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这次主题,郑佑彬把房子内部整个变了个样,原来那种奢豪淫靡的风格被古板的暗色调取代,一切闪瞎人眼的装饰也都不见了,客厅里一张长长的西式餐桌代替了原先贵妃榻的位置,所有现代化照明设备都被关闭,只有大大小小的枝形烛台徐徐燃烧,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整个大厅显得古意森森。
“欢迎,拨冗前来。”顾明玉身着一袭暗绿色丝绒衣服走下楼梯,衬得他皮肤越发苍白,发色越发乌黑,安朗注意到他走下实木楼梯时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来到近前,顾明玉向安朗微微欠身行礼。
“呃,祝贺你。”安朗有些无措,他也不知道该祝贺他什么,祝贺他从人类变成吸血鬼吗?这真的是值得祝贺的事吗?他立刻把玫瑰举到面前:“送给你们的。”
“谢谢。”顾明玉接过花簇,但很快他就有点不对劲,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似的,他疑惑的看向安朗,刚要说点什么,郑佑彬出现了。
“我们的客人到来了,看来可以开席了。”郑佑彬同样身着礼服,只是样式和材质都要朴素得多,他端着一只酒杯从屏风后转出来,和顾明玉站在一处,两人同为血族,皮肤一致的白皙,只是顾明玉还带着一点病态美,虽然眼珠子很亮,但眉骨,颧骨,下颌骨都比以前凸显,这种俊美中透出一股子邪气的感觉,如果重回娱乐圈,搞不好比原来会更吃香。
郑佑彬这时用一支小银匙在杯壁上轻轻敲击,很快,一个年轻的仆人推着餐车走了出来。
安朗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正犹豫是否要打个招呼,却被郑佑彬引领着朝餐桌走去,而两位主人也都对那位年轻仆人不予理会,安朗也就作罢。
郑顾二人分别坐在餐桌的两头,安朗则坐在另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空着的餐椅上,距离郑佑彬更近一些,桌上铺着厚实的华丽桌旗,桌旗正中的细口花瓶里插着他带来的玫瑰花,仆人已经在布餐,他双目无神,动作木讷。
“按照旧俗,吸血鬼新生的这一天是要宴请宾客的,所以我们请了你。”郑佑彬优雅的将餐巾展开。
“不胜荣幸。”安朗道。
而顾明玉从刚才起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此刻才打起精神,郑佑彬先令仆人在三人的杯中斟满清水,然后由他起头,轻呡一口,然后是顾明玉和安朗,当顾明玉的嘴触到杯子边沿时,郑佑彬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随着清水滑入喉咙,顾明玉的表情变了,仿佛喝进去的不是清水而是硫酸,他攥紧自己的脖子,发出痛苦的干呕。
“他怎么了?!”安朗被吓到了。
“不许吐,咽下去!”郑佑彬喝道。
原来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新生的吸血鬼第一次进水和进食都是大事,代表他重新回到了人世。
顾明玉难耐的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强忍着将杯中的水一点点喝掉,每一口都像是折磨,当杯子里的水被全部喝光后,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第一次吃东西是这样的。”郑佑彬轻轻吁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好了,让我们来看看今晚的第一道菜。”
随着他这句话,顾明玉的脸色再次变得铁青,喝水都那么痛苦了,吃东西就更是受罪。
郑佑彬看着他轻声道:“吸血鬼是死而复生的‘人’,断食和进食都必须经历,如果不能接受人世间的食物,就不配回到这里。”
这时每人面前都呈上了银质的餐具,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盖着拱形的罩子。
安朗揭开自己面前的罩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七分熟牛排,佐以新鲜的烤番茄和颜色可喜的沙拉,另外还有一小篮面包,安朗喜欢这个,正要开动,瞥见旁边两人的食物,他的食欲瞬间没有了。
郑佑彬和顾明玉面前的食物也是牛排,但是是纯生的,一刀切下去血汁四溅。
顾明玉的脸色也变了,他看向郑佑彬:“这是耍我吗?不是要回归人类的食物吗?那个人类吃的怎么是熟的?”他朝安朗努努下巴。
郑佑彬优雅的举起刀叉,面不改色:“向古老的先祖致敬,我们一向热爱生食和鲜血。”说完,又朝安朗颔首:“请。”说完,从容的切下一小块鲜血淋漓的生肉,举到嘴边。
这回别说顾明玉了,连安朗都想吐。
还好自己不用吃那玩意,安朗低头专注的盯着自己的七分熟,而桌子另一头的动静就没停过,一会是顾明玉发脾气说不吃了,郑佑彬连哄带吓唬的劝,一会是一阵阵的干呕声,还不许吐出来。
啧啧,这哪里是“庆生”,简直是整蛊嘛!
