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两个人是如何认识, 如何结亲在朝言失踪后严景倾就告诉了别人。
许姨有些悲伤,坐在那望着刚睡去的孩子说道:“先别这么悲观, 倒是还有几种可能。”
“你说朝言那孩子会武功,那肯定是他以前家世比较危险, 说不定是回去报仇之类的……又或者家中有什么重要的事, 不能现在就牵扯到你,所以才不辞而别。”这些猜测许姨都是往好了想。
但张婶可没她那么乐观, 嘴有些毒了:“先这么找,若是一两年找不到的话, 别怪我多说。你现在还年轻, 而且如今家中那几块地都赚了不少钱, 就算带着孩子也不愁再成一次亲。这有了孩子,家中还是得有个人看着,要我说就……”
但话还没说完,严景倾忽然做了个决定。
他对许姨说道:“许姨,明日我会带着孩子启程去外面找找朝言。就像你说的一样,万一他遇上了什么危险,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若你们能看见朝言回来,那就先让他不要走。我每隔三天会回来一次。若是在京西没有任何线索,我再考虑出城,到那时就不能这么频繁回来了,一周……”
“房子我会再找骆行岸商量商量,但不能退。若是退了,哪天朝言回来……就连住的地方都没了。”严景倾的声音很平稳,其他人甚至都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许姨听着听着喉咙有些哽咽,相处一年多了,自家的两个孩子也很爱找朝言玩,谁能没有感情?她曾经还教过朝言和面,两个人一起做饺子,还有朝言教儿子练习剑术。
谁能想到……这么一对年轻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变故。
她还有一个最坏的想法,那就是朝言可能要上街去买什么东西,但遇到了什么不测。别人可能早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施用了什么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么失去了联络。
唉……但不能抹杀有情人的信念,许姨心想,那就让严景倾去找。
让他找下去,能找到最好。
找不到的话,以后再慢慢劝,要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了,那该多难。
严景倾的行动很快,在家里清扫了一半的东西,将孩子的用品以及盘缠带在身上,就那样背着马车上去了。
他现在身上的钱若是盘算一下在外客栈需要花的钱,那也得两三年才能花光。
但没办法,朝言的下落未明,严景倾作为他的丈夫不能这么不管。就算知道有其他的原因,也得知晓对方的安全才行。
襁褓中的孩子都还太小了,连一声爹爹都不会叫。
甚至还没有开始长牙。
清晨时分,太阳都还没完全出来,严景倾就将马车里弄好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将孩子先寄养在王生家中,自己一个人出来寻找大约更方便些。
可严景倾有些害怕。
他已经失去了朝言,孩子若不在自己身边,始终没有安全感。
若是日日夜夜都能看着孩子在身边,他也有找下去的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严景倾几乎逛遍了整个京西,连街上的人几乎都快认识完了,依旧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孔。
有些公子哥和达官权贵,什么时候会出去玩的时间严景倾都要一清二楚。
而且京西这片属于三皇子的管辖之地,这段时间三皇子也不曾过来了。严景倾深知,朝言一定不在京西了。
那么在往前不远,穿过两座小山,那里就是京城。
天子脚下……的那片区域。
犹豫了一天,但在京西实在是没有线索,而严景倾也想到了朝言的身份可能不是简单的达官贵人,大约更尊贵些。
难道是住在京城的一些厉害人士?
