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齐划一的口号回荡在整个稻妻的上空,久久不散,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于神明的伟力,喜悦与灾厄的结束。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神明失去了什么。
当雷云消散,生着紫色羽翼的鹤振翅高飞,诸伏景光的眼前再一次陷入黑暗。
清浅的茶香在暖色的和室沉浮,少女跪坐在矮桌边,蹙眉看向自己的兄长,白橡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宛若某种上好的绸缎。
“将军大人她近日来还是不愿意接见我等吗?”她轻声问道。
水蓝色发的青年微微摇头,眉宇间也是散不去的忧愁,他轻叹一声:“罢了,至少将军大人给了神里家处理战后事务的权限,既然将军大人暂时不愿理会这些,我们就多仔细些,将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们安排好吧。”
两人的交流声极轻,语调带着贵族特有的文雅。
诸伏景光便是在这样的交谈里再次睁开眼的,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空的身影。
“但是。”少女低声道,有些焦虑地轻咬下唇,“兄长大人,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据家仆们秘密探查到的消息,将军大人她近日来一直沉迷于研究坎……”
“京华,慎言。”青年加重了语气,制止了神里京华继续说下去。
“是。”惊觉自己险些失言,神里京华闭了闭眼,“抱歉,兄长大人,我只是很担心。”
战后的疮痍、流离的灾民、不问政事的神明……种种的一切都让神里京华没办法不感到担忧。
她垂眸深思,银镜般的眼眸里流转出灵动的光芒:“兄长大人,您觉得,我们若是举办一场庆祝整个稻妻摆脱灾厄的庆典,能够见到将军大人吗?”
“庆典?”青年微讶,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两下,“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他倏地止住动作,“可以一试。”
似乎只是为了将这个场景里的信息传递给诸伏景光,在兄妹俩交谈完毕后,这个场景就瞬间崩塌,另一个场景在他的身后构建而出。
比起方才那间宽阔、榻榻米都散发着被阳光晒过的气味的和室,这间屋子是由泥土堆造的,破败得可以与最早那间牢房媲美。
十数个穿着甲胄的蒙面武士挤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其中一个人语调激昂地演讲道:“神明抛弃了我们!在漆黑的灾厄之中!在我们的亲朋哭嚎之时!在战士们惨叫倒下之刻!祂没有降临!祂抛弃了忠诚的我们!置我们不义!”
“祂不配为神!我们需要新的神明来指引我们前行!”
随着他的讲述,似乎有黑雾自他的脚下涌起,尖细的辨不清男女的尖叫声混杂着野兽的嘶吼声传出,涌动的黑雾里,属于过去的景象缓缓浮现。
那是在完全漆黑的战场之上,英勇无畏的战士被魔兽撕扯掉四肢,被保护在身后的民众惊恐地哭喊,但依旧逃不过被魔兽吞食的命运。
“祂不配为神!”有人跟着喊出这句口号。
“笃、笃、笃。”缓而轻的敲门声在这些人激昂的口号里并不明显,只有还保持着清醒的诸伏景光注意到了这点声响。
“笃笃笃。”敲门声稍微急促了一点,显露出门外的人逐渐消逝的耐心。
依旧没有人去开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充斥着某种怨念,使得所有人都沉浸在异常的情绪里。
外面的人没有再敲门了。
诸伏景光飘出去,想看看外面敲门的到底是谁。
“滋——”雷电攀上木门,骤然爆发的高温将木门沿着雷电攀附的地方整齐切断,光滑的切面被碳化成漆黑的颜色,在摔落在地的时候碎裂开来。
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衣黑裤的男孩踩着木门的碎片走进来,浅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凌冽的雷光,他平静地扫视这里的所有人,在武士们还没反应过来的茫然神色里抬起手中的剑。
“你、你是什么人!?”最开始演讲的武士惊惶地开口,“难道、难道是天领奉行?!”
