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邹印睡了一个这么多天以来最安稳的午觉。
睡醒天都快黑了。
醒来以后,邹印都懵了,问坐在桌前看台本的蔺伽年:“怎么不叫我?今天下午还有拍摄。”
蔺伽年看了他一眼,“下午的拍摄改成晚上了。”
邹印:“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他就拿起手机去看微信群里的消息。
点开这个拍摄的微信群,看见蔺伽年中午进了群,两点多的时候,艾特导演,说:“邹印生病了,重感冒,需要休息,拍摄能不能挪后?”
导演几乎是秒回:“可以,你想挪到什么时候?”
蔺伽年说:“需要白天拍的尽量挪到明后天的,其他不重要的可以挪到晚上。”
导演回了一个:“收到。”
邹印:“……”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地有点想扬起,被强行压住,抬头看着蔺伽年,“你牌场好大。”
蔺伽年双手放在脑后,“你,男朋友,顶流。”
邹印的唇角瞬间拉成直线,“自恋狂。”
两人又像从前在横店以后,叫了个外卖,在民宿里吃了晚饭,还一起看了一部纪录片的第一集,才出发去集合现场。
其实今晚的拍摄属于附加环节,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在千岛湖看一个节目,然后围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讲讲对这个节目的看法,讲讲对人生的看法,或者讲讲心里话。
每一期都有这么一个“走心”环节。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才六点多,天色已经全黑了。这里天气不错,能看得见清朗夜空中的星子,缀在黑暗中。
所有人都坐在一个古朴的小礼堂里,坐在竹椅上,看皮影戏。
蔺伽年坐第一排,没人敢坐,除了邹印。
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像看电影一样,开始看起了皮影戏,演的是元代著名剧本《西厢记》。
蔺伽年有个坏习惯,就是在看电影、看视频的时候,喜欢边看边议论。
邹印一开始试图让蔺伽年安静下来,不要说话,该看的时候好好看。
但是后来他发现没法纠正。
打不过就加入,邹印就和蔺伽年一起对电影评头论足。
蔺伽年声音压得很低:“我小时候看过一次皮影戏,是《西厢记》。”
邹印也压低声音道:“我也看过《西厢记》的皮影戏。”
蔺伽年:“好巧,我记得我当时……”
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
邹印没有听到蔺伽年的声音,便下意识侧过头,去看蔺伽年。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原来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看清蔺伽年的眼睫,乌黑而长,根根分明,看见他漆黑的眼映出点点的光,看见他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山根,而且不透光……看来不是做的,还有那个薄薄的嘴唇。
听说薄唇的人都薄情。
邹印看着那薄唇动了动。
他没听清,回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蔺伽年看了邹印一眼。
确定对方是真的没听见,而不是故意的后,蔺伽年微微偏过头去,凑到邹印的耳边,低声道:“我说,我小时候在乌镇看过《西厢记》的皮影戏。”
在蔺伽年靠过来的瞬间,邹印心中已经警铃大震。
可他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直到蔺伽年的唇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一句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郭,让他整个人都宕机了。
等到邹印回过神来,听到“乌镇”两个字,他才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想动一下,却不想耳朵碰到了蔺伽年的嘴唇。
柔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擦过他的耳朵。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邹印,大脑再一次炸裂。
邹印的耳边嗡嗡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他也只能目光跟随而动,心跳声比什么都剧烈。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戏都演完了,所有人都站起身,准备离开小礼堂。
邹印才慢慢从某种思绪中抽离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刚刚站起身的蔺伽年,道:“我以前就住在乌镇,也在那边看过皮影戏。本来那边还有个老宅,不过好久以前被亲戚低价买走了。”
晚上的走心环节,在露天的室外进行。
一家小小的糖水铺子外,大家围坐在桌前,一人分到一碗酒酿圆子,一边喝着甜品,一边谈谈心。
导演一说开机,原本关系看上去不太好的几位嘉宾,瞬间摆出了很亲近的姿态,开始谈自己来这些节目的心得和感想,甚至热切地彼此聊起了过去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邹印感觉身边的蔺伽年似乎冷笑了一声。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酒酿圆子。
味道挺不错的,就是酒味很重。
别的嘉宾好几次把话题抛给蔺伽年,都被蔺伽年终结了,最后节目组觉得这样的走心环节还不够有趣,于是提出,来玩个真心话大冒险。
导演组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箱子放到大家面前,让积分最低的一个小队开始摸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然后这个小队再给下一个小队摸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总之每个人都会抽到就是了。
目前积分最低的小队是刘鸣宇今天的小队,所以是刘鸣宇开始摸。
刘鸣宇抽到了一个大冒险,是撒娇。
几位常驻嘉宾在看到刘鸣宇抽到的这个大冒险时,表情都僵硬了一瞬。
一开始邹印还没明白,等到刘鸣宇对着镜头开始学猫叫时,邹印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辣眼睛。
邹印转过头去,不忍直视,结果对上了坐在旁边的蔺伽年的目光。
蔺伽年似乎也不忍直视,问邹印:“我平时,没像他这样吧。”
邹印道:“不会,你比他正常多了。”
安静了几秒钟,蔺伽年凑过来,问邹印:“你是说,我平时也经常撒娇?”
