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修尾共枕眠—— by作者:富春江南岸

作者:佚名  录入:06-19

雷冥尊和胡裴如同外人般站在朝歌的身后,听他嘀嘀咕咕念叨。
朝歌撇了撇嘴,瞧向那边母亲和未来师尊架起隔音结界,哼道:“母亲真是多事,念来叨去还不是为了出生时的情殇之卦。
我一个男子,整日混在这群女仙中也就罢了,还不让我离开宫羽山。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跟风雷仙尊离去。”
雷冥尊朝一旁神色不明的胡裴道:“这便是你我初遇。你自知自己是男儿身,却因羽谙仙子在你出生时卜的卦而担心,遂把你混迹在女仙中。我来宫羽山拜访,经此结下你我师徒的缘分。”
胡裴面无表情地看向同自己魂体面容一模一样还在嘀咕的朝歌。【原来是男扮女装,为了什么情殇之卦。】
他毅然转身看向雷冥尊:“令我为情而殇得又是谁?又是谁令我从往生池下爬回来,追人不成,反落得失忆成游魂的下场?”
雷冥尊怔忡,不由撇开眸光,避开胡裴的质问。
胡裴心有所感,却无证据。
他也不敢再质问出口,随雷冥尊的记忆流转,感知到已经身在大海的上空,身旁立得正是一身红衣的朝歌。【这是……又入了雷冥尊另一段记忆里。】
胡裴环顾四周,此时正身在海上。
他知道朝歌真得跟风雷仙尊走了。
风雷仙尊带朝歌穿行破空,直出现在西海上方。
随后,他驾驭法剑,带朝歌穿过西海上空,落在一座云气缥缈的海上仙山,雷积山。
两人落在巨大的雷积门牌的玉楼下,迎面弟子前来迎接。
弟子们:“恭迎仙尊回山。”
“嗯。”风雷仙尊轻应了声,朝身旁好奇四顾的朝歌道,“徒儿,这就是为师洞府——雷积山,山中弟子三千。本尊的雷积山建宗不久,在君州界资历尚浅,一时也没有遇上合眼缘的弟子,遂而没有亲传弟子,而这些全是外门弟子。”
朝歌俏皮发笑,玩味般道:“那徒儿合了师尊的眼缘,岂不是山中的大弟子?以徒儿风火雷三系灵根的资质,绝对胜过眼下这三千人。”
“哈哈……”风雷仙尊被他的狂放做派逗笑。若说朝歌此前的大胆是女子的果敢率真,如今则是男子的狂放骄傲。
与其说朝歌自大,不如说朝歌此刻正在暗喜雷积山有别宫羽山的规矩管制。
风雷仙尊莞尔道:“走吧,与为师共登雷云梯。”
所谓雷云梯,便是山中雷道。
过此道可以锻炼肉身、锤炼筋骨,乃是风雷仙尊独门功法中的锻体之法。
朝歌虽有雷灵根,但一直跟随母亲羽谙仙子学习火法。此刻,他将由雷云梯激发雷灵根的活性,委实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胡裴在风雷仙尊的记忆里,看到被白雷击得衣不蔽体的朝歌,察觉风雷仙尊回避的目光,颇有些奇妙。
朝歌擦去嘴角的血,回头瞧向身旁冷肃的风雷仙尊,扯笑道:“师尊,我母亲可是同你说了?”
