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帝想要知道青鸾是如何保存席潮生的本体,又是如何让席潮生再生的。”白帝深深看了一眼裴朔雪,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知你厌恶玄帝多半是因为凤帝,可我还是得告诉你,玄帝其实一直以来,都想要复活凤帝。”
裴朔雪震惊地呆在原地,白帝的话像是一道炸雷,震得他心头颤动,静默许久也不敢相信。
可白帝同玄帝交恶已久,白帝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替玄帝说话。
“很多事我不能细说,可要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希望凤帝能活过来,这个人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只会是玄帝。”
作者有话说:
昨天突然高烧加全身酸痛,估摸着是阳了,之后的更新可能会不定时,我尽量身体好些的时候多码一点~
第132章 沉梦中
疾风在裴朔雪的耳边呼啸,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他心中装着白帝说的这件事,就连到了中洲的上空,裴朔雪都没能看出来,还是白帝降下了飞云,带着他落到了实地,裴朔雪才回过神来。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中洲了,裴朔雪缓过神来,带着白帝往凤珩原来待的地宫而去,刚进去,迎面便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急匆匆地往裴朔雪身上撞,裴朔雪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先一步看到凤珩赤红的双目和惶然的表情,他一下子就软了心肠,立在原地不动了。
在看到他的一瞬,凤珩的目光也是一滞,而后便急切地拉着裴朔雪,展开他的双臂全身上下看了个遍,“是你吗?裴朔雪?”
裴朔雪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凤珩一把搂进了怀中,他喘着粗气在他耳边后怕,“吓死我了,你凭什么把我送走,凭什么?”
裴朔雪扭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白帝,有些尴尬,只见被白帝捧在掌心的小泥人张大了嘴巴,一副没见过这种场景的样子,白帝捂住他的眼睛,朝着裴朔雪点头示意,主动去看躺在软塌上已经变回原型的青鸾和还昏迷着的席潮生。
裴朔雪抚摸着凤珩的头发,软声哄了几句,见凤珩呼吸平缓起来,整个人也放心地把身体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就知他过了惊吓的劲儿,拉着人去看青鸾的情况。
青鸾躺在软塌上,浑身的羽毛像是水洗了一般,湿漉漉,眼睛半睁半闭,还能勉强说话。
“没事……”青鸾无力地朝裴朔雪点了点脑袋,而后眼睛看向躺在一边的席潮生。
“他今日融魔心又剥魔心,损耗有些大,不过不妨事,养一段时日就好。”白帝温柔道。
“你们安心在中洲住下,玄帝进不了中洲,正好趁此机会修养一番。”凤帝的中洲,他一手创下的冥界,但凡和凤帝有着密切关系的地方,自凤帝死后便形成了天然的禁咒,玄帝不可在其上出入。往常裴朔雪只会觉得凤帝是对玄帝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深恶痛绝,可今日听了白帝的几句话,心中的滋味立时复杂起来。
白帝就着在云车上没有说完的话继续道:“有件事我需要问一下尊者,当年你是如何成功剥离席潮生的魔心,如何把他安置在一个魅魔的皮囊中,保存至今的?我今日翻看过往,见玄帝与深海魔心的出世有关,他与那魔心有过交易,若是能成功出来,便将席潮生的皮囊送给他研究一番,由此我想,玄帝今日大张旗鼓地去抓你和席潮生,是想要知道你是如何保存一具没有心脏的皮囊的。”
“因为用来牵动席潮生魅魔皮囊的心脏养在我的身体里,所以我当年去魅魔族群之中时,席潮生才会对我一眼便迷恋不已。”青鸾苦笑一声道:“不过这样的保存还是由于我选了最低等种族地皮囊,加之我圣子的身份,纯净的识海内才能勉强养住席潮生的半心这么多年,当年席潮生的魔心并没有完全腐蚀他整个识海,又加之我发现得早,便用了此法,这些年来也一直用着奇珍异宝的仙材将养着,不过即使这样,我将那半颗心还回去之后他还是元气大伤,难以苏醒。”
“纯净之体……”白帝低头思索了一会,道:“好似五洲之内除却西王母座下的圣子需要守着纯净识海,其余的便再没有了,这样看来即便玄帝知道了这个法子,也无法……”
“哼。”裴朔雪冷笑一声,道:“就他那副黑心肝,能顶什么用。”
问清缘由,裴朔雪想起那团被凤珩藏在珍珠戒指里的地魂来,他忙捧出那团魂火,看了一眼耷拉着眼皮,像是要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凤珩,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珩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那魂火,像是厌恶至极一般,扭过了头,咬着唇道:“不要了。”
“瞎说什么!”裴朔雪作势打了他一下,凤珩却闷哼一声,从他的肩头栽了下去。
“凤珩!”裴朔雪惊得扶起他,短短一会,凤珩的脸色已经苍白,白帝探了一下他的灵识,看向裴朔雪的眼神有些犹豫。
“怎么了!”裴朔雪急道。
“他是玄帝的血脉?”白帝眼中是藏不住的震惊,“玄帝操纵过他的魂灵,他受到的影响太大……是不是今日玄帝也向他使用了御魂之术?”
