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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
苦思冥想半宿的江暮遥依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因为睡落枕了导致肩颈有些酸胀酸胀的,小德子笑呵呵地走到跟前为其揉捏,瞥了眼站在院子外面守候的江大试探地问道,“主子瞧着精神不太好,昨夜又是为了朝堂的事而烦忧了吧?”
“朕现在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那个闲心为朝堂的事烦忧,反正朕不在那些大臣也能自个儿解决!”
小德子听江暮遥的语气不像是生气,甚至还能同他开玩笑便继续试探道,“主子万万不可这般说,您是天子是万民之主,而他们都是您的马前卒,能为您效劳这都是他们的福气!”
“福气?”江暮遥蓦地想到晁忱昨夜那副吃瘪的表情,顿时笑了,“朕看都是怨气还差不多,你昨夜不在没瞧见晁忱的那张脸,听到朕对外面的传闻放任不管静观其变,他那张马脸都快拉成了磨磨的驴脸了。”
“嘻嘻嘻嘻,晁参将是个旷世奇人,会对主子您甩脸子奴才亦不会感到吃惊!”
“嗯?你对晁忱的评价这么高?”江暮遥歪扭了扭脖子感觉酸胀好似缓和了些,便歪头看向身侧的小德子问道,“莫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
小德子知道江暮遥这是在故意打趣他,便故作委屈道,“主子明察啊!!您这可就冤枉奴才了,奴才好歹也是主子您身边的大红人儿,晁参将若是想贿赂奴才,可不得拿金子才能配得上奴才在您身边当差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江暮遥睨了眼故意做作的小德子,不禁笑骂道,“居然敢在朕的面前拿乔,看来出宫这些时日,你跟着晁忱学了不少的本事!”
“奴才那哪儿能跟晁参将学啊?奴才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江暮遥气笑了,“说吧!大清早的绕这么大的圈子究竟想求朕许诺你什么?”
小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如实禀报,“回主子,现在可不是大清早,已经快到晌午了呢!”
“你倒是说还是不说?”江暮遥漱了下口又拿过帕子擦了擦手,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呷了口继续道,“你若是敢再跟朕继续拿乔,你就给朕麻溜地滚出房门!”
小德子接过帕子将其洗净,再叠的方方正正搭在面盆上,这才讨好地凑到江暮遥跟前小心翼翼道,“您是天子亦是奴才的主子,更是奴才的救命恩人,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奴才跟了主子这辈子都是主子的人,你若是让奴才死,奴才亦心甘情愿,但若是奴才遭了主子厌弃,那奴才也就没个活头了!”
江暮遥挑了挑眉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江大问道,“江大让你来求情的?”
小德子迅速地偷偷瞥了眼江暮遥,没瞧出到底是喜还是恼,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奴才不知江大因何事惹得主子您动怒,可奴才知道江大对您绝无二心,还请主子再给江大一次机会!”
屋外的江大估摸是听到了小德子在替他求情,站在院子里蓦地对着江暮遥跪下以示忠诚,“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江暮遥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小德子同院子里其他护龙暗卫皆跪下恳求道,“请主子再给江大/江首领一次机会!”
“金口玉言!你们这是打算逼朕吗?”
看着这么多人替江大求情,江暮遥的脸色顿时变得冷冽,然他本就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光是从他为了救小德子能果断地用上宫廷秘药就能看出他的心性。
可自从他昨日去了趟宋家别庄这颗漂浮不定的心就乱了,他是真的太想知道宋亦师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跟朕进来!!”江暮遥挥退其他人看向进门后便继续跪着的江大,“朕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属下......自当知无不言。”
江暮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他想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尽管江大已经愿意开口,但有的问题怕是刀架在江大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说。
“你跟在朕身边后有没有私下同他联系?”
“没有!”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江大恨不能指天发誓,“属下进入护龙暗卫前恩公便交代过,认主后不得有所往来!”
“那...朕这次身受重伤,你也没告诉他?”
“没有!!”江大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
江暮遥说不出心里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恼,两股情绪交织杂糅在一块儿,最终沉淀下来的只有深深的无可奈何。
或许他和宋亦师之间就像残缺的珍珑棋局,无解。
“既然以前你们没有往来,以后也不必有所往来。”
江大愣了下直觉江暮遥话里有话,可他一时想不出这句话里的深意,却又不能放过这个唯一能让他留在江暮遥身边的机会,只好赶紧开口回答道,“属下谨遵主子教诲!”
