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by茶叶二两 CP

作者:茶叶二两  录入:06-26

“奉指挥使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裴王府。”黄泽高傲地抬起头。
当差时不过打了个瞌睡,就被摄政王踹了一脚,还降了两级,这仇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一朝扬眉吐气,连腰板都直了不少。
“就是!”周明达骂骂咧咧地揪着方宁的衣领,蹲在地上数落他,“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给军爷添了多少麻烦?”
一声军爷给黄泽捧得晕晕乎乎的。
“嗯,还是老东西你懂事。”
周明达余光看着身旁那个不说话的小旗,忽得嘴巴一咧,指着墙根下的一块石头,惊呼道:“谁掉的十两银子?!”
黄泽立刻低头去看,周明达一脚把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的方宁踹进了侧门,狼狈的方大夫脚跟绊着门槛便扑进了院里。
黄泽没看见银子的影子,只看到方宁扑腾进去的背影,气得鼻子都歪了,怒气冲冲地指着方宁:“你这是要抗旨?”
周明达笑眯眯地朝着另一个小旗颔了颔首,大摇大摆地弯了腰,从黄泽手里的长枪下面钻了过去,也迈过了门槛。
“你们,你们!!”黄泽怒气冲冲地想要冲进去拿人,可身旁的另一个小旗亮出了兵刃,面无表情地拦住了黄泽。
“老许,你干什么?!”
“陛下有旨,除医者外,不许任何人出、入裴王府。”许境用长枪头指着门槛,“包括你我。”
周明达微笑着行了一礼,抬脚踹关了院门,把黄泽的鼻子实实在在地砸歪了。
扶宽巡府,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慢慢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黄泽捂着出血的鼻子,抱拳作揖,怒气冲冲地道:“禀总旗,许境包庇裴王府府属罪人,私纵人入府!”
扶宽点点头。
他勾了勾手指,黄泽鼻孔朝天地凑了过去,扶宽眼神一冷,一巴掌扇到了黄泽的脸上,打得后者眼冒金星。
“阿泽啊,你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黄泽有些懵:“没,没有。”
扶宽叹了口气,又一巴掌重重甩到了他的脸上。
“我觉得你眼花了,你觉得呢?”
黄泽捂着红肿的侧脸,终于回过神来,嘶吼道:“你是那个罪臣亲手提拔上来的,我早就看你包藏祸心,我要禀告指挥使,你就等着被革职吧!”
“你才罪臣,你他娘的全家都罪臣!”扶宽又扇了一巴掌,直扇得他眼冒金星。
“本来就是罪臣!”黄泽捂着脸,声音含混,疼得直抽气,“陛下宽仁,首辅惜才,要不是看在他救了陛下一命的份上,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臣早就被下狱了,哪里还能被幽禁在府里,还请御医替他诊治?!”
扶宽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了黄泽的腰窝,扬起了拳头,可洛桓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干什么!”
黄泽像是见到了青天,膝盖一弯,直接噗通跪下,将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哭得好不可怜。
洛桓淡淡瞥了一眼许境和扶宽,慢慢踱步上前,眼神不悦中带着冷漠。
扶宽脸色微微发白,右手攥紧了腰间的飞雁刀。
“罚俸半年。”
黄泽哭嚎声音卡住了。
就罚俸半年?
扶宽目送着洛桓的背影,脆生生地应了:“多谢指挥使。”
洛桓抬手给了他一道暗器,扶宽捂着侧腰,吸着冷气儿咧嘴笑。
“不对啊,指挥使他明明不站在摄政王这边,为什么...”黄泽呆呆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说。
扶宽歪了歪脖子,手腕甩得咔咔作响。
“阿境啊,你说人都有一颗心,怎么咱们阿泽就没有呢?”扶宽眼眉处的疤痕因为怒意而微微泛红。
“总旗言之有理。”
“指挥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咱们也得教教咱们阿泽怎么才能当个人。”
“总旗说得是。”
申高阳本是躲在家中睡大觉,一觉醒来听闻这晴天霹雳,半晌没回过神来,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踹了几万两银票站在裴王府的高墙外边了。
翻墙,还是不翻墙,这是一个事关申世子风雅身份的大事。
犹豫了一盏茶的功夫,申世子咬牙切齿地撸了袖子,准备趁着巡逻队伍空隙,翻过那道高墙。
“是申世子吗?”
一个鼻青脸肿丢盔卸甲的天威卫抱头缩在墙脚,鼻音浓厚地问道。
“不是!”申高阳立刻扯了块布蒙脸。
好家伙。
文林世子自持身份,怎么可能与乱臣贼子扯上关系。
“请从这边入府。”他一瘸一拐地引着申高阳,亲手推开了侧门。
申高阳狐疑地伸了一只脚入府。
没埋伏?
没陷阱?
不是请君入瓮?
申高阳又迈了一只脚进去,见那小兵弯腰颔首地请自己进去,实在是没骨头的软模样,他讪笑了一声,脚底抹油地就溜了进去,一边进一边高喊:“我是莫擎苍!”
许境忍笑掰了掰手腕。
扶宽从一旁出来,歪了歪脖子。
黄泽捂着脸,眼泪成条的淌了下来。
“总旗,我又做错了?!”
扶宽一胳膊肘砸上了黄泽的肩膀:“老子让你当瞎子,他娘的没让你当门童!”

