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咧大了嘴,探手就抓来了国子郎,揭开泥封,昂头后大口灌下。
一口气后,他哈了声,再瞧凝眸瞧来的胡裴,见他眸光里的亮色未退,又猛得喝了一口。
胡裴看着这般豪气干云的晁错,比起少年时多了许多刚毅以及豪迈。
他伸手拉在晁错拿酒壶的臂弯,借由他的力量坐起身。
他拿过晁错在喝的那坛,也昂头灌入。
在晁错的眼中,胡裴依旧如少年时,未曾有变化。
喝得依然斯文有礼,未有大的不同。
最大的变化是胡裴的眼中退去淡漠,多了几分人情味道。
胡裴抹了唇角,呵了声,含笑看向晁错。
晁错哪里还会再犹豫,直接一把拉过胡裴,含上了他那带有酒水润泽的清唇。
他品着他含有酒香的齿口,揭开他的唇瓣,探入他的体内,如品佳酿,痴醉在其中不可自拔。
竹木下正上演恋人久别重逢后最为美妙的一幕。
两人不远处,竹木遮掩的深处,一个仙衣缥缈的朝歌立在白九州的身边,一起看向那道结界里褪衣交缠的两人。
朝歌背过身不再去看,令一旁的白九州也转了方向。
他朝白九州道:“阿兄的术法果然精妙。”
白九州却不解道:“你让我用禁术,令冰封的凡人胡裴有了生机,又渡了他一丝魂识,只为圆满那个人间将军一段情?”
“兄长定是没有等过、追寻过一个答案。那种滋味,但凡品尝过,就不会让同病相怜的人再次尝试。 ”朝歌转过身,漫步离开竹林。
他担心白九州会去收回裂魂之术的半缕魂魄,又道,“胡裴遇上晁错,晁错深爱胡裴,乃是胡裴的幸事。
大哥,若无他,我无法直面自身魂魄的过往,无法理解家国之义远高于个人情爱。
晁错令我知道何为真情挚爱,为他人生死,为他人守家卫国,皆为情义二字。
人间至情有他晁错,更显世间珍贵。”
白九州眯了眸。
近日来,若不是这个阿弟拖着他,早就把人带回万妖林。
随在人间停留的时间长,白九州也知道这个阿弟在人间所做的事。
他为人族出力不说,单说在感情一事上,就非常的令人不解。
白九州道:“如若这小子是至情,那另一人呢?”
朝歌敛去眸中湿意,微微笑道:“大哥说得是轩辕端?
他也曾问过此话,但是人间讲究先来后到。
何况,面对轩辕端,他面对我,如同直面一块镜子。
我与他的心思,皆是不可言喻。”
白九州看着这个弟弟远走,回首向竹林里那香艳的场景,无语地摇了摇头。
【还是尽快把这个阿弟带回万妖林碧瑶宫,省得留恋人间,迷而不知反。】
数日后,金都又逢大八卦。
轩辕端后院里的事被人抖了出来。
江浔的失踪令太子妃欧阳玉华一直寻找未果,已经到了欧阳玉华能承受的极限。
她疯了魔般恨上轩辕端,同他大吵一架,骂他是个断袖还娶妻,祸害女子、罪不可诉。
两人的争吵,由下人传至宫外。
八卦风潮里,金都里继元姬仙人的话题后,私传得就是天机宫太子的密辛。
欧阳玉华、其子轩辕玉浔成为金都一大笑柄,连带太子、云荣大妃一起被人说道,也让太傅欧阳聿怀丢了颜面后直接辞官归隐。
云荣大妃听闻这个八卦后,直接朝欧阳玉华出手。
这一出大戏里,轩辕端直接同云荣大妃对上。
尽管轩辕玉浔不是轩辕端的亲生儿,欧阳玉华也不爱他,他轩辕端也不爱欧阳玉华,却不妨碍他想要护住这对母子的心思。
云荣大妃为此事,直接同轩辕端撕破脸,骂他不忠不孝、无恩无义。
一翻争执下,云荣大妃直接道:“既然你德不配位,就交出太子印鉴,睿儿比你更适合太子的位置。”
轩辕端已预知到这场面,他朝云荣大妃冷笑数声。
“儿如你所愿。母后却要知道,世事皆非顺意的道理。”
来日的大朝会,轩辕端当百官之面,把太子印玺、执法如意,以及一柄金色的轩辕短/枪呈上殿。
