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所猜不假,这玉瓶里面是往生之毒的解药,令我恢复前世的记忆。这是雷冥尊当初放在玉扣储物器中,在竹林里不慎被我取出……在风过你目时,狐体与凡体在交换时不慎落在凡体身上。”
朝歌抚了抚额头,想起与晁错在竹林的一幕。
如今,前因已明,却未知后果。
他压下心里腾起的懊悔,挣扎道:“你可还记得我此前同你说过,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背影?因为,我的心丢在那背影身上,一直心有不甘,待求一个答案。”
晁错耳闻红烛霹啵爆燃,再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痴狂道:“我不管那人,也不管人妖殊途。我的心给你,阿裴,我只求你归来。”
朝歌为他的痴情而泪目,眼泪扑落。
他哑嗓子咽下哽咽,低声道:“阿错,那人找来了。我要找的人,他找来了。何况,我……你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晁错刚拼起来的心,再次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定定地看着朝歌抚住额头,喃喃道:“这都怪我。”
朝歌摇头,轻声叹息:“千年前,君州界中域有一宫羽山,上面是羽谙仙子为尊。她乃是渡劫大能,于飞升前三百多年时生下一子,取名朝歌。
然而,朝歌出生时,命星晦淡,昭示活不过成年。
羽谙仙子为了护下孩儿,替他卜卦,得出‘情殇’之卦。”
朝歌闭目,歪了下脑袋。
过往宫羽山的记忆如浪卷来,淹没他的心绪。
他喃喃道:“阿错,我自小是被女扮男装养大,混在女人堆里成长,为得就是避免情殇。
但是,母亲飞升在即,又无法一直护佑我。
她请来了君州界如雷贯耳的风雷剑尊,人称风雷仙尊。
因为我有风火雷三灵根,在当时算是还可以的资质。在全君州大陆,能教我得就是母亲羽谙和风雷仙尊。”
“风雷仙尊应母亲之邀前来拜会宫羽山,我得了母亲之令,带他在众女修间挑选仙侍。
我与他,便是在那时相识。”朝歌脑海里的记忆如浪奔涌。
在宫羽山的广场上,朝歌以一袭红裙、过人的胆识脱颖而出。
一眼,便是万年。以灵羽飞剑如红色凤鸾般携满天红霞扑向风雷仙尊,最后被他御灵反扑,又被他纳入怀。
那一刻是朝歌第一次被人拥抱。
四目相对间,他的心动了,有了定要和此人产生些许关系的意志。
“我不知道这是母亲在飞升前替我安排好的师尊,却也一如两人的安排,我成了他的弟子,他成了我的师父。”
朝歌泪如雨下,止都止不住。
过往的时光、情感如电如雾般在他的心间涌上。
这种感觉不同于看三生石上的默片,而是真切品尝过,留刻在魂体心灵深处。
晁错看着这样伤情不知自己的人,心里如刀绞过。
他拥住朝歌,抚在他的后背,平顺他急促的气息,喃喃道:“若他给你的尽是痛苦,就不要再去想了。”
朝歌张了张口,摇头落了晶莹。
“他给我得是自由,温柔和宽容,以及懵懂少年初尝情味的酸甜和无限的期待憧憬,再有仰望他的骄傲、自豪。
他是我三百年生命里得一盏明灯,是我领悟世间情理的引路人。
阿错,少年不知情,一朝踏入,如歌在喉,吟啄之间如品佳酿。
阿错,那种心情,你该懂得。”
晁错咬了咬牙,目里流泻痛苦。
“懂,我懂。少年之时慕你而不自知,待知人事,还觉得自己有病。那惶惶不定的心情,如你在喉、如品甜酿,既酸又甜,涩而微醺,我懂。”
【既懂,才痛苦。这般的你,我要如何与他争,如何留下你?】
朝歌撑在晁错的臂弯,直起身。他看向床榻上的胡裴尸身,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他的心如割裂了般,一边的脑海里充斥雷积山宫殿里分别的场景。
*千年道魔之战,西海雷积山门。*
“师尊,这是我亲自制作的铠甲,上面是我刻画的玄雷阵。有此阵相助,你的玄雷威力会更大,对抗魔族更是轻而易举。”朝歌一脸孺慕地看着虚空。
演练了几次,次次都觉得无法展示他的心意。
他一身青衣,腰间挂笛,在殿内来回走动。
“怎么办?如何才能让陆风鸣这个呆子师父知道我的心意?我为他磨了这铠甲不多不少六年零二个月,六百零二代表他陆风鸣的名字。我一笔笔雕刻上面的阵纹,若不知道我的辛苦,怎么能懂我的心意呢?”
