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赵兴尧走过来坐在白鹤仙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对洛英方是怎么看的呢?”
“嗯……”白鹤仙想了想道,“英方兄弟他喜欢读书写字,儒雅温和,待人真诚友善,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那你喜欢他吗?”赵兴尧趁势追问。
谁知闻得此言的白鹤仙竟然惊的差点儿跳起来,连连摆手否认,“不不不,我把他当朋友,当兄弟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赵兴尧见他这么大反应,淡然地“喔”了一声,然后朝欧阳随深摊了摊手,“你看,这可就没搞头了。”
欧阳随深倒是很平静,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换了个问题问白鹤仙,“对了白大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我记得来白鹤门为你说亲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吗?”
说到这里白鹤仙也是连连摆手,“没遇到合适的成什么亲啊,再说了,你不也没有成亲吗?”
赵兴尧闻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人是真的呆啊,眼睛是长在头顶上吗?难怪对感情迟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欧阳随深看了赵兴尧一眼,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已经成亲了。”
“喔,那挺好的,我……”白鹤仙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大喊一声,“什么?”
赵兴尧挑了挑眉,来到欧阳随深的身边,拉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意深深,“嗯,他已经成亲了,和我。”
白鹤仙:“……”
白鹤仙觉得他近来受到的冲击,比他以往所有的加起来都多。他一直以为赵兴尧真的就只是欧阳随深的朋友,虽然两人住一间客房,形影不离,但这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兄弟朋友之间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没想到他以为的人家是兄弟,其实人家是两口子。
不过,现在想想,两人的日常相处早就超过了兄弟的范围,谁会吃饭时只顾着给兄弟夹菜啊,谁会老是盯着兄弟的脸看,还笑的一脸灿烂啊,谁会亲自给兄弟提洗澡水啊……
白鹤仙想了许多,唯独没觉得两个男人成亲是多么惊天骇俗的事情,反而是多看了两人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煞是般配。等他完全接受了这件事情以后,有些责怪地问欧阳随深为什么没有给他发请帖,若是他收到请帖,无论如何也要去喝一杯喜酒,赠上一份薄礼的。
欧阳随深想起自己与赵兴尧成亲的过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白鹤仙说,只说当时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白鹤仙说,既然欧阳随深成亲之时他没喝到喜酒,这会儿补上,立刻就挥手让人去取了他珍藏的佳酿。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和他稳重威武的外表真是严重不符。
很快三人就坐上了桌,也不知道这话题是怎么越偏越远的,现在竟然都坐在一起喝起了酒。
赵兴尧端起酒杯后也还在想,他们是怎么从来探白鹤仙的想法到现在喝起酒来的?不过,说不定酒后吐真言,他们还能再探一探。
白鹤仙的酒量很不错,欧阳随深虽然看起来有些文弱,可他的酒量却最好,一连几杯酒饮下竟是连脸色都没变一下。赵兴尧的酒量相对而言就差了些,喝了一阵之后就有些上脸,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看到欧阳随深和白鹤仙竟是一点儿醉意都没有时,赵兴尧还有点儿不服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已经空了十几个酒坛,赵兴尧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了,但为了不在白鹤仙面前弱了气势,一直都撑着。白鹤仙此时也醉了,摇摇晃晃端起酒杯还在叫他们两人喝,酒还没喂到嘴里就趴在了桌上。
赵兴尧看他趴下了顿时就笑了,像个赢了比赛的孩子般,睁着漆黑迷离的大眼睛对欧阳随深说:“嘿嘿,他醉了……我……我没有。”
欧阳随深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赵兴尧的脑袋,像摸小狗似的,笑意盈满了眼睛,“嗯,你最厉害了。”
赵兴尧笑的更开心了,把头凑到欧阳随深的肩膀处蹭了蹭,一脸的骄傲满足。
这时,趴在桌上的白鹤仙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欧阳随深听了听没听清,干脆凑近了听,结果就听见白鹤仙嘟囔道:“南宫……寻……你怎么,怎么成了我的……英方……兄弟……”
欧阳随深听到后倒是一愣,没想到醉酒后的白鹤仙叫的居然是南宫寻的名字,如此看来,他也许心里还是有这个人的,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已。不过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别人只能是变相提示一番,感情迟钝归迟钝,并不是完全不懂。
一起喝酒的人啊,最清醒的那个才是最遭殃的,因为他要照顾其他喝醉了的人,而且醉鬼尤其的沉,扶都扶不起来,费力气的很。
欧阳随深把白鹤仙扶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才让伺候的丫鬟多注意着些。赵兴尧还在桌边乖乖坐着等他,见他回来就向他伸出手笑,拉到欧阳随深的手都让他高兴不已,把脸贴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蹭蹭,然后仰起脸来看着他,满眼情意绵绵。
“我以为你走了呢!”
欧阳随深笑笑,“我能去哪里?”
“唔……就是去了一个我……我找不到的地方。”赵兴尧突然皱起眉头,有些不开心地回答道。
“不会的。好了,我扶你去休息吧!”欧阳随深说着,便扶起赵兴尧往房间走去。
将赵兴尧扶到床边,欧阳随深本来是想扶着他躺下的,谁知赵兴尧突然使坏,一把搂住欧阳随深的腰,将他压倒在了床上,然后盯着他的脸看,看着看着就凑到他唇边亲了一口,亲完还一脸得意地说:“甜的。”
欧阳随深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这人醒着的时候他就拿他没办法,何况这时候,只能耐着性子哄道:“别闹,休息吧!”
