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来疼大官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尔曹

作者:尔曹  录入:02-27

  再者,从前的应伯爵贪财好酒、油嘴滑舌,是个彻头彻尾的涎脸无赖,可如今他身边的应伯爵却端正体面,连句腌臜话都说不出来。每每西门庆生疑,他应二哥便用“醉酒失忆”遮掩过去,可即便记忆真能丢失,也万没有凭空添加的道理。从小在市井街巷中混迹长大的应伯爵,怎会对庙堂之上为官的大道理有那般深刻的见解?
  西门庆越想越心惊,终于不得不承认,近来与他你侬我侬的应伯爵,根本不是他应二哥!
  晚饭前,大房、五房、六房先后来人邀问,西门庆正心烦意乱,只推旅途疲惫,一概不理。玳安儿催他好几回用饭,西门庆却只一遍遍倒腾“应二哥不是应二哥”,“这个应二哥是哪一个应二哥”,旁的诸事不理。
  到了三更时分,西门庆仍背着手在书房地下来回踱步,玳安儿被他晃得眼晕,实在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玳安儿猛地惊醒,揉揉眼睛却见西门庆两手抱头蹲在地上,竟在抽泣。玳安儿使劲儿睁大眼睛,这才发觉窗外已天光大亮。
  “爹,上榻歇……”
  玳安儿话未说完,西门庆便抬起头。他已哭得两眼肿如核桃,玳安儿上前拉他,他挣扎着站起来,以袖拭泪哑声道:“备车,我去找他。”
  张松小心翼翼将徐应悟扶起,问他夜里可睡得实。徐应悟冲他点头笑笑,将自己盯了半宿床顶一事隐去不提。伤痛稍减,心痛却愈发明显。他总觉得这屋里、这榻上仍有那人的气味,甚至体温,总是在将要睡着的一瞬侧身想抱他,却被空空的半扇榻板惊醒。
  张松搀他来到堂屋坐下,端上一笼肉角儿,捧着脸看他吃。
  “你也吃,紧着瞅我作甚?”徐应悟掉转筷子敲他脑门儿道。张松笑得见牙不见眼:“多咱没见着哥了?我就乐意瞅……”
  话未讲完,徐应悟却面色一沉,举筷的手僵在空里。张松诧异扭头,只见门口站着个阴气沉沉的人,头顶似有乌云笼罩。
  张松一瞧见他,后槽牙便发痒,跌了脸腾地站起来,扭身便走。
  西门庆迈进门来走到桌前,瞪圆两眼在徐应悟脸上细细打量,像从没见过他似的。徐应悟装作不经意扫了他一眼,便被他双眼红肿的憔悴模样惊得心里咯噔一下。
  “你有何事?”徐应悟放下筷子,强作镇定道,“有事说事。”
  “你心口还疼?”西门庆声音哑得又吓他一跳。
  徐应悟冷笑道:“早不问,好了倒来问,又有何用?”
  “脱了我瞧瞧。”西门庆说着,竟伸手来扯他衣领。徐应悟登时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用力推开他手叫道:“别动我!”
  张松冲将进来,抢一步挤进两人之间,挺胸冲西门庆道:“西门大老爷好拳脚!一招把人胸骨踢裂,还怕人……”
  “张松!”徐应悟喝到,“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罢。”玳安儿应声趔趄着跑进来,连拉带拽将梗脖儿瞪眼的张松拖出门去。
  西门庆瞳孔震动,哽了半天才又开口道:“我不知那一下竟……许是吃醉了,没觉出轻重。你若气不过,依样儿讨回来便是。”说着两手拉开自己胸前衣襟,直往徐应悟身上凑。
  徐应悟摇头凄惨笑道:“行了,别闹了,没用的。怪我,上回没同你说得清白。你听好了,从前你我有甚么爱恨恩怨不论,你踹我一脚,我还你一拳,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咱俩好聚好散,往后便各自安好罢。”
  “你先动手扇我……”西门庆赖道。
  徐应悟扬手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咬牙道:“还你。好了罢?休再胡缠,别叫我瞧不起你。”
  西门庆上齿撕咬着下唇,眼泪如断线串珠儿般滚落。
  “我知错了,行么?”西门庆声如蚊蝇,几不可闻,“往后我再不同旁人胡浪,酒也不到外头吃了,还不行么?”
  徐应悟暗暗攥拳劝自己挺住,郑重道:“我有何权柄管制于你?你自来恣意随性惯了,我不愿做折你羽翼的恶人,亦不愿见你为我削足适履、艰难隐忍。你好好儿过你的日子……没我,你反而潇洒自在。”
  西门庆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急得手都在抖。
  徐应悟忽又想起一事,赶忙补道:“只是有一样儿。将来你若遇见个丑陋胡僧,赠你甚么壮阳神药,千万记住,那是害人性命的阴邪毒药……”
  西门庆闻言竟嗤笑出声,继而抹泪道:“甚么‘丑陋胡僧’,还不是同你那‘跛脚道人’一样,是应二哥编来诓骗我的!”