朝歌一巴掌拍在桌面,凝目在那架起的银色铠甲上。
【这件铠甲一共有一千三百一十四片甲,脖颈交界处含有一百一十一颗铆钉相合而成,甲片之间由五百二十根星流矿炼制成的丝线穿接,代表“一生一世一双人,吾爱您”之意。
这样的心意若是陆风鸣这呆子不知道,那不是枉费了我的心思。】
“朝歌,”陆风鸣在寝室殿外喊了声。
朝歌唬了一跳,赶紧挥手隐去铠甲,打开殿门。他看到一身仙衣、目光微蹙的师尊,咽口吐沫道:“陆……师父,有事吗?”
“为师收到大陆仙剑宗传来的飞讯,魔君戕无已经带领魔族对上各大仙门的联军。为师要带弟子前去支援,你守在雷积山,好好看家,知道吗?”风雷仙尊微微一笑,就打算转身而去。
朝歌心里一急,赶紧道:“等等师父,”他旋手灵光,把隐去的铠甲摄来,一把砸给陆风鸣,“师尊,这是我制作的铠甲,上面的玄雷阵可有大用。你上战场,穿着它吧。”心里突突急跳,就怕陆风鸣会拒绝。
哪晓得陆风鸣愣了一下,抚摸手中份量不轻的流银玄雷铠甲,目光落在朝歌微红清绝的面容,一时之间心有微朦,破了自身往日严肃,微笑道:“好。”
“嗯?”朝歌还在紧张中,就见陆风鸣穿过自己入了室内,诧异道,“师……师父?”
“朝歌,你还不快过来替为师穿上?”陆风鸣绕过桌椅,进入寝殿,把铠甲铺在玉榻。他开始解开衣带,又疑惑地看向脸色涨红的徒弟,一时间手也不动了,盯在徒儿紧张可爱的面容上,愣在那。
朝歌心如擂鼓,挪步上前,探手接过陆风鸣的动作,替他解开腰带,试图剥落外衫。然而,脱了一半,朝歌听到彼此的心跳相合,大如擂鼓。
他心里窃喜,面上又强作镇静道,“师父,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陆风鸣撇开头,凝目在榻上的铠甲。他的灵识扫过,喃喃道:“一千三百一十四片甲,一百一十一颗铆钉,由五百二十根丝线穿起,倒是极为复杂。你的制甲术学得很好。”
朝歌替他宽衣的手经不住在颤栗。耳闻他读出的数字,好似听到陆风鸣在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吾爱您。”
他激动地张口,一下子环住陆风鸣的腰。察觉到师尊也为之一震,朝歌急口道,“师尊,我……我同你一起去道魔战场。”
陆风鸣本要推开他的手,改为按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别胡闹,朝歌。道魔战场凶险异常,你平日又不好好练功,这会怎么同为师上战场?你留在雷积山,好好看着山门。”
“不。”朝歌贴在他的胸膛,又紧了紧环住的手。
他就是不愿松开,不愿与他分别。
“听话,朝歌。”陆风鸣见推不开他,直接以定身术制住他。
而后,他自己穿上朝歌亲手制作的甲胄,一身银铠,威如神灵。
他含笑看向皱眉含怒的朝歌,拍了拍他的肩头,慈色柔和道:“你做得很好,为师很是喜欢。好了,你好好留在家里,等为师归来。”
说完,陆风鸣穿着一身玄雷战甲,离开寝室后向外去。
“陆风鸣,你混账,我要和你一起去。陆风鸣,你回来。”朝歌急声大喊,再也不顾忌地喊了他的名讳。
陆风鸣头也不回,待殿门关上,才放开对朝歌的定身术。
随后,他以阵法封禁殿宇,沉声道,“朝歌,陆风鸣是你的师尊,不要没大没小。你好好待在殿里反省。”
耳闻拍门声起,陆风鸣头也不回,带上在雷积山下集合的三千弟子,直奔道魔战场而去。
