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像被清空一样已经无法思考,周禾坐在床边感觉整个身体都似着火似一般哪里都是烫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到脚腕又被重新攥住,刚刚拦住的那处也被一处温热轻轻包裹,周禾看着埋首在下方的人惊得倒抽了一口气,“不要!”
“你会喜欢的。”江现离抬眸舔了舔唇,嗓音里带着点哑意,“甜的。”
轰的一声,周禾的脸冒着热气快把自己蒸熟了。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指尖捞住了身前人几缕发丝,身体难耐脑海中却一直闪烁着刚刚的那副不合时宜的画面。
夜还很长。
杨芪还不知道他那日的一句话惹了个小麻烦,却正好给两人增添了一些趣味。
他趁大伯白日不在又拿出自己准备的那些布料,一点一点地裁着样子,细细地缝制小衣裳。
来村里也有月余了,算算日子肚子的崽已经九十多日了,他虽然身子偏瘦,但是脱衣裳时也能看出小腹鼓了几圈,肉眼可见的凸起了,平日里穿着冬衣不明显,但再有一月也能显怀了。
杨芪边缝衣裳边思量着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大伯,就听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小芪啊,我还没到那隔壁村那老汉就走了,唉,阴阳先生倒是比我先去了。”
老大夫推门而入,随意地把药匣子放在门口,一转身就见杨芪一脸慌张地收拾桌子。
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布料,几件成型的小衣裳还有针线筐,老大夫不解得走过去翻了翻桌上那堆物件,又看了一眼动作慌乱的杨芪,轻咳了一声,“怎么回事!你做这么多婴儿的衣裳有啥用?”
杨芪暗自懊恼自己太粗心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还没准备好又想蒙混过关,索性扬起撒娇卖乖的脸,笑意盈盈看着老大夫,“大伯……”
“别跟我来这套!坐下老实交待。”老大夫拿出长辈的威严,沉下来示意他坐下说。
虽然月份不大,但杨芪对自己谨慎惯了,习惯性的扶着肚子下坐,这动作更是没逃过老大夫的眼睛,他拧着眉瞥着桌上那些玩意儿又看着心虚的侄子,心里忽然有个猜测。
难道……杨芪有了!
伯侄俩都是聪明人,老大夫不断变化的神色更是被杨芪瞧了个明白,他没出声默默等着大伯发问,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开口,杨芪偷偷瞟了一眼就见刚刚还好好的大伯此刻铁青着脸,嘴唇哆嗦着满脸的怒意,正深呼吸暗自平复着。
“大伯,你没事吧?”
杨芪揣着手小心地问道。
老大夫粗眉一皱,粗声粗气地问:“几个月了,谁的种?”
长这么大他虽然和大伯不常见面,但常又书信往来,深知大伯是个脾气温和的人,更没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模样。
杨芪难得气势弱了下来,他惦记着大伯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才安抚道:“大伯你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啊,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小子少油嘴滑舌,老实交待!”
老大夫拿着桌上的剪子咣咣敲了两下桌子,银光闪动吓得杨芪缩了缩脖子才点头道:“这孩子约摸三个月了。”
“小芪,你从小就聪明机灵又一个人在外闯荡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不是能吃亏的人,但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模样俊,即使在京城那种地方你这样貌也得让人多看一眼,是不是吃了那些人的亏?”
老大夫下意识的以为是杨芪过于招人的模样惹来的祸端,说完便紧张地留意他的神色。
杨芪叹了口气摆摆手,“当然不是,大伯这事说来也容易,去年年初,药铺突然送来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抬他过来的那几个汉子看着面相凶神恶煞的,我看了一眼就知那人活不长了,我说我只买药不看病,但他们拿刀逼我,没办法我和伙计忙活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人还是没了,没想到他们不依不饶非说我是庸医医死了人,过了几日夜里突然来了一群江湖人要我陪他们一条命,当时我以为我这条小命就交待了,阴差阳错就被那人救了,这件事也被他摆平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少爷,家里人都是当官的,他自己也做生意,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了然后就……然后就有了这孩子。”
杨芪越说心越虚,更是垂着头不敢看大伯的眼睛,虽然几句话就把来龙去脉交待了遍但这一年多的感情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况且他们身份也不相配,那人又有定好的姻缘,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喉咙发涩心里发堵,自从来到这个村,他刻意想忘掉那些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但一个人有了感情最是折磨人,杨芪唯一一次动心的人却不是属于自己的良人。
杨老大夫见他骤然沉默了,一张白皙的小脸要哭不哭的瘪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到底是年轻人,遇到这样的事儿哪能说想开就想开了,他没有子嗣,族中相熟的小辈儿只有杨芪一个,他也是把人当自己儿子疼的,一想到这么好的孩子被人欺负了,刚消下去的火又噌噌上涨。
“那你从京城大老远的跑到我这个老头子家是为了啥,他是不知道你肚子里有他的种还是他压根不想要你?”