京城里有关江暮遥的传言愈演愈烈,有说江暮遥已经战死寒居关的,有说江暮遥吓破了胆逃了的,更有离谱的说江暮遥坠崖失忆然后遇到神医女子双宿双飞的。
晁忱将烫好的鸭肠沾了沾酱料放进嘴里,瞥了眼坐在对面的舒景広,“别人要如何议论咱们管不着,你自己别跟着那群人附和。”
“嗯嗯,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自从试吃过佟盏做的卤鸭货,舒景広现在最钟爱的食物便是卤鸭头,刚啃完一个鸭头就立刻又从盘子里拿了个,趁着嘬手指的空挡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晁忱跟前问道,“大哥,那位不会是真的......没了?当初在军营我瞧着那位很是看重你,我还以为能跟着你吃香喝辣,结果你们像是人间蒸发突然消失了。若那位真的不在了,那你不就没了靠山?”
“什么靠山不靠山的?”晁忱眉尾轻挑嘴角微翘,“我们能在京城开店可全都是借了您舒四公子的威风,你自个儿不就是座山何须还要找其他人做靠山?”
“!!!!”
舒景広目瞪口呆地看着晁忱,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此刻连最钟爱的卤鸭头都觉得不香了,“大,大哥,你不是这么坑我的吧?我舒四就是在小小的青萝镇都排不上名,又怎么能跟京城里的王公贵族比?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随便哪个富家公子都能捏死我,你不会真打着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吧?”
“你猜?”
“大哥啊!我的亲大哥啊!这都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还让我猜?”舒景広将卤鸭头丢回盘子里,又拿布将手擦拭干净,这才正襟危坐地挤到晁忱身边义正言辞地问道,“大哥,你就痛痛快快地告诉我,你不会真打着我的旗号吧?”
晁忱睨了眼满面通红的舒景広,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急的,又见小酥肉烫好了便赶紧夹了起来,优雅地沾了点辣椒面放进嘴里,“小盏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确实挺适合我吃软饭!”
“......”
舒景広好歹也认识了晁忱这么久,尽管对方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他还是顷刻间明白这人记着前几日的仇,这会儿若是不能将人哄高兴了,他铁定要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好几日。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哥夫的手艺何止是好,分明是天上人间世间罕有!大哥亦是好福气好眼光,哥夫主外你主内,你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嗯~~但是你还说过你哥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黑吗?”
“......”
舒景広差点就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敢情以前晁忱当着佟盏的面儿还有所收敛,现在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嚣张至极。
这张嘴实在是太能气人了,真想找巫老拿药将人毒哑了!!
可大丈夫能屈能伸,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
舒景広抬起两指向上推了推嘴角,勉强挤出个笑脸来,“大哥长的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会黑?更何况大哥风趣幽默才高八斗,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是吾辈之楷模!!”
“行了行了,夸得可真够违心的!”
“......”舒景広无语凝噎。
玛德,狗男人真难哄!!
晁忱吃饱喝足放下碗筷,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你放心吧!我就是借你表哥的名头扯大旗而已!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
“什么?!!”舒景広吓得猛然站起了身,似乎承受不住腿软地晃了晃,左手撑着桌边脸色难看道,“那还不如你打着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
晁忱闻言乐了,将人扯了扯坐下,难得好心地安慰道,“虽然这次没同你说过借着你的关系扯大旗,但是你且将心放进肚子里,若真的等到东窗事发的那天,也决计不是你去顶雷!”
“当真轮不到我?”
晁忱点了点头笑道,“当真轮不到你!”
