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消毒的过程把燕泽玉疼得龇牙咧嘴,疼痛之余,那点余留下来的情欲心底对辛钤的怨怼愈发深刻,甚至压过了被辛钤撩拨的羞赧。
他压着眉眼偷偷剜了身侧正给他颤纱布的男人,小动作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换来隔着纱布的一下按压,密密匝匝的疼顺着后颈蔓延开来。
“嘶——!”
白纱布围着他的脖子饶了圈又收紧,轻微的束缚感覆于脖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燕泽玉,等辛钤弄好,他才敢隔着纱布伸手往后颈摸了下。
“呵~越来越像小狗了。”辛钤抱臂立在一旁从上至下打量,视线在少年玉颈缠绕的仿佛项圈的白纱上停顿半刻,须臾,勾唇笑了笑。
说不清是戏谑还是嘲讽。
男人的视线仿佛化为实质,燕泽玉耳根骤然发烫,绯红一路烧到面颊。
从没有人这样说过他,要是以往,谁敢说一句大晏八皇子的不是都要掉脑袋的,更别说如此侮辱人的话……
强烈的羞耻感萦绕心间,比起方才被辛钤折磨得耐不住时的羞赧也不差几分,燕泽玉指尖在脖颈上包裹的纱布上蹭过,愤愤想要把这东西扯下。
刚要动手,手腕被男人攥住。
“还想再疼一遍?”辛钤看了眼旁边摆着的消毒用的药酒,歇了逗弄小家伙的心思,下巴点点屏风后,“去沐浴吧,小心别沾水。”
燕泽玉大概是被戏弄过太多次,不相信男人真会这么轻易就放他,确认似的觑了辛钤两眼,男人眼瞳幽黑,对上他的视线,凤眸微眯,眉头一挑。
“怎么?想本王抱你过去?”
“不不不!”燕泽玉头摇如拨浪鼓,捞起床头散落的发带就往屏风后面跑,生怕慢了一步被辛钤真抱住了。
这浴桶不是他从前常用的,大了许多,看上去四五人沐浴都足够,将原本富余的屏风后专门沐浴的小间都占得有些逼仄——难怪小厮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将水添好。
周围布置得也与往常不同。
高置烛台升红烛,镂空木龛燃沁香。微微晃荡的水波映着点点烛光,粼粼闪动,衬得少年半露在水面的香肩格外瓷白滑腻,燕泽玉伸手撩了撩水波,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辛钤不会要跟他共浴吧……?
不然为何如此隆重?
念头出来不过一瞬,燕泽玉原本放松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恰逢侍女端着盛放花瓣的木匣进来时,他蹙眉看了许久,才是开口询问道:
“辛……太子殿下现在何处?还在寝殿吗?”
“回玉公子的话,太子殿下方才已经出去了,吩咐去别处准备沐浴。”侍女话音一顿,偷偷觑了觑主子的脸色,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浴桶,才又垂头道:“玉公子不必伤怀……呃,能在太子殿下面前恣意而得到偏爱的,您还是头一份儿呢。想必太子殿下只是一时气急,过上片刻便会回来了。”
燕泽玉:“……?”
侍女大抵是想差了,还以为他因为当众骂辛钤混蛋而招了厌弃,这是安慰他呢……
不过也好。
至少侍女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辛钤没打算跟他共浴。
高悬的心脏须臾落回胸腔里,他也不欲再于侍女解释什么,恹恹敛下眼睑朝门口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里不用你服侍,退下吧。”
脚步声远去,周围终于只剩他一人。
今晚折腾得很晚,也不知现在何时,方才应当问问那侍女的。
热气蒸腾上升,燕泽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细微的水声和波动抚摸过肌肤,无端端让人回想起方才床榻上发生的一幕幕。
那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年幼稚子,但从前最脸红心跳的经历也不过是偷偷躲在被窝看春。宫。图,今晚……的确算得上是初。尝。人。事……
一想到那双无比漂亮、修长分明的手曾经狠狠磨蹭过那敏感之处,带他登上极。乐,燕泽玉胸口的热意便止不住翻涌,心跳在寂静的夜里也分外清晰。
辛钤像是初入深林的探索者,却老练熟稔,将其中汹涌暗藏的暗河开凿引出……
痛苦、欢愉。
都来自他的掌控。
湿热的水蒸气扑在燕泽玉脸颊,周围的温度似乎有上升的趋势,他朦朦胧胧地眨了眨眼,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动作被眨进眼睛里。
