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安在兵法上造诣非凡,最初当他听说故里祁发现了萧长翊踪迹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暗度陈仓的计划。
萧长翊绝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除非是故意被发现的。
他在萧怀舟受伤昏迷的时候就已经飞书给了故里祁,并且告诉故里祁这件事情很可能只是萧长翊的一个计划。
可故里祁给他的回信中却告诉他,他一定会去围剿“萧长翊”。
因为只有他去了,真正的萧长翊才会相信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只要让一个疯子志得意满就会露出破绽。
而这唯一的破绽就是他们击破萧长翊仅有的办法。
换句话说就是,故里祁知道此去可能一定会死。
但他还是愿意为萧怀舟去做一回诱饵。
“他疯了,你也跟着他发疯吗?”萧怀舟上前想要抢夺顾亭安手中的缰绳。
不能让故里祁死,不是因为同心蛊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不想要故里祁死。
故里祁若是真的中了埋伏,临死之前一定会挖出心头血,解开同心蛊。
到时候这茫茫人世就唯余他一人,守着孤坟荒冢了。
“天下为重,他的选择我尊重他,兵法本该如此,这才是该有的抉择。”顾亭安丝毫没有觉得这件事有错。
可坐在他身后的萧怀舟却红了眼。
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才会有所取舍,因为天下为重,最终没有选择带兵来帮我。”
这每一句话,都带着无比的悲凉之意。
顾亭安怔在那儿。
他不明白萧怀舟在说些什么,可他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一些萧怀舟独自一人在王都城门口孤军奋战的画面。
顾亭安记忆中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好像见过这个画面,为什么他好像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萧怀舟去死?
是因为大势已去,所以他没有帮萧怀舟?
是因为天下为重,所以他选择放弃一个对自己无比信任的人。
趁着顾亭安这一阵失神的功夫,萧怀舟一把夺过缰绳,将顾亭安从马上一脚踹了下去。
然后狠狠一鞭子扬在马腹上,绝尘而去。
现在还来得及。
故里祁还没有受很重的伤,也许贴上神行符匆忙赶去还有机会。
被踹下马的顾亭安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要不是精锐的铠甲帮他挡住了大部分冲击,他这会儿怕是要好几处骨折。
给他浑浑噩噩的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脸上表情痛苦不堪。
满脑子都是那句。
他为什么没有去救萧怀舟。
萧怀舟俯下身子尽量让马的速度保持,一手在兜里摸神行符。
但还没等他摸到神行符,他身下的战马忽然一声嘶鸣停住了脚步。
强大的惯性几乎要将他瞬间甩出去,幸好萧怀舟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缰绳。
萧怀舟此时已经到了皇宫之外,路过苍梧大道,一路飞驰来到了王都城门口。
确实如顾亭安所说的,顾亭安已经将太子和父皇带了出来,梁木生也紧随旁边一直照顾着父皇。
战马所停之处,是太子张开双手拦在了战马前面。
“怀舟别去,我们出不去了。”
“什么意思?”萧怀舟勒了一下缰绳,跳下马。
他们周围只有三千顾亭安的精兵,将他们四个人团团护在其中。
而三千精兵之外,分明没有看见人,却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压迫感。
“外面围满了士兵,但是那些士兵好像疯了。”
太子言简意赅解释。
萧怀舟慢慢靠近城门口,透过城门的缝隙往外看。
果然能看见外面黑压压的黑甲军各个手持武器,面带黑色面具。
冷漠肃穆站在那儿,长枪指着城门口。
似乎是不愿意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这些都是顾亭安的黑甲军,怎么会忽然反水?”
太子万分疑惑。
明明刚才顾亭安跟他们说,只要出了王都城就安全了。
王都城外有数十万精兵,无坚不摧。
“他们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应该是中了邪术。”
梁木生言简意赅的解释一下。
双目微红是入魔的征兆,而这些人明显不是入魔,而是被人为操控的。
能同时操控数十万精兵供他驱使的人。
只有一个人。
“长屿老祖。”
萧怀舟下了定论。
长屿老祖是想要把他们困死在这个城中,不让一兵一卒去救故里祁吗?