这餐饭吃得格外漫长,等仆人终于无声无息的将餐桌收拾干净时,顾明玉这回看起来倒真的“不像人”了,他潦倒的瘫坐在沙发里,还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捂着嘴。
安朗在他面前坐下:“你还好吗?”
顾明玉虚弱的朝他笑笑:“其实早就有这个觉悟了,之前他就告诉过我。”
安朗点点头,对这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对方连喝水都呕吐,他连万用金句“多喝热水”都讲不出。
“那接下来,还有什么项目吗?”看看时间,都午夜三点了,大半夜的,两个吸血鬼,他一个人类,怎么看都像恐怖片的前奏。
“还要象征性的猎杀一个人类。”郑佑彬不知何时飘到他身后。
“你妹啊!别突然冒出来——”
“哈哈哈——你不会真的在担心吧?”郑佑彬笑着打开了冰箱,亮出他那一整排的库存:“温湿双控,零度甄鲜。你那点混了不知多少人的血,我们才不稀罕。”
安朗皱眉:“西门子给了你多少钱?”
郑佑彬斜倚冰箱门摆了个pose:“也就一两千万吧。”
“行吧,这里结束了那我就撤了。”安朗松了松领带,准备起身。
郑佑彬忙站起来拦住他:“这都半夜了,你怎么撤?留下来住一晚,天亮了我送你回去,二楼的客房早就给你准备出来了。”
安朗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上次回去半天没打到车都冻发烧了,这要再来一次可受不了。
于是在二楼的客房门口,互相道过晚安后,安朗留下来过夜。
郑佑彬和顾明玉也去休息了,偌大的房子登时悄无声息。
安朗独自和衣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着,脑子想的都是今晚的经过,突然他想起那个摆餐的仆人,后来怎么就没见着了呢?听说吸血鬼能控制蝙蝠,那个人该不会是蝙蝠变的吧?
安朗越想越是兴奋。
与此同时,二楼的主卧里。
“为什么?”顾明玉坐在床上,和郑佑彬两相对视:“为什么你说他的味道特别好闻?我闻起来觉得很一般啊,甚至……”
“甚至还有点苦是吗?”郑佑彬接道。
顾明玉点点头:“真没想到,成为真正的吸血鬼是这种感觉,人血的味道这么明显,胜过一切。”
郑佑彬解释道:“我当时说他好闻,一来是为了节目效果,二来……”说到这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我想听。”顾明玉向前凑近一些,目光灼灼。
郑佑彬不好意思的拂了拂头发:“咳,那时我一见他就在他身上闻到了Dark的味道,知道他们结了血契,心里不舒服,就故意那样逗他。”
“成天跟只花孔雀一样,到处翘尾巴。”顾明玉狠狠剜他一眼,“所以,你们到底以什么为衡量标准寻找血契的对象?既然他的血液味道并不美味,那为什么Dark还要和他签约?就为了每月50ml并不好喝的鲜血?”
“哦亲爱的,别总是你们我们的,是咱们。”郑佑彬纠正他。
“少废话,说重点。”说着顾明玉朝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俱是耳聪目明的吸血鬼,他们同时察觉到有人在门外。
安朗原本是想打听一下卫生间在哪,以便不时之需,但是走到一扇门外却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听了几句,便心跳如擂鼓。
“肯定不是被血液的味道吸引的,那就是有别的原因吧。毕竟和人类结为血契是件不怎么划算的买卖,例如我,就从来没有那种念头,要服侍一个人类,受他差遣,鞍前马后的,想想就受不了。至于Dark是怎么想的……我猜,就是因为真爱吧?”
顾明玉用口型对郑佑彬道:亲爱的,戏有点过啊。
郑佑彬则竖起食指,两人同时侧耳倾听,果然,门外那人的心跳声变急了。
顾明玉了清清嗓子,道:“那么,如果是因为爱情,他又为什么要狠心离开呢?……”
门外的安朗听到这里,一口气几乎吊在嗓子眼。
郑佑彬接着道:“可能……他有什么隐衷吧?他是一个什么都藏在心底的人,还是要问他本人才行。”
顾明玉的音量提高了一些:“问他本人?呵,无情的吸血鬼啊,对于被抹去记忆人的来说,这就好比一次没有退路的分别,问什么?问你为什么离开我吗?”