邹印抬眼,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想往后挪一挪,可好像有什么禁锢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回答了一句:“不然呢?”
蔺伽年淡淡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
刘鸣宇“撒娇”结束以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连导演组都感觉度过一劫。等刘鸣宇这一组的所有人搞完,又轮到刘鸣宇给下一组摸。
他一口气摸出三个纸条,展开来,看了一眼,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然后直接指着邹印这边道:“他们组来回答。”
刘鸣宇气势汹汹地对着纸条,一张张念出来:“第一个大冒险,给你现在脑海里想的人打个电话,并跟TA说,我想你了;第二个真心话,聊聊你的初恋;第三个大冒险,给在场所有人来一段劲歌热舞。”
说完,他非常有信心地把纸条拍在桌上,认为接下来没有人的节目效果能够超过他的学猫叫。
三张纸条摆在桌上。
邹印和蔺伽年看着那三张纸条,几秒钟后,蔺伽年回过头对周晔娜道:“女士优先,你先选一个你想要做的吧。”
周晔娜是蔺伽年的小迷妹,但一天下来都没能跟蔺伽年说上话,现在突然得到偶像的关怀,就有些慌。
她犹豫片刻,很保险地选了一个劲歌热舞,毕竟这也是她的强项。
剩下两张,相依为命似的躺在桌上。
蔺伽年问邹印:“你先选?”
邹印道:“你先。”
蔺伽年便伸出手。
他的手指在第一张纸条上停顿了几秒钟,然后选了第二张。
邹印当场就觉得,脑袋有点嗡嗡作响。
但是转念又想,蔺伽年也没说过,自己是他初恋吧,别太自作多情。
于是邹印拿起了第二张纸条。
先是周晔娜表演。她自告奋勇要当第一个,也因为她的唱跳非常优秀,比刘鸣宇的学猫叫好了几百倍,得到了嘉宾们的热烈掌声。
刘椒???????樘鸣宇的表情有点挂不住。
然后是蔺伽年。
所有人都看着蔺伽年,等着他这个顶流明星自爆初恋,谈谈当年往事。
安静了几秒钟,蔺伽年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开口道:“关于初恋……”
他想了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遗憾吧。”
一位年长些的常驻嘉宾问道:“遗憾在一起,还是遗憾没有在一起?”
“都有。”蔺伽年笑了笑,“遗憾曾经在一起,也遗憾最后没有在一起。”
没有人不喜欢听八卦,嘉宾们也不例外,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昏昏欲睡一扫而空,“具体讲讲,怎么在一起的,又怎么分开的?”