这也不对劲啊。
若是故里祁临死之前来得及解开同心蛊,长屿老祖即使是杀了故里祁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除非……
萧怀舟直到这一刻才察觉这些疯子的可怕之处。
除非长屿老祖再也不想等了,他要兵分两路,一网打尽。
故里祁那头要死,萧怀舟这边也必须被困死在王都城中。
萧怀舟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旦出了王都城,他就难逃长屿老祖的魔爪,因为长屿老祖的法术无法攻击到王都城内。
而若不离开王都城,背后有萧长翊虎视眈眈。
鬼知道萧长翊从长屿老祖那你到底拿了多少血符咒,白云雀已经身殒,再无人可挡那些血符。
萧怀舟几乎陷入了绝境。
就在他左右两难的时候,顾亭安匆匆从皇宫连滚带爬的赶过来。
刚才被萧怀舟一提醒,他忽然想起了好多事情。
想起了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安危抛弃萧怀舟,虽然说没有投靠萧长翊,但最终也没有去救萧怀舟。
也许那一刻他是私心,也许那一刻他是恨意。
可终归到底他与萧怀舟青梅竹马。
顾家军的事情并不是萧怀舟所为。
他不该对萧怀舟见死不救。
那是他欠萧怀舟的。
“让我冲出去,他们都是我的顾家军,他们若是受了邪术控制失去心智,只要拿我的血祭他们,或可恢复心智。”
顾亭安赶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
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却无比凝重。
他是真的存了死意的。
上一世欠了萧怀舟,这一世就将这条命还给他。
梁木生和太子目光交接,却都没有说话。
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
顾亭安说的没有错。
以主帅的死,唤起十万精兵的神志。
唯有这样他们才能逃出生天。
萧怀舟站在城门口,从忙缝中吹来的烈烈罡风带着黑甲军冷冽的味道,无一不让人血脉膨胀。
萧怀舟也做不了决定。
若被围困在王都城内的只有他一人,他自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可太子还在这里,父皇还在这里。
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死去。
顾亭安忽然释然一笑,慢悠悠的走到城门口。
记忆中的红衣将军,依旧是纵马肆意的轻狂模样。
与此同时,城门外面黑甲军也已经开始破开城门进攻。
一声一声如雷鸣入耳,仿佛天塌地陷。
年久失修的城门并没有能够经得起几下撞击,只不过一刻钟之后就轰然坍塌。
烟尘落下后,黑甲军们迎来了一道红衣铠甲的身影。
那道身影不卑不亢站于万军之前,哪怕一言不发,也自有统御万军的气势。
顾亭安回眸一笑,“走了,萧四,可别太想我。”
依旧如少年模样。
萧怀舟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忽然有一个瞬间他明白了,为何当初顾亭安并没有来救他。
人总会有取舍,就像当时顾亭安舍弃了他,而选择的保全顾家军。
就像现在他选择舍弃顾亭安,去保全太子哥哥。
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未必是错的,都未必值得恨。
他没有选择你,一定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可以遇到一个会坚定站在你这一侧,永远选择你的那个。
萧怀舟抬眼看向天际。
谢春山,他也没有选择他吧。
顾亭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城门口,眼见就要被黑甲军吞噬。
忽然一道剑光自天际落下,排山倒海的剑意瞬间席卷了整个王都,剑光所过之处,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一下子便将黑甲军逼退数十米。
萧怀舟一眼认出是谢春山的剑。
谢春山回来了?
刚刚还准备英勇赴死的顾亭安也被这道剑气逼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踉跄跌回萧怀舟身侧。
刚才想要去死的勇气被骤然逼退,顾亭安只觉得好像捡回了一条命,回过神来的时候背后已是冷汗层层,湿透了盔甲下的一整片衣袍。
“谢春山?他是谢春山还是……长屿老祖?”
