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古代架空]——BY:煤那个球

作者:煤那个球  录入:01-19

  段忌尘站在那儿看着他,他顿了一下,想起来了,又缩着袖子把石墩儿上扫打干净了,说:“坐吧,少爷。”
  段忌尘始终皱着眉,看着比他还着急。
  “急也没用啊,咱好好捋捋。”邵凡安抹了把脸,提起精神道,“你看,这鬼地方有些人很鲜活,有些人却很木楞,再往外走点儿,有些人干脆一动不动了,这说明什么?”
  段忌尘深呼了一口气,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垂着眼睛想了想:“这幻境里,似乎是有个核心,就像是……阵法里的阵眼一般。”
  两人说话间,眼前的景象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变幻——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上,现在下起了鹅毛雪。远处的路上,一群村民朝这边赶来。
  “对,我也这么想。”邵凡安现在见着幻象都有些见怪不怪的意思了,眼睛下意识跟着那几个人走,嘴上继续道,“现在的关键就在于,怎么找到这个幻境里的‘阵眼’。”
  那几个人越走越近,都是一脸的喜色。
  段忌尘眉头还是蹙着的,面色有些发沉:“不知你我困住这里第几日了。”
  “说不好,这里日夜时时变化的,算不准时辰。”邵凡安琢磨了下,又道,“不过感觉被困住也挺久了,你察觉到没有?在这里不会饿也不会觉得困,所以我猜想,实际上未必真就过了这么久。”
  那几人凑到一处院门外,站在最前头的大婶叩了叩门。
  段忌尘一脸的严肃:“你的药还有几天便吃完了,我不想……你在最后关头断了药。”
  院门里没动静,那大婶挪开位置,又换了个汉子去敲门。
  邵凡安眼睛瞅着那群人,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你怎么知道的?”他转头看向段忌尘,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还有最后几颗药?”
  “丁哥,丁哥——”那汉子喊了两声,门没开,他又抬高了声音,喊,“丁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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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啦————


第一百一十章
  就这一声,直接把邵凡安背上的汗毛都给喊起来。他激灵一下站了起来,段忌尘的神色也是紧跟着一变。
  “丁小语?!”邵凡安诧异道,“之前被苏绮生附身的那个丁小语?”
  段忌尘纠正道:“被附身的那个人并不姓丁,丁小语这名字……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是苏绮生随便套用的。”
  对,两年前的事情了,邵凡安这会儿全想起来了——苏绮生当年附身在一名无辜少年的身上,自称丁小语,假装失忆,扮可怜来接近他们,潜伏在当年巡诊的队伍里。后来他在南疆的竹楼里暴露身份,抓了邵凡安和贺白珏两个人……
  邵凡安愣了一瞬,那之后他重伤昏了好几天,再醒来事情就已经暂时平息了。那时候众人都以为丁小语只是个假名来着。
  可如今看来,这丁小语不光是真实存在的,恐怕还是这整个幻境的关键。
  幻境之中,丁小语冒雪出来应了门,村民们喜气洋洋的拉着他往外头走,让他帮着给新出生的小丫头取个好名字。邵凡安眼睛始终追着他们走,脑子里也在狂转。
  他杵在人家大门口,开始从头到尾捋一遍已知的情况:“话回当年——这得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那年苏绮生暗地里偷了南陵派的独门秘技,私藏了操魂术,灭了南陵满门之后诈死,还顺势嫁祸到我师父头上。他在南疆找了块儿个风水宝地做墓,墓是假的,可墓穴里的棺材却不是空的,那里面躺了一具身份不明却又保存完好的男尸。”他边说边回忆,试着一点点理顺事情脉络,“苏绮生销声匿迹了十七年,这么些年里,他始终暗藏在某处,未曾暴露身份。直到两年前,他假借‘丁小语’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咱们面前。‘丁小语’……”他微微一顿,又继续道,“咱们拿着关于男尸身份的线索,一路追查到此处,没想到竟在这里又遇见了一个丁小语……”
  “也就是说,墓穴里那具男尸的真实身份,十之八九和这幻境里的丁小语,是同一个人。”段忌尘把他的话茬儿接下来,“苏绮生假借了这个人的名字,还在这里布下有关这人的幻境,如果之前的推测无误,那他甚至还将他葬在自己的墓里。这男人对苏绮生而言,要么很重要,要么很特殊,总之,他非常关键,特别是对于目前你我所遇到的这个困境而言。”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丁小语身上——那是一个面容十分清秀的青年男子,年纪大概有二十七八岁,一身衣袍洗得有些泛旧了,可看着仍然整洁干净。村民拽着他袖子在雪中急匆匆地赶路,他被拽得脚下略有些踉跄,神色却也不见恼,说话时习惯未语先笑,性子像是有些腼腆。
  两个人跟着幻境里的人在雪路上走了没几步,眼前的幻相便和冬雪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里的幻境非常奇特,总是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仓促,与其说这些没头没尾的幻相是某种幻术,不如说……
  段忌尘忽然开口道:“是记忆,眼前的这些,都是围绕着丁小语的各种记忆片段。”
  邵凡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你确定?”