老大夫说话也不知婉转,直截了当的戳穿了杨芪的现状,只见他听罢嘴唇嗫嚅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大伯说得都对。
“你这没出息的小子!”老大夫气不打一出来,狠敲了一下桌子,手里的剪子没拿住落到了地上,他顾不得去捡指着杨芪怒道:“那男人更不是好东西,这不是把你祸害了吗,还有你,既然怀了孩子还不去找他清楚,这孩子你就做主留下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越活越像个孩子,这般冲动不计后果,你可想过孩子生下来无名无分,会落人口舌?而且前三月胎息不稳,你又大老远的折腾过来,万一身子有个闪失怎么办?”
老大夫想起什么数落他什么,杨芪平日里都会还嘴,今日只会喏喏地狡辩:“我带了安胎药的。”
“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禾:“原来你就是这么哄我的!”
江反问:“难道你不喜欢?”
小禾:“喜欢的。”
第64章 想对策
冬日里的小村子静谧得像是没有人烟, 只有每日烧饭时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白烟一团团得飘散到空中才给这个沉静的村庄添了些烟火气。
大雪已经下了四五场,天气也越来越冷,冷风刮着下巴, 冻得人耳朵生疼,家家户户也都闭门不出,躲在屋里猫冬了。
但李连生是一村之长,方方面面照顾的事自然要多一些,此刻他坐着王生的马车刚从镇上回来, 就迫不及待的进屋拿着锣站在村里大路上敲起来。
“铛铛铛!”
村里人对这声音熟悉得很,每当村长有啥重要的事要宣布, 都得敲锣招呼大家伙儿。
“当家的, 又有啥事了, 你快去听听!”
汉子们不情不愿地离开的热炕头穿上大袄揣着手聚到了村长家。
不到一刻钟, 屋里已经站满了人,炕头也做了几个村里有威望的老人, 村长扫了一眼人头才咳了一声, “大家安静一下,我要说个大事, 听我说完再讨论也不迟。”
众人噤声,村长握着烟杆面色严肃说:“秋收时候你们也听说了咱们冀州的几个县闹了旱灾, 虽然咱们村大多数人家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儿余粮,但是交了税也不剩啥了,也就闹个没赔本,我本寻思这个冬天能稳当的过去就行了, 但是最近镇上出了不少事啊。”
村长顿了一下抽了一口旱烟, 缓缓吐出一团白雾, 接着说道:“这几日镇上突然叫我们几个村长去合计合计, 我们一去才知道原来其他闹灾的县赈灾不力,又没提前做准备,灾民越来越多,已经流窜到各处了,听说咱们县没受影响又是往年有名的丰收县,所以来了不少人,咱们镇上最近很多铺子被偷被抢,那些外来人冒着被报官的风险也要抢粮食偷东西,白天又四散奔逃,官府人手不够,到现在也没抓到几个,剩下的约摸都逃到下边各个村了。”
这可不是小事,人被逼极了什么都能做出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动起手来讲理的人肯定会吃亏,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又不知他们什么模样,这可咋防备啊?
屋里沉默了片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想不出啥办法。
人群里有个妇人声音发抖问:“村长,那……那镇上闹出人命了不?”
