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身衣服洗完晾干了,是祝明辰给送过去的,一日三餐也是小师弟负责送。不过送过去也几乎不怎么吃。
“大师兄,段公子怎么吃这么少啊,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啊?”祝明辰端着饭碗走过来,嘟着嘴仰脸问邵凡安。
粗茶淡饭的段忌尘肯定吃不惯,邵凡安心说没事,饿不死,狗崽子这么能生气,气都能气饱了,但嘴上还是把当初编出来哄小柳的那一套拿出来说了:“段公子会辟谷之术,吃得很少,不必挂心。”
“哇,辟谷术!那是不是就像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祝明辰眼睛一亮。
“真的吗?”祝明珠一听也晃着脑袋往这儿凑,“不吃饭也饿不死?那岂不是不会长胖!”
宋继言放下筷子,抬眼在师弟师妹脸上扫了一圈:“食不言,都有点儿规矩,坐下好好吃饭。”
师门四人聚在大堂吃午饭,段忌尘剩的那么多饭不能浪费,邵凡安把菜端过来打扫着吃了,又把没动几口的白馒头拿出去给大王当了加餐。
在青霄派住的第三天,段忌尘总算出屋了,也不知道是吃不饱给饿的,还是气不过憋屈的,总之是看着不太精神的样子,怏怏的,小下巴都显得尖了不少。
那时正是一大清早,邵凡安晨练完又带着大王巡了遍山,刚回来,一进大门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的段忌尘。
段忌尘二话不说,一抬袖,甩过来一团符纸。邵凡安抬手接下,展开一看,符上上书四个大字——速来南疆。
“师父回信了。”段忌尘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冷冰冰的,“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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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部分不太好写,让我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双手抱头
第六十二章
当天下午,邵凡安别过师门,随段忌尘再度踏上了路途。
两人离开青霄山,先去山脚下的福云镇上转了一圈。段忌尘在钱庄里取了些银两做盘缠,又在镇口的驿站里找了两匹马,和邵凡安一人一匹,快马加鞭赶往南疆。
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邵凡安话少是因为心事重。这一趟赶往南疆,除了要去见段忌尘的师父,他还打算找机会查一查情蛊的破解之法,毕竟那里可是蛊虫之术的起源地,兴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不过说到底,这蛊毒究竟能不能解,又如何解,对他而言都是个未知数。他心中思虑甚多,心情难免有些忐忑。
除此之外,这一路上他兴致也的确不高,心尖儿上就跟生了根小刺儿似的,时不时的就要扎上一下,疼倒不算多疼,就是酸不溜丢的。他也告诫过自己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可只要段忌尘朝某个方向多看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去想对方是不是又在幻象里见到玉公子了。
这一来二去的,邵凡安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矫情,但感情这回事,哪儿是不让想就能立马不去想的,反而越较劲越在意。
邵凡安活了二十三年,小时候经历的多了些,懂事懂得早,岁数没多大的时候就得拉扯师弟师妹了。他不是没碰见过难熬的坎儿,可他性情爽朗洒脱,自在逍遥的,就没跟自己过不去过。没成想第一次心里结了疙瘩,就是因为动情,还就一头栽在一个小屁孩儿身上了。
小屁孩儿心高气傲,脾气又臭又硬,心里还有心上人。邵凡安心中一阵暗叹,心说自己怎么就相中这么个小狗崽子了,他胸中又酸涩又无奈的,还有点儿气恼自己的不争气,一时之间简直是五味杂陈。
想不通便不想了,后来邵凡安索性闷头赶路,不往段忌尘那边多看一眼,省得自己在这儿瞎琢磨。
两个人白日骑马赶路,晚上就去临近的镇子里找客栈落脚,一人一间,各住各的。
到第四天夜里,邵凡安身上蛊毒发作了,去隔壁房间敲段忌尘的门,敲半天也敲不开。他没招儿了,只能回房从两人相邻的窗台上翻过去。好在窗是开着的,他前脚落了地,抬头一看,就看到段忌尘在床上正襟危坐地瞅着他,眼神冷飕飕的。
邵凡安这几天心里本就不痛快,这从窗户钻来钻去的走了一遭,气儿就更不顺了。
他最近就没怎么跟段忌尘正经说过几句话,这会儿一开口,也没啥好语气:“解蛊。”
段忌尘抱着胳膊并不应声,面无表情地瞧着他,长长的黑发都披在背后,还有些潮乎气儿,看着像是刚刚沐浴过。