留在寝殿的朝歌破不开殿里的封禁,气得用灵力猛炸封禁,闹得整个殿宇破破烂烂。他怨念地坐在地上,看向门户,骂道:“陆风鸣,你个混账。你明明对我有情,偏要摆师尊的样子,你混账你虚伪。风雷仙尊,狗屁仙尊,陆风鸣你就是个胆小鬼……陆风鸣……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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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竹林时,风携带竹叶扑卷晁错,迷了晁错的眼。正是那时候,胡裴就请白九州用裂魂之术,把半魂投入了凡体胡裴的身体中。以胡裴的凡体代替朝歌,与晁错亲热。狐体和凡体交换时,衣衫变动间,那白玉罗瓶也顺带入了凡体胡裴的腰间。后来,被晁错捡了去。
2.晁错之所以会把里面的汁液倒入交杯酒,就是因为阴司白河作怪。同时,往生之毒的解药是由晁错的眼泪落进黄泉海成为黄泉流浆,进而浇灌黄泉花后制成。所以,往生之毒的解药,对于晁错来说是有一种吸引力,加上白河作怪,他就给胡裴倒了解药。
3.雷冥尊不知道白河所作所为。当然,在绿玉的分析里、外人的眼中,这仆人行事,定是得了主人默许。朝歌眼里也是这么理解。
4.602,代表陆风鸣。风无着,用0代表,鸣谐音"明",用2代表;1314111,一生一世一双人;520,吾爱您。
第一世的朝歌,对于情爱就是这世的晁错。
懵懂有憧憬,撞头不知痛,还要一厢情愿陷进去。
1.胡裴明知道自己有执念,还不推开晁错。——除了晁错的主动外,也是胡裴感念过自身等待、追寻的痛苦,而怜惜晁错。加上,晁错对他有护命之情。所以,朝歌对于晁错,这里面的感情是怜惜、感激大于情爱。(至于失忆,失忆不是借口。只能说,前世的朝歌对待雷冥尊正如今世的晁错对待胡裴。
晁错能忘了胡裴吗?不能。所以朝歌也不能忘记雷冥尊。
这里面不存在出轨、NP,而是一种将心比心后的领悟。)
2.人们常说初恋难忘。朝歌对于雷冥尊就是倾尽心血的初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若是没有失忆,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了。不然,哪里来的孟婆汤典故呢。
朝歌起身,走向架子上被支棱起来的银铠。
这件银铠是由他亲手制作,上面的刻纹是他一笔一划雕成,却是守护之阵,非攻击阵法。
只不过,这件赠予晁错的银铠,没有那件玄雷铠用心,没有那么多的甲片,用得也仅是百多根金银丝……
朝歌抚摸银色铠甲,喃喃道:“阿错,我曾经也替那人制作过一件铠甲,用了我六年零二个月的时间,代表陆风鸣这个名字。
上面用了一千三百一十四片甲,一百一十一颗铆钉,代表一生一世一双人,五百二十根丝线串连,代表我爱他。然而,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件铠甲的意义。”
晁错闻言,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呆呆地看着他,痛苦地喃喃道:“你与我说那么多过往,意义何在?告诉我你还爱他?如今你作为妖族要与他双宿双飞吗?”