  徐应悟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顿悟。
  胡僧赠药,便是应伯爵所设戕害西门庆的“妙计”!而赠药胡僧,乃是那应伯爵易容假扮!
  书中曾以戏谑之笔描绘那胡僧的样貌,说他生的“豹头凹眼,色若紫肝”,穿一身肉红色直裰,且头发光光,下巴上一丛乱毛,长得就像根人形大屌。哪有人天生这副相貌?分明是故意乔装,用这怪模样遮掩真容。
  原本胡僧赠药这一出,大致是在西门庆从升做御史的蔡状元手中要得盐引之时,如今盐引早已到手,胡僧却不见踪影。那是因为原本要假扮胡僧的应伯爵,已被不知此计的徐应悟取代!
  西门庆将元璟诓入刑房恐吓,想必从他口里得知了应伯爵要害他的详细筹谋。徐应悟自称失忆忘尽前事,西门庆便顺水推舟,将此事隐下不提,直到今日才失口说出。
  西门庆见他愣怔不语,星眸带泪颤声道:“你记起了?应二哥欲假扮胡僧赠药害我,你便杀了他,再扮作他,来我身边……是罢?应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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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松:支持爸妈离婚!跟那个心狠手辣的浪货一刀两断!
  玳安儿:啧,我看你是想当小妈吧。


第83章 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他
  “嗯?”徐应悟满头雾水,瞅着他摇摇头。
  “半月前山东大旱,府上花园池水蒸干,露出一具白骨来。” 西门庆哽咽难言,缓了缓又说,“那是我应二哥。你不是应二哥,你尾骨没伤……”
  徐应悟双瞳颤动,愕然失语。应伯爵死了?!这他妈就要掉马了?!
  “应二哥死了,应二哥还活着?这世上竟有两个应二哥?”西门庆伸手抹泪,“这倒也并非全无可能,世间确有两人长相一模一样的情形——你与我应二哥,本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只因家贫出不起双份学费,打六岁起,你们便假扮为一人,轮流上学堂念书。那时我才二三岁,自然辨不清、记不得。小时我不懂事,如今回想起来,方觉奇怪:应二哥已到了学龄,怎还能成天伴着我四处顽耍?实情是你二人排了班次,每日不上学的那个,便来带我。”
  徐应悟目瞪口呆,半张着嘴,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他。
  西门庆以为他是因被拆穿身份而震惊无语,便继续说道:“后来你爹娘出事,你二人便分开了。此后,在街巷里讨生活、与应大嫂婚配的,我爹过世后回来与我混迹的,与元璟……对我起了恶念、把自己逼疯了的,都是应二哥。而你,应三哥——我总有感觉,你不如从前的应二哥年长,暂且当你是老三罢——这些年你可是去了东京?何永寿说你‘见识不凡,绝非山野小民’,疑心你是我从哪家王府里诱拐出来的暗幕高人。呵呵……”西门庆苦笑两声道,“想来他猜得不错。我早该想到,你对京里各衙门官署的分布如数家珍,连朱太尉与蔡太师离心离德,你都知晓!初次进京的平头百姓,怎能掌握这些消息?”
  “你离京返乡,却意外发现应二哥正欲害我……抑或是他亲口向你坦陈,他要为父母报仇的计划。”西门庆深吸一口气,尽力憋住眼泪道,“可你舍不得害我,对罢?你恨他自甘堕落、害人害己,便杀了他,再替他拨乱反正、重新活人……你抛妻弃女,却又变卖家私为她们谋生计,只因她们若留在你身边,轻易便能看出你并非应二哥!”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徐应悟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手抚胸口笑出声来,“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的确,“应二”死了,“应二”还活着,且两个“应二”一模一样。除却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便只有双生子这一种解释。
  徐应悟见他哭得脸都肿了,便知他一夜未歇,才琢磨出这一套“应二哥杀了应二哥”的离奇故事,竟还能够自圆其说,真真难为他了。
  笑过之后,徐应悟却又被戳中心窝,偏头不敢再看他。
  人类理智的一大特点,便是善于自我说服。纵是再有悖常理的现象、再荒诞不经的理论,只要人愿意相信,总归能想出办法将其合理化。但前提是,他愿意信。
  在西门庆眼中,与他爱恨纠缠的应二哥早已被人害死,凶手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鸠占鹊巢、假扮他应二哥的骗子。可他居然绞尽脑汁想出一套逻辑,将恨他、害他、要杀他这些坏事,一股脑儿推到死掉的应二哥头上,一心觉得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是来救他、护着他,是对他好的那个。徐应悟一时都不知该说他是精还是傻了。
  西门庆见他笑了,便又涎脸挨过来,拉着他手道:“走,同我回去……”徐应悟顾着胸口伤处,不敢发力挣扎,轻易便被他拽到了门口。
  “放手!你松开!”徐应悟扒住门框叫道,“疼!”