“唉……那你那时又为什么总是追着我呢?”郑佑彬的声音低下去。
“大概是因为,还是放不下吧。”
之后就是黏腻的接吻声。
安朗悄然返回客卧。
这回更加睡不着了,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一再重复着那些画面。
高大的男人衣着笔挺的站在门外,向他微微躬身,“我叫Dark。”
无数个明亮的晨光下,男人在卧室外轻叩房门,餐桌上是精心摆放的鲜花,客厅里总是弥漫着新鲜的水果香气,站在灶台前的男人围着居家围裙朝他微微侧头:“早安,主人,来一杯果汁还是牛奶?”
是的,他都记起来了,他还记得自己曾傻呆呆的问他:“为什么是我?”
男人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你的味道特别好闻,您美味的鲜血令我无法抗拒。”
但是——
但是不是那样的!
原来自己并不美味,那为什么,为什么——
安朗决定找到Dark,问一个答案,但是要如何找到一个主动失联的吸血鬼呢?
这个问题没有难到安朗,他想起那个疯娘们,哦不,郑佑彬的死鬼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在这里放血,他就闻不到了。”
那么逆推的话,就是只要在那个符阵以外的地方放血,Dark就会闻得到?顾明玉不也说了吗,对血族而言,人类鲜血的味道特别明显,何况他俩还是血契的关系。
虽然并没有十分懂,但是血契关系似乎挺亲密的?
但问题是,他俩签的一年的契约现在解除了吗?要是自己这边放了血,对方却已经感应不到了,那不是得不偿失?而且自己的血现在也不纯了,混了别人的,是否变得比原来还难喝,没准Dark根本辨不出自己的味道了呢?想到这里安朗就一阵子堵心,原来引以为傲的筹码,原来根本一文不名啊。
就冲这一条,他也得问出个子丑演卯不可!
特地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也给小王放了一天的假,把门锁好,把窗户打开,自己搬个小墩放在浴缸旁,Ipad支在前面,安朗决定在卫生间放血,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是为了方便事后清理。
一般的方法是割腕,血流的比较猛,但也比较危险,又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没有个定量,到底要出多少血才能吸引来契约的另一方,安朗决定先保守一点,先割在手肘上,选择这个位置一来不会伤及生命,二来万一没成功,穿个长袖衣服也好遮掩。
他用的纳米陶瓷刀,巨锋利,一刀下去就见了血,真他妈疼……鲜血顺着洁白的浴缸内壁一滴滴流下去,他松了口气,用看剧来打发时间,然而不到五分钟,血就不怎么冒了,伤口居然快凝结了,这可不行,这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就算那家伙会瞬移也会飞,但没准一时没闻出来是自己呢?这不是混了别人的血么,总得给他点时间甄别吧。
安朗咬咬牙,又是一刀下去,伤上加伤,血很快又冒出来,疼痛感也没有先前那么剧烈了,安朗这回不再看剧了,而是凝神倾听窗外的动静。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安朗一惊,心想会是他吗?我要去开门吗?但万一不是呢?我这一胳膊血的,万一不是他,就搞出大事情了啊,再说,这沥沥拉拉的走出去,不得血溅一路啊……没等他做好决定,手机也响起来,八成敲门的和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但是手机忘在卧室了,他也不能确定,不过照这个做派来看,应该是快递,敲门没人应,就打电话,打电话再没人应,应该就把东西放门外,这个思路没毛病!
铃声终于停下来,不等安朗松口气,门锁被拧开了,这个人居然有钥匙!
“安朗——!你没事吧?我听见你手机响了,我进来了啊——!”
是正龙!失策!
安朗这才想起来,在剧组时他就把备用钥匙给了正龙一把,让他再回国就别住酒店了,来自己这落脚就行。
“正龙我……”不等安朗提示,正龙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然后一眼瞅见打开的浴室门里的情形,他表情迅速变了:“卧槽?!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安朗连忙大叫:“你镇定一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是有原因的!你看我还在追剧呢!你见谁自杀前这么有求生欲——”
听到这话,正龙看了一眼地上的Ipad,又看看安朗流血的部位,这才相信对方并不是在割腕。
“你给我解释。”正龙手里紧攥着手机,眼看都拨出两个9了。
“我……”安朗迟疑的站起身,“我就想用这种方法……”
他有点为难,他记得正龙是知道Dark的存在的,但是既然自己都被消除了记忆,那么对方肯定也一样,那他现在要怎么解释呢?