状若疯癫的眸子闪过杀意。他握紧拳头,退回床榻。他看着那边的朝歌,流转回榻上面色僵硬的胡裴尸身,露出了痴醉般的癫狂神色。
“你走吧。这是我和阿裴的洞房花烛夜,不是你的故事场。我曾说过,阿裴若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会去追他回来。”
朝歌转身,看着去榻上躺下的晁错,阖目滚下眼泪。
晁错躺在胡裴的尸体旁边,耳闻他的故事,心里起了悲哀之意。他抬起手,凝聚气劲,一掌就要拍向额头。
朝歌张口无声,直接以术法定住晁错。
他缓步上前,坐在榻沿,与晁错绝望的目光对上。
“阿错……”朝歌摇头,落泪道,“我不想你死。你是大周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你是他们的军神,你的肩头扛起的是大周百姓的安危。这些是你曾经教会我的道理。你冲入冰原,只为寻他们的尸体回来。阿错,殉情枉死,不是你的路。”
晁错无法动,沉色撇开眸,张口道:“那我的阿裴还能为了这样的阿错,回来吗?”
“不能。”雷冥尊突然现身,旋手把震惊的朝歌摄取过来。
他解开朝歌施展在晁错身上的术法。
朝歌震惊的看着雷冥尊,再及他身上显现得那副银色玄雷战甲,竟怔忡在原地。
过往雷积山的记忆再次袭击他。
晁错跳下床,取过床头的短/枪旋长,直射雷冥尊。
雷冥尊抱着朝歌,避开枪尖,冷静而自持道:“本尊予你知晓,你和朝歌确实不合适。何况,你的命途不该如此。”
“屁话。我管你如何。你抢我的人,我就要抢回来。”晁错大喝一声,旋枪再刺。
朝歌从雷冥尊的脸上回过神,贴在冰凉的玄雷甲上,探手一把握住直刺而来的长/枪,朝震惊的晁错道,“阿错,不要。”
晁错气得大口吸气,狂怒地呼啸了声。
然而,他的生息被锁定在结界内。
太宰府里的客人早已散去,也没有几个侍从、侍女守夜。整个太宰府一片寂静,唯有几盏红灯照亮了一方。
晁错愤怒地扔了长/枪,凝目在朝歌的脸上,阖目滑下了伤痛的眼泪。
他捂住脸,男儿流血不流泪,生死战场也已走下来,却忍不住这刻的情伤、心痛……
雷冥尊看向同样垂目的朝歌,淡色而铿锵道:“朝歌,为今之计只有一法,是你来还是为师帮你?”
朝歌握紧拳头,闭了闭眼。
他知道雷冥尊的方法,挣开雷冥尊的束缚,亲自上前。
晁错看着朝歌近前,面对他复杂伤情的目光,摇头喃喃道:“不要,阿裴。不要……”
朝歌捧住晁错的脸,张了张口咽下哽咽。
“阿错,就当睡了一觉。醒来后,天空依然是蓝色,你守护的大周还在,喜欢你的人也依然在。至于他,”目光看向榻上的胡裴尸体,朝歌再次向晁错流着泪微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偷,昙花一现,不值得你如此倾心以待。他不配。”
“阿裴,如若你这么做,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我晁错宁愿清醒着送你离开,也不愿懵懂不知、背心而行。”晁错咬牙,红目瞪向他身后的雷冥尊。
朝歌的手一下子从他的脸上滑落,颤抖无法自己。
【阿错说得对。如此痛苦,世间有一个朝歌就够了,还要再来个阿错吗?为什么裂魂之术被破解了?为什么?】
他同样愤恨的瞪向雷冥尊。
雷冥尊却是目光沉凝,旋手御灵,击昏了朝歌。
晁错一把揽住朝歌,却被对面的人再次摄了去。
他恨声道:“前世你负了他,如今百般算计我与他,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也不配做他的师尊。”