空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歪着头,语调平淡:“原来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会有这样的蛀虫。”
武士们还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诸伏景光却是听懂了。
空在为那位被憎恨的神明而愤怒。
恍惚间,他看到了空愤怒的缘由。他看到了宛若天灾的场景中,紫发的神明怀抱自己的双生姐姐,向来冰冷的面庞上涌现绝望的悲痛;他看到了手持薙刀的神明赶回自己与姐姐共治的国度,斩杀魔兽后,看到的却是友人的尸体。
神明并非万能,她倾尽一切去守护自己心底的珍宝,最终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亲朋离去。
“就像那些贤者一样,直接清除掉才是最直接方便的做法。”空自言自语道,手中的单手剑一横。
血色飞溅。
这些武者连神之眼都没有,根本不是空的对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雷光所裹挟的利刃夺去性命,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空踏出木屋。
“这样一来,天领奉行很快就会发现这些叛贼的存在……”将剑身上的血色甩去,空一边走向下一个异常点,一边自语道,“庆典……不知道散兵这个时间点是否已经诞生,要保全雷电五传……把他带走试试看吧。”
“万叶的友人……锁国令……”
零碎的、诸伏景光无法理解的词句被空低声道出,明明看上去年龄不大,男孩的眉宇间却已经盈满了各种愁思。
这种神色诸伏景光并不陌生,在偶尔照镜子的时候,他也经常看到自己脸上带着这样的表情。
那是将各种复杂繁重的担子擅自背负起来的表情,因为无法割舍,又无法解决,只能慎重再慎重,将手边的所有牌都利用起来,哪怕粉身碎骨,也只求那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
诸伏景光看着眼前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男孩,猛地闭眼。
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该由一个孩子去承担。
第78章 空白人偶
空所斩杀的那部分受自身想法与亡魂怨恨影响而开始憎恨乃至想要杀死雷电将军的那批武士只是一个开始,从他踏出木屋起,此后的视角变开始如同电影一般切换,不再拘泥于单个的场景之上。
在站在更为全面的视角上之后,诸伏景光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此刻的稻妻又多么混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节点,是一个足以改变稻妻数百年发展的历史岔道。
神里家所提出的庆典被稻妻所有民众大力支持,他们刚刚结束了一次惨烈的战斗,战争带来的伤痛还深深刻印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普通的民众还是士兵,都急需一个能够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的宣泄口。
庆典这种稻妻的传统活动正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自灾厄之后一直沉浸于研究坎瑞亚技术的雷电将军并无意见,也在送回神里家的文书上表示了自己会在庆典当日出席。
灾后重建中的稻妻在庆典的氛围下显现出一种雨后春笋般蓬勃的生机,而在这表面的宁静祥和之下,却也有着暗潮涌动。
十数人的死亡在理论上已经安全了的稻妻当然十分显眼,但是空忽略了一件事情,在大多数稻妻人心中,或者说,在大多数提瓦特人的心中,信仰、敬畏神明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因此,在天领奉行发现了这间小屋里□□脆利落地斩杀的武士时,第一反应是有漏网的魔物袭击了他们,在发现武士身上是明显的刀伤之后,也认为是有敌人袭击。
简单来说,空被通缉了。
好在空下手实在熟练,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是最高明侦探到了现场也顶多推测出一点空的身高。
等到到了稻妻城内时,看到张贴在公告栏上的关于自己的通缉令时,空挑了挑眉,没多在意。
他本来就没有多指望天领奉行,轮回数十次,他学会的最简单的道理就是,不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只有自己把控一切才是最可靠、最不容易失误的。
引起天领奉行的注意,目的只是希望天领奉行在这段时间内加大稻妻内的巡查力度——如果能够直接将博士那家伙挖出来就更好了——而现在,虽然过程有些令人意外,但结果是正确的就好。
青灰石板铺就的长长街道边已经摆起了各式各样的小摊,红木的架子上挂着狐狸形状的面具,有穿着木屐的小孩在门前轻轻拍打手鞠,此刻的稻妻城俨然已经进入了庆典的氛围。
空在这样的街道上行走着,有些僵硬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了些许,他在城中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下,在房间里呆坐着,直到傍晚才从窗户离开。
散兵,愚人众的第六执行官,在过往的轮回中虽说很多次扮演了恶人的角色,但是随着空对轮回的推进,在他渐渐对蒙德、璃月、稻妻的麻烦事得心应手,在他终于达成了无人牺牲的花神诞祭之后,他也慢慢了解了散兵、不、应该称呼他为流浪者。
不可否认,在与流浪者达成一定程度上的和解之后,空与流浪者的关系还算不错。
用流浪者的话来说:“本来以为是只好骗的兔子,没想到到头来是个疯子。”
空从未将自己在时间线上不断重复一事告诉任何人,但是当流浪者借用世界树的漏洞企图回到过去改变现在时,空难以抑制地感到了某种共鸣。
看啊,一旦有了想要追寻的东西,一旦有了难以满足的遗憾,谁都会疯狂,谁都会妄图抛弃一切去拯救或者改变,不是吗?