他高声道:“吾之德行不佳,难以胜任大周太子,今日自请辞去太子位。呵呵呵……哈哈哈……天下之大,泱泱大周,如美如奂,尔等所见,不过方寸之地,尽皆井底之蛙。”
他疯疯癫癫地指点朝堂上一众人,站至胡裴的跟前,如痴如狂般道:“裴郎,我输了。但你还是说错了,穷穷一生,天时、地利、人和皆非顺我意。”
胡裴垂敛眸光,看向同列的轩辕姬。
帝姬肤如玉质,洒笑一声,上前道:“既然八哥退位让贤,不如由本公主入住天机宫。”
云荣大妃惊得直接从皇座上站起,也让一直靠她支撑的狄赓帝直接倒下,头磕在皇座之下。
百官里,司徒岳明臣直接高声道:“陛下,大妃你竟然当众谋害圣上。”
云荣大妃惊惧,赶忙去扶狄赓帝。
然而,狄赓帝如回光返照般猛地推开云荣大妃,指向胡裴的方向,豁口的嘴巴掀合,“帝……姬……”声音落地,人也直接倒在皇座下。
云荣大妃赶紧再去扶,却被宫侍直接挥开。
宫侍一探狄赓帝的鼻息后,稽首痛哭:“陛下他……殡天了。”
百官反应过来,齐齐跪首高呼陛下。
轩辕姬上玉阶,抱起狄赓帝,令他重新坐在皇座。
同时,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暗寮卫接管的虎贲军直接拿下云荣大妃和九皇子轩辕睿。
至于轩辕端面临这一变故,过往浮华皆从眼前一一飘过,有怒有怨、有憎有厌,唯独没有留恋。
他心所系挂,眷恋得是那道高山白雪,却也已同这朝堂融为一体。
【胡裴与他的大元帅大将军正如过往无数人般,染上了这世间风霜斑点。】
轩辕端再次昂眸,凝目在金殿上那歪身老迈无息的身影。
他狂笑数声后,当堂穿过一众跪服的百官,拂袖而去。
胡裴昂眸看向上首,与轩辕姬的目光相触。
【这一局文斗,果然是轩辕姬胜出。】
七日后,狄赓帝被葬藏龙山皇陵,云荣大妃携子下放地方南蜀道府。
十皇子轩辕戎依旧养在宫中,待弱冠之年后再做定夺。
又三日后,轩辕姬在胡裴、大元帅等实权者、以及百官的拥戴下如愿以仙人帝姬的身份登上大周轩辕帝位,国号元姬。
她乃是大周第九代帝王,也是唯一的修真女帝。
她的上位,预示大周帝国人间的变迁,昭示凡人和修士以及妖灵精怪共生时代的到来。
同时彻底结束了大周向西陆修真界换取不老丹的历史,也废除皇子公主改姓宣袁,下放下嫁地方道府的祖制。
云荣大妃和轩辕睿成了最后下放地方的皇族子弟。
帝姬称帝后,大的变革未有,沿袭六卿太宰制。同时,她宣召立轩辕端为三公太保,掌管京畿兵甲。
但是,轩辕端还未从狄赓帝殁了一事的变故中走出,暂不应召。
另有一事,晁错讨到了帝姬的封赏,拿圣旨直冲胡裴的太宰府邸。
他朝胡裴摇了摇手里的卷轴,喜不自禁道,“你自请开府,我得女帝赐婚,你我可以堂堂正正公之于众,处在一个檐下。”
胡裴从他手上接过圣旨,腰身又被晁错环住。
他快速浏览过后,收起圣旨,散漫笑道:“如你所愿。”
女帝登基的风头正劲,金都百姓尽皆传讴。此事的浪头下,又传出太宰即将大婚的事。
晁纲刚回金都就得知要嫁儿子的消息,直接磕破额头。
他提了一杆最近被他磨得噌噌亮的枪,直奔胡府,身后妻子和文竹姑娘直追了一条街,同入胡府。
胡云深和季暮云扯尴尬的笑容迎接了这一家人。
晁纲对上实在稳重的胡云深,没法真动手。
他只能朝胡云深大吐苦水,看着他身边的小儿胡品年,拉长张脸,来句:“胡老弟,你不厚道啊。这么一来,你就三个儿子,我晁家一个都没有,如今那些个女儿女婿都不理我了。”
胡云深也是憋屈,想着胡裴那轻描淡写两句娶晁错后就走了。
他也是郁气丛丛:“晁老弟,这事我站你这边,我早有了准备。若合适,我家品年认你做义父如何?”