雷冥尊目光发沉,一言不发,抱起朝歌,直接送他回雷积山的空间。
他旋手一握,抓住了晁错的脖颈,渐而收拢。
阴司白河赶紧现身,拱手道:“尊上,手下留情。若为一凡人沾染孽债,等于自毁前程。”
晁错呵呵嗤笑,昂着脖子,咬牙怒目道:“有本事你杀我啊。胡裴他对你早已失望。他的痛苦煎熬是你一点手段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白河呸了声:“你胡说什么。若不是尊上,你怎么能死而复生?若不是尊上,这狐族二王子早就被天道降罚,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你当裂魂火刑好受?你当冥则降罚轻易?你当……”
“够了。”雷冥尊目光轻闪,旋手封印了红眸怒瞪的晁错意识海,彻底封印了晁错有关朝歌、胡裴的记忆,并加以篡改,成为好友之流。
雷冥尊放开晁错后,昂面向天,若流光般划去金都城的上空。
他悬立在金都的夜空,抬手御诀。
“吾以九幽冥界之主、陆风鸣之名,以命魂之术改幽魂朝歌之命,运转人间世道,归入正统。”
白河看向大型术法铺展金都,心急如焚。他喃喃道:“尊上为了这个幽魂,竟然施展大型改忆之术,定会受到天罚。”
雷冥尊施展大型禁术后,再令众多阴司现身,以遵他的命令去更改人间有关胡裴一生的部分细节。
金都城里,太宰府之名被改为大元帅府,一名晁府的女子被阴司摄来入了晁错的洞房。
当雷冥尊再次踏入洞房室内时,遇到一直蹲守的白九州的阻拦。
白九州看着这位强者,压了压往日冷肃的气势,恭敬道:“阁下就是九幽新任冥主?”
雷冥尊的目光从白九州的脸上滑过,淡色道:“朝歌他不日就会回归妖族。你且回万妖林等待。如今,人间的事,有些是他处理太过,还得本尊遵守幽冥法则,替他善后。”
说完,他穿过白九州,直接踏入洞房室内,旋手摄取胡裴的凡人之躯,转投入胡府玉芝院。
一切就绪后,雷冥尊令众阴司善后,亲自携带雷积山空间球,回归九幽。
一入九幽,他就被大型改忆之术反噬。
事情发生就是发生,天道会拨乱反正,会惩罚该惩罚的人。
雷冥尊这般做,等于在走捷径,避免朝歌遭遇天道改命之罚。
又是他替朝歌承受了禁术反噬的天罚。
人间,金都的天蒙蒙发亮。
天明时,金都人的记忆里只有大元帅晁错娶义妹文竹为妻,红妆十里、繁花如锦。
街上行人、商户、早点铺子、摊前,人人都在谈论大元帅府晁错将军迎娶义妹文竹的故事。
街头人甲道:“哎,那嫁妆铺了半条官门大街,这真是一段旷世奇恋。”
街头人乙道:“可不是嘛,那文竹姑娘等了大元帅十年,人间痴情女啊。听说,从前还奔赴西北战场,助爱人击退兽潮,可歌可泣啊。”
街头人丙道:“听说文竹姑娘以前还是私馆,被大元帅一脚踢了私馆墙头救下来,成就英雄救美之说,结下一段倾世佳缘。”
大元帅府,晁错抚额头醒来,看着旁边熟睡的女子,再及入目的红烛灯台。
他张了张口,压下了哽上来的无端涩意。
文竹睁开漂亮的迷离眼睛,见到晁错的面容,露出倾慕的神色,糯糯喊道:“夫君,你醒了。”
晁错张口轻嗯了声,如常般冷沉道:“起来吧,今日还得回晁府,拜见爹娘。”
文竹羞怯地颔首,随晁错起身。室外,属于她的侍女已经鱼贯而入,伺候两人洗漱。
后院里,胡林拖了儿子北掬出了大元帅府。
他骂道:“够了,掬儿,你仰慕大元帅,也不必住到人家府里来呀。走,跟我回胡家去。”
北掬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解地随亲爹的拉扯出了大元帅府。
