屋里大发脾气,穿好衣服,去灶房抱上一坛果儿酒,就出门给应川送酒去了。
他昨天夜里可能是床事做得确实有些过火,走路姿势总有点别扭,应川接过酒坛和他道了谢,还特意问了一句:“邵兄,你这是哪里伤到了吗?”
“没什么事儿。”邵凡安哪儿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含糊道,“最近体力活儿干得多,兴许是累着了,无碍。”
送完酒,他回了院子,本来以为一早上过去了,段少爷的火儿应该熄得差不多了,结果并没有,段忌尘小脾气闹了一整天都没好。邵凡安第二天给做了面条,特意给送过去,少爷还气着呢,愣是一口都没得吃。
现在的邵凡安对段忌尘小性子的容忍度明显拔高了不少,拽着个小板凳坐到段忌尘对面,耐着性子慢慢地哄:“面真的不吃吗?我给你放了两颗蛋。”
段忌尘冷着脸不说话。
邵凡安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又拉拉板凳凑近了一点:“没放葱花。”
段忌尘板着面孔端坐在椅子上,还是不说话。
邵凡安往前挪了挪屁股,把板凳坐得另外一边高高翘了起来。那头儿翘了,这头儿就低了,邵凡安坐在上面便矮了一截儿。他岔着两条大长腿,伸到段忌尘膝盖两侧,轻轻往里磕了磕,撞了撞对方膝盖。
段忌尘小劲儿拿得稳稳的,垂着眼皮瞥了他一眼。
邵凡安被这一眼瞥得心里怪痒痒的,他默默地啧了一声,鬼使神差的,抬了抬下巴,就要往段忌尘的嘴唇上贴。
两人的距离越挨越近,邵凡安心里越跳越急。
段忌尘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呼吸明显也有些乱。
就在俩人将亲未亲之际,段忌尘视线忽地错了下位,而后神色猛地大变,邵凡安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他一把推在胸口。
段忌尘那一下使得劲儿大,邵凡安又翘着凳子坐的,毫无防备之下,一下子就被推得连人带凳子全都翻倒在地。
段忌尘看都没看他一眼,唰地站起身,往门口望去。
小柳的声音从院门那边传过来:“少爷少爷,你看谁来探望你啦!”
邵凡安跟着看过去,便看到小柳引着两个人正要往门里进。
一个是应川,另一个是位穿青衫的年轻公子。
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第三十四章
邵凡安这一跤摔得毫无防备的,直接摔了个大的,尾巴骨磕地上了,半拉屁股都是麻的。他缓了片刻才撑着胳膊准备起身,门外几人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青衫的小公子一现身,段忌尘的眼睛几乎瞬间就亮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迎了上去,脱口喊道:“白珏!”声音里透着遮不住的欣喜。
一听见这俩字儿,邵凡安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怪不得瞧着眼熟,这小公子和他曾经有过一次接触,就是小柳嘴上时常提起的贺白珏。
“忌尘,你被段伯伯关了这么久的禁闭,不闭门思过,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贺白珏未语先笑,讲话的调子温温柔柔的,“这段时间我没陪着你,你有没有好好修行?”
“我在修行之事上什么时候偷过懒。”段忌尘个子比贺白珏要高一些,说话时习惯性微微低着头,忍不住也露出个笑来,“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有没有——”
这时走在后面的应川也跟了过来,一脸爽朗地招呼道:“段师弟,好久不见。”
段忌尘话被打断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态略有些不耐,很敷衍地道:“应师兄。”
应川这时刚好站到了门边,一抬眼,余光便扫见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邵凡安,神情一顿,紧接着大笑起来:“凡安,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在屋里摔上一跤?”
邵凡安和应川相处得久了,俩人私下里对过生辰,彼此刚好同岁,不过应川要比邵凡安大了几个月份,后来就干脆就直接喊他凡安了。
这声凡安一喊出来,正在和贺白珏说话的段忌尘话音顿时一顿,背影稍稍动了一下,但没转身。
邵凡安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又弯腰把翻倒的板凳摆正,一抬头,视线刚好掠过杵在一旁挨着说话的段忌尘和贺白珏,他没停顿,视线直接转过来,望向了应川,回道:“没怎么,不小心磕碰了一下罢了,应兄,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对了。”应川突然想起什么来,朝邵凡安招了下手,“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把四个人凑在一起,捞着袖子,在贺白珏身前一探手,“这位是贺家的小公子,贺白珏,不知你听过玉公子的名号没有,公子如玉说的便是他了。”
贺白珏谦逊道:“承蒙谬赞。”
应川收回手掌,换了只手,直接在邵凡安后肩上大力拍了一下,又转向贺白珏:“白珏,这位便是邵凡安,邵少侠,我在路上和你提起过的,我的一位好友。”
应川一巴掌拍下去,邵凡安没怎么,反倒是站在对面的段忌尘一下子抬眼看了过来,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邵少侠……”贺白珏盯着邵凡安看了片刻,忽地神色一亮,“你我是不是见过一面?就在祭阳镇。”他转头又看了看段忌尘,“我记着像是在一座庙里,忌尘当时也在场,对吧?”
