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狗兴奋得要命,小爪子往邵凡安膝盖上一搭,吭哧吭哧就去舔他下巴。邵凡安搓了搓它脖子上的毛,它掉了个头,又狂甩着尾巴要过来闻段忌尘。
段忌尘立刻一脸嫌弃地退后半步:“脏死了。”
邵凡安在小土狗屁股上拍了拍,说:“它很干净的,也有名字,叫大王,你——”
话没说完呢,山路上又唰唰冲出来两道影儿。其中一个直接就撞邵凡安怀里去了,头一扬,露起一张肉乎乎的小脸儿:“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小肉脸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穿着身短衫,个头不高,两手抱在邵凡安腰上不放,仰着脸,下巴还垫在邵凡安胸口了:“你这次怎么出门这么久啊……”
段忌尘站在一旁,眉头顿时一皱。
邵凡安笑得眼睛都弯了,呼噜呼噜小肉脸后脑勺:“想大师兄没有?”
小肉脸还没来得及答话,另一道穿着鹅黄长裙的身影挤了过来,嘴上喊了声大师兄,也要往邵凡安身上扑。
邵凡安怀里挂着一个呢,赶紧一抬手,往鹅黄裙的脑瓜上按了一把:“欸!说你多少次了,大姑娘了,能不能有点儿姑娘家家的样子。”
那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女,看着跟小肉脸差不多同一个岁数,模样看着十分水灵俏皮。少女撇着嘴晃了晃头:“哎呀你别动我头发!都乱了!”
邵凡安撒开手,她立刻挽住他左胳膊,往他身前凑:“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邵凡安那条胳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他下意识往上抬了抬。这时一直在一边板着脸没说话的段忌尘忽然上前一步,拽着他衣领将他一把拽自己身边来,还低沉着声音道:“你胳膊不要了?”
少女扭脸注意到段忌尘,眼里立马一亮:“你是谁呀?”她转过头过来伸手来牵邵凡安的袖子,“大师兄,你带朋友回来吗?你第一次带人回山上啊。”
段忌尘抬眼皮看过来,邵凡安赶紧两头介绍道:“唔,这位是重华派的段忌尘,你俩叫段公子。”他招了下手,小肉脸和少女都围了过来,“这是我三师弟祝明辰,这是我小师妹祝明珠,他们两个是龙凤胎。”
祝明辰和祝明珠齐齐转过脸来,两人的面相有六七成相似,都是肉肉的娃娃脸,眼睛也是又大又圆。
祝明珠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盯着段忌尘的脸猛看了两眼,脱口道:“你长得好好看啊。”
祝明辰也一脸好奇地看向段忌尘:“你是重华派的弟子?就是、就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的那个重华派吗?你们门派是不是好厉害的?弟子都像你这般吗?”
段忌尘迅速扫了邵凡安一眼,点了下下巴,应道:“那是自然。”
邵凡安完全没看到这一眼,他正抻着脖子往屋里看呢:“老二呢?”
“他去后山修行啦,还没回来。”祝明珠嘟嘟嘴,趁机告状,“大师兄你不知道,你这好几个月都不回来,他天天的可凶啦!”
“哦——”邵凡安听着就觉得好笑,“他为什么凶你啊,你是不是又不好好修行了?”
几个人边说笑,边往房里走。
那房舍里摆设也简陋的,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就摆了一张空桌,那师兄妹三个人动作自然的从一旁拖了板凳过来坐。邵凡安一坐下,那两个小的立刻一左一右地凑上来,大王在他们周围转了两圈儿,还一个劲儿的往他膝盖上扑。三个人一只狗围在桌旁,挤一块儿说着话,气氛甚是其乐融融。
邵凡安跟师弟师妹聊了好一会儿了,这才想起似乎少了个人。他抬头一看,段忌尘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瞅着他呢,那小脸儿沉的,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邵凡安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段忌尘有少爷做派了,赶紧起身给段少爷搬了椅子,又让祝明辰去倒杯茶。祝明珠蹦蹦哒哒地也起了身,说要去叫二师兄,便也离开了。
桌上顿时只剩下邵凡安和段忌尘,段忌尘一撩衣摆,直挺挺地落了座。坐下看看邵凡安,神色明显不悦,但没说话,只转着视线打量四周。
青霄派的房舍是肉眼可见的陈旧,桌椅板凳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木头做的,也没什么摆件儿,房顶破破败败的,有些地方的墙皮还是脱落的。
段忌尘的视线扫了一圈,又落回邵凡安脸上:“你门派里,就这几个人?”