季暮云头都大了。
这两男人都什么乱七八糟呀。
她令下人备席招待晁纲、又令胡品年陪坐。
随后,季暮云拉了一旁啜泣的晁夫人和文竹姑娘去了闺阁小楼,再行商量。
这厢,太宰府上已经掌灯挂彩,连婚帖都发了出去。
两人没有大肆渲染天下知晓,只把亲近的几名属臣、亲卫,以及两家亲人发了帖子。
光这样也闹得金都城里的新闻一个赛一个的劲爆,胡太宰和晁大元帅结亲的消息如长翅膀般飞出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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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岸:进度有点快了。金都这局差不多就这样了。
1.轩辕端没能登上帝位。天时(世间灵力充盈,格局变化),地利(大金宫,平局),人和(他的母妃云荣不站在他那边,暗搓搓想让轩辕睿上位。胡裴等人也不站他这边……)综合来说,他真得毫无胜算。
2.晁错和胡裴大婚。五年之约,定下了就要承诺。不过……这里面也是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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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州站在朝歌的身后,看着这位阿弟坐在屋檐,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在挂满红绸、贴上喜字的屋子。
他开解道:“朝歌阿弟,你若真放不下,就去替了那凡人半魂,自己去同那大元帅拜堂成亲。我妖族之人,自来随性,哪里讲究那么多的规矩?不过,人妖媾/和,害得多半是人类。”
朝歌抚了抚作痛的额头,在檐廊上直起身。
从雷积山洞府空间里的冰窖取出被冻住的胡裴凡体,以白九州的裂魂之术,分出半魂,投入凡人胡裴的身体,实际上是为蒙蔽雷冥尊这位前世的师尊。
以狐族秘术做此事,不易被冥界之主察觉,主要是为了避免人妖殊途的悲剧,再次影响晁错的命数。
近日来,朝歌暗中观察胡裴半魂的行事,因为在裂魂之术时倾注更多对晁错的感情而忽视人理道义,导致魂体的重心在胡裴的半魂上,但两边各是半魂,于身体行动上又有诸多迟钝不适。
朝歌这会就时不时头晕胀痛、神思不嘱。
他刚要摇头,察觉另外的半魂出现了极大的心绪波动。
【洞房花烛夜,怎么会传出惊惧的情绪?】
朝歌急忙道:“大哥,我去去就来。”运用功法直接化作流光,入了那烛火熠熠的洞房。
白九州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抱胸立在檐上,静等朝歌做完此事后同自己归族。
【这个弟弟在人间久了,多有人族习性。还恩、请愿、管人间的感情……啧啧啧,不过有一样不错。
妖族都是自己给自己取名,朝歌,朝歌……倒是十分有人气的名字。】
红烛铸台迎新人,半明半暗交杯醺。
洞房花烛的寝室内,朝歌一入内,就见晁错正拥着凡人胡裴在低声呼喊“阿裴,阿裴,你醒醒,醉了吗?”