段忌尘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熏香熏大的,每回一沾水身上就香乎乎的,邵凡安站在床边就能闻见那股令人熟悉的香味儿,不浓,但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他蹭了蹭鼻尖儿,身上的蛊虫立刻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段忌尘在那儿不动如山的,还是那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却是等不住了,体内的情欲渐升,他只能硬着头皮上赶着往人身前凑。
他慢慢凑过去,本来下意识是想过去亲一下嘴的,可段忌尘嘴角绷得死紧,脸上那个冷淡劲儿都能冻死人,邵凡安实在是下不去嘴。他拧着眉心一琢磨,这下半身的事儿,又不拿嘴鼓捣,亲个屁的嘴,他宁愿抓小鸡儿都不亲嘴。这么一想,他直接把手探下去,往段忌尘小腹下胡乱摸了两把。
段忌尘面儿上硬气得很,下头跟着也硬得挺快,没两下就把状态摸出来了。他性器都翘高了,还板着脸不肯多说一句话,邵凡安也闷着声,两人抱着滚到一处,衣服滚没了,身体都连一块儿了,还都各自梗着脖子不言语,彼此间多少都有些较劲儿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邵凡安屁股被撞得直出水,腰又麻又软的,可还是一直拿手臂压着脸,强忍着不出声。他不愿意看段忌尘的脸,蛊虫勾得他浑身燥热,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忍不住想往对方身上贴。
邵凡安这边心烦意乱的,段忌尘心里也在生闷气。
他俩这时都赤条条的抱一起了,邵凡安还挡着眼睛不看自己。这人在山上时就这个德行,嘴里眼里心里全是自己的师弟,天天围着师弟团团转,对一条土狗都比对他好,上了路也是如此,多一眼都不肯看,也不跟他说话。这些天,他在山上没吃好没睡好的,全靠一股子倔劲儿强撑着,最后也没捞着邵凡安嘴里哪怕一句关心的话。现在倒好,倒是知道跑来找他了,可来了也是冲着床笫间的那点事儿。
段忌尘越想越恼火,心里的火苗子呼呼直往外窜,都要压不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邵凡安蛊毒发作时离不开自己,可这时候气火烧得他脑子都要乱了,他就觉得邵凡安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只有做这档事时才会跑来来找自己,这都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这整件事情就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急。段忌尘一想起在青霄派时,那个对自己温言软语、满眼笑意的邵凡安是假的,而真的那个根本就没追出来,而是在屋里哄师弟,他就觉得心里跟戳了针毡似的,密密麻麻的疼得厉害。
从小到大,段忌尘哪儿受过这种冷遇,遭过这种罪,顿时又恼火又烦躁的,毒也不肯好好去,饭也不肯好好吃,憋在屋里好几天,也没等来一句软乎话。
这回他是真的动了气,可偏偏还跟以往那种脾气一上来的急火攻心不一样,这次是小火慢煨,慢慢地煨。往常生气,他发一通脾气差不多就完事儿了,可这次他连话都不愿意跟邵凡安多说,心里也不光是气,还有些异样的情绪。
段忌尘出身名门,又贵为掌门之子,一直都是让身边人捧着长大的,压根没受过什么委屈,于是此时便不知自己现在的心情是觉着委屈了。也有点伤心,可又没意识到自己是在伤心。就觉得憋屈,觉得气恼,心里那点儿烧不灭的火苗子都要撩到天灵盖了,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这些天的不痛快都是眼前这人给的。
这人躺在他身下,还拿胳膊挡着脸,不看他,也不给他看。
段忌尘当下就觉得邵凡安简直讨厌到了极点,心里一阵怒意翻腾的,上手拉开他胳膊,压过去就想咬他嘴。
邵凡安被压着干得正浑身火热,额头上都汗涔涔的,冷不丁被扒拉开胳膊,整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看到段忌尘的脸凑了过来,他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
就躲这一下子,段忌尘算是彻底被气疯了,把他下巴掰回来,扑过去就对着下唇咬了口狠的。
“啊!”邵凡安疼得都一哆嗦,赶紧拍开他的手,往嘴上一摸,手指头上都见红了。
段忌尘那一口给他嘴上咬流血了,他刚才酝酿出来的那点儿杂七杂八的情愫一下就给咬飞了,他火儿立马也起来,顿时骂道:“你什么毛病?!喊你声小狗还真把自己当狗了不成??”
段忌尘脸色瞬间涨红,邵凡安这张嘴讨厌起来真还不如不说话。他气到不知说什么好,眼睛睁大了瞪向邵凡安,掐着对方的腰重重顶了一记,神情恶狠狠的,凶吼道:“住嘴!”