顾亭安不敢确定。
毕竟夺舍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
“谢春山。”
萧怀舟很肯定。
站在黑甲军阵前的那人身影太过于熟悉,周身上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萧怀舟不会认错。
“回去,去对付萧长翊。”
谢春山只说了一句,然后抛过来一枚符咒。
便拔剑头也不回的往黑甲军阵前走过去。
“他不会要一个人干翻我的十万精兵吧!”顾亭安惊呼,“不是!谢春山!黑甲军不能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若黑甲军没了,相当于一国领袖没有兵权,那是彻彻底底的不可能登基了。
而且他十万将士呀。
如果是谢春山出手的话,怕是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顾亭安瞬间心痛的无法呼吸。
只有萧怀舟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放心,他一个都不会杀。”
谢春山绝不会动手。
可萧怀舟一颗心无端端的坠入谷底,他忽然很害怕谢春山不动手。
他接过谢春山抛过来的符咒展开一看,那符咒正是克制萧长翊身上血符的东西。
有这枚符咒,萧长翊无论如何也会失败。
梁木生是个清醒的:“快去解决萧长翊,他那个疯子留在皇宫,若是杀尽了宫里三万宫人,怕是王都也将不复存在了。”
更重要的话梁木生没有说,但他很明白谢春山的意思。
王都城皇宫之下还压着一个巨大的上古阵法,萧长翊那个疯子身负血符,在已知胜利无望的情况之下,不知道会不会做一些疯狂的事。
他们现在必须去阻止萧长翊。
“走啊!”梁木生几乎声嘶力竭。
萧怀舟一步三回头,看向正站在城门口的谢春山。
虽然他知道以谢春山的能力扛住十万黑甲军不在话下。
可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害怕到连握着弓弩的手指都在颤抖。
萧怀舟被梁木生半拖半拽着往皇宫走,最后一眼回望,他却好像看见了初遇谢春山的画面。
道长白衣狼狈,却不失矜贵。
“道长,道长,你叫什么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
道长双眼微阖,神色冷漠。
“谢春山。”
萧怀舟无端端想起了一句诗。
“谢尽春山终难留。”
他是谢春山啊。
终究是一道深深的朱红色宫门隔开了萧怀舟看向谢春山的目光。
黑衣道君的身影渐渐被黑甲军吞没,逐渐融为一体,分不清敌我。
只有凌乱散溢出来的剑气可以证明那个人还没有被彻底吞没。
萧怀舟好似感知到如同上一世一般的绝望。
也是和潮水一样,层层叠叠的绝望情绪一层一层重叠下来,压的人浑身上下都无法喘息。
巨石压顶,绝望弥散。
萧怀舟脚下一个踉跄,幸好顾亭安伸手扶住了他。
一行四个人往皇宫深处去。
绕过红墙高瓦,逐渐往长宁宫的方向。
这是梁木生说的:“萧长翊是个疯子,若是要毁天灭地的话,只需要去长宁宫内毁掉阵法就可以。”
“长宁宫下面有阵法?”
太子很诧异。
梁木生沉重的点头:“王都之内,法术禁行,是因为曾有上古之神在此设下阵法,庇佑王都。”
“为何要在王都设下阵法?”
“大雍朝立世已有千年,听说千年之前有一位上古真神在王都出事,所以其他真神设下阵法将其困于阵中,也不知是为了复活那位真神,还是为了保护真神不被他人找到,总之大雍朝王都是个风水福地,而阵法下面的人,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这种属于千年之前的往事,萧怀舟和太子完全不知。
萧怀舟更不明白为什么梁木生会知道。
可看太子的神色似乎对梁木生知道千年之前的事情并不感到疑惑。
但此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萧长翊若是破坏阵法,放出那位真神会发生什么?”
梁木生和太子相对视一眼,语气沉重摇头。
“这个谁也不知道。”
千年之前的事情,又有何人能够得知呢?