裴朔雪想起凤珩像是牵丝木偶一般玄帝提溜着对抗自己的场景,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是……”
“他本就魂体残缺,又受牵制,此时内里灵力窜动,极不稳定,除了地魂,你知道他的天魂在哪里吗?”白帝问道。
“不知道。”裴朔雪这才惊觉,虽然凤珩与他的关系在一步步地缓和,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比在人间的时候还要好,但是对于凤珩的过往,裴朔雪却知之甚少。
裴朔雪虽避世多年,可也不是闭目塞听的,凤珩这般的神仙他为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难道真的像青鸾所言,凤珩这几万年一直被玄帝关在北洲殿宇之中?
“当务之急,是先把他的地魂还回去,稳固一下他的魂体。”白帝看着凤珩额角上渗出的汗珠,当机立断道。
还魂?怎么还?裴朔雪想起人魂的还魂方法,脸上一热,当着白帝的面他还真做不出来,可是凤珩看着已经坚持不住的样子……
裴朔雪心一横,将地魂捧出来送到凤珩的额间,正要俯身过去,白帝手指微微一点,那团魂火便像是活了一般,钻进了凤珩的额间,在他暴着青筋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裴朔雪忽地想起人魂需要那样的还完全是因为人魂保存在自己那里,具有排异性,但是地魂一直在凤珩身边,不过是这些时日才在自己手上,而且这些天他们几乎须臾不离,自然不用这样的法子去还。
裴朔雪脸上一热,有些尴尬,可此时他也顾不上许多,忙去看凤珩的情况,地魂在他的额间跳动了几下,顺遂地消失在他的额间,可很快又冒了出来,裴朔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是怎么回事?”
白帝强行用灵力把凤珩的地魂顶了回去,谁知凤珩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还凝聚出一股强大的灵力,竟然用十倍的灵力将白帝挡了回去。
白帝眉头微皱,悄悄地咽下一口鲜血。他才苏醒不久,大半灵力都未曾恢复,急匆匆地赶过来也只敢在玄帝没发现破绽前救下裴朔雪,此刻动用灵力被凤珩反噬,内里灵力也紊乱起来。
“他抗拒地魂,不肯它还身……”白帝尽量让是自己说话的音调一如从前,继续道:“可能地魂中是他不想再想起的一些记忆,也可能是……”
他话还没说完,裴朔雪心疼地把手贴在了凤珩的额头上,凤珩额间那团魂火居然隔空跳动了两下,像是牵引着裴朔雪一般,想让他贴得更近一些。
“也可能,关于这团地魂,凤珩的心结与你有关,所以他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这团地魂……”白帝在裴朔雪伸出手安抚凤珩的同时,捏住凤珩的手腕忍着灵力紊乱的不适,看了看凤珩的过往。
凌乱的记忆像是碎片一般顿时在白帝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地略过,不过一会,白帝便咬着唇,脸色也难看起来。
裴朔雪看出他的不适,刚要出口,白帝忽地道:“你与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不等裴朔雪开口,白帝紧接着道:“是在人间之前……”
裴朔雪怔了一下,心中像是忽地坠下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白帝的手细微地颤抖着,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便收回了手,平息了一下气息,再睁开眼睛,对裴朔雪道:“他现在陷入一种近乎梦魇的沉睡之中,只有你可以进去带他出来。”
“他对你很依赖,但是又积怨很深……”白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但是他不排斥你进入他的识海,我会在外面点上三柱安魂香,安魂香熄灭之前,不管你有没有解开他的心结,都得回来,不然你和他都会一起沉睡在梦魇之中。”
第133章 凤啾啾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裴朔雪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像是蒙了一层布,一切都陷在黑暗之中,可他能感受到自己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好似正蜷缩在一个人的怀中,耳边正贴近那个人的心脏,能听到它急切的跳动和他脚踩在深雪中的声音。
莫名地,裴朔雪的感受也迟钝起来,他在温暖中昏昏欲睡,耳边的雪声渐渐变成了火烧枯树枝的声音,而他也被人放在了软绵绵的皮毛上,眼前也恢复了光明。
心中忽地生起惶恐的情绪,裴朔雪还没来得及看看周遭的场景,下意识地就先衔住要走的人的衣摆,发出了细微的“啾啾”声。
啾啾声?
