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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佑彬披着夜色回到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熟练的走向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支细长的玻璃瓶,瓶中装的是暗红色的饮料,郑佑彬在拿出它时,目光不易察觉的变得温柔。
二楼某个窗户透出蒙蒙灯光,郑佑彬就持着那支玻璃瓶朝那个房间走去。
亮灯的房间是浴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内隐隐有水声响起,随着郑佑彬的接近,水声戛然而止。
“在吗?”郑佑彬停在门边,轻轻叩门,声音极致温柔。
回答他的是再次响起的水声。
没有得到回答,郑佑彬也不以为忤,只是接着用他那溺死人的温柔语调接着问道:“要不要喝点东西?”
水声变得激烈起来,那人像是在和自己挣扎,最后终于发出声音:“不要!”
“可是你应该喝一点,乖,就喝一口好吗?你的嗓子都哑了。”郑佑彬内心哄慰对方。
“说了不要!”
呵,还哄出脾气来了。
“好吧。”郑佑彬苦笑一下,无奈的将玻璃瓶放到地上,自己也倚着门坐下。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对着门道:“我今天见到安朗了。”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门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隐隐的水声都不见了。
过了半晌,才听那人问道:“他……还好吗?”
听到这话,郑佑彬的心情很沉重:“有什么好不好的,反正……都不记得了。”
又是一阵沉默,浴室里重新响起人声:“你们就缺德吧。”
郑佑彬听到这话莫名的心情好起来,他站起来,贴着玻璃门道:“什么你们我们的,现在你不也是……”
话没说完,一件东西就砸了过来,似乎是瓶洗发水,砸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整扇玻璃门都随之一震。
里面的人大声吼道:“我能怎么办?我有别的选择吗?还不是你?天天跟那瞎几把撩——”
听到对方这么有精神头,郑佑彬忍不住笑了,他捂着眼睛,叠声的道歉:“是是是,是我不对,对不起——”
“这话,你应该和安朗说。”
“我说了。”
“你说了?”水声再次响起,对方仿佛突然坐了起来,“你怎么说的?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我……下了节目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说完,门内半天没有动静,郑佑彬忍不住又敲了敲门,“明玉,你还好吗?”
“唉……”顾明玉叹了口气,声音发闷:“他可真够狠心的。”
“……”郑佑彬理亏,没有吭声。
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直到楼下传来门铃声。
顾明玉一个激灵:“会是谁?!”
“没事,你不用管,我去看看,”郑佑彬安抚似的拍拍门,临下楼前还嘱咐他:“别担心。”
除了这间浴室,其他房间仍是一片黑暗,郑佑彬也想不到这个时间会有谁来造访,事实上,为了让顾明玉安然度过这段时期,他把所有的临时保洁和厨师都解聘了,就连薇薇安也不允许来,再说,他一向作风神秘又气势强大,早就杜绝了记者们想要窥视他私人生活的念想,这个时间会有谁来?
反正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开门。郑佑彬这么决定。
然而下一秒,这个决定就被他自己否决了,还没走到一层,他就闻到了那熟悉的气味。
一个他对不起的人。
郑佑彬打开门的一瞬间,就换上了吃惊的表情:“你这是……?”
“不好意思,是不是太打搅了?”安朗站在门外,一脸笑意,怀里抱着一束鲜花,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看上去心情不错:“我可以进去坐一坐吗?”
然后不等主人发话,他就闪身朝屋里走去。
“你在家,却没有开灯?”他在漆黑的门廊站定,看向二楼的方向,早在敲门前他就发现了,那是整栋房子唯一亮着灯光的地方,他指指楼梯,问道:“你刚才是从二楼下来开门的?看得清路?”
郑佑彬按亮了手边的一盏壁灯,笑道:“呵呵,自家嘛,熟悉得很。”
随着灯光渐次亮起,巨大的客厅顿收眼底,金碧辉煌,同时琐碎凌乱,安朗若有所思的望向客厅的地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安排保洁阿姨上门打扫,而郑佑彬本人又酷爱收藏装饰品,所以现在客厅里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光是通向楼梯的地上就散落着不成对的鞋子和袜子,以及一个用途不明的彩绘陶罐——即使再对自己家的布局熟悉,也不可能在一片漆黑中不碰到这些“地雷”吧,但是安朗刚才的确没听到磕绊的声响。
注意到安朗疑惑的表情,郑佑彬发挥了前所未有的神演技:“啊呀,果然还是不能摸黑啊,刚才差点绊了我一跤!”