朝歌隐身上前,看向喜桌上歪倒的酒杯,目光一下子盯在那小巧的白玉罗瓶上。
他趁晁错抱着胡裴上榻,拿起小巧的白玉瓶,另一手扣在腰间的玉扣储物器,掏了半天没把日前引起他好奇的小瓶子拿出来。
“怎么回事?这个小玉瓶怎么跑到胡裴手中?”朝歌握紧玉瓶,察觉魂体震动,令他也受到牵连发生了头昏脑涨。
他疾步走到床榻边,站在紧张的晁错身后,一起看向榻上眉目紧蹙的胡裴。
一阵头昏目眩里,朝歌察觉神魂不稳,一下子从狐体中剥离。
他的半魂融进榻上的胡裴体内的半魂,融合之后,裂魂之术被破,成为整魂。
白九州的裂魂之术破裂,完整的朝歌手抚额头。他的脑子里掀起过往宫羽山、雷积山门的记忆,冲击脑海,掀起万丈高楼般,直扑他的心魂。
晁错看胡裴有了反应,俯身去扶胡裴,脚尖一下子踢在一团毛绒。
他看向脚步莫名出现的狐狸,呆了呆,耳闻胡裴喊出“晁错”二字,赶紧扶起胡裴。
“阿裴,你怎么了,不过几杯罢了,喝醉了?还有,阿裴你看看,那是不是你曾经的白狐宠物?”
胡裴睁开迷离痛苦的眼,一把握紧晁错的手。
他的目光垂地,看到了榻下的三尾灵狐,旋手指尖的灵光,却被脑海里如浪掀起的记忆再次淹没到失神。
“阿错,你……我……那……小玉瓶为什么在这,你把什么加入到我的酒杯里去了?”
晁错不明就里,顺胡裴的目光看向狐体旁边的白玉罗瓶,诧异道:“我……上次,我在竹林解开你的腰带时,它掉了出来,后来我就收了起来。
平日握着它,好似你在身边。
刚才,不知为何,觉得十分心热,玉瓶里的气息舒服得令人熏醉,脑子一昏就把玉瓶里的汁液混入酒中给你饮下。
这感觉……好似……那就是我满腔赤诚予你知晓。”
胡裴抚住炸裂的额头,喃喃道:“糊涂。”
【胡裴的凡人之躯抗不下朝歌数百年的海量记忆,魂不配体,导致身体正在溃败。】
他推开再次搀扶来的晁错,身体一歪,倒了下去。他的魂体流出胡裴的凡人躯体,一下子融进地上的白狐体内。
晁错愕然看到胡裴倒下去,急忙上去扶,却发现胡裴毫无呼吸脉搏,一下子惊愣在原地,失控震惊到心胆俱裂:“阿裴阿裴……你怎么了?别吓我,我错了,我错了。阿裴……”
朝歌一入狐体,旋即化为人身。
他摇晃地站起来,朝那边要殉情的晁错喊道:“你别喊了。”
晁错面无人色,通红的目光下是绝望,手掌都要拍向脑门,愕然停下。
他回头看向朝歌,惊慌无错的脑海里被过往的记忆撞击着。
在西北,晁错被雪狼王阿雪抓伤、又为护住胡裴免于猛禽扑咬,最后导致他自己失血过多死了。
晁错的灵魂飘忽在胡裴的身边,直至胡裴为救他也失血过多,魂体扑出身体。
胡裴的魂体与他本人并不相同,在容貌上不过仅有三分相似。
那时,晁错就存了疑惑。
如今,眼下这人与那扑出胡裴身体的灵魂有九分相似。
灵机闪动间,晁错碎裂的心又悄无声息的拼接起来,喃喃道:“阿……裴?”