“那肯定是跟重华没得比。”邵凡安大大咧咧一咧嘴,给他挨个数人,“还有个天天不着家的师父,和我二师弟,唔,我跟你提起过吗?我二师弟和你差不多大,叫宋继——”
正说话间,门外忽地响起一阵声响,下一瞬,一个瘦高的身影猛一下冲了进来。
“继言。”邵凡安站起身来,笑着喊他,“明珠去找你了,怎么就只有你回来了?”
二师弟宋继言几步跨了过来,眼睛上上下下把邵凡安看了个遍,目光最后落在他左手腕上。
邵凡安小臂绑了绷带,袖子遮不住,在袖口那儿露出道白边儿来。
宋继言伸手握住邵凡安左手,把他袖子掀起来看了看,眉头轻轻一皱,抬眼看他:“这就是你说的‘甚好勿念’?”
段忌尘眉头也皱起来,眼睛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嘿,小伤罢了,都快好了。”邵凡安干巴巴地笑了两嗓子,这时祝明辰恰好端着茶盘送茶来了,他把袖子又盖回去,抽了抽手,道:“先让我喝口茶,好不好?”
但手没抽回去,宋继言抓着没肯松:“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打水洗一下,你让我看一看。”
“好呀,大师兄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祝明辰听见后半句,高高兴兴地应了声,同时把茶盘放下来,端茶上桌,“段公子,你喝茶。”
宋继言那副神色,一看就是要犯轴了。邵凡安默默叹了口气,他这个二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了些。他想着把伤口重新处理一下,上个药,倒也没什么不好,便勾手指松了下领口。本来他想着,当着自家师弟的面儿脱个衣服是挺正常的事儿,结果他领口都扯松了,才慢半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好些见不得人的红印儿呢!
邵凡安激灵一下,赶紧又把衣领捂回去了。
可无奈宋继言眼睛尖,还要上手拽他衣领:“你脖子上怎么红了?”
邵凡安一脸尴尬:“呃,没怎么,你把药拿来,我自己上就行。”
宋继言担心道:“你总走山路,山林间多毒虫,你脱了让我瞧一瞧,怕是被什么脏东西咬了。”
啪嗒!
一声脆响。
邵凡安顿时望向声音的来源——段忌尘刚刚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一张俊脸黑得不行,神色难看到了极致。
宋继言侧了侧眼,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斜睨过去。
段忌尘站起身来,阴气沉沉地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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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兄控狂魔登场
顺便一提,大王就是当年讨好邵哥的那只小土狗嘿嘿,邵哥带它回家啦
第五十九章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住。
段忌尘那一张脸,五官生得深邃,好看是好看,可一挂脸就特显眼,嘴巴一抿,眉眼压得低低的,看着就显得又冷又凶。
邵凡安一眼就瞧出段少爷这是闹上脾气了,但又不知这平白无故的闹得是哪门子脾气。他二师弟的手还握在他腕子上呢,他拍了拍对方手背。宋继言看了他一眼,眼帘垂下去,手指便也松开了。他朝向段忌尘,刚要说话:“你这是——”
宋继言跟着一起望过去,像是刚看到有段忌尘这么个人似的,轻声问道:“这位公子是?”
“哦,刚刚你没在,还没给你介绍。”邵凡安正愁不知道说啥好呢,赶紧接了话茬儿,“这是重华派的小公子,段忌尘。我下山这几个月,便是随着段小公子一起,唔……暂住在重华派里。”
话里一提重华,旁边的祝明辰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哇,大师兄,你进重华了?那地方大不大?你都在里面做什么呀?有没有结识到什么大侠?你见过玄清真人了吗?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祝明辰一下子兴奋起来,话多得不行。邵凡安在他脑瓜上按了一把才止住他的话头。
“地方很大,大家都很厉害。”邵凡安扫了段忌尘一眼,段忌尘也正瞅着他。他支吾了下,含含糊糊地道,“我在重华……嗯,在跟着段公子做事,算是……门客吧。”
祝明辰好奇道:“什么是门客?”