为了证明这个猜测,严景倾再一次踏上了路途。
架着马车在路上的时候,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哭了起来,严景倾无法,只得先停下来哄了半天的孩子。
孩子好不容易止住哭闹,严景倾才松了一口气。等他缓过来以后,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渐晚。这么走在路上不太安全,他又往前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为了保存体力,严景倾让店家多煮了一个鸡蛋,混着肉丝和鸡蛋全部吃下去,胃才终于暖起来。他深知现在的自己无疑是顶梁柱,身体不能跨。
好在面汤足够热乎,分量也大,严景倾还让老板帮煮了米糊喂孩子。
因这是去京城的路,所以平常来客也许多,这会儿天色黑了许多客人都已经在楼上睡下,老板才坐下来跟他唠了几句。
“怎的一个人带孩子,孩他娘呢?”老板坐下来想给严景倾送点酒不收他的钱,反正就这一杯。但严景倾怕晚上有醉意看不住孩子,连忙拒绝了。
严景倾双眼有些黯淡,比原先那双星眸丧失了一些光彩,不过仍是俊美。每逢到客栈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人跟他搭话,因为都好奇。
谁让这样一个俊美之人,单独带着两个孩子。
严景倾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此番去京城便是去找我的夫郎。”
“他眼盲,曾失忆过,生下孩子不久后就失踪了。我怀疑要么是仇家找上门,要么是他想起来什么自己走了。”严景倾没有说其他的理由,这些话一听老板几个才若有所思起来,纷纷感慨道是个苦命人。
于是再次在这里落脚,休息了一夜。
隔天严景倾带着孩子出发,给马儿吃了许多东西后继续往前走。也不知看遍了多少次的山,形形色色的风水图,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弄的波澜不惊,没有半点起色了。
走至晌午时,京城就已经到了。
果然与其他城镇大不相同,这里的人们穿着打扮就更富丽些,那上好的布料与首饰都足以彰显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还好,严景倾还是有点存款的,不至于在这个地方消费不起。
这么漫无目的的找肯定是不行,严景倾先找了个价格还可以的客栈将行李放了进去,随后找了个布匹将婴儿抱在自己身上才往外走。
即使被人围观了些,他也混不在意。
但很快,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没看清,严景倾就发现孩子身上有些发热。他顿时就怀疑大约是这两天周车劳动,小孩子更容易感冒,这才急匆匆的抱着他去找外头的郎中。
郎中是个有些年岁的老头,看见是孩子表情也很镇定。
看病的时候,严景倾只得在一旁等待。他垂眸未敢闭眼,店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抓药。老头说只是普通的风寒,为孩子弄了点药,并叮嘱道:“需煎服几次,这药不算苦,但婴儿肯定还是抗拒些。你需仔细的喂进去,保证能喝下酒盅那么多即可。”
酒盅的分量对于成年人来说已经很少了,但这是孩子,所以别想着太容易。严景倾回了句好,然后才从兜里掏出钱递给了老先生。
他还未走远,忽然发现排队的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严景倾问道:“这位老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喃喃自语道,“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过后,他又别过脸去:“可能是眼花了吧。”
严景倾有些不知所以,但事情已经完成,他将背上的包裹弄好,这才抱着两个孩子一起离开。但刚出门,后面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又跟了上来,对他说道:“看你也是有缘分,不知你住哪啊,我也好有个念想。”
见严景倾有些不想回答,老头开始卖惨:“我在这个地方,已经逗留快四年了。只因我一个侄儿,当年跟着我来这里做生意,可我一个没看好,他就被奸人带走了,连尸骨都不曾找到。我见公子眉眼与他有那么一丁点相似,若是有机会……再让我多看几眼吧。”
这一番话,不仅让严景倾感觉到同病相怜。
他叹了口气,如实相告:“明月客栈,我就在那住。”
告别了老人,他才急匆匆的带着孩子回了客栈里。和厨子告知了情况,这才借来一口小锅,将药材全部熬上。
严景倾等了许久,十分艰难的给宣予喂药。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严景倾:老实、乖巧、为人踏实且正直。
换大号的严景倾:嗯……
第27章 回宫
严景倾并没有第一时间等到那个老伯。
他在客栈里照顾孩子了两日, 直到隔天天气转好才决定再次出去转转。京城里的人来往太多,每天都是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群,甚至都没有重样。
除了一成不变的那些老板, 摆摊的, 路上的行人却是每天变化着。
这种陌生的感觉, 让他有些不适应。
正吃过饭,老板还在跟其他客人闲聊。
“今日几位皇子皇后要在城内那座高塔上举行祭祀,啧啧……也不知中了什么邪, 皇室里的人一直在折腾。”那几位客人应该算是本地人,并不是外来的, 对京城里的情况还了解比较多。