蔺伽年单手撑着下颔,“一开始是他追的我,后来也是他跟我分手的。”
邹印在旁边拨弄着那张纸条,感觉酒酿圆子的酒劲有点上来了,开始变得不太清醒。
蔺伽年继续道:“高中的时候,我因为一次事故受伤,不能再跳舞,从原来的艺校转到一个新学校,当普通生,就认识他了。他每天像个小太阳一样围着我转,说实话我一开始还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每天都那么开心,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吗?可是后来,我还是喜欢上他了。”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一年,”蔺伽年垂下眼,“分手的原因……其实我有点记不清了,应该是我当时拍电影出道,后来事情太多,忽视他了,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遇到那么多事情,因为我自己也很辛苦,没有来得及去帮他,也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吵了很多次架,所以他最后离开我了。”
刘鸣宇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那他现在一定很后悔吧?错过了你这个顶流明星。”
蔺伽年抬起眼,淡淡道:“他不一定后悔,但我肯定是后悔的。”顿了顿,“我们本来说好是要一起走很远的,但是我先把他推开了。”
邹印始终一声不吭,感觉蔺伽年往这边方向看了一眼,他连余光都不敢瞟一下,继续专注地玩纸条。
年长的嘉宾说了一句大道理:“遗憾总是有的,我们的人生都是由各种各样的遗憾而组成,没有遗憾也就没有美好。”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那如果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蔺伽年淡淡开了口:“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的表情都露出了些许失望。
一位嘉宾道:“不过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早就翻篇……”
话没说完,蔺伽年又道:“因为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所以有什么话,我亲口跟他讲就行了,用不着镜头转达。”
那个嘉宾的话还没说完,卡在喉咙里。
饭桌上的人似乎石化。
周晔娜先反应过来,带着一点惊讶,一点失落,和一点好奇问道:“啊,那就是说,蔺老师现在,不是单身了?”
蔺伽年“嗯”了一声,“我的故事讲完了,就是这样。”
所有人:……莫名被塞了狗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青春伤痛文学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年长的嘉宾继续圆场子:“那……很好啊,遗憾也不是遗憾,而是圆满了。”说完,目光看向邹印,“小邹,轮到你的大冒险了。”
邹印没有反应。
那位嘉宾又道了一句:“小邹?”
邹印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
嘉宾和蔼地笑着提醒道:“你的大冒险。”
邹印“哦”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揉搓得皱巴巴的纸条。
“给你现在脑海里想的人打个电话,并跟TA说,我想你了。”
他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镜头转移了过来。
邹印看了几秒通讯录,然后在通讯录的第二行,“b”发音的,找到了一个名字,打了过去。镜头移过来,看到上面显示的姓名是,“爸爸”。
刘鸣宇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没意思,每次玩这个,都有人拿爸妈兄弟姐妹当挡箭牌……”
邹印放了免提,响了一秒后,就提示是空号。
所有嘉宾都愣了一下。
邹印把手机收回来,“对不起,他的电话没法接通了,我不能跟他说想你了。”
嘉宾们似乎都明白过来什么,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走心”环节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大家都困得不行,各自打着哈欠回到民宿。
邹印自回答完走心问题以后,就没有再说过话。游戏结束后,他跟着蔺伽年回房间,总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蔺伽年拿房卡开门,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挨到背上了。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回过头,邹印的额头抵着蔺伽年的后背,闭着眼,竟像是睡着了。
蔺伽年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今晚喝了酒酿圆子。
他觉得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你的酒量到底是有多差?”
邹印没有回答。
蔺伽年把邹印带回房间,准备让邹印先去洗澡。不过今晚的酒度数不高,邹印没有上次醉得那么严重,也没有说什么胡话。
蔺伽年帮邹印收拾好东西以后,让邹印去洗澡。
结果邹印坐在那儿不动。
蔺伽年刚想伸手去拉邹印。
邹印突然道:“我要手机。”
蔺伽年顿了一下。
邹印道:“我想……打电话。”
蔺伽年弯下腰,把邹印的手机从他口袋里拿出来,递给邹印。他觉得邹印是要打电话给邹志年。
邹印接过手机,又开始坐在那里发呆。
蔺伽年抬手,揉了揉邹印的头发,“那我先去洗澡,你坐一会儿,等我出来再去。”
邹印没有吭声。
蔺伽年刚进浴室,外面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还没脱衣服,就直接走出来,拿起手机就想问,谁这么晚打电话,结果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邹印。
愣神几秒钟后,蔺伽年看向坐在床边的邹印。
邹印握着手机,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就拿着手机在那儿。
电话因为响太久没有接,所以自动挂了。
几秒钟后,邹印又重新拨打了过来。
蔺伽年这回确定邹印不是错按的了。
他停顿半晌,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久,传来邹印的声音:“今晚我骗他们了。”
蔺伽年似乎怔了一瞬,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骗什么了?”