“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找D先生吧?”正龙脱口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安朗瞬间变了脸色,他瞪着正龙,一字一顿道:“你居然记得?”
“咳。”正龙尴尬的左看右看。
安朗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大声道:“为什么你居然记得?!凭什么!!”
正龙被他吼得讷讷的,还没意识到他无意中打翻了一整坛老陈醋。
“D先生让我照看你,但是不许我多嘴……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我就知道,他当时那样,肯定能力打折扣了……”
安朗想起前些日子正龙一直在剧组陪伴自己,以及分别前的欲言又止,难道这都是Dark的授意吗?这么说最后一个接触到Dark的人是正龙,他为了让他照看自己才没有除去他的记忆,不过也有可能是……
“你说Dark那时什么样?你都知道什么?快告诉我——”也不管会不会弄脏房子了,安朗抓着正龙来到客厅,手忙脚乱的将门窗都关死。
“就是……唉,我从哪说起呢,就从,我那天刚下飞机说起吧。”
“我在机场碰到了他,他正在找你,很着急的样子,说收到你发的地址定位是在机场——”
原本正龙要陪Dark一起去找安朗,但是后者认为此行凶险,他怕照顾不过来,便给了正龙一个地址,让他在那里等待,那是一个靠近医院的小旅馆。
天亮时,Dark回来了,带着人事不省并且一身是血的安朗,Dark的脸色也很难看,据说已经把弄伤安朗的人解决了,但是他也受了重创,但他却一刻都没有休息,把安朗放到床上就又出去了,当时正龙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安朗看起来很不好,不应该赶紧送去医院或者留下照顾他吗?天大亮时Dark才回来,他弄来了好多血袋,天晓得他是怎么搞到的,然后就指挥正龙一起帮忙给安朗输血,但在给安朗擦洗身体换衣服时却把他支开,坚持自己一个人来,那个时候,Dark的情况比安朗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吸血鬼不是永生的吗?应该没有大碍吧。
“后来呢?”
“后来,你在旅馆的房间里昏睡了整整六天,血都输完了,伤口也愈合了,你还是不醒,我说要不还是送医院吧,我怕你出事,但是D先生说,你醒不来不是因为伤口,而是他的原因,他对你使用了蛊惑,所以你才会昏迷那么久,等你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正龙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以为他紧接着也会对我使那个什么蛊惑,但是他说,要留着我照顾你,要守到你完全恢复正常,他说他从没试过给人做这种程度的蛊惑,他怕你醒来后出问题……我当时觉得他还挺关心你的,可那为什么还要消除你的记忆呢……”
“我也不知道啊……”安朗默然,又冷哼一声:“怕我出问题?若真的出现问题,你留在这又能做什么呢?”
“不是的,他当时也在的,他是确保你没问题才走的。”
安朗抬起头:“他当时也在?”
“在的,他还每天都给你床头放一朵玫瑰的。他不让我说。”正龙低下头。
后来,后来就是安朗每天都在纷杳的梦境里醒来,脑中装的都是Dark为他衔续的记忆,那些似真似幻的片段像一根根沉入海底的针,时不时翻搅出来刺他一下。
“他伤得……重吗?”安朗忽然问道。
郑佑彬也提到Dark应该是受了伤,可还是大费周章的救他,对他使用蛊惑,而且听起来,他还陪了自己很久,只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正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看不出来,我觉得……也许是内伤?”他的目光落在安朗的手臂上,伤口早已凝结,但是看起来却狰狞得很,“你先关心自己吧,我给你处理一下,医药箱放哪了?”说着,他在屋里搜寻起来,同时嘴里还不闲着:“你说说你,干嘛要割自己啊,就算他不要你了,你也不能自残啊,傻不傻?”
安朗无语,谁自残了,谁不要谁了?这话说的,真是槽多无口。
为了不让自己沦为傻叉,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不懂不要乱说,我这么做正是因为我要亲自问问他,你不知道召唤一个吸血鬼的方法就是用鲜血吗?我和他是有契约的,我……”
正龙提着药箱走过来,听到这就打断他:“谁不懂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召唤一个吸血鬼的方法难道不是打电话吗?!”
“……”
“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号码吗?你还有他的微信啊!”正龙扯出一卷纱布。
安朗定定的看着他:“打电话能行?”