提起这段往事,段忌尘脸色明显变了一变,略有些支吾地道:“啊……是吧。”
应川惊叹道:“这巧了不是,原来你们之前就见过面。”他往邵凡安这边挪了挪,语带遗憾地道,“我还想着给你们介绍一下呢,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的比我还早。”
“一面之缘,倒也是份缘分。”邵凡安朝贺白珏抱了抱拳,“没想到贺公子还记得我。”
“是,确实有缘,我也没想到竟会在忌尘这里再见到邵少侠。”贺白珏颇为好奇,在段忌尘和邵凡安之间来回看了看,“话说到这儿,你们两个又是怎么结识的?”
邵凡安没接话,往段忌尘那头瞥了一眼。
段忌尘脸色又是一变,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含糊其辞地道:“呃,说来也是一些机缘之下……”他顿了一顿,转了话题道,“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去我书房里说话吧。”他转头吩咐小柳去沏茶,便领着贺白珏往书房走。
人家师兄弟几个喝茶叙旧,本来是没邵凡安什么事儿,他没想跟着去,无奈应川边走边和他搭了话,四个人便很自然的俩俩成对儿,走成了一前一后,彼此间离得近,说话声都互相听得到。
贺白珏在前面和段忌尘说话:“忌尘,这阵子没见到你,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应川在后面也在和邵凡安闲聊:“凡安,我记着你最近有些腰酸背痛的毛病,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邵凡安一时半刻的找不到告退的时机,只得被应川带着步子一起走,答道:“多谢应兄挂心了,只是前几日略感疲惫而已,现在好多了。”其实他身上酸软的地方还多着呢,都是段忌尘头天晚上可着劲儿折腾出来的,但这种事情他哪儿好意思和应川多说,便应付了一句。
“欸,你可不要和为兄客气。”应川甚为热心,“你可能不知道,重华后山上有一处活泉眼,就离这儿不远。”他朝某个方向指了一下,“这可算是重华一宝,只要在里头浸上半个时辰,便可舒筋活骨,活血化瘀,功效十分了得。”
邵凡安略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道:“真这么神奇?”
应川朗声笑道:“骗你作甚,你在池子里泡上一泡,再让为兄给你活络活络筋骨,保你第二天身轻如燕。”
走在前面的贺白珏推开书房的门跨了进去,段忌尘跟在他身后,忽然脚下一停。
应川说话时正瞧着邵凡安的脸,接着道:“我跟你说,为兄这揉筋的手艺可不轻易外露的,就当做你那坛酒的报酬了。”
邵凡安听得笑了笑,刚要说话,堵在门口的段忌尘猛地回过头来,脸色已然不大好看了,一开口,声调又冷又硬:“邵凡安,你跟过来干什么,你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邵凡安神色一顿,抬眼看了看他。
应川停下步子,也跟着看了过来,皱了皱眉。
“忌尘。”贺白珏在屋里转过身来,在旁边教训了一句,“怎么可以对邵少侠如此无礼。”
应川也道:“段师弟,有话不妨好说。”
段忌尘脸色倏地往下一沉,侧首对贺白珏说道:“白珏,你不必待他这么客气。”
他话是对着贺白珏说的,可眼睛却盯着邵凡安,“他算哪门子少侠?无功无业的,出身的门派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个武功寻常、天资平庸的无名之辈而已。”他冷哼了一声,语带轻慢,“他进得了重华,能站在这里,不过是拿了我的月钱,被我养在院子里看宅护院罢了。”说完,又拿眼角扫了一眼应川,“应师兄,我怎么管教我的人,又与你何干?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你若不信我的话,大可当面问他,上个月的月钱,我给了他多少?”
这番话一说完,周围一时寂静。
恰在此时,小柳端着茶盘撩帘走了过来,挨个叫了遍人:“少爷,贺公子,应师兄,邵大哥,喝茶啦。”
茶盘上托着四杯茶,段忌尘冷着脸一甩袖子,将一杯茶打翻在地,发脾气道:“喝什么茶!邵凡安,这儿没你的事,还不速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