邹印握着手机,寂静了一会儿,才道:“我其实,那个时候不是在想老爸。”微微一顿,一字一句道:“我想你了。”
“……”
没有听见回答,邹印又自顾自地再说了一遍:“我想你了,伽年哥。”
酒店房间里是长久的寂静。
蔺伽年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是他挂的,还是邹印挂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呼吸都乱了,完全无法控制住似的,扔下手机,走到邹印面前。
邹印抬起头,看着蔺伽年。
他的眸底有水光,黑白分明,圆圆的眼睛因为困,略微有些耷拉下来,还显得有些不清醒。但越是这样,便越让人想要狠狠地……欺负。
蔺伽年把邹印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他。男生的喉结微微一动,漆黑的眼底似乎有火光在闪烁,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他的声音低哑,眼神像是要将邹印整个吞进去,“你是不是只要喝醉了,就会断片?”
邹印似乎听不懂,“什么是断片?”
蔺伽年没有说话。
他看着邹印。
几秒钟后,邹印开了口,似乎想说什么。
下一刻,他的所有话语却被堵住在唇间。
邹印的眼睛微微睁大。
哪怕再不清醒,都会因为此时此刻的异样感觉,而清醒片刻。可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这个吻完全夺去了思考的能力。
邹印感觉自己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滚烫温热的唇覆着他的,慢慢地深入吮吻,带着些侵略性的辗转啃咬,一丝丝的刺痛过后,是更疯狂的掠夺。连呼吸的余地都不留,要将人硬生生地拆穿入腹。
邹印睁开眼。
只能看见蔺伽年漆黑的眼,那双有时候笑起来弯弯的,有时候又冷又野的眼睛,此时此刻充满欲望和情绪,像是要将人整个吸进去,比浩瀚星辰还广阔。
邹印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推倒在床上。
外套从床上滑了下去。
蔺伽年两腿分开跪在邹印身边,双手捧着邹印的脸庞,又一次吻了下去,吻得比上一次更深、更重,听到邹印发出些许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才慢慢拉回些许理智。
蔺伽年垂眼,手指擦过邹印微微泛红的眼尾,声音很低:“你喊也没用。”顿了顿,“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不犯法。”
邹印被亲得人犯迷糊,晕乎乎的,嘴唇红润,带着水光。
蔺伽年低头看着他,手指顺着邹印的脖颈往下,“反正你明天……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想要撩起邹印的衣服,可是不知想到什么,手指却停留在邹印的腰间。
许久的沉默以后,蔺伽年却将邹印的衣服放了下来,“算了。”
他起身,直接进了浴室。
洗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邹印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蔺伽年:“……”
邹印第二天醒来,第一反应是自己昨晚又他妈喝断片了。
可那只是个汤圆,只是个酒酿圆子啊!
邹印已经不敢想象昨晚的事情,冲到浴室去洗漱完以后,又把蔺伽年也拽起来,因为集合时间快要到了,两个人还没吃早餐。
等两人换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餐,去自助式餐厅拿油条的时候,邹印舔了一下嘴唇,觉得有点疼。
他问蔺伽年:“我嘴唇是不是裂了?”
蔺伽年看了几秒钟,然后道:“是。”
邹印说:“那我回去拿润唇膏。”
蔺伽年端详了一会儿,“你这个涂润唇膏没用。”
邹印问:“为什么?”
蔺伽年道:“你这个明显是咬破的,得等它自己恢复才行。”
邹印:“……咬……破?”