那是难得的,在漫长的旅途中,空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异类。
——所以那之后,为了保证流浪者不消失在历史波动产生的影响里,空不惜轮回了四次。
每一次轮回,他都要将早已做过的事情再度重复,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不会再错,蒙德的龙灾、璃月的魔神、稻妻的邪眼、须弥的梦境……
他就如同在走一根很长的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渊,然后带着满身伤痕,在距离终点更远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是没有关系的,他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不就是应该去好好使用,为他的友人、为这个美好的提瓦特争夺一个完美的结局吗?
上一次的轮回,空降临的时间点已经是散兵被送进借景之馆,并且被桂木带去踏鞴砂的时间了,他连忙赶去了踏鞴砂,试图从根源解决倾奇者的悲剧,却还是因为博士的算计失败。
而这一次,他降临的时间再次提前,如果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能够做到更多。
无数次的轮回带给空的远远不止过分成熟的思维,还有哪怕失去了自身力量,依旧可怖的战斗技巧,严格来说,在此前的轮回里,像天守阁这种等级的地方,他都已经数不清潜入过多少次了。
前往稻妻城之前,他先去过一趟借景之馆,并未发现流浪者的踪迹,向来现在的流浪者要么就还在制作中,要么就还没有被影送去借景之馆。
总之,至少他需要先去确认具体的时间。
要潜入天守阁着实不难,真正难的是靠近雷电将军所在的主楼,空并不敢冒犯这个时候还与自己毫不相识的巴尔泽布,那位影武者恐怕会在发现入侵者的瞬间挥刀将他斩成两半,那种实力差距远不是技巧能够弥补的。
思忆此,凭着对影的了解,空近乎是绕着她的无意识感知范围在走。
近期的稻妻都在为三日后的大型庆典做准备,巡逻的士兵在这种氛围下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松懈,看准一位稍微掉队了的士兵,躲在墙角的空猛地伸手扣住他的口鼻,将人拖进黑暗里。
“嘘——您好,先生,我没有恶意。”用手臂将士兵的头扣在怀里,微凉的手锁住士兵的下巴,浅金色的眼眸正对着怀里士兵的眼睛,空轻声道,“您也不希望自己没有死在灾厄里,而是莫名其妙的死在小角落里吧?”
士兵的瞳孔惊恐地震颤着,挣扎着想要呼救。
“安静一点,我只问您一件事情。”空的语调堪称温柔,“将军大人近期一直呆在天守阁主楼,没有踏出过一步吗?您只用摇头或者点头。”
士兵立刻开始摇头。
“嗯?将军大人不在天守阁,您是这个意思吗?”
士兵点头。
“好吧。”空轻叹一声,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很高兴,您是一位忠诚的士兵,但是您得知道,毫不掩饰自身伟力的神明,在元素视野里是比烛火更加耀眼的存在。”
士兵僵住了,他或许觉得在这个入侵者面前撒谎的自己就要死去了,眼底流露出些许恐惧与决绝来。
下一刻,闷痛从后颈传来,士兵陷入了昏迷。
“希望现在的影还没有闲工夫去记住每一个巡逻兵吧……”三两下换上士兵的甲胄,空叹了口气,循着刚刚那条巡逻路线跟上之前的巡逻队。
他无比自然地应付了巡逻队的询问,满脸歉意地表示自己只是去了趟卫生间,宽大的头盔掩盖住空的样貌,刻意模仿的声音简直与自然的声音无异。
很快,跟着巡逻队完成巡逻任务之后,空就踏上了前往主楼的阶梯。
主楼楼下,站岗的士兵拦下了他,他立刻用慌张的声音说道:“那个近期造成大量伤亡事件的通缉犯出现在稻妻城周边,需要禀报给将军大人!”
那位至今不知道详细情报的杀手确实在稻妻造成了很大的恐慌,雷电将军知道此事之后也命令天领奉行全力抓捕凶手,因此空的借口有些道理。
或许也是没想到有人会大胆到潜入天守阁,站岗的士兵没有多加阻拦就放行了空。
厚重的木门在眼前打开,以深色调为主的大广间出现在眼前,空一眼就看到了闭着眼睛端坐在大广间中间的白衣人偶。
感知到有人踏入天守阁,人偶睁开双眼,短暂的迷蒙之后,轻声问:“士兵,有何事禀报?”