晁忱没法告诉舒景広有关江暮遥的事,并不是不信任舒景広的为人,而是现在越少人知道江暮遥就越安全,更何况他还有宋家别庄的事需要亲自去查探一番。
哪怕白家军已经进入京城,可是关于幕后之人的信息,他们丝毫没有头绪,他亦不能保证所有人能全身而退。
握在手里的筹码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留给他们的时间当真不多了,而且不日白素以及庸王家眷就要进京了,他们就算想浑水摸鱼也找不到门路。
思来想去他觉得宋家别庄是个契机,因此晁忱循着江大提供的线索来到了京郊舒青萝的坟前。
虽然江大对他说的是江暮遥去了宋家别庄,可晁忱认为江暮遥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因此江暮遥最有可能是来祭拜舒青萝的。
若宋亦师真如传闻所言是个大孝子,为了生母甘愿断绝与镇北侯府的关系,那生母忌日当天定是会来上坟的。
果不其然,舒青萝的墓碑前摆着几碟新鲜吃食和果子,就是白瓷瓶里的茶花稍稍暗色了些许,毕竟被人剪枝了肯定是活不了的。
晁忱抱拳对着舒青萝的坟墓遥遥一拜,“伯母您好,晚辈晁忱冒昧打扰您歇息还请见谅!”
虽说他长在红旗下受到的也是高等教育,但他对于死者还是心存敬意的。
不得不说宋亦师身为人子那是相当的用心,光是坟墓周边的杂草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更不要说这座坟墓还依山傍水很是清净,就是活人住在这儿也是相当舒适惬意的。
晁忱围着坟墓随处溜达了下,又帮着将远处的杂草清理了就打道回府并没有停留许久,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宋亦师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跪伏着的宋家别庄小厮,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启禀主子,小的发现有生人前去老夫人坟前祭拜。”
宋亦师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他与镇北侯府早已划清界限,他们决计不会去祭拜他的母亲。更何况当年他的母亲到死都没能还得清白,镇北侯府更是将他的母亲视为耻辱,否则也不会死后连宋家的祖坟都不让进。
然即便是镇北侯愿意将他的母亲葬在宋家祖坟,他宋亦师也不会答应那个虚情假意的男人!
那难道是青萝镇舒家的人进京祭拜他母亲的?宋亦师又很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若舒家人当真那般在乎他的母亲,也不会在他的母亲死后这么多年才来祭拜!
宋亦师搭在太师椅上的手指倏地拳了起来,心里既期盼又害怕着那个答案,“那人...是何模样?”
小厮愣了愣回忆道,“距离太远小的看得不太清,但是从那人的气度举止来看不像是寻常人,而且那人还将周边的杂草清理了下。”
“那你看见那人往何处离开的?”宋亦师猛地从太师椅离开,走到小厮身前俯身问道。
小厮被宋亦师的这番态度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又惊又惧,磕磕巴巴地道,“小的,小的跟着那人回到城里,最后看他进了一家名叫佟家私房菜的酒楼。”
宋亦师皱着眉头怔怔地出神,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不是江暮遥,可偏偏他派出去的人到目前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让他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将期望放在这看似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其实他若是能联系上江大就自然能知道江暮遥在哪儿?可当初他怕江暮遥怀疑他将江大放在其身边是别有用心,不想为此让两人徒生许多猜忌,这才主动断绝了与江大的所有往来。
可若是时光能倒退回去,他宁可被江暮遥误解,也绝不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待那宋家别庄的小厮离开后,宋亦师便叫来管家吩咐道,“你去帮我查查佟家私房菜的底细。”
“佟家私房菜?怎么听着有些耳熟?”管家愣了愣忽然想起件事来,继续道,“前些日子京城陡然冒出一家酒楼就是叫佟家私房菜,而且老奴听底下的人说过一嘴,那佟家私房菜是打着您的名声开的。”
“借我的名声?”宋亦师眸光闪了闪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不必再查,我倒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敢这般胆大妄为!!”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一万字的更新,我做到了!!!(就是有点儿废肝,废头发,废细胞~~~)
第172章 表表表表哥
天气越冷佟家私房菜的生意便越好, 佟盏也就变得越来越忙碌,可他忙得高兴忙得浑身都是劲儿呀!白花花的银子好似下雨般地向他砸来,差点将人直接砸晕乎了, 就连卧榻半个月的佟父也变得眉开眼笑, 不再对着他的腿伤整日消沉。
也正因此惹得京城好些酒楼眼红, 纷纷效仿他们将炒菜变火锅,还即省时又省力。当他们看着高朋满座的宾客们后,顿时觉得佟家私房菜的老板不愧是商业奇才, 这般好的赚钱法子他们早就该借鉴借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