风雷仙尊转眸看向衣不蔽体的徒儿,轻轻地颔首。
“日后在雷积山中,你可自由着装,不必在意。”
朝歌撅了噘嘴,如女子般睨他:“那不行。如今我有心慕之人,若他喜欢女子怎么办,我……噗……”
白雷击下,直接把朝歌的话语湮灭。
风雷仙尊的心里微紧,直接把朝歌抱起,如流光般窜上山顶的仙宫。
入殿后,他挥手以清尘诀,拂去朝歌的一身污衣、血迹。
当他看到朝歌如玉般的身体横陈在锦榻,心中竟莫名起丝难言的羞耻。
风雷仙尊赶紧背过身,扬手凝诀。
榻上的被子在灵光下把那晃眼又美丽的身体盖住,那一丝灵光如有意识般流旋过朝歌的身体又急切地被主人收回。
当风雷仙尊的脸颊微红,暗吸口气转身去看朝歌,心情不仅没有平静,还起不可名状的波澜。他的脑子里如过电般回忆起宫羽山中的场景,朝歌着一袭红裙仙衣如火红鸾鸟般飒飒扑入怀中,接触间的刹那美妙,可品味一生。
胡裴在此时突然道:“其实,雷冥尊你喜欢朝歌吧?从初见开始就喜欢他。”
此话一说,雷冥尊好似受了惊,导致两人的魂体再次分离。
雷冥尊看向一脸无色的胡裴立在榻前,半垂眼睑凝向一旁记忆里在锦榻上沉睡的朝歌,缥缈若烟般似真似幻道:“有些东西一旦滋生而起,令人惶恐胆怯。那是数千年来,未曾有过的,既酸又甜。他弥足珍贵却又令人小心翼翼。”
胡裴看着沉溺在过往情愫中的雷冥尊,不知为何笑了声。
“呵……所以接下来是你逃避的戏码,他再追,对吧?我不想再在你的记忆里去体悟你的情绪。放我出去。”
他的目光盯在榻上沉睡的朝歌脸面,气怒交加地闭上眼睛。
【那丝电纹袍角的主人,或许已经找到,但是后面的事情,胡裴想起被鬼吏踢打之痛,爬过混浊忘川之伤……竟不敢再去碰触。】
雷冥尊看向背过身的胡裴,无言地垂下头。
他扬手把胡裴送离自身的记忆海,一人独自品味榻上的朝歌醒来后惊慌失措的表情,再及丽颜红如娇阳的美好。(接下来是雷冥尊独自品味曾经的记忆。)
朝歌脆声道:“咳咳……师尊,你把徒儿看光了,可是要负责哦。”
【原来,竟是一眼万年,却不自知。情根早已种下,往后的师徒相处中延枝展叶,如夏花之绚烂,再不凋零。】
雷冥尊看着这般羞红藏情的朝歌,淌下伤情的眼泪。
九幽彼岸花海。
雷冥尊自记忆海里出来,豁然睁眼,恰见胡裴穿行过彼岸花蕊、背身而去。他欲追的脚步生生地钉在原地。
【朝歌,一切都是为师的错。为师没有资格留下你……可是,为师想要……勉力一试。】
“咳……”
心绪激荡下,雷冥尊替胡裴的狐身捋顺灵脉灵力、在救活晁错时消耗灵力、在分裂魂体时产生的消耗、在十八道烈火刑法下受的伤……在轩辕五、轩辕凌天有关立帝王做的梦境……雷冥尊受到的破禁惩罚,一起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他呕出大口透明的灵液。若是活生生的人类,那就是鲜红的血。他的灵体直接倒在高立无叶的彼岸花蕊下,被红色的花蕊避开后遮掩。
胡裴在出九幽时回身看去,幽暗的冥界好似吞人的鬣兽。
他不知道为什么回首,那一袭白袍蓝带已经不在原地。
【或许……那个所谓的师尊,自始至终心里有得一直是他师尊的骄傲,从未肯放下身段回应那个肯陪他走过雷云梯的朝歌。】
【此生追寻至最后,也许是一场空罢了。】胡裴压下思绪里纷起的驳杂,毅然离开九幽。
晨间,胡裴自大金宫腾龙阁的偏殿醒来。
他抚着昏沉的额头下地,摇摇摆摆地立在桌案边。
【昨夜,这个桌上还有个香炉,今日就不在了。这几位皇子的手段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深夜宫门落钥,一个个都能进来搞事。】
--------------------
感谢【靳小琪】的营养液,二合一奉上~谢谢!

狄赓帝于清晨在龙腾阁转醒,连粥膳都不曾用,就要先见胡裴。
胡裴一入殿,他开口就问:“神药雪莲可还在?”