他呆愣了瞬,随即把胡裴的尸身好好的放归床榻,站在榻前时才察觉那突然出现的白狐狸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这位“胡裴”。
早前预想的荒谬想法、坊间流传的妖灵转世之说,全部突入脑海。
【阿裴他是妖族的二王子,九尾天狐一族。他是妖。】
朝歌的脑海里充斥宫羽山的生活、雷积山门的逍遥日子,与风雷仙尊过往的点滴,乃至于道魔大战期间,为风雷仙尊磨制玄雷阵铠甲的画面……最后,朝歌是为风雷仙尊奔赴了道魔战场,继而死在战场。
朝歌深吸口气,强行以妖力压制奔涌沸腾的脑海。
他一下子坐在凳子上,看着同样茫然的晁错,以及他身后榻上的胡裴尸身,无奈道:“结果还是如此吗?我尽是无力改变你我的结局。”
“阿裴,你是阿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晁错上前两步,蹲在朝歌的面前,昂面喃道。
朝歌探手抚在他俊利的脸上,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色。
“阿错,你终究还是错付。我乃是妖族二王子,灵魂脱逃往生契约,寻人间死胎——就是胡府九子胡裴,附体而生。如今,一切该回归原道。”
晁错听了他的话,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证实。
他一下子坐在地上,呆呆地昂看瞧来的精致朝歌,侧头看向身后喜榻上的胡裴身体,不解道:“坊间传言竟是真?为何,为何你要这么做?”
【阿裴,若你是妖,你我该如何?】
朝歌目中含泪,抓住晁错的手,目光流转向寝室一角被俩人架起的电纹铠甲,阖目落了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阿错,我本想应你一世情,却不知那白玉罗瓶怎么就到了你的手上?”
九幽,忘川河边。
阴司白河匆匆从人间赶回冥界。
“幸好跑得快,差一点就被那狐族二王子发现了端倪。啧,竟然还想望图用裂魂之术逃脱我冥界的规则,做梦。”
绿玉一下子从树身析出,拍了拍战战兢兢的白河,没好气道:“喂,你做了什么,这么一副自得的样子。”
白河吓了一大跳,撇头看向四周,才悄声道:“我替冥尊干了件大事。那个白狐魂体一直不肯归位,还试图用裂魂之术分魂逃逸。
他不就是放不下前世的执念吗?
我在他的洞房花烛夜,令他的人间爱侣大元帅晁错,亲自把由大元帅眼泪制成的黄泉流浆浇灌黄泉花后制成的解药,倒入交杯酒,由大元帅亲自喂这二王子的半魂喝下去。
这下子,那狐族二王子的记忆恢复,不就结不成婚了吗?
哈哈……我冥界的规矩,岂能随意任他破坏。”
绿玉张了张口,震惊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面容。
目光一远,看到渐至清晰的冥尊大人,急忙朝白河使眼色。
白河又在道:“你是不知道呀。我盯了这狐族二王子好几个月,他为了那凡人,竟然和狐族大王子想出裂魂之术这种禁术。
他把魂体一分为二,投半魂到凡人之躯,还让凡人的身体在竹林里与那大将军亲亲我我、缠缠绵绵……咿,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有还有……妖族与人媾/和,定是会把妖气渡入凡人体内。那凡人定是早夭之命。
结果,他竟然想出半魂入凡人之体这种招数,真得是很狡诈哎。
还有,若不是我曾在冥尊手上见过往生之毒解药的小玉瓶,差点还没办法呢。”
“别说了。”绿玉大喝一声,吓得白河也震住了。
白河顺她的目光,回头看去,见到面目发沉的雷冥尊,顿时焉了吧唧。
两人齐齐向雷冥尊行礼,面有菜色,不知如何是好。
雷冥尊背过身,站在忘川弯角处。
在这弯角的河面上,他以冥界玄冥术法,浮现出人间胡裴和晁错的洞房之景,如今倒影得是全魂回到狐体的朝歌和晁错正在交流的场面。
白河朝绿玉使眼色,直接被绿玉无视。
他小心地走到雷冥尊身后,恭敬道:“尊上,这狐族二王子不愧为九尾天狐一族。
若非我一直监视他,当真要被他蒙混过去的。