  西门庆慌忙撒开手道:“如今县衙众人,与那潘六儿,都道白骨是应二哥遗骸。须得你当众现身,方能破此……‘谣言’。”
  听这意思,他竟要替“应三哥”遮掩作伪?徐应悟却不想背这杀人黑锅,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见“潘六儿”三个字。
  “潘六儿?”徐应悟疑道,“她怎知那是应二?”西门庆尚未分得心来想这一椿,听他这么问,也愣住了。
  玳安儿紧走几步上前道:“此事说来蹊跷。那日尸骨从池里起出来时,五娘只远远瞧见一眼,便抱头惊叫,说那是应二。此后她便……”玳安儿指指自己脑袋,“逢人便说那是……应二叔……”
  适才张松与他两个在门外听西门庆与徐应悟说话,到此时已明白大半。
  “我哥没杀人!”张松瞪眼犟道,“你血口喷人!”玳安儿搂过他肩膀儿,冲他嘘声叫他冷静。
  的确,只有将白骨遮掩过去,徐应悟才能继续顶替应伯爵在此间世界立足。可究竟是谁杀了应伯爵?
  害死西门庆的大计未成,应伯爵并无动机自杀;若失足落水,尸体不多时便会浮出水面,决不会沉在水底数月之久。除非有人在应伯爵身上绑缚石块等重物,才可令尸身不浮。
  徐应悟记起那晚他“穿越”来时的情形。他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头晕脑胀瘫在椅上,席间众人正拿他头上草标取乐。这便意味着,在他“穿越”来之前,原本的应伯爵已醉酒昏睡,不省人事。
  如此看来,当是有人趁真正的应伯爵醉晕过去,将他绑上重物推入池中。而此时不知何故时空发生了错乱,徐应悟被拽入这个世界,顶替了应伯爵的位置。
  “我真不记得。”徐应悟依次与西门庆、玳安儿对视,一脸诚恳,“即算是我杀的,我也全无印象。我甚至不知自己如何来到你府上,此前明明我在……车上。”
  四人相视无不纳罕,徐应悟想了想又问西门庆:“那日韩道国做东,我醉晕过去,你在我头上插了草标,你可记得?那是我‘失忆’后最初的印象。那时究竟发生了甚么?我怎会突然出现在席上?”
  玳安儿半张着嘴,挠了挠头,“哦”了一声道:“那晚应二叔吃醉了出去放水,老半天没见回来,爹便叫我去寻他。我走到花园里,黑灯瞎火的,见有个人睡在地上,我上前一瞧,是应二叔。伸手拍他不醒,我便将他拖到身上背着,送回席上。”
  徐应悟心道,如此说来,人必然不是玳安儿所杀。倘若他才推了应伯爵下水,转眼又冒出个“应伯爵”,还不把他活活吓死,哪还有心思把人背回席上?西门庆与席间众人也无时间作案,因此真正的凶手,一定是那时在府里、不在席上的人。这些人包含西门府一众妻妾女眷、丫头老婆、小厮伙计。
  其中当属潘金莲最为可疑。她只“远远”看了一眼,凭什么断定一具白骨的身份?她明明见过活生生的“应伯爵”,为何一心认定死在池中的才是应伯爵?应伯爵死亡的真相,恐怕还要着落在潘金莲身上。
  才同西门庆说了“分手”,又往人家府上去算怎么回事?徐应悟百般不情愿,奈何应伯爵尸骨一事与他性命攸关,眼下这一趟,便是不去也得去了。
  “我去会会潘六儿,”徐应悟严肃道,“她许是知道些甚么。”张松闻言抓住他两手摇晃:“哥!你去招惹那疯婆子作甚?!身上带伤,再磕碰着,可怎生了得?”
  徐应悟拍拍他手道:“无妨,我心里有数。我去去就回,赶晌午来家吃饭,嗯?”
  西门庆吩咐玳安儿,眼却只瞅着张松,语气竟带三分得意:“玳安儿,扶你应二叔上车。”


第84章 西门庆眼中升起一团烈火
  车一动,西门庆立刻翻着眼皮冲徐应悟道:“你把那小浪蹄子叫回来的?”
  “与你无关。”徐应悟语气甚是冰冷,只望着车窗外,像懒得看他。
  西门庆直勾勾盯着他道:“说我浮浪?!这才几日,你便续上新人了?”
  “旧人。”徐应悟赌气道:“不是西门大老爷老早赏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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