“废话,怎么不能行,你知道给他发定位,怎么不知道打电话。”正龙快速为他处理伤口,清洁,消毒,止疼,纱布一圈一圈裹上,“还鲜血召唤,土不土。”
“你出去一下!”纱布刚缠好,安朗就把正龙推出房门。
“吃饱就踹厨子!”
安朗攥着手机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正龙也在门外十分紧张,三十分钟后,门开了,正龙忙问:“打通了?怎么说?他没怪我多嘴吧?”
安朗摇摇头。
正龙急道:“这什么意思?是没打通还是……没了?”
亏他一个ABC还知道委婉的用“没了”表达不幸。
安朗这才瞪他一眼:“你才没了!你没了他都不会没了!”
见他底气十足,正龙放下心来,“肯定啊,我没了他也不会没,他是吸血鬼嘛!到底怎样啊?”
安朗目光闪亮:“我没打电话,我要直接去找他,我托人查了号码所属地,我直接去堵他!”
“牛逼啊,千里追夫!”正龙兴奋得击拳:“我陪你一起!!”
安朗点点头,Dark的手机所属地显示是在东欧某个国家,他一个人还真有点怵,带着正龙正好作伴。
第68章 黑玫瑰
手机地图所显示的坐标为:北纬45°15′18″、东经30°12′15″,罗马尼亚北部,与乌克兰接壤的一个区域,在地图上只有针尖那么大一点,Dark就在那。
“你确定要去?这一趟多久回来可不一定呢,我是没事,回国就是度假,你公司那边能行?你的行程……”
“顾不上了。”安朗打断他。
正龙看了他片刻,然后瞬间鸡血:“Gogogo——!”
前往罗马尼亚没有直达的航线,最早的一班是飞到俄罗斯转机,从决定出发到收拾行囊再到降落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国际机场已经是十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走出航站楼,当地居然还是白天,这神奇的时差令他们又有充足的时间打听Dark的踪迹了。
幸好他们两人在机场上狂补觉,现在也不是很困,不过毕竟外形优秀,他们一出现在机场大厅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安朗无奈的掏出墨镜和口罩,把脸严实的捂起来。
冷不丁走近一个男子,长着焦黄的东方面孔,低声问他俩:“中国人?”
正龙将安朗挡在身后,戒备的点点头,“你有什么事?”
“你们,是不是来找吸血鬼的?”那人声音更低,说话的时候还谨慎的瞟着周围。
安朗和正龙俱是一凛,对视了一眼,这个小动作被那男子收进眼底,他急切的说道:“我就是你们需要的人。”
这他妈有点邪性了啊,难道Dark身在千里之外都知道他俩要来,派了助理来接应的?
安朗上前一步,还没等他开问,那男子就焦急的从斜挎的小包里抽出一张纸卡,A4的大小,上面印着彩色的城堡图案,画面四周还有星星点点的蝙蝠做点缀,只听他迅速说道:“布朗城堡三天两夜管饭,只要三百美元!”
“……”
两人同时吁出一口气,正龙更是压不住这暴脾气:“我们不是来旅游的,用不着!”
“哎哎,二百五十美元呢?管饭!”那男子急急地追道。
安朗这才注意到四周还有不少像他这样的非专业导游,身上藏着卡片或证件在拉客,他这才想起来,这是罗马尼亚,传说中吸血鬼的发源地啊,布朗城堡又叫吸血鬼城堡,大名鼎鼎的《夜访吸血鬼》就是在这拍的,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一些,看来没找错地,Dark就是吸血鬼呀。
对方是铁了心想做这笔买卖,还在追着正龙喋喋不休,安朗打断他:“你说的地方我们真的不感兴趣,但是想向你打听另一个地,你要不要听听?”
“您说。”
安朗给他看了手机里存的地点,“这里怎么走?你认识吗?”
男子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凯摩里啊,你们怎么去哪?没有去那的车,太远,都快到了边界了,那也没什么好玩的。”
安朗掏出五十美元:“我们就是要去这,怎么去?”
男子把钱收进口袋:“跟我来。”
在男子的牵线下,他们以极低的价格租到了一辆斯柯达。
沿着公路向北行驶,一路东欧风情,随着逐渐远离城市,高大的建筑越来越少,只偶尔可见一座高耸的教堂,沿路的民居很有特色,颜色鲜艳,造型别致,一座座小房子坐落在棉花田里,乍一看像奶油蛋糕上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