  段忌尘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确定,我在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古老而奇特的术法,可以将人的记忆留存在特定的符纸上。我无法肯定苏绮生是不是用的同一个术法,但术法之事,大同小异,原理相通。困住咱们的,应该就是某种可以将这些片段无限循环的法阵。”
  “好啊!”事情初现眉目,邵凡安一下子提起气儿来,抬手在段忌尘肩上拍了一巴掌,“多读点书确实管用。”
  段忌尘被拍得晃了下身,复又立刻站直了,抿了抿嘴,小声说:“……就是当年你陪我关禁闭那时看到的。”
  邵凡安朝他呲牙一笑:“你爹没事儿就爱关你禁闭,看来也是挺有些道理的。”
  段忌尘脑子好使,好多东西看一遍就记得真切,他说这法阵应该会有个阵眼,是破阵的关键,而这关键之处理应会在丁小语身上,于是俩人这回不再到处寻出路了,而是专门在各个场景里跑来跑去,专门盯着丁小语看。可看来看去,也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这零七八碎的片段,完全就是他在村里每一天的寻常生活。
  从村子里的变化来看,丁小语应该在这地方住了有些年头了,当时众人拉着他,要他去取名的小丫头也不是别人,正是村口那位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也就是说,这些记忆片段的顺序是乱的,而且时间跨度还很大。从那个小姑娘的岁数来推断,这起码中间得过去了五六年的时间。
  不过说是五六年,实际上在不断循环的片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大部分记忆都是丁小语和村人的相处过程,几乎没有他独处时的场景出现。
  从记忆里看,丁小语这人活得非常规律,早起早睡的,这村子里的人大多数也是采药为生的,他上午会帮着村人摘草药,下午会教村里的孩子们认认字。村里人和他的关系都处得不错,但说熟也没有走得特别近的。唯一一个稍稍特殊点儿的,是村里一位模样很俊的大姑娘,对他有好感,私下里曾说过情,但是丁小语当时便将这事回绝了,后来便再也没什么后续了。
  邵凡安和段忌尘追着他看了一溜够,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邵凡安无奈,只好试着用他的飞鸟寻一寻突破口,但鸟儿只是在村子上空绕着圈儿的飞。
  就是说这破阵的关键,确实就在这村子里,但具体是什么尚不清楚。
  他们一开始推测关键点是丁小语,但目前就连这条线索都卡住了。
  邵凡安直挠头:“兴许这关键点并不是在谁身上呢,你记得么,这里所有的记忆咱都快看过一遍了,可唯独有一个,是有点特别的。”
  段忌尘很快跟上他的思路:“你是说……一开始?”