木门在身后阖上,空底下头:“属下有要事需要禀报将军大人。”
人偶迟疑片刻,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两秒后才道:“将军大人将处理事务的权限交予我,你可以直接禀告给我。”
“是。”空随口编造,“属下所在的巡逻小队在稻妻城外发现了新的受害者,疑似是那个杀手所为。”
人偶蹙起眉头,他的脸过分清秀,却又并不显得女气,在露出不悦的情绪时有着不属于人类的昳丽。
“那杀手杀害了不少稻妻的臣民,请天领奉行务必尽快抓捕到他。”人偶的眉眼间出现一抹刀锋般的锐利,“必要时,将其就地格杀。”
“是。”沉声应下,空缓步退出去。
看来,现在的流浪者还没有因为自身有着感情而被影带去借景之馆,这样的话……庆典当晚就开始行动吧。
第79章 手段与目的
庆典当天是个在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好天气,笼罩在稻妻之上的不知道是源于灾厄还是源于神明的愤怒的阴云终于散去,排列着整齐木屋的街道边张灯结彩,不少在灾难中损失了财物的商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补回一点损失。
这个特殊的时间,就算是平日里抠门的家长在孩子们的央求声下也会无奈地买下一些小玩意。
灾厄带来的痛楚与绝望并不会被遗忘,但人类永远都是这般坚韧,或许不会遗忘,却也绝不会被黑暗束缚。
未来或许不会迎来光芒,但也绝对会比今天更好。
这也是神里家想要展示给将军大人看的东西。
漆黑的灾厄席卷了整个提瓦特,在这个时期,不论那个国家都遭到了重创,此刻正是最关键的灾后重建期,换言之,也是各国最缺资源的时期。
神里家作为灾后重建的主要负责人,自然对各种资源数量十分敏感,此前一直想要向将军大人申请派遣军队前往璃月采购矿物,然而将军大人却不知为何对此事态度微妙。
此次庆典,神里家希望将军大人看到的正是民众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也是希望得到一个面见将军的机会。
将军大人乃殊胜尊贵之身,自然不可能一整天陪着稻妻的臣民举行庆典,按照神里家的安排,将军大人只会在晚上的烟火大会之前出现,向整个稻妻致辞,宣布接下来的政策。
不论是神里家还是天领奉行都对此次庆典十分看重,派遣了大量暗桩在城内巡视。
空则是继续混入守卫之中。
昨日他并不是随便选择的替代目标,曾经的他或许不算聪明,但在各种友人的教导下却也学会了不少技巧,根据一个人身上的细节判断一个人的基本家庭状况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被他打晕的士兵是个独居青年,甲胄下露出的衣角有些凌乱,显得有些不修边幅,这种年纪的青年几天不着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空于是在离开天守阁之后就将他带走,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白日里,他又照常从旅店里出来到处逛逛,一副十足的外地流浪者的样子。
感谢天领奉行这种几乎看不到脸的甲胄设计。空半开玩笑地想道,虽然这经常让我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就是了。
庆典当天晚八点四十,烟火大会开始前二十分钟,按照大会流程,正是雷电将军应该登上专为她搭建的高台之时,在所有人的屏息下,天际传来低沉的轰鸣之声。
有雷光在天际划过,紫色的光芒将整个稻妻城短暂的照亮,刺目的雷光消逝后,不知何时站上高台的神明垂眸,向所有人投来冷漠的余光。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庆祝的日子,这位神明并未如往常一般穿着便于行动的短打,而是身着一身广袖和服,轻薄的白纱掩盖住神明的小半张脸,让祂身上长久裹挟的凌冽气势不至于震慑到普通民众。
短暂的怔愣之后,臣民们向自己的神明献上最高的礼节,齐声呼唤祂的尊称:“将军大人!”