胡裴来时就知道狄赓帝的心思,早已从囊袋中取出松木盒,入殿后呈双手奉给狄赓帝。
狄赓帝心下一松,颤抖双手接过盒子,亲自打开。他瞧见里面晶莹的花瓣,满意微笑,高喊:“来人,召虎贲军首领段锦珍来见。”
胡裴立在一旁,已经猜到狄赓帝要做什么。
果然,狄赓帝在洗漱中一直令胡裴托松木盒陪他,至洗漱完又带他见了段锦珍。狄赓帝的第一道令是要段锦珍把松木盒置入大金宫的荟凤阁顶层,派虎贲军重兵把手荟凤阁四周,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阁内窃取雪莲。
狄赓帝令胡裴亲送松木盒同段锦珍一起入荟凤阁。
他对胡裴道:“裴卿,完成此事,朕绝不会亏待于你。”
胡裴躬身领命,随段锦珍离开腾龙阁去往大金宫勤政殿后中线上的荟凤阁。
段锦珍带下属从上往下检查三遍,最后陪胡裴上去五楼顶层,恭敬道:“胡大人,请。”
胡裴还礼:“有劳。”随后,他至金樽柜前,郑重得把松木盒放进柜子,由段锦珍亲自上锁。
段锦珍锁完金樽,见胡裴立在窗前,就上去站了站。
荟凤阁比勤政殿高得多,乃是大金宫内最高的塔状楼。
两人立在此,可以纵观整个大金宫中线两边场景。
段锦珍眺望重围宫阙,肯定道:“这天下无人能从此阁取走东西。”
胡裴看向正当壮年的金宫虎贲军首领,淡淡一笑,不多说,直接颔首:“段大人,请。”
两人一起下荟凤阁,循狄赓帝的踪迹,前往勤政殿去复命。
勤政殿门口,季雪康一脸复杂地从殿里出来。
季雪康立在胡裴的面前,轻叹口气:“裴儿,以后这天下万民的重任就在你的肩上了。”
胡裴呆了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先生……”
季雪康微微一笑,在宫侍一句“庶送季太保”后笑得更是舒心。
段锦珍挑了挑眉,【此前在荟凤阁,这胡大人还高深莫测的很,如今竟有呆愣的一面。真真假假啊。】
随旁边的宫侍来迎,他先是道:“胡大人,某先行一步回禀圣上。另,恭喜大人,请。”
胡裴敛起眉间,垂敛眸光,朝段锦珍有礼一笑,送他先行。
刹那的功夫,他的思绪流转,【季雪康从六卿太宰之位下来了,但是被提拔为三公之末的太保之位。
三公和六卿之首是完全是不同的权职。说升算升,说降也没了实权。
若是轩辕凯在的时期,太保之位掌握铁甲军大权,如今却已经名存实亡,连铁甲军都弃了轩辕姓氏,成为真正皇权掌握下的神鹤甲。】
一时之间,胡裴心中既有愧,又有疲累,朝季雪康颇有些无言以对。
季雪康瞧他情真意切,不由轻吁了声,敛起笑意后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后日大朝会就会下明旨。这两日你来太宰寮,我与你交接。”
“是,先生。”胡裴躬身行礼,又送季雪康一段路,才回转勤政殿,在宫侍的带领下入殿汇报。
狄赓帝见胡裴到来,露出喜色,显得精神极为不错。
因为有胡裴的灵力调养,再有雪莲自身的药性,确实助力狄赓帝的精力。
此刻,段锦珍已经汇报完,而狄赓帝又令他严守荟凤阁。
他朝胡裴颔首致意,随后告退而去。
狄赓帝朝胡裴招了招手,令他走到案前。
他单手撑在案几,一双深邃却凝精光的混浊眸子盯在胡裴的脸面,微有嘶哑的嗓音:“裴卿,你给朕透一句实话,晁纲的儿子晁错,他真得在西北死而复生?”
胡裴看入他的眼睛,极为认真且一丝不苟道:“陛下,信吗?”
“呵呵……”狄赓帝指了指胡裴,笑急了就咳两声,缓过劲后又道,“朕不信。雪莲却有药效,但真正有用得是你的灵力,对吗?”