老板似乎叹了一声:“不过应该也是有用的,否则之前太子还在病床上,这几日听说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可以正常说话了。”
“祭祀典礼……”严景倾喃喃两声,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当初在京西那个三皇子与五皇子的容颜。
有什么记忆似乎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随后猛地钝痛起来。严景倾不耐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道:罢了, 左右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不如去一探究竟。
吃过早饭, 离祭祀典礼的时辰约莫还差一会儿。
但越往后去人就越多, 普通群众上不了高塔,但不代表那附近没有落脚的地方。严景倾将两个孩子抱好, 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客栈。
身后晚来一步的老头就这么错过了彼此。
巳时,皇宫的马车早已围堵了四周。此次祭祀皇帝并没有来, 只有皇后与其他五位皇子。当今祟国, 共有十三位皇子。
免去死去或者夭折的那些, 统共只剩七位。
而这偏偏七位皇子,有三个都尚且年幼,还有一个天生智障,脸也长得与常人区别很大,从出生起就被丢入了冷宫。
虽说是有个老宫女照顾,但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是原本就要被抛弃的。皇帝并不缺儿子,这种没有未来的孩童他也不会上心。
太子之权势,有能力的也就目前这四个。
而九皇子覃言,基本算是傀儡之人,顶多算是皇后养的一个后手罢了。
一些老百姓不敢靠太近,都是跪在一旁行礼,从严景倾的视角来看也就只能远远的望见轿撵。他沉思了一会儿,心想反正看也看不见,不如在他们回宫路上先找个地方休息。
到时候若是离得近,自然也能看见里面的人。
于是便没有白费力气待在这高塔之下顶着烈日等,严景倾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去路上找回宫路上有哪些地方可以暂时待一会儿。
这一段路上并不算空旷,严景倾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家稍大的酒楼停了下来。这个地方专门接待达官贵人,可以说是皇室里许多人的消遣之地。
但天子脚下,当然没有明着的□□场所,所以这是一家正规的酒楼。
名叫“花曜阁”。
倒是诗情雅致,基本上用于皇家场所。当然严景倾可不敢赌什么,因为只要一进这里,不花费高一点没有人可以为他服务。
他想了想,还是先在树下歇了歇脚。
但很遗憾,之后皇宫的轿子之走了两个,剩下那两个不知道去了哪。严景倾心想出来一趟也没碰见什么有用的,正想回去,谁知眼睛一瞥竟还真的看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站在街角的最里面,周围人不算多,但偏偏位置靠里,没有人能注意到他。
而那个人似众星捧月,一身月白色衣衫,飘逸出尘。朝言头戴发冠,气质绝佳,不知身旁站了一个谁,两人似乎正在议事。
那可是几位皇子的轿撵,此时谁都不能再次上前了。
严景倾心思微动,终是找了个人问道:“那是几皇子啊,怎么好像以前从未见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边人说话,顿时又觉得太大声,声音马上小了下去,“皇后代为养大的九皇子,先前一直在深宫里培养着,这会儿让他一直露面,可能……马上要新立太子了吧。”
也都只是猜测。
那两个人站在那里走的速度飞快,很快就进了旁边的花曜阁。皇子进去以后基本算是包场,不会再让外来之人进去。
严景倾有些怅然若失,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九皇子……叫什么?”
旁边人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覃言,不过你可不能大声呼叫皇子名讳,小心遭来杀身之祸。唉,不过以后……恐怕是要变天喽。”
皇室的动荡,无疑是整个国家的动荡。
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平民百姓也必须关注着,并且四处传播。严景倾很清楚,刚才那个就是朝言。
他没有看错。
恍惚间严景倾明白了什么,原来朝言是落难于此,他恐怕早就想起来了,这么急匆匆的就回了皇宫一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
但很显然……他的朝言回去了。
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九皇子覃言,两人不可能再有以后。
但严景倾从心里好像又有一种心安感。
他平安无事就好,至于其他的……自己也帮不上忙。如果让覃言暴露了曾经的身份,恐怕性命也难保。
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大和他的孩子。
在花曜阁待了好半天,严景倾才决定带两个孩子重新回家去。回当初的那个朝家村,做生意什么的他可以考虑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