巴尔泽布微微颔首,被白纱掩盖的眸子柔和了些许:“今日是庆祝的日子,不必拘谨。”
这安慰的话语说的属实有些僵硬,在祂冰冷的语调下硬是完全没有起到宽慰的作用,巴尔泽布抿了抿唇,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继续道:“现今,灾厄已经过去……”
与此同时,守卫在天守阁的某个士兵溜进了角落,再次出现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装束。
被闷在帽子里有一段时间的长发有些凌乱,远远看去,就见一条炸了毛的麻花辫甩在身后,空随手摆弄了两下就不想再管,放倒了门口的两个士兵后直接推开了大门。
门后,跪坐在大广间正中的人偶抬头,精致的面孔冰冷如刃。
“入侵者。”人偶的语调说得上是轻柔,“当斩。”
直面人偶身上骤然爆发的杀意,空只是歪了歪脑袋,轻笑道:“我倒是不介意被你斩一刀,只是,你真的会过来吗?”
跪坐的人偶皱起了眉头。
他是由巴尔泽布结合坎瑞亚技术所制造出的人偶,将会在调试完成后成为“雷电将军”,保管巴尔泽布的神之心,代管稻妻。
在目前的设定中,他的职责就是呆在这里批阅由三奉行递交上来的文书、听取下面官员的提议、以【永恒】为核心定义来判定接下来的命令。
换言之,在设定中,他不应该离开这里,而此刻,侵入者却站在门外。
该怎么办?这是设定之外的情况,人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我应该迅速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将军大人。他想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入侵者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雷电将军说不定会觉得你无法胜任将军一职喔~”
人偶想要借由特殊链接传信的动作停住了。
今日是极为重要的庆典,将军大人此刻正是致辞之时,不应打扰。作为“雷电将军”,当保护臣民,守护稻妻。人偶这么想着,手边出现一柄紫色的长剑。
他站起身,有着球形关节的四肢如同人类一般灵活,平淡的语调响起:“你说得对,入侵者。”
下一刻,白色的身影消失,紫光展开空间,眨眼间出现在空的身前,随后,未尽的话语才继续响起。
“既如此,我会将你斩杀。”
刀刃在视线里缩成极细的丝线,空早有准备地抬手,金色的长剑架住刀刃,他抬眼对上人偶暗紫色的眼眸,嘴角依旧是游刃有余的笑容:“你终于出来了。”
伪装成士兵踏入天守阁是一回事,作为入侵者踏入天守阁又是一回事,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设置什么机关,空再自信自己的实力也不会做这种蠢事——更何况,空一直对自己的无能有清晰的认知。
意识到自己因为劣质的激将法落入陷阱,人偶的眼眸微微睁大,立刻就想抽身离去。
早在上一个轮回就摸清楚了人偶身上的弱点,借着人偶卸力的机会松开一只手,向前扣住人偶的后颈。
人偶:!
雷光涌动,短暂地影响了人偶体内的力量流动,如同人类在瞬间缺氧,人偶的意识也立刻断层。
解决了人偶的空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失去了与人偶的链接的巴尔泽布随时都有可能赶来,将纤细的人偶背起,空迅速离开。
“……从即日起,稻妻禁止与外界的一切交流。”神明平静地宣布自己的决定,“我会让稻妻成为永恒的存在。”
随着神明的决议下达,已然散去的雷云重新聚集,缓慢地蔓延至稻妻的外海。
“触犯条令者,当承受雷暴之罚。”
雷云汹涌,紫色的雷光降下,将整个稻妻区域圈禁其中。
宣布完毕,不管台下的臣民们对锁国令的反应,巴尔泽布看向台侧神里家负责主持庆典的人,示意她进行下一步。
神里京华暗道一声,在主持人说出原定的语句之前从台侧上台。
这种庆典虽说十分重要,但怎么也不可能让神里家的大小姐来做主持,见她亲自上场,不少民众发出惊呼。
“感谢将军大人的亲自莅临,接下来,请大家好好欣赏今日的烟花大会吧!”穿着繁复礼制和服的大小姐嘴角擒着温和得体的笑容,实际上却是在心底苦笑。
神里家原定的下一步本该是趁着这个时机向将军大人提出进出口货物一事,但是现如今,将军大人刚刚发布锁国令,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提案,无疑是在冒犯神明。
只能缓些时日了……
这么想着,神里京华垂下头,恭送着神明离去。
在绚烂的烟火之下,民众也暂且将锁国令一事抛在脑后,他们还无法理解锁国令对稻妻意味着什么,但是对神明的敬重,足以让他们毫无异议地接受神明的任何决议。
意外,便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雪白的刀光自眼角闪现的时候,神里京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一直都是一位优秀的贵族小姐,礼仪、舞蹈和一些小小的军事计谋,这些才是她所掌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