赵兴尧眼睛弯了弯,点了点头,有些乖乖的,“好……那兰筠你亲我一下。”
“你别闹,听话。”欧阳随深有些受不住他炙热的眼神,只能偏过头去继续哄。
“不,兰筠不亲我就不起来。”
赵兴尧像个孩子似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耍赖,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最后,还是欧阳随深先妥协了,他正视着赵兴尧的眼睛,慢慢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缓缓仰起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这一吻就像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赵兴尧的全部热情,他用力搂住了欧阳随深,立刻反客为主吻了回去。欧阳随深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装的,直到唇上的温度突然消失,赵兴尧歪倒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三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结果刚醒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南宫寻被人暗算受了重伤,这时候性命垂危。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赵兴尧和欧阳随深都愣了,昨天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看向白鹤仙,就见他脸色苍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欧阳随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一声:“白大哥……”
白鹤仙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拔腿就往外跑去。看着他急切离去的背影,赵兴尧感叹道:“有些事情可能在生死之时才能看得更清楚。”
就像他,上辈子也是在弥留之际才看清自己的心。他还有机会重来,希望其他人不必等来生,今生就能如愿以偿。
两人不放心,也跟在白鹤仙的身后,一起赶往隐宫。?
第五十七章 报仇
白鹤仙跑着跑着干脆用上了轻功,赵兴尧和欧阳随深也同样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不过很快就被白鹤仙给甩开了。
赵兴尧干脆停了下来,拉住欧阳随深,“算了,让他先过去吧!”
欧阳随深看了看白鹤仙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也是。”
“我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可不像是不喜欢人家的。”赵兴尧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刚才可把他累的够呛。
白鹤仙很快便到了隐宫大门,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通报了,直接就往里闯,一路上竟然也没有人出来拦他的去路。
就这样,白鹤仙一鼓作气闯到了南宫寻住的阁楼,更是风一样卷进了南宫寻的寝房内。
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脸色惨白的男人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
白鹤仙进门的动静太大了,把一旁伺候的侍女吓的花容失色。南宫寻偏头看了一眼白鹤仙,然后又转过了头,吩咐侍女先出去。
侍女虽然害怕,但这人这么凶的闯进来,她还是怕对方会对南宫寻不利,固执地站在原地,纵然身子抖个不停也没有离开。
直到南宫寻说真的没事,让她下去,侍女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白鹤仙站在远处,南宫寻没看他,只盯着帐顶出声道:“你来做什么?”
白鹤仙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只是听到他性命垂危之时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了,当时并没有去想自己来了能做什么,或者说并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跑过来。
南宫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答,他突然哼笑了一声说道:“哼,真是对不住了,我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当看到白鹤仙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时,南宫寻的心里其实是欣喜的,只是那人来了之后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又有些难过,所以他就忍不住出言刺激他。
白鹤仙闻言立时有些慌了,连忙扑到南宫寻的床前,急急忙忙地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没有那样想过。”
南宫寻慢慢偏过头来看着白鹤仙,惨白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个浅笑,“是吗?”
“是。”白鹤仙赶紧点头。
“那你……来做什么?”南宫寻轻抿了下嘴唇问。
“我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南宫寻知道白鹤仙是个大傻子,也知道对方可能不会说出让他期待的那个答案,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特别想知道对方会怎么说。
南宫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白鹤仙,那双平日里带着凌厉的眸子变得温和起来,变成了白鹤仙所熟悉的洛英方的眼神。
白鹤仙在这一刻才真切地觉得,南宫寻和洛英方其实是同一个人。他不想骗他,只得老实道:“我不知道。”
答案在意料之中,说不失望是假的,南宫寻凄楚一笑,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呢,喜欢他,救他,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既然是情愿的,那就不该心存幽怨。
“好,多谢你来看我,现在你看过了,我也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南宫寻把头转到了另一面,不让白鹤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白鹤仙在那一瞬读懂了南宫寻脸上的失落与伤心,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才对南宫寻说:“随深他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你救了我,可是我却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忘记的,而是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白鹤仙忐忑不安的等着,好一会儿南宫寻的声音才闷闷地传了过来,“没关系,你不怪我自作主张杀你门下弟子就好。”
“不会的,之前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给我下毒,现在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到了这里便再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一个不想说了,一个不知道说什么,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以白鹤仙的角度,此刻只能看到南宫寻白皙的耳朵和苍白的侧脸,不知为何,看得白鹤仙有些心疼。他见过南宫寻张扬跋扈的样子,也见过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苍白无力,脆弱地像朵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的样子。
南宫寻不出声,白鹤仙就守在他床边,不说话也不走。南宫寻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喜欢上这么个大傻子,他有些负气地想翻过身去,结果刚一挪动就扯到了伤口,立时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白鹤仙听见他的吸气声顿时紧张不已,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翻身,我帮你。”
南宫寻这时心里有气,伤口又疼,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不劳白门主费心,您还是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白鹤仙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之中,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那好吧!”
说完,他便一步一回头地出了房门。
刚出房门,就见之前伺候的侍女站在门外,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白鹤仙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竟然忘了问南宫寻他是怎么受伤的。他身在隐宫之中,武功又不比自己低,怎么就会受了这么重的伤,谁能伤得了他?
“你们宫主究竟是怎么受的伤?”南宫寻走近侍女,开口问道。
侍女蹙眉看着白鹤仙,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小脑袋里转了好几圈才说道:“我们宫主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对什么都情绪不高,于是就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谁知刚出门就碰到了血龙帮的人。”
血龙帮白鹤仙是知道的,那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帮派,他们干的都是些拐卖幼童妇女的勾当,曾经被隐宫狠狠地教训过,听说他们的帮主更是被南宫寻废了一手一眼,谁知最后竟然命大的逃脱了。
血龙帮自然是不会放过南宫寻的,没想到竟然还能逮到南宫寻一个人出现,并且神思恍惚的机会,当然是要不遗余力地打击报复。不过对方也没想到还是没能杀了南宫寻,只是重创了他,让他给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