他端着盘子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蔺伽年环抱双臂,“没干什么,就是强吻了我而已。”
邹印瞬间崩溃道:“你放屁!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
他喊得有点大声,餐厅里的人都回过头来。
蔺伽年立刻伸手搂过邹印的肩,“一大早的,别说脏话。说起来,我这个被强吻的人都没说什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说着,手指微微勾了勾,“来,叫声哥哥,我就原谅你,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
邹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能是脑袋被驴踢了。
他开口:“哥哥。”
说完好久,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寂静了多久。
邹印看着蔺伽年,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皮在蔺伽年的亲自教导下,变得越来越厚了,竟然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蔺伽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继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蔺伽年吃着吃着,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邹印喝醉后,说的那句,“我想你了,伽年哥”。还有他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时,泛红的眼尾,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以及刚才,邹印的那一声,“哥哥”。有点软,如果在床上这样叫他……
蔺伽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废料。
邹印埋头吃到一半。
坐在对面蔺伽年突然低声骂了一句:“操。”
邹印抬起头:“?”
邹印:“一大早的,别说脏话。”
蔺伽年:“……”
到了拍摄场地以后,天却突然变得阴暗,转眼间就下起了小雨。
于是今天的拍摄就暂且延后,等到雨停再开始。
蔺伽年和邹印回到民宿。
一回到房间,邹印就往床上躺了上去,困得想继续再睡一觉。他缩在被窝里,本来想来个回笼觉,但是一闭上眼,脑袋里全是昨晚玩走心环节的时候,蔺伽年说的那些真心话。
再然后,就是蔺伽年说他强吻了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邹印用被子蒙住脸。
这么一胡思乱想,原本的睡意就不见了。
邹印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坐起身,看见蔺伽年坐在桌边,开着电脑,手里正在用平板翻看着什么东西。
因为天阴下雨,所以窗帘是拉开的,雨水拍打在窗户玻璃上,一颗颗再顺着玻璃往下滑,淅淅沥沥的声音很轻微。蔺伽年戴着金边眼镜,用平板看东西,看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
邹印盘腿坐在床上,看了蔺伽年半晌,问:“你在看什么?”
蔺伽年抬起头,转手把平板给邹印看了一眼,“缪欣给我整理的,一些发给你的邀约,有综艺有电影也有电视剧的片约,我正在看。”
邹印愣了一下,“有那么多人找我吗?”
“找你的人确实不少,”蔺伽年看久了,把平板放下,伸了个懒腰,“但是制作和阵容都很差,基本上是那种网剧或者很低成本的电影,综艺也是糊咖聚集地,你去了也只能是一个扑。”
邹印不太懂这方面,“不管怎么样,去不应该是比不去好吗?”
蔺伽年摇头,“高质量,所有的东西只有高质量才能有发展的前途。山寨永远是山寨,低质量低成本的电视剧和电影也一样,如果乱参加,以后还很有可能成为人生污点。”
邹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蔺伽年拿起平板又看了一会儿,“但是有个电影,我觉得导演和阵容都不错,让你去演男二。但是这个电影……”
他故意停了下来。
邹印问:“什么电影?”
蔺伽年深深看了邹印一眼,突然压低声音,“恐怖电影。”
邹印没由来地起了点鸡皮疙瘩。
他最害怕就是鬼片,小时候看过一部鬼片,可能并不可怕,但是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伴随了他整个童年,简直就是童年阴影,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害怕。
蔺伽年耸了耸肩:“我还蛮喜欢这部电影的,但是我觉得你不行。”
仿佛“你不行”是个开关一般,邹印瞬间就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行了?”
蔺伽年道:“你不是怕鬼吗?高中的时候,去鬼屋那次……”
邹印立刻打断蔺伽年的话:“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不怕了。”
蔺伽年看了邹印几秒钟,“真的吗?”
邹印很肯定地回答:“真的。”
“那一起来看个鬼片。”蔺伽年立刻把平板支在桌上,挑眉道:“你要是真能不大喊大叫,那就证明你不怕鬼,我就给你接下这部片子。”
邹印:“……”
中计了。他现在真的很想润,可是他不能润。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窗外的雨声渐大,从淅淅沥沥变成沙沙声,窗帘半开着,窗外阴暗暗的,没有半点阳光,房间里关掉了几盏大灯,只剩下一盏小小的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