幸好,我赶上了,令这大元帅亲自把往生之毒的解药给凡人胡裴服下。那凡人之躯本就是死胎,稍有大动就可能溃败,如何抗得下灵魂数百年来的记忆容量,只能迫使他回归狐体。
你不知道,若不是我一直盯着这桩案子,差点就被他蒙混过去。
他用狐族的裂魂之术分裂魂体,用一半灵魂投入凡人躯体与那爱人亲亲我我……这……”
绿玉听不下去,一脚踩在白河的脚背上。
白河嗷了一声,凶道:“你做什么呀?我这是为冥界做事,按规矩办事。”
绿玉恍然。【这白河乃是雷冥尊上位提拔的第一人,冥界阴司的副使。他这么做定是在帮雷冥尊,不过碍于雷冥尊的颜面,才会这样偷摸行事。如今这话,明显是再给自己开脱啊。油滑、狡诈,这对不做人的主仆,真坏,心黑!!!!!可怜的朝歌啊……】
白河咕叨几句,给自己的行为正了名。
两人一起站在雷冥尊的身后,看向玄冥术彰显出来的人间景象。
白河见气氛僵硬,又道:“裂魂乃是禁术。一旦裂魂,无论哪边都可能魂不附体,经常生出离魂之症,还会头疼体虚。我冥界是真的不允许这样的术法得逞。”
绿玉悄无声息地远离他几步,淡色道:“歇歇吧你。”
白河如姓,满脸白霜,颇为得意的挑了下眉。
绿玉叹了口气,看向前方一动不动、毫无声响的雷冥尊,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暗暗地翻个白眼,自以为低声道:“你这样做不怕被他记恨上吗?日后,他定是会来冥界。”
白河眯眸,【我又不傻!谁是老板,谁是老板娘,我分得清楚呢。】
他驽嘴示意前面的尊上,就不再答话。
雷冥尊面无表情,缓慢道:“魂体不全,后遗症颇多。朝歌会这么做,是在怜惜而非真情。
倘若朝歌对那晁错是真情,绝无多此一举。
当年本尊奔赴道魔战场,阻截魔君副使,朝歌突破本尊为他设下的禁制前来助阵。
魔君副使临死自爆,以满天魔力污染在场修士。
朝歌便替本尊挡下炼魔之术。
倘若,朝歌真爱一人,会甘愿替他赴死。
对于晁错,无论是没有前世记忆的胡裴、还是恢复此前记忆的朝歌,他若真爱,绝不会以退求次。
以他的性情,定是与天挣、与人斗,但求个‘全’字。”
白河和绿玉互相对视眼,都没再说话。
两人心间一起滑过句:【人心易变,妖心难测。说不定人家是真爱那将军,早不爱过往的人呢,还得看恢复记忆的人会如何选择吧?】
两人扯嘴角,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雷冥尊自然也无需两人搭话,化作流光往人间去。
【五年之约已到。朝歌,为师让你自行选择,但天意如此,我虽未行动,却事顺天意,终如我意。为师,来接你了。】
人间,太宰府。
朝歌的手覆在晁错的脸颊上,目光里有嗔有怨。
他拉起晁错,令他坐在凳子上,旋手摄来地上的白玉罗瓶,轻嗅里面的残留的味道。
“这里面有你的味道,阿错。”朝歌在魂体在全乎下神智开明,一下子恍然过来,“这是解除往生池水的解药、恢复前世的记忆。但是,为何这里面有你的味道?”
晁错取过来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
他放开小玉瓶,看向眼前面目不同的男人,再瞧床榻上的胡裴,“阿裴,你还能回体吗?”
朝歌摇了摇头,叹惋道:“冥主要你三更死,不留活人过五更。阿错,终究是我负了你。”
“不,阿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冥主又要做什么?
当初,你救活我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事?何况,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你只是我的胡裴。”晁错想到了死而复生这茬,定是胡裴同对方做了交易。
朝歌任他抓在手臂上,心里无力又无奈。
“阿错,那已经不重要了。人妖殊途,如若你我在一起,我会害了你。你在妖力的影响下也会改变,甚至非人是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