“怪我,太唐突了,大晚上的来打扰您——”安朗笑了笑,目光继续在客厅里搜寻,是的,他来过这里,如此华丽的内饰风格,不可能再有第二家了,虽然没有相关的记忆,但他清楚的感觉自己是来过这里的,他在客厅和楼梯间来回踱步,明知故问:“是不是打扰您了?”
“还好。”郑佑彬回答的同时不自然的朝楼上张望了一眼,因为心里有鬼,他这个主人反倒不自在起来。
安朗顺着他的目光也朝楼梯上望去,同时打趣道:“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哈哈,你要喝点什么?”郑佑彬终于说出一句有点主人样的话。
“有什么?”
“唔,新鲜的番茄汁,要尝尝吗?”
安朗随着郑佑彬来到厨房,厨房是全开放式,与门廊隔着一扇琉璃屏风,安朗隐约看见那里干净极了,和凌乱的客厅截然相反——这栋房子的主人,不需要开火做饭,没有宴客的习惯,晚上也不需要开灯,他的主要活动空间是在二楼……神秘的郑佑彬,出名这么多年连记者都拍不到他的边角猛料,这样的一个大明星,却给自己打了通电话说“对不起”,面对自己的突然造访也没有丝毫不悦,这样的一个人,和自己有着怎样的交集?
郑佑彬打开冰箱门,身体挡在安朗前面,“还是来一瓶矿泉水?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这两种……”
短短的刹那,安朗已经看清,巨大的冷藏室内,整齐码放着一排玻璃器皿,里面的饮料红彤彤的,就是郑佑彬所说的番茄汁了。
“就矿泉水吧,我怕酸。”安朗说。
“好。”
“郑哥,”安朗突然问:“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咣当!”手中的水瓶摔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停在楼梯台阶前。
安朗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而与此同时,二楼传来一个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我帮你捡。”安朗说着,他朝楼梯方向走去,在手指碰到水瓶之前,他心思电转,拔腿就朝楼上奔去。
郑佑彬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去哪,“站住!”暴喝出口的同时,他身形快如鬼魅,一步便挡在了安朗身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安朗惊恐的瞪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从刚才郑佑彬在的位置到楼梯上,这可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速度。
“不管怎样,这里你不能上去。”吸血鬼的气场全开,郑佑彬站在高出安朗两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安朗的心突突狂跳,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上一次被他在台阶处逼停还是在找你妹录制期间,这个人就是这么突然挡在自己身前,那时自己可是全然不怕,似乎有所倚仗,但是现在,他的心却十分慌乱,他觉得自己就像被鹰盯上的兔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暗自吸了口气,压下这种惶恐,决定赌上一把,他沉声道:“郑佑彬,那你告诉我,我这里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的手指着脖颈,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白色伤痕,不仔细看很难看出。
果然,郑佑彬连看都没看,气焰就立刻降下来了:“你……”
看他这种反应,安朗知道自己赌对了,要演技,他也不遑多让,不给对方思考的余裕,他接着问道:“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那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下巴高高的扬起,再开口,又含了一丝伤感:“郑佑彬,我的助理呢?”
在梦里,你不是曾反复诘问我吗?
是的,我是有一个助理的,不是白面团子脸的小王,而是一个更称心的人……虽然只是一团模糊的想象,但只要深想下去,安朗就觉得心慌。
听到这里,郑佑彬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他喃喃道:“我,我……不能说。”
很好,他说的是“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
安朗扬眉:“楼上的是谁?”
郑佑彬寸步不让:“和你没关系。”
“那和我有关系的部分呢?”
“我不能说。”
“……”
两相僵持下,浴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郑佑彬大惊失色,连忙喝道:“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但是安朗已经看到他了,他惊讶的望着楼梯尽头走出来的人,喃喃道:“你是……顾明玉?”