胡裴微怔,急忙后退,跪了下去。
狄赓帝目光复杂地看向跪地的胡裴,晕染褐斑的脸扯出点弧度,轻笑出声:“朕年轻时也曾见过修仙人,感受过他们强大的灵力。而你,头一个会跪在我脚下的修仙者。你和他们不一样。”
“微臣是陛下的臣子,跪吾主,天理之道。”胡裴以头触地,铿锵声道。
狄赓帝点了点头,神色略松。
对于胡裴的有礼,他更坚定了此前做下的决定。
他笑道:“这方君州世界,有能力的凡人知道分为东西大陆,没有能力的浑噩度日,茫然一生。我们这个东大陆,能有灵根、可修炼者万里无一,百万取一都得看运气,能不能碰上那个西陆修真界口中的机缘,全凭命数。呵呵……”
他看向胡裴的乌发、黔首,笑道:“起来吧。你是有灵根的修士,理应不用跪我这个凡人帝王。”
胡裴没有多矫情。
【狄赓帝重权多疑,若太过恭敬,反而适得其反。】
他直起身,但没有从地上起来。
狄赓帝见状,心下越发满意。
他张了张眼,想起远在轩辕五手底下的四公主,“不知轩郡王把朕那有灵根的公主教得如何了?你起来吧,裴卿。”
胡裴这才起身,立在御案下。“轩郡王令臣送帝姬前往荷卿派学艺。”
“嗯。”狄赓帝长出口气,缓缓道:“轩郡王本身没有灵根,能用点灵力都是修士存储在法器中借他所用。一粒不老丹只能保他容颜不腐,然而在寿限尽头,却会一夜衰败,连尸骨都未能留下。”
他又道,“裴卿,朕不追究晁错私用雪莲之责。同时,天机宗主来信保他,令他担任神鹤甲之首,与铁甲军合为一体。你看如何?”
胡裴压了压思绪,回道:“微臣以为,枪不可尽握于一人之手。”
此言深得狄赓帝的心思。
【在晁错之前,大周铁甲军一直握在轩辕凯一支的手上。
如今轩辕凯这支已经绝断,理当握在皇室之手,但是朝臣、天机宗轩辕凌天这关难过,如晁错这颗子,天机宗轩辕凌天也未曾真正放手。
但是,有一个晁错,就有更多类似晁错这样的棋子出现,以分庭之势掌握神鹤甲,互为牵制,进而真正被皇家掌握。】
狄赓帝想要得是从轩辕凯手上拿回铁甲军大权。此计筹谋多年,已然实现。
但是,军权不可能尽归一人手,他需要更多如晁错这样的人互相牵制,才能便于他掌控。
此刻,他微微一笑,赞许道:“不错。大周的地势三面环海,东有学海、无尽海,南有无尽海至月罗山脉内海出口,海岸线绵延长远,唯有西北和正北有患。
大周一统东大陆,天下一兵足矣。
然而,轩辕先祖下放宣袁族人去地方道府活着,一旦握过权利的人难以弃眼下繁华。
枪可尽握一人之手,那是在以前,如今的大周得分兵,但分兵之险又关乎国本。”
狄赓帝说完,直视向胡裴凝来的双眸。
他的目光似穿透胡裴,望见辽阔的大周山川版图,说了一句与前无关的话:“朕打算后日大朝会立你为太宰,统领大周国上下事务,你务必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胡裴努力保持着面色不变。
他觉得狄赓帝话里含了未知的事,却不知道指代什么。他躬身朝帝王行礼,沉声道:“臣定不负陛下厚爱。”
午间,胡裴从勤政殿离开时,正见几名宫妃等候在殿外,纷纷要求见狄赓帝。
宫侍察言观色,见胡裴多看眼,就轻声告知:“胡大人,因为神药在荟凤阁,有重兵把守,娘娘们都想见识翻,她们等在殿外,已候了个把时辰。”
胡裴挑眉,谢过宫侍,随后往太宰寮去。
沿宫道途径各处寮所,不论官职,但凡见他都纷纷行礼,足见大金宫内真得没有秘密。
入太宰寮,季雪康领太宰寮一众人迎接胡裴,铺排之大颇有种已正式任命之感,令胡裴有些错不及防。
季雪康自然看出这个弟子的神色,带他屏退众人,直入主殿。
他把案录,寮所里现有事务一一指说给胡裴。
季雪康介绍一会,待无人来打扰,才缓缓得对胡裴道:“陛下可对你说起由我组建西寮卫所一事?”