“唉。”李连生把烟杆放在桌子上,戒备地说:“刚得了消息,死了十多个人了,有几个是在夜里被抢了钱袋又被杀人灭口了。”
几个胆小的妇人听罢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李连生上下打量了屋里这些村民,他们村人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老人孩子,这些人没有防备能力最容易被流民偷袭,首先得对他们重点保护。
他愁眉不展又猛抽了口烟,问大家,“你们有啥想法,现在咱们村还没见过外来人,但保不齐哪日就来了,镇上也说让咱们想法子,确保村民的安全,大家伙儿都说说吧。”
话音一落,几个有威望的老人先说道:“我们年轻时候也发生过这事,不过那时村里人少,家家户户夜里都不睡觉,就听着外头的动静,连着十多日抓到了一个贼人,看我们村警惕,其他人也打消了念头,这才没发生啥事儿。”
旁边一个老妇人登时接话道:“王老汉,你那时候村里才几个人,那时候我还是个娃娃呢,现在村子这么大,人这么多,哪能夜夜不睡觉,你让大家伙熬鹰呢!况且我家还有小孙子呢。”
“张婆子,我啥时候说不让大伙儿睡觉了,你这婆子真不讲理。”王老汉被她下了面子撇撇嘴别开了脸。
“我也不同意,不睡觉哪能行,唉我们何不派个人打更,有危险就敲锣,这样我们大伙儿都能听到了。”一个年轻汉子挠挠头还想接着说,就被一道低声咳嗽打断了,“不行,村子这么大一个人也看不过来,万一流民结队来,那打更的岂不是最危险。”
众人吵吵嚷嚷,都想不出啥合适的好办法,又担心家里人受伤害,争论得面红耳赤。
村长和旁边几个老汉对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安静靠着的那个男人。
其他人见他们的小动作,也顺着目光回头,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江现离身上。
江现离抱臂斜靠着门口,一言不发不知在思考什么,村里人各含打量的目光盯得他不舒服地皱皱眉,“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写着法子?”
村长被噎了一瞬,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若想出啥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他抬脸看着众人心里也着急,说话时直喘粗气,“你家周禾周柳也需要好好宝贝着,大家伙儿都为这事着急呢,你就别卖关子了。”
李连生见识过他的能力也知他一定有好办法,当着众人面抬出了周禾父子俩更能让他心软,他一担心这事不就妥了。
村里人听到周禾的名字眼神都不太清明,挤眉弄眼的生怕有的人不知周禾和他家那个汉子发生了啥事,当着人面就想传闲话。
江现离把大家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冷嗤,嘴上更是不留情面,“有嚼舌根的功夫早都想出主意了,还用得着在这儿着急?”
“我和周禾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村长见他脸色不对,冷冷的目光粹着冰碴子,看着能冻死个人,他急忙出来打圆场,又实在气这些长舌妇,狠狠地敲了几下桌子,指着大家伙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谁再嚼舌头明年就增你家的赋税,好好的村被有些人弄的乌烟瘴气,你们都忘了,王家姑娘为啥上吊了!”
江现离见村长生气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已经有比这个屋待了很久,早都厌烦了,他想赶紧回家陪着周禾和柳儿,索性调整了下姿势淡淡说:“村里男人多,五人组成一个小队,每晚两个小队轮流站岗,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每七日能轮上一回,如果夜里发现情况就敲锣,也好给大家报信。白日里家家户户都栓好门,值钱的物件都看好,流民就算再蛮横也不能大白天的砸窗户进门,其他人不要到处走动,自然能安全些。”
村长听了他的话眉头蹙了又展,不解问:“若是有普通的流民想要讨口饭吃,大家伙怎么办,应还是不应?”
“若是想发善心,谁也拦不住,出事了自己担着就行了。”江现离这语气说得事不关己,任谁都听出了话里的冷漠。
是啊,他们也不能分辨来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但真是老弱妇孺的想吃点饭也不能见死不救,到时候还真为难。
屋里人也面露犹豫,但更多的还是打算狠下心来,毕竟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恩将仇报呢。
村长看听着大家伙的话,僵硬的脸色缓了下来,刚才突然涌上的气也消了。
“你们都同意不?男人都得出力,妇女孩子就在家老实呆着,谁不听话乱跑以后村里有啥好事也摊不到你头上。”
“同意同意!”
“但是村长,这事啥时候是个头啊,俺们也不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啊?”
李连生想起那日镇上聚谈时上头透的消息,朝廷的赈灾款和粮食都在路上呢,虽说层层压榨分到老百姓手里的少之又少,但也能解燃眉之急,各个县也在筹粮食,要分给灾民,等把他们安抚住了,这段风声也就过了,少则半月,多则也就几十日。
不过这话他不能告诉大家,眼下情况最是危险,千万不能让村名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