顾明玉正处在人类向吸血鬼转变的过程之间,正是被初拥后的关键时期,他整个人都瘦到脱相,但是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浴袍,露出来的部位看起来有些形销骨立,还带着湿淋淋的水渍,他的皮肤也显得异常白皙,就像在水里泡久了似的。
他看了郑佑彬一眼,又看向安朗,褐色的眼珠透出玻璃的质感,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双眼,像是这微弱光线令他很不舒服。
郑佑彬连忙来到他身旁,像是怕他失足跌下去。
“你不能说,但是我可以。”顾明玉轻声说道。
郑佑彬所谓的不能说,是真的不能说,这是基于血族之间的“约定”,一个吸血鬼立下的咒言,另一个吸血鬼无权打破,但是顾明玉没有这种顾忌,因为他还不算是真正的吸血鬼。
“明玉。”郑佑彬左右为难,“这样……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我是看不下去了。”顾明玉推开郑佑彬的手臂,面向安朗:“如你所见,我现在这个状态,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你的意思是……”安朗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吸血鬼,对吗?”他轻声问道。
“天……”郑佑彬立刻捂住双眼,“果然对这种有过‘深刻关联’的人,蛊惑都不管用啊。”
是的,到现在为止,安朗脑中迸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吸血鬼这三个字,苍白的皮肤,发亮的双眸,瞬间爆发的行动力,以及不需要光线,热爱黑暗,不需要食物,冰柜里成排的红色“饮料”……说实话,安朗确实被吓到了,但他不是被顾明玉吓到,而是被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己很容易接受这个设定,并没觉得特别可怕或可憎什么的。
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啊——就是这种感觉。
“你也是?”安朗又转向郑佑彬,“你们两个……”他的目光犹疑不定,“所以,顾明玉息影,就是因为要变成吸血鬼,你把他藏在…你的浴室?你们是什么关系?”
郑佑彬看看他,又向顾明玉靠近了一些:“我不能说。”
“就算你们都是吸血鬼,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安朗的眉头紧锁着。
“你现在,就像我当初那样。”顾明玉轻声说道。
“亲爱的,要不我们去水里详聊?你现在还不能……”郑佑彬欲言又止的看看他又看看安朗。
新生的吸血鬼是很脆弱的,需要避光,避食,还要避空气,他需要把有关人类的五感都封住,让属于人体的浊物排干净,这些天顾明玉一直由郑佑彬照顾,白天夜晚都睡在浴缸里,像不能离水的鱼那样生活,他被初生为吸血鬼的空旷感和一部分身为人类的饥饿感双重折磨着,所以他的精神很差,脾气也很差,但他之所以强撑着爬出浴缸是因为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安朗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兜兜转转只为寻找一个答案,但Dark显然比郑佑彬地道,也更决绝,当初郑佑彬虽然抹去了他的记忆,却还在屏幕上活跃,令他总能模模糊糊的抓到一点吉光片羽的边角,却又不敢肯定;而Dark就不一样了,整个人干脆消失不见,与他有关的一切也都抹了个干干净净,但即使这样,安朗还是循着踪迹找来了这里,作为“前辈”,顾明玉觉得有必要帮助他,同时也是为郑佑彬赎罪。
在郑佑彬的超豪华浴室内,安朗听到了一个明明和自己有关,却像是传奇话本一样的故事。
第65章 大梦
虽然顾明玉已经尽量精简用词,但等他将一切讲述完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他要向你道歉,害你受那么重的伤,虽然……并非出自他本意。”他气喘吁吁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不堪重负似的把头搭在浴缸边沿,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脸上浸着汗水,显得他的皮肤异常白腻,他的身体连同丝绸的睡袍一并浸在浴缸的水里,随着水流的波纹缓缓浮动,像人鱼的尾巴。
安朗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时没有言语。
郑佑彬则重新拿了一瓶红色的饮料,也不再顾忌安朗,趁顾明玉意识模糊时将鲜红液体灌进他的嘴里。
一丝甜腥气飘进安朗的鼻子,他下意识一凛:“所以……你们都是吸血鬼,我也一直在和一个吸血鬼一起生活,”他喃喃道:“我的助理是个吸血鬼……天呐。”
郑佑彬一手托着顾明玉的头颅,以防他呛到,同时用力看向安朗,“你现在……什么感觉?”