一阵酸涩的刺痛。
倒也让他回神:不能再想了。
燕泽玉将脑海中旖旎绮丽的念头压了下去,另一个念头却冒出来:
方才抵在自己身后那份炽热的东西……不会是……
作者有话说:
是什么呢……不可说哦:D
第79章 玩弄人心
今晚遭了罪,燕泽玉本以为自己上榻后能很快入睡,可翻来覆去半晌,一点睡意也无。
后颈隐隐作痛,室内燃着的炭火也还没熄,无端有点燥热。
辛钤还没回来。
他索性趿上鞋到窗边的贵妃椅上躺下了,略微后仰,椅子便悠悠晃动。
夜风窜进房内,抚过他被热气蒸腾得绯红的脸颊,倒是格外宜人,合适浅憩。
窗棂外长青的华盖茂树遮蔽大半天幕,月落疏影若残雪迟暮,清浅破碎的光映得少年一截细瘦的脚踝白得赛雪,偏生系于其上的红绳艳得糜。烂。
辛钤踏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少年搭在躺椅边沿的一双小脚。
脚趾圆顿,白皙漂亮,就连脚背皮肤下潜藏的青色血管都好看得紧,玉质的小铃铛轻飘飘垂挂着,红绳缠绕牵扯,愈发让人心头发烫。
披散的青丝些许垂落,被晚风吹得漂浮,像是漫不经心在胸膛划过的一片羽毛,痒嗖嗖的。
辛钤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故意落步声大了几分,那贵妃椅上的人才像是受惊似的猛然清醒。
燕泽玉睡眼惺忪地朝声源撩了撩眼皮,是辛钤回来了。
只着一身宽松寝衣的高大男人映着破碎的月光走过来,那张凌厉而棱角分明的脸似乎被柔润的光泽给同化,强盛的侵略感淡了许多。
走得越近,燕泽玉越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透过来的寒气,并非是往日气质上的清冷高寒,而是实打实从骨子里沁出来的涔凉。
“怎么在这儿睡了。”辛钤站定,眼帘半垂,视线落在少年小巧白皙的脚上。
燕泽玉低声应了句,“炭火烧着有点热”
他注意到辛钤的眼神,还以为对方是在看他脚踝绑着的玉铃铛,脑子倒是清醒不少,回过神来后随意曲起小腿晃了晃。
铃铛也跟着一阵轻响。
从前他以此为耻,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样寓意折辱小铃铛当然是恨不得粉碎湮灭。
现在倒是看开许多。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淡然了,他甚至每每沐浴焚香后都能主动再把这红绳儿给重新系上。
辛钤眼神暗下几分,眼前少年裸露的小脚晃个不停,像是故意存了些挑逗的意味,偏偏小东西睡眼朦胧的样子,透着股不谙世事的纯洁。
“怎的鞋袜也不穿?”
燕泽玉从中听出点责备的意思,后颈又不合时宜地泛起些疼。
辛钤这人一贯喜怒无常,折磨人的手段繁多,他可不想又惹祸上身。
“我现在就去穿上。”燕泽玉忙应道,脚趾蜷了蜷,往回缩。
“罢了。”辛钤却出声制止,大掌按在他将要起身的肩膀,“坐着吧。”
燕泽玉一愣,男人顺手抽走了他后脑勺绑得松垮垮,形同虚设的发带,将自己还有些微微湿润的头发束了起来。
男人紧实的后背肩胛肌肉随着抬手的动作在薄寝衣下若隐若现,布料褶皱勾勒出对方健硕魁梧的漂亮身材,当是女子瞧了爱慕,男子看了嫉妒。
燕泽玉心跳漏了一拍,晃神间辛钤已经拿了新的裹袜过来,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那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男人,此时正半跪在地上,仰着头看他。
燕泽玉得以居高临下,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男人还是俊美无双,只是无端端叫人心尖发颤。
辛钤神色很淡,看不出别的情绪来,狭长的凤眼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又垂下,仿佛这只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脚,伸过来。”男人语气也淡,毫无破绽的。
至少燕泽玉没看出什么破绽,但还是犹豫,迟疑停顿在原处没有动作。
辛钤没跟他废话,直接伸手握住了少年的脚踝往前一拉,按在了自己半跪曲起的大腿上。
辛钤的手冰冷得吓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凉,方才磨蹭他的那双炽热的大掌似乎只是他臆想出的来。
皮肤与皮肤相接触的一刹那,燕泽玉被激得打了个哆嗦。
辛钤不是去沐浴了吗?怎么会这么冷。
难道泡了冷水澡?