如果连梁木生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更没有人能知道。
萧怀舟掩下心中惊天骇浪的情绪,看向一片漆黑的长宁宫。
成片成片的紫竹林阴阴暗暗,随着晨风的吹动瑟瑟摇曳,发出的沙沙之音,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
萧长翊曾说过,紫竹林里也有阵法,会损害居住在其中之人的身体。
萧怀舟有些庆幸,幸好太子一早便搬了出去,要害也就害他自己一人,倒也没有连累别人。
“我们分头寻找,应该能找到萧长翊。”
长宁宫还是很大的,四进四出的大院落,而且院墙周围都种了各式紫竹,遮蔽视线的情况下,很难找出一个人。
何况现在情况紧急,如果不分头寻找的话,可能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但如果分头寻找,他们四个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被萧长翊给伏击。
如果不分头寻找的话,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萧长翊。
就在此时,套在萧怀舟手腕上的那枚铜钱,似乎感知到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炽热。
萧怀舟察觉到手腕上灼烧的感觉,抬起手腕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自铜钱中间的四方孔飞出,落在紫竹林的深处竟然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影的模样。
太子曾经见过这道人影,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梁木生。
紫竹林阵法困住了他的母后,这件事也是梁木生后来才告诉他的。
这道黑影怎么会在萧怀舟的铜钱之中。
那道黑影虽然看不清轮廓,可是仔细分辨还是能够发现,她似乎头带凤冠身着凤袍,一副威严不可侵的模样。
“母后?”
萧怀舟有些不敢相信。
母后竟然一直在他手中的这个铜钱里?
这个铜钱是谢春山那天拿给他的……那日他带上之后,就会经常梦见母后。
梁木生从萧怀舟的表情上大致判断出来他想到了什么。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也就没有继续卖关子的必要了。
“听见太子说你最想念的人是你母后,谢春山曾经到紫竹林将你母后抓了去藏在铜钱里,只有这样你才能日日夜夜梦见她。”
“你的母后死后魂魄不散,因为紫竹林中间有阵法的缘故,得以留存在长宁宫一直看着你们长大,后来因为长久留在长宁宫也是一种消耗,所以谢春山便将她拘了去,陪伴在你身侧,日日拿仙法滋养着。”
“拿仙法滋养?”
萧怀舟不禁想到谢春山需要磕的那又苦又涩的药丸子。
他自己本身仙法就不够了,竟然还将仙法用在这个地方?
梁木生看萧怀舟的眼神很奇怪,他本来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也就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才会给这个弟弟解释一番。
当初发现紫竹林阵法的时候,梁木生第一件事就是将太子带离长宁宫,他的心眼很小。
小到他只愿意去救助一个人。
这件事他他曾经和太子合盘脱出,但说的还是不卑不亢的话。
此生只心系太子,不会插手他人之事。
萧怀舟就属于那个他人。
“你这人好生奇怪,不以仙法滋养的话,外面又没有紫竹林阵法,你母后只是普通凡人魂魄,不消三日便会灰飞烟灭。要我说谢春山还真是舍得,拿仙法滋养之后,那位皇后不仅可以投胎转世,甚至下一世会与仙道有缘,早日脱离苦海,忘了人世间的儿女情长,为自己修身修仙,岂不快哉?”
萧怀舟沉默不语。
谢春山到底在背后为他做了多少事,他竟一概不知。
但如今根本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
那道黑影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四个人的存在,却只是冲他们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往紫竹林的深处走去。
萧怀舟在一瞬间参透了他母后的用意,“我们跟上她。”
想要将一缕幽魂视作生自己养自己的亲生母后,萧怀舟毕竟只是一个寻常凡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
所以暂时只能用一个“她”来代替。
“她”飘飘渺渺的往紫竹林深处走,似乎完全可以知道萧长翊在何处,一点儿也没有绕路。
四个人皆轻手轻脚踏在层层竹叶上,一路往后殿而去。
后殿那有一口井,萧怀舟曾经很喜欢在那口井周围玩耍。
而且关于那口井还有一些神奇的传说。
其实整个皇宫内大殿都不允许有自己私下的水井,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一般水井都设在大殿之外。
可是唯独长宁宫却在后殿里拥有一口属于自己的水井。
可是长宁宫的宫人从来都不会到这口水井里打水,因为他们视这口水井为神井。
至于为什么会称为神井呢,这中间还有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当朝皇后当时与萧帝置气,一时之间想不开,想要在长宁宫投井自尽。
结果没想到跳下去之后在井底下待了一天一夜才被宫女找到。
可结果先皇后不仅毫发无伤,甚至一点虚弱的模样也没有。