“你很棒棒啊,别的吸血鬼都藏在深山老林里,你居然出来现眼,哦不,是蹦跶,不怕被发现?”说实话,安朗没什么感觉,他只觉得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视帝郑佑彬真是了不起,自己是吸血鬼,还被死了一百多年的母亲的恶灵附体。
这要是排成电视剧,怎么也得四十多集吧,郑佑彬这种定位很吃香,亦正亦邪,肯定又能让粉丝高潮,而自己就是很无辜的那种小白花,身世如浮萍,纯洁又无助,在万恶的资本主义世界里随时岌岌可危,幸好遇上吸血鬼助理,以鲜血为代价,在娱乐圈开挂,但是莫名被卷进奇幻的世界里,差点被恶灵放血,最后被吸血鬼助理拯救,怎么看都是挨骂的人设,幸好最后吸血助理决然离去,将他的戏份提升到悲情的高度,那后面的剧情该怎么走呢?
“你在想什么呢?”郑佑彬看他发愣,“大概情形顾明玉都告诉你了,那个疯娘们被他杀了,但具体什么情形我们都不清楚,因为我醒来时一切就都结束了,但他……应该也受伤不轻。”说到这,郑佑彬抬眼看着安朗,“你怎么想的?要去找他吗?”
“找他?”安朗摸了摸脖颈,“我现在后悔来找你们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的,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郑佑彬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也怔了一下,随即又道:“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能活过来是因为他对你进行了初拥。”
人类变成吸血鬼的前提就是要和吸血鬼进行体液的交换,体液约等于血液。
安朗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你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他……咳,他只要把自己的血交给你,你就获得了新生,这应该是最便捷的方法了,但没想到他居然选最蠢的方法去救你”
“哦?”
“是你们人类的方法输血,你是O型血吧?他几乎偷了全城的血库,只为给你找到几袋最适合的血。”
“呵……”
“他胆子可真大,那个疯娘们可不好对付,他肯定也吃亏不小,即使这样,还要动用仅剩的能力去偷盗血库……而且,对你使用蛊惑也是非常耗损精力的,何况你现在的职业注定了他需要蛊惑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安朗皱眉:“你是在帮他说话?”
郑佑彬语塞:“我……只是客观阐述事实。”
一个把自己母亲称作疯娘们的家伙,确实够客观。
安朗撇了撇嘴,忽然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无论顾明玉还是郑佑彬都没有提到那位助理先生的名字,也没有形容那位助理先生的模样和特点,但是安朗的脑中却朦胧的描绘出了一个高大的,身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如果说那位先生还有什么小癖好,那么就让他戴一副眼镜吧,时不时的扶一扶镜架才符合他决绝刻板的形象。
“这……”郑佑彬为难的看了看顾明玉,作为一名血族,他能谈论的只能是安朗已知基础上的事实,其它的,只要顾明玉没有提,他就不好开口。
但是顾明玉在喝光那瓶饮料后已经昏睡过去。
安朗了然:“好吧,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着,他便起身准备告辞,郑佑彬却还有些发蒙:“等等,你,你真的没有别的想问的了?你……”明明刚来的时候还一副不知道实情决不罢休的样子呢。
安朗朝他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走出郑宅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是偷偷找来这里的,连小王都不知道,所以自然没有车子等他,走上主路之前要经过一段不短的小路,路灯稀稀拉的立在小道两旁,隆冬的风打在脸上,把安朗吹得一个激灵,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和那个人也曾一前一后的这么走过,在有点冷的夏夜湖边,他俩谁也不出声,但那人始终缀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记得那感觉。
他蓦然转过身,身后却空无一人,唯有夜色。
他自嘲的笑笑,如果这是一个剧本,那么男主角现在应该跟在自己身后才是,但是这是生活,没有什么既定的流程,他只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而那位助理先生,已经离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碰到一辆出租车,直到坐进车里才感到双脚都已经冻麻了。
当天夜里安朗就发起高烧,粗略感觉一下应该超过三十八度五了,给自己到了水吃了退烧药后还是感觉很不好,熬到第二天小王来才把家庭医生请来。
浑浑噩噩在床上度过几天,终于烧退了一身轻松,面对窗外的温暖阳光,安朗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小王却期期艾艾的凑到跟前,问他:“安朗哥,Dark是什么?你烧得厉害时说梦话,一直念叨这个词。”
安朗放在被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攥紧了。
这次生病令他又回想起一些事,一些令他十分难堪的事。
他梦见自己和那个人抱在一起,自己衣衫不整,对方却一丝不苟。领带,衬衣,甚至连袖扣都没有解开,连在与自己吻得如痴如醉时他都不曾弄乱衣服,就像随时准备奔赴一场宴会似的。
每一个梦境都是如此,自己试图去触摸对方的身体,但总被拒绝,梦里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孔,但却清楚记得那人身体冰冷的温度,就像他拒绝的行为一样。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难怪会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还能做得这么绝情,抛弃自己就像抛弃一块旧抹布。
而总惦记着他的自己,也病得着实不清。
郑佑彬问他想不想去找他,听到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好笑,这就像两人中有一个决定抛弃另一方,而且用了最决绝的方式——都把相关的记忆清除了,够不够狠?被抛弃的那个人但凡有一点自尊都不会再去巴巴的寻找他吧?