裴朔雪怔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发出地声响很是耳熟,下一秒,让他更为耳熟的声音响起。
那不耐烦却还要耐起性子讲道理的语调,裴朔雪熟悉得不行。
“虽说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做自己的母亲,虽然我正好是你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人,但是我不是你的母亲,以后我出去的时候,不要乱跑出去找我,听到了没有?嗯?”
裴朔雪怔怔地看着随着半蹲下来放大的面孔——是自己。
“嘭——”
脑袋被轻轻敲打了一下,“我知道你能听懂,点头或者啾一声?”
裴朔雪反应过来,他居然成了小凤凰的视角,这是他们当年在中洲住下的记忆。
小雏鸟极为黏人,无论裴朔雪是出去还是在洞府中,小雏鸟都会形影不离地跟着他,稍稍有一点离开他的视线,它便焦虑得不行,这是他第一次瞒着小雏鸟跑出去的时候,小雏鸟偷偷跟着跑了出来,险些在雪地里冻死,好在裴朔雪及时发现把他又救了回来。
“听到没有,小毛啾?”裴朔雪见他走神,给他擦湿毛的力道加大了些,“凤啾啾?听到没有,不准出去乱跑,像你这样飞起来都费劲的小毛啾会被野兽吃掉的,野兽知道是什么样子吗?就是这样的……”
裴朔雪变回了原神,凶狠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朝着小凤凰龇牙咧嘴,可小凤凰眼睛却亮了,扑棱着翅膀勉强一跃,想跳到裴朔雪的身上去,可惜翅膀太软,身体又太小,仅仅起了个步就要往下摔。
一只雪白的尾巴临空探了出来,小雏鸟身子一颠一落,落在了蓬松绵软的毛上。
随着这一次的颠落,裴朔雪也终于在这段记忆中恢复了第三方的视角——他看见小雏鸟一头栽进了裴朔雪蓬松的羽毛中,就像在外面一头栽进雪地里一样。
裴朔雪不耐烦地卷起小雏鸟的身子把他拔了出来,嫌弃地用尾巴尖替他擦着脸上的水渍,整个尾巴却像是怕他受冻一般,把他围在中间。
裴朔雪试图和他讲道理,“雪落之后的红渠果最好吃,本来我可以趁着夜落前摘回来的,你这么一闹,我今日的精力都用来去找你了,怎么办,今晚没有烤果子吃了。”
小雏鸟在他的擦拭下,身上的绒毛渐渐烘干,细软的嫩黄色覆在他小小的身上,像是早春的芽,透露着无限的生机和生机带来的脆弱性。
裴朔雪卷起小雏鸟,轻轻放在眼前打量,小声嘟囔道:“你这么小,怎么才能养大?”
小雏鸟只是眷恋地蹭蹭他的胸。前的毛,又把脑袋栽了进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靠着裴朔雪,小雏鸟很快就睡着了。
裴朔雪慢慢变回人形,轻轻抚摸着小雏鸟的绒毛,小雏鸟舒服地翻了一个肚皮,嫩黄的喙搭在裴朔雪的手指上蹭了蹭,眼皮一动不动的,看来是在雪地里累着了,在安全的环境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裴朔雪轻轻把他放在了毛毯上裹了起来,朝着倚靠在岩壁旁的两把神刀使了个眼色,两把最可能发出声响的刀轻手轻脚地飞了出去,裴朔雪紧跟着出了洞府,这次他记住在洞口处设了个结界,又回头看了一眼小雏鸟,确认他没醒,最后消失在洞口。
红渠果子喜阳喜雪,每日正午是最成熟的时候,到了夜间就会慢慢枯萎,为了能在日落前采到果子,裴朔雪加快了步子,简直是追着太阳在跑,才采来一兜果子。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裴朔雪带着两把刀尖上都戳满果子的神刀往回赶,到了洞府前刚打开结界,小雏鸟迎面就扑了上去,简直是整个砸到了裴朔雪的脸上。
裴朔雪采到了果子,心情好了些,也能软和些哄他,哄了许久小雏鸟才肯从裴朔雪的脸上下来,裴朔雪揶揄他:“你一个人在洞府不也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嘶哑叫声和瞪得圆圆的一双眼睛,就连小雏鸟脑袋上竖起的两根呆毛都可怜巴巴地耷拉了下来,就像他整只鸟一样没有半点精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