这一场床事过去,两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
邵凡安嘴唇被咬了个口子,胸前颈侧全是牙印儿,段忌尘后背好几道抓痕。
俩人上个床跟打架似的,邵凡安胳膊没好利落呢,嘴上还带新伤。不过打这一场架倒把邵凡安心态打顺当了,他之前那点儿心酸全给狗崽子这一口咬没了,他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爱上嘴的狗玩意儿。
两人心里都带着气儿,又连着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南疆边界处的一处小村寨。
段忌尘顺着他师父给的指引,来到小寨子里唯一一处客栈。
说是客栈也不太准确,这住所更像是一家专供外来客歇脚的竹舍——南疆的风土人情和北方大不相同,少集镇,多村寨,也不见砖瓦房,尽是竹搭的小楼。
竹楼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席竹帘,段忌尘走在前面,掀开竹帘一进门,大堂中央的客桌旁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梳着发髻,面容清朗俊逸,身着道袍,背后背了一柄长剑。另一个人面戴黑纱,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后,身形略显纤瘦。
段忌尘和那两人对望了一眼,立刻露出笑容,喊道:“师父,小师父。”
邵凡安跟在他身后进的门。他屁股没缓过劲儿呢就连着骑了两天的马,本来神态略有些倦怠,此时抬眼往大堂另一处角落扫了一眼,神情一个晃动,立马精神了,颇为意外地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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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床上打架啦——
艾玛师父组终于出现了
第六十三章
邵凡安这声师父一脱口,站在前面的段忌尘反倒先听愣了。他立刻扭头看过去,张了张嘴,神情有些无措,顿了一下,才放低了声音道:“谁准你跟着我一起叫师父的,我师父岂是你能随便叫的,你、你好厚的脸皮。”
“凡安?”
一道醇厚的男声从大堂边角处传来,打断了段忌尘的话。
段忌尘又愣一下,循声望过头,正看到东南角的一张客桌上,一个把腿翘在竹凳上、仰面靠着椅背歇息的男人,忽然腾一下坐起身来。
那男人脸上原本盖了个斗笠,遮着光在睡觉。这会儿斗笠拿下来,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一双眼睛紧盯着邵凡安。
邵凡安也正看着他,脸上满是诧异,几步走到那人跟前,不可思议地道:“师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眼前的男人正是邵凡安的师父,江五。
江五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神情也皱巴。他拧着眉毛看看邵凡安,又看了看门口的段忌尘,再把视线转回来,站起身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邵凡安不好好在自己门派待着,大老远的跑到南疆来,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呢,便下意识扫了眼段忌尘。
段忌尘没想到邵凡安刚刚嘴里喊的师父,是人家自个儿的真师父,一时间也呆住了。他师父坐在大堂中央,此时站起身来,朝徒弟招了下手,道:“忌尘,来,见过你江前辈。”
此言一出,显而易见,两边的师父竟然还是互相认识的。
邵凡安和段忌尘迅速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一样的一脸茫然。
懵归懵,师父的话还是得听,段忌尘蹙着眉暗暗打量了江五一番,上前抱拳行了一礼:“江前辈。”
“可别。”江五拿斗笠兜住段忌尘正往下拜的手,“村野莽夫罢了,担不起这一礼。”他把斗笠收回背后,又道,“也担不起这声前辈。”
段忌尘被当面撅了这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但碍于师父在场,还是忍住了没发作,只是侧脸狠狠横了邵凡安一眼。
邵凡安无辜受了一记横眼,神态倒是自若,也没多说啥,反倒悄摸摸地咧了下嘴。他师父就这个有点儿奇怪的驴脾气,性子上来谁的面儿都不管用,说尥蹶子就尥蹶子。段忌尘吃瘪他还能在旁边捡个乐,甚好。
不过江五脾气再怪,按理说也不至于冲着一个刚见面的小辈儿发,邵凡安就在心里猜,他师父这脸子八成还是甩给对方师父看的。他这琢磨完,便抬眼往对面看了一下,结果人家师父也正在看着他。
邵凡安赶紧把眼睛落下去,恭恭敬敬地对着人家两位师父各行了一礼:“二位前辈好。”
段忌尘那位小师父一直在桌旁坐着,从头到尾就没开过口,此时托着下巴盯着邵凡安看了看,脸上神情被半面的黑纱挡去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微微一眯。
“嗯。”大师父颔了下首,细细端详着邵凡安,又道,“不错,很稳当。”他停顿片刻,表情变化不大,但声音却变得更温和了一些,“比你师父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