  “对,这里所有记忆片段,都是当年某一段场景再现。咱俩就跟台下看戏似的,台上几个人,共演一出戏。可唯独刚进村口时,老爷子回话的那个。”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又斟酌着形容道,“怎么说呢,当时我以为他在和咱俩说话,但实际上不是,他是单方面完成这个对话的。”
  两人对看一眼,又跑回村口。邵凡安找了片树荫底下蹲下了,段忌尘站在他身边。他俩等了好一会儿,羊角辫小姑娘蹬蹬蹬跑过来,然后老爷子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你看。”邵凡安朝那儿努努下巴,“这老人家和小姑娘不可能在这儿自言自语,一台戏,看戏词起码得是三个人,可演戏的却只有两位。”
  “缺了一人。”段忌尘慢慢念道,“苏绮生。”
  这地方不停循环重复有关丁小语的记忆片段,恐怕整个村子都被下了某种阵术。而有能力布出这种级别法阵的人,这世间少之又少。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苏绮生的手笔。而这些记忆不停变幻,可唯有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没在这里出现,那极大可能就是施咒者本人。
  “苏绮生当年应该是来这个村子找丁小语的。”邵凡安道,“你仔细听老人家的话。”
  这时,那老人刚好说道:“你……是什么人啊?和他是什么关系?”老人家隔了一会儿,又道:“噢,这你来晚了啊,你这……这……你往那边去,奔着东北方向便是了。”
  “东北方向。”段忌尘沉吟道:“丁小语的住所。”
  两人依着猜测,把当年苏绮生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再一次来到在东北尽头的那间房屋。这回推门进来,院子里没有出现幻相了。他俩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常,又守在外屋待了好一会儿,屋里没半点儿动静。
  邵凡安抱着胳膊坐在茶桌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自觉地抖了两下腿。段忌尘端端正正的坐在他身侧,垂着眼睛悄悄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并着两指,轻轻在他膝盖上压了一下。邵凡安扭脸看过来,他轻咳一声,说:“不要总是抖腿。”
  邵凡安瞅着他一眯眼,心说小破孩儿管得还挺多,下意识想逗他一下,就挺大幅度的颠了下膝盖。段忌尘一下子把手缩回去,指尖蜷到袖子里,脸上看着像是老神在在的,睫毛倒是猛地颤了两颤。
  正在此时,屋外忽地开始飘起大雪。
  来了!
  段忌尘倏然抬头道:“屋顶。”
  邵凡安跟着他一抬头,看到屋顶的一角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上面浮动一般,有一小块地方模模糊糊的,像笼了一层怪异的雾气。
  邵凡安当机立断,瞬间出手,放出飞鸟。
  一道白光闪过,纸飞鸟箭一般冲向那个屋角,那团扭曲的雾气顷刻间被冲出了一条奇怪的缝隙。邵凡安一下子站起身,喜色还没爬上眉梢呢,那纸鸟却在下一刻被某种力量弹了出去。
  段忌尘横跨一步,闪身挡在他身前,悬腕一指,一团黑气拔地而起,化为狼形,卷带着滚滚黑烟,气势汹汹地扑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屋子中的亮光仿佛被一把掐灭了一半,周围扬起浓浓的尘埃,房梁上传来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邵凡安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危难间急扯了段忌尘袖子一把。段忌尘反应亦是极快,反身搂住邵凡安,手掌扣着他后脑勺往自己肩窝上一按,带着他向门口的方向急冲而去。
  紧接着,房中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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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后面应该都不咋恐怖了,预警解除!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咳咳咳。”邵凡安被尘土扑了一脸,一时之间被迷得睁不开眼。段忌尘重重压在他身上,一直没发出声音。
  刚刚情况危急,他俩飞身扑出屋子,下一瞬房子里就传来了倒塌声。邵凡安虽说是垫在下面那个,可脑袋和后背都被段忌尘用手死死护住了,没磕着,就屁股蛋儿挨了下墩。倒是段忌尘挡在上面不知有没有受伤,人又半天没说话,邵凡安迷着眼睛就有些心焦:“段忌尘?!”他也看不太清,伸手往对方身上来回胡噜了几把,“伤着哪儿没有??”
  “唔……”段忌尘蹲了半刻才捉住他手腕,“我无碍。”
  这会儿扬得四处都是的灰尘开始往下落了,邵凡安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劲儿来,段忌尘先一步站起身,又回身想去拉他一把。他也不用人家拉,自个儿一弹身就站起来了,揉着屁股,隔着院墙远远打量四周。
  他们两个人还是在这村子里,村子虽说还是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小村庄,格局没变,可却又处处都不太一样。这地方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四周杂草丛生,根本就见不到什么活物,别说人了,连虫鸣都听不到,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院墙破败不堪,房檐下结着厚厚的蜘蛛网,院子里还有个大坑,一眼望去,周遭尽是一派荒芜。
  “这地方……”邵凡安疑惑道,“住的那些人呢?”
  他扭着头左右打量的功夫,段忌尘忽然微微一动,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就往旁边侧了侧身。他余光察觉到了这个小动作,便探着脑袋凑过去问了一句:“你背对着我干什么?”
  听见这句,段忌尘神情微顿,之后又转回来,手指夹住衣领拢了一把,道:“没什么。”
  段忌尘不下意识拢那一下邵凡安可能还不会一眼就瞧见,主要他常年一身白衣裳的,那颜色在上头会格外显眼。邵凡安愣了一愣:“怎么回事?你怎么流血了?”
  段忌尘胸口的位置沾了几滴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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