胡裴扬眉,摇了摇头。
“呵……罢了。脏手的事总要有人去做。陛下对你寄以厚望,而先生的期望则是你不要辜负天下的百姓。”他伸手做请,邀胡裴上座。
胡裴踌躇,在季雪康的坚持下坐上去。
他心里知道这茬肯定是有特别的事要谈。
季雪康坐在下首,端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推到胡裴的面前。
往年在卧龙山下,季雪康的茶,胡裴喝不起,如今他端茶在手,品茗润喉,心间比之那时沉了不知多少倍。
季雪康敛下眸中幽暗,慢慢地道:“论师道,先生占了你大便宜。我还不如庄向如对你的教导。论为官,我虽把你召进太宰寮,未曾好好教导于你。先生惭愧。”
“如若没有长亭拜师,胡裴至今还在宗伯寮所打杂。”胡裴恭谦道。
“呵呵……那是灵均足够智慧,懂人心,抓时机。”季雪康笑不达眼,幽幽继续:“论学问之道,连霍无东都被你拒绝,先生真教不了你什么。
论为人处世,仅是卧龙山下一出戏,你比先生通透得多。
先生在太宰之位二十载有余,却无大的功绩,便是廖褚私下插批给胜争道府私放军饷的公文,先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先生得请裴儿帮忙,转圜。”
胡裴几次张口,至最后竟无言以对。
【胜争道府的人还以为牵不上季雪康的线,实则在太宰寮里怎么可能躲过他的法眼?】
那时的胡裴选择相信了季雪康,但事实更残酷。
廖褚如此行径,另一方面也是听了季雪康的意思,他对胜争道府瞒下季雪康本就知晓一事。中间牵线搭桥是三皇子轩辕玄,廖褚才是三皇子的人,而季雪康却隐于幕后得利。
现下,季雪康若不说出来……那么,此前胡裴在呈折案录殿里看过有关的折录,就能被翻出来作为定罪廖褚的证据。而季雪康会受到牵连,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干净不了。
但是,这一局里,纯净雪莲的出现拱胡裴上位,令季雪康来不及销毁那些案录资料。
这给季雪康错不及防的一击。但是,他也想善加利用此事。
“如何?这是先生最后的请求。”季雪康端起茶,老神在在的品着,似乎不慌也没有多在意。
“先生还没有销毁吗?”胡裴握下拳,反问句。
【这是季雪康的一招险棋,也是一招明棋定站位。】
“太宰寮里的部分当然还在,至于廖褚私下那些,今日过后应该就无人知晓。但你入过存放旧呈折的案录殿。你这么聪明,知道先生在说什么。”季雪康放下茶盏,一双敛尽世事的眸幽深而平静地凝向弟子。
胡裴轻闪眸光,联想到詹阳解释过得那些刺客……再及荷卿道府发生的事……
“如若我不答应,先生会怎么做?”
“呵呵……你可知陛下令我建西寮卫所做什么?”季雪康声音微冷,淡色直言,“宣袁的人太多了,影响到大周的国本。他下暗旨,建立西寮卫所,肃清宣袁后人兼查百官。”
胡裴直起身,直接被此话震住。
他恍然想起勤政殿上狄赓帝的那些话。
【那些平静的话语下埋伏的杀机竟然应在季雪康这。】
“掌握宣袁去向的宗伯世家胡家,不会没有留底有关宣袁的记录吧?你猜,陛下是会为你放弃西寮卫所一事,还是连带胡家一起连根拔除?”季雪康噙笑冷言,眸中讥戾湛湛。
胡裴心间微冷,神色严肃地看向平静的季雪康,张了张口才笑出声。
他的镇定轻松,破了这一室的肃杀。他平静道:“先生,这是您教我得最后一课吗?”