“你手好冷,辛钤。”
辛钤没说话,但手中为他穿裹袜的动作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曲起,似乎有些为难。
燕泽玉垂眸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密密匝匝,长且直的眼睫遮住那双漂亮的凤眸,叫人看不出情绪。
可他总有些别扭,踩在辛钤大腿上的脚忍不住往回挪了挪,却被男人一把按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辛钤格外涔凉的指尖似乎刻意略过他脚踝裸露的皮肤,磨蹭半刻才将他裹袜给他完全穿好。
细密的酥痒顺着小腿往上爬,涔凉、酥麻,像是布满鳞片的蛇缠绕而上。
怪异却不令人讨厌的感觉。
但这样的辛钤让人很难再生出怨怼,就连往日那些捉弄、惩戒都被短暂掩盖,燕泽玉此时不懂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后面才慢慢明白:
向来威严肃穆、掌握你生死的主,某一天突然在你面前垂头,无论这位主是神是魔,从前待你是优是劣,在那一瞬间,你的震惊、怀疑、荒谬的怜悯等等情绪混合着,产生了一种像是中蛊似的盲目。
辛钤无疑是擅长玩弄人心的,穿戴完毕,男人一言不发地去净了手,留燕泽玉独自坐在贵妃椅上难安。
以至于他在被辛钤抱回床上时还持续着内疚。
这种事情理应是侍女小厮的工作,怎么能让贵为太子的辛钤来做呢?
所以当辛钤从背后抱着他取暖耳语,说出的请求时,燕泽玉下意识应了声‘嗯’。
待他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痞气得很,与方才沉默为他穿袜的模样截然不同。
燕泽玉迟钝的脑子这才运转起来——
辛钤方才沉沉说的是:“小玉舒服了,下次该轮到我了吧?”
话音刚落,那双涔凉的手真正像蛇类一样撩开他腰侧的寝衣钻了进去,激起声轻哼。
冰冷的指尖贴着腰侧略过寸寸肌肤,引起战栗轻颤。
没等燕泽玉转身叱骂,辛钤的手在他腰前扣合。
“你之前答应了,每晚给我暖手的。”
作者有话说:
来自亲妈的保证:下次肯定轮到你:D
这几天先隔日更QAQ(滑跪致歉
第80章 长进很快
自从那晚过后,燕泽玉在辛钤面前总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独处之时,尴尬得他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
好在辛钤似乎并非不在意那晚的事情,至少表面波澜不惊,教导他兵书政史时仍旧是一丝不苟的严肃。
日子一天天的过,那本算不上薄的事件记录簿燕泽玉早已经读完。
原来看似铜钱铁壁、战无不胜的辛萨,内里也有许多沉疴弊病。
就像是从前的大晏国,坐拥地大物博的资源,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掩盖着发臭的腐肉。
而字里行间的描述,辛萨这些愈发严重却埋藏极深的弊病……
竟隐约与辛钤,这个贵为辛萨太子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许多记录都早于大晏覆灭,也早于辛钤向他抛出橄榄枝时。
很难猜测,辛钤的谋算到底是从何时起的。
据他所知,辛钤此时也不过弱冠*之年,年纪轻轻却已手握重权,多年浸淫官场军队,让人几乎快忘了他的年纪,一张冷峻得阴翳的脸,任何人看了都胆寒。
城府不可谓不深。
燕泽玉从兵书中抬起头,视线穿过半空落到对面正看信的男人身上。
那信是从小黑爪子上取下来的,专程用海东青送来的信,想必也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可辛钤居然没让他回避,甚至在视线相对时叫他过去。
燕泽玉一愣,放下手中看到一半儿的书,走到辛钤书桌前站定。
“过来。”辛钤视线没从信纸上移开,只拍拍身边的小凳子,语气淡淡。
他迟疑半刻还是提步到男人身边坐下。
这个小凳子是后来专门加的。
前两日,辛钤不知道怎的突然兴起,唤了燕泽玉到书房来磨墨。
美人眉眼如画,玉手玄墨相衬,当得上是红袖添香。
有一便有二。
一来二去,燕泽玉看书的地方从寝殿窗边的贵妃椅换到了辛钤办公待客的书房。
燕泽玉刚坐下,那张信纸便轻飘飘落到了自己面前,黄纸摊开,字迹清晰。
眼神闪烁,燕泽玉下意识移开眼睛,但他还是看到信中提到的名字。
可汗……
“怎的?这时候知道避嫌了?”辛钤的调笑声响在耳边,“看吧。”
信中交代了步兵营练兵近况,却并非重点,最末尾,寥寥几笔简短却点睛地写了几句话。
“他怎么敢的……?”燕泽玉口中的‘他’自然是当朝皇帝,辛萨的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