相较于大元帅府的喜事,官门大街的胡府却是愁云一片。
六卿太宰胡裴已经病了多年,在医师胡琛的陪伴下,于今晨在玉芝院里病逝,享年二十有五。
季暮云、胡云深匆匆赶到玉芝院,被胡品年推搡出来。
胡品年压抑伤心,朝母亲和父亲道:“爹娘,你们先别进去,胡琛哥正在替大哥……替大哥……”
季暮云闭目,滚下热泪。
她扑倒在胡云深的怀里,嘶声大哭。
胡云深拥着妻子,抹了泪,哽咽安慰:“好了,暮云。裴儿的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撑到他梦想有成,我们该替他高兴。
他出入一直要人照顾的,如今……如今……呜……”
胡品年悲从心起,轻声啜泣。
胡琛作为医师,至三年前就是胡裴御用医师。他从室内出来,朝众人轻点了头。
季暮云推开品年,直奔入室内。
她看向卧室榻上铺盖白布的儿子,痛苦悲伤的大喊道:“裴儿……呜……我的儿啊……”
胡云深跟她入室,见到这番铺白场景,痛心疾首。
他连忙扶住跌撞的妻子,同她一起来到榻边。
胡品年含泪命令胡府的侍者准备白事,为兄长举办丧事。
继大元帅大婚的喜事后,金都里紧接着响起哀歌。
胡府挂白,金都女子尽皆为年纪轻轻就早逝的太宰叹惋啼哭。
元姬女帝为纪念太宰胡裴的新政,特以国礼安葬。
此礼,由太宗太保轩辕端主持,大元帅大将军替女皇送葬太宰入胡家祖坟。
一直隐在暗处的白九州看了这出冥界篡改凡人记忆的大戏。
冷肃的他难得叹了口气。
【当年道魔大战遗留许多问题,这算是冥界完成一次转世净塔的失误,失落的灵魂归导入正途。
随即,白九州返回碧瑶宫。【既然冥尊如此说,那就先回碧瑶宫等待阿弟吧。】
雷积山洞府,朝歌自昏睡中醒来。
他奔出殿宇,想要离开雷积山空间,却怎么都出不去。
他愤怒地狂呼:“陆风鸣,你出来。当年你把我关在雷积山,如今你又这么做。陆风鸣,你出来,你我之事与他人无关。你不要伤害晁错,你出来。”
然而,数日过去,雷积山里除了荼辉这只兔妖和一个懵懂稚童,再无旁人。
朝歌喊累了,倒在竹林里发着呆。
他不知道陆风鸣会如何处理晁错,兴许是让晁错失忆、胡裴身死……那样,晁错是不是就回到他本该的命途?
这般假想几日后,他又漫无目的地回到雷积山顶的宫殿,曾经朝歌的寝室。
朝歌环顾四周,寝殿本在他当年离开前被破坏殆尽,如今却完好如初。
他痴痴地笑着,忆起那日封禁晃动,担心陆风鸣有异,强行以命破禁的样子。
朝歌苦笑了声,坐在宫殿门槛上,远眺雷积山下的西海。
本在金都忙忙碌碌,如今一下子空闲下来,有些无所适从。
*千年道魔之战时。*
朝歌催动心法,破开陆风鸣离开前的寝殿封禁,直奔向道魔战场。
他依循雷积山身份符的指引,飞到道魔战场的边沿。
朝歌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陆风鸣的布置。
他被魔君副使殁婴抓住,殁婴以朝歌的性命威胁陆风鸣现身。
陆风鸣带弟子隐在暗处,眼见朝歌被魔族凌虐,赤目欲裂。
然而,他得听从仙盟的安排,不能擅自妄动,破坏仙盟制定的诛魔剑阵计划。
朝歌知道自己鲁莽,但他咬牙支撑。
他不能拖师父的后腿,但是魔族的魔气实在太疼,侵蚀他的神智、脑海,令他忍不住喊叫出声。
陆风鸣一直忍着,直到后方的人传信来说筑魔剑阵布置完成,才敢出现救下朝歌。
殁婴咯咯冷笑,他以自身魔体为祭,施展炼魔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