“门客啊,就是领钱帮人做事情。”宋继言微微一笑,帮忙解释道,“大师兄之前做过一次镖师,替雇主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护送到另一个地方,事成之后就会有赏钱领,还记得吗?门客和镖师做的事情不同,但大体意思差不多。”
“记得!”祝明辰用力点头,又看向段忌尘,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是大师兄的朋友啊,是雇主。”
段忌尘狠狠皱起眉,脸上冷冰冰的,冷得都快能掉冰渣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又什么都说不出。邵凡安跟他是什么关系呢,他俩之间该做不该做的早就全都做过了,邵凡安有什么样子是他没见过?!但这些他统统都不能说,他咬住牙,转头怒气腾腾地瞪向邵凡安。
邵凡安冷不丁挨了瞪,稍稍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继言忽然朝祝明辰招了招手。祝明辰乖乖走过来,他抬手揽住小师弟肩头,然后两人并肩站在邵凡安身边。
宋继言抬眼看向段忌尘,语气间很是礼貌地道:“段公子,我大师兄出门在外,承蒙你照顾了。”他浅浅一笑,“我替师兄谢过段公子。”
一听这句,邵凡安顿时咧嘴就乐了,心说可别逗了,这一路上都谁照顾谁啊,结果笑着抬头一看,段忌尘那张脸算是彻底黑透了,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脸色难看得要死,显然是真气大发了。
邵凡安在这儿笑了半茬儿的,懵了一下,剩下的笑意就硬给憋回去了。
宋继言的客套话甩出来了,段忌尘沉着张脸却不接话。
一时之间,气氛正有些犯冷。恰好此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下一刻,祝明珠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扯了嗓子嚷嚷:“二师兄,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让你、呼——让你慢点你也不知道等等我。”她咋咋呼呼的冲回来,屋里几人都看向她。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呀?”她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然后颠颠儿跑到邵凡安身边,在他身上扒拉扒拉:“大师兄,我礼物呢,你这次回来怎么空着手?你箱笼呢?”
邵凡安每次归山都会给师弟师妹们带小玩意儿,这一趟本来是给二师弟买了梨花酿,给三师弟买了木腰牌,给小师妹买了木簪花,结果没一样能带回来。他默默看了眼段忌尘,转移了话题:“大师兄下次补给你好不好?先让师兄和段公子回屋休息一下,你看看我这一身乌七八糟的,衣服都是脏的。”
青霄派弟子住的房间就在正堂的后面,彼此间离得不远,中间连着个矮篱笆围起来的小庭院。
师弟妹们热热闹闹的把邵凡安送回屋,邵凡安推开自己屋门,那屋里整整齐齐的,一尘不染,被子床褥都干净得很,一点儿都不像主人好几个月没回来的样子。
“二师兄天天都过来打扫呢。”祝明珠晃晃脑袋撇撇嘴,“他自己那屋都没扫得这么勤快。”
邵凡安便笑着夸了一句:“继言心思一直很细。”夸完他前脚进了屋,跟在他身后的段忌尘下意识也跟要抬脚跟进来。
“段公子。”宋继言突然往门前迈了一步,“你的房间是这一间,刚刚已经让明辰收拾过了,被褥都是新洗过的。”
段忌尘本来就垮着脸,这下明显更不痛快了,目光冰冷地看向宋继言。
“等等,来我屋里吧。”邵凡安接了话,段忌尘眼睛立刻转了过来,他继续道,“我给你拿一身换洗衣服你带回屋,沐浴完好有得换——”
邵凡安话没说完呢,段忌尘臭着脸直接摔门进了隔壁屋。
两间房都烧了热水,两人各自在屋里梳洗,邵凡安知道段忌尘事情多一些,还特意嘱咐师弟多给他送了几桶水。
半个时辰后,邵凡安神清气爽的换好衣服,掐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拿了一套自己的干净衣裳给段忌尘送过去。
段忌尘的房间就在他左手边儿。他拐过去敲了几下门,门没开。他歪在门口又敲了两下,喊:“段少爷。”
门还是不开,他顿了顿,又喊:“段忌尘。”
门里没动静,他跟外头站了会儿,估摸着段忌尘正生闷气呢,便又往门口靠了靠,小声喊:“段小狗。”
没数过三个数,门一下从里面打开了,段忌尘穿着里衣,刚沐浴过的长发潮乎乎的披散着,脸上十分恼火的样子:“你有没有个正经!”
“嘿,我好好叫你你不理我啊。”邵凡安抱着衣服挤进门,“你把脏衣服脱下来,我一会儿拿去洗了,你换上这个。”
段忌尘明显气劲儿没过呢,说话都带刺儿:“谁要穿你的破衣服。”
“你想挑三拣四,也得有得挑啊大少爷。风餐露宿好几天,你那里衣再穿就臭了,你不最爱干净了吗?”邵凡安把衣服扔给他,“你不穿我的也行,你身形跟继言也差不太多,要不你穿他的?”
段忌尘咬了咬牙,接过衣服抖落开,脸色立刻一变。
邵凡安坐在桌子旁,一看他那小样儿就知道他要说啥:“嫌难看啊?再嫌这嫌那的不然你光屁股吧。”他拄着下巴往桌上一靠,又有点儿吊儿郎当地想,唔,光着倒也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