“清水无鱼,官清无路。裴儿,你说对还是不对?”季雪康端起茶盏,轻慢地喝了一口。
他见胡裴无言,放下茶盏,施施然起身,再理了理这一身太宰官袍,又缓缓道,“两日后,先生就该着戟纹簪玉的青蟒黑袍,这一身黑底红边的大鹤衣,先生也腻了。”
说完后他往外走,临出门,逆着光,似笑非笑道,“裴儿,先生知道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只会作对的选择,不要令先生失望。”
胡裴起身,目光幽幽地看向他苍老却健硕的背影踏出太宰寮主事殿。
【比起狄赓帝,这个先生真是一点儿不输他的上司。
对权欲的看重,两人真是如出一辙。
朝中明明拥有天机宗掌握的暗寮提供地方、百官的信息,狄赓帝竟然还想建立西寮卫所,分拨暗寮的权利。呵……一定要把轩辕的底子完全换掉才能安心吗?】
胡裴想起晁错对军人的义气。
【相较于军中,在金都的儒官里更多是官官相护、谋财求权。】
他缓缓地坐回椅子,微沉张脸,寂静无声。
戎刚进到太宰寮主事殿时,怀揣一方极品端砚。
至案前,推送到胡裴的面前,迎向胡裴平静的目光,扯两撇胡子笑道:“胡大人,这是海辰道府最好的石砚,当年……”
“我收下了,你回去继续公办吧。”胡裴直接打断他的话,迎向他略有紧张的眸子道。
戎刚一顿,嘿笑了声,尴尬道:“多谢胡大人,大人不计前嫌是我的福气。”
胡裴见他就要离去,嚷声问道:“戎小宰见过呈折案录殿有关胜争道府的请饷呈折吗?”
戎刚的腿一软,差点跌了一跤,急忙转身跪首,一气呵成。
“胡……”
胡裴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学狄赓帝的神态半支棱在案几,轻声道:“给你个忠告,不要外传。去吧。”
戎刚紧张地点了点头,跌跌撞撞地半爬半走出去。
胡裴轻舒口气,靠在椅背,眸光幽深,脸面淡色。
他理过心绪后直接起身,淡定地走向殿外。
--------------------

==================
晚间放寮,胡裴没了雪莲在身的束缚,得以听从皇令出宫门。他一到南华门外,正见胡云深等在宫门前。两父子相视一笑,一起上马车回胡府。
在马车上,胡云深看向成熟稳重、一表人才的大儿子,颇是老怀欣慰。他道:“两日后,你自小立志的目标即将达成,可还记得当初与为父谈论过历届太宰的话题?”
“儿当然记得。儿所要做得既不是清名一世、前道险阻的太宰,也不是尸位素餐、无所作为之官。”胡裴颔首回道。
“为父不知你心中真正的抱负,但为官如做人,谨记初心方有始终。出宫时,我观你的面色颇沉,今日在太宰寮,可是季太宰给你脸色了?难道他……不予放权?”胡云深望入儿子无波的眸光,忧心问道。
胡裴状若轻松微笑,敛眸时拢把袖摆:“放心吧,父亲。季先生虽然不做太宰,但是升任三公太保,按旨承建西寮卫所,以督查百官。他的权利……大着呢。”
胡云深蹙了眉,不虞道:“督查百官,那不是往官员头上套紧箍咒?这是个背负骂名的职位。”
“呵,”胡裴还没想到这点,倒是父亲先想到。
他接上这话意,打趣道:“……季先生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再见胡云深的眉头越发蹙紧,他心知这样说先生有违儒门礼教,就转话题道,“父亲,到家了,儿特想品年。”
胡云深睨这个大儿眼,散了眉宇担忧,摇头笑道:“一会见到你娘,说点儿好听话。不然,你等着被她那些画卷淹没吧。”
推书 20234-06-19 : 从良—— by作者》:CP2023.6.16完结收藏:8,977 评论:2,472 海星:43,751点击:44.31万 字数:22.75万 人气:208.55万这次的暧昧游戏,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文案:放荡不羁脑回路非同一般男公关攻X多少有点丧的美强惨美食家轮椅受===四年前的姜危桥,于唐彦是危险又充满吸引力的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