找他干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说没感觉是假的,但安朗告诉自己就当做了一场梦,一场奇诡的、华丽的美梦,梦里他陷入爱河,百般纠缠,但现在梦已经醒了,谁还会继续惦念那位梦中情人呢?
随着身体的康复,工作也陆续压下来,当天下午小王就拿着一沓A4纸交给他,说是这个月的行程表,安朗只粗略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日期和时间就让他头大,行程被细化到以小时计,他觉得倦得不行,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工作,挣钱,成名,挣更多的钱……
“安朗哥,是不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要不再歇歇吧……”小王觑着他的脸色小心说道。
安朗把纸张接过来,摇摇头:“就按行程走吧。”
还是忙一点吧,忙点好,忙起来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另一边,顾明玉第二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郑佑彬:“那天,安朗后来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顾明玉在水里直起身:“他也没说要去找Dark?”
“没有。”
顾明玉皱眉:“这走向不对啊。”
郑佑彬用手指刮他的鼻头:“怎么?你这是要变吸血鬼还是丘比特?剧本拿错了吧?”
“去,”顾明玉不耐的拍开他的手:“是不是他不知道该去哪找?”
“找什么找,”郑佑彬抬手打开浴室内的挂壁电视,同时一只手挡住顾明玉的眼睛:“你别看,对眼睛不好,”同时一个台一个台的切换,“喏,你看看,现在他多忙,哪哪都有他,霸屏的程度都快赶上我当年了。他哪还有时间去找人啊。”
顾明玉竖着耳朵听着,渐渐的他躺回到水里,“他是故意让自己这么忙的,我想,他大概不会去找他了。”过了一会,又道:“那种感觉我明白,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郑佑彬立刻关掉电视,翻身进入浴缸,将顾明玉搂紧:“对不起。”
再接到郑佑彬的电话是两周以后了,这次他是正式邀请安朗去他家做客,宴请他一同见证顾明玉的“大日子”。
“啥意思?生了?这么快?”安朗面无表情的打趣,他正在给新一辑的《幻想娱乐》周刊拍摄封面,配合他在《非人》里的角色,这回的造型是未来感的“金属酷男”,脸上刷了反光的银色亮粉,丁点表情都不能有,否则就哗啦啦掉粉。
“你自己意会。”郑佑彬在电话里不便泄露太多,只匆匆说了时间便挂了电话。
晚上十一点半?哪有这个时间请客的?安朗将手机扔回给小王。
小王接住手机,顺势道:“安朗哥,有朋友聚会吗?你去吧,劳逸结合。”
这段日子安朗就像铁人一样,像是得了不工作就会死的病,连仅有的休息时间都不放过,只要有半天休息,他住的房间就会来个大变样,不是衣柜挪了位置,就是床品被大换血,最夸张的一次,小王来找安朗,差点以为走错了房间,因为屋里的地毯,吊灯,窗帘,甚至挂画都换了新的,“安朗哥,你难得休息一天,这是干什么啊?”
安朗答他:“就是不想闲着。”
小王心里一声哀嚎,虽然现在公司给配了三个助理,但他还是觉得压力山大,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不是安朗就是自己,总得有一个先过劳死。
第66章 庆生
安朗到达郑佑彬住处时刚好十一点半,郑佑彬在电话里讲得神神秘秘,他也不好多问,但空着手来总归不合适,就又带了一束花,这次是用心挑选一种名叫深红玛利亚的变色玫瑰,不知道吸血鬼和玫瑰有着怎样的渊源,但是好像每一只吸血鬼都喜欢这种植物,因为是宴会主题,他便特地穿了正装,但是他却发现今晚的宾客只有他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