更离奇的是那日过后,太医给先皇后诊脉,竟然整出了喜脉。
十月之后萧怀舟就出生了。
小时候的萧怀舟异常顽皮,总是会在井边偷偷玩耍。
当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萧怀舟从这井口掉下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次次都安然无恙,也不知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托举出来。
总之等萧怀舟被找到的时候只会坐在井边嗷嗷大哭,一点皮肉伤都没有。
当然先皇后后来还是担心萧怀舟没有次次都这么幸运,还是让宫人将这口井周围拉了护栏封住了。
但那以后,这些神奇的事情就渐渐在皇宫里传开了。
所以大家都称这口井为神井或者福井。
而如今那道黑影就带他们来到了这口井面前。
黑影停住在井前久久不动,萧怀舟就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萧长翊了。
“萧长翊或许在井底下,这口井就是上古阵法的阵眼。”
梁木生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萧怀舟和太子对视一眼,主动请缨:“我下去。”
萧怀舟本意是不想让太子犯险,因为解决了萧长翊之后所有的事情还需要太子来操持。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身份尊贵,不可以有任何一丝危险。
可太子却摇头拒绝,眼神坚定:“这是我们兄弟二人和他的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不能手刃仇人,我亦无法安心坐在那位置上。”
梁木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太子的人:“你们俩一起下去吧,我替你们护阵。”
他话音刚落下,素素银杏叶忽然铺天盖地的往下扬,每一片树叶都像一个小扇子一样。
由于现在是夏天所以还没有发黄,翠绿翠绿的,着实让人觉得很赏心悦目。
可如果这颗参天银杏树不是梁木生刚刚化身而成的话。
萧怀舟:“……”
连久经沙场的顾亭安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可以直接塞下三个鸡蛋。
“这……这什么鬼?”
银杏叶抖了抖树枝,一声属于梁木生凉凉的声音传出来。
“妖啊,没见过说明你见识太少。别废话,赶紧下去吧,有我在这里,一个鸟毛都飞不出去。”
顾亭安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手脚并用往井下爬。
太可怕了。
这树妖比井下的萧长翊还要可怕万分。
这世道里居然会有妖精存在。
还有没有天理了?
萧怀舟站在那儿不说话。
他似乎已经认出了眼前这颗参天彻地的银杏树原本栽种在哪里的。
好像就栽种在王都城皇宫中。
还记得小时候太子哥哥每一次被父王训斥,委屈巴巴无法疏解的时候,就会跑到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面哭诉。
因为萧怀柔身为太子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失态,就只能挑着无人的时候去找一个死物发泄心情。
萧怀舟当时真以为那是一个死物。
他甚至还嘲笑过太子,竟然会对着一棵树诉说自己所有的委屈,难不成那颗木头一样的东西会给他回应吗?
如今看来倒真的是他草率了。
那不是一棵死物,那居然是个活了千年的老树妖!
罢了罢了。
连谢春山这种神仙都见过了,区区一个树妖而已,萧怀舟觉得自己还可以扛一扛。
他们三人很快抛下心中的想法往井下去。
这口井井口很宽敞,下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阻碍。
这次不知是因为他们长大了,还是因为阵法被萧长翊动过的原因,下去的时候竟然毫无阻碍,没有一个人被托举回去。
而整个井底空间其实十分的大,在井的最中央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萧长翊。
萧长翊一手举着一个奇怪的符咒,身后跟着许许多多暗红色的血府飞在半空中。
再加上他身着黄色龙袍,却青丝披肩凌乱不堪。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觉得十分令人诡异。
萧长翊也感觉到背后有人,可只是轻轻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却又回过头去研究自己面前的东西。
萧怀舟知道时间紧迫,连忙往前走了两步。
绕到萧长翊的正面才能看见,萧长翊正一点一点撕着眼前一块石头上的符咒。
与其说是石头,它更加像一块石碑。
确切的说像是人家坟前立着的墓碑。
而墓碑上属于远古的文字看得不太清晰,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几个字的。
萧怀舟熟读天文地理历史古籍,书到用时才知道读了确实有用。
勉勉强强能分辨出墓碑上真的写着上古真神xx的字眼。
只是那个上古之神的名字被时间打磨的有些模糊,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这种墓碑的形状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梁木生说的是对的。
千年之前,有上古之神被葬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