裴醉声音虚弱而嘶哑,可隔着门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人的抗拒。
方宁噙着眼泪,几乎要给他跪下了。
“殿下,是我啊。”
裴醉脸色惨白,胸口的箭头还未取下,整个人绷得很紧,红着眼喘着粗气,仿佛一只离群迷路的孤狼,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周明达握着划伤的手腕,就要上前硬扳倒那个倔强不听话的人。
“周先生,别!”
方宁一把抱着周明达的腰,死死拽住他:“殿下已经意识不清了,你过去,他真的会杀人的!”
周明达不听,一把甩开方宁两步便上前。
裴醉眼神极冷,右手干脆利落地出拳锁喉,左手双龙抢珠刺夺双目,两道杀招把周明达按在地上打,胸口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周明达的肩膀上,晕湿了一大片。
“混小子!你再打下去就死了!”周明达喉咙被掐出了青紫的掌印,话说不清楚,脸也涨得通红。
裴醉仿佛无情的杀戮傀儡一般,面无表情地收紧了手掌。
“裴世叔!”
申高阳惊呼一声,拉开门大吼:“裴王府暗卫都死哪去了?!”
方宁抱着药匣子瑟瑟发抖:“前两日,殿下把一半暗卫拨去梁王府,另一半派到江南去了。”
“谁家王府空得这么丢人?!”申高阳急了,又不敢上前,只能随手拿了个花瓶,朝裴醉肩膀砸了过去。
裴醉微微抬眼,那眼神里的空洞和杀意把申高阳吓得一激灵,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周明达趁着两人对视的空隙,捏着裴醉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上。
裴醉闷哼了一声,胸口的箭伤撕扯得更加厉害,那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手指也开始微微发颤。
“知道疼,还有救!”周明达不敢碰他胸口那骇人的箭伤,只喘着粗气用绳子把裴醉右手绑了起来。
忽得,他耳畔传来一阵锐利的微响,周明达一惊,立刻后退半步,看见裴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匕首,手腕一转,险些要了老夫子的命。
“你能不能别这么倔!”周老夫子终于怒了。
裴醉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牙关紧紧咬着的‘咯吱’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无一不昭示着那人极为不妙的身体状态。
周明达朝着方宁问:“我现在打他哪里,不会伤到他?”
方宁哭丧着脸:“哪里都不行。”
周老夫子骂了一句,撸起袖子莽了上去。
裴醉左手比右手利落,刀刀朝着要害去,打得周明达左支右绌,周老夫子啃圣贤书长大的,这两年好不容易把膝盖养好了,勉强修习了点强身健体的拳法,可他又哪里是裴醉的对手。
“停手,够了!”周明达盯着那胸前逐渐晕开的一团血迹,又气又急,干脆舍了一条手臂,等那匕首刺进血肉的瞬间,老夫子忍痛反手握着裴醉滚烫又发颤的手腕,怒吼道,“你敢杀我,就是弑师!你个大逆不道的臭小子,欺师灭祖!”
裴醉那空洞到寒冻的眼神似乎有些波动,如古井风起涟漪。
“老夫教你下棋,教你韬光养晦,他娘的都教到了驴身上!你这个没脑子只喜欢使蛮力破局的武夫!蠢货!”
裴醉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给我送终,老夫骂你三辈子!”周明达掰着他的手指,余光扫着那胸口逐渐加速晕开的血迹,急了,“松手,臭小子!”
裴醉握着匕首的手虚虚松了一握,周明达忍痛甩开那把破匕首,接住裴醉骤然软倒下来的身体,抬手摸上了他滚烫的额头。
“脑袋都熟了,手还这么凉。臭小子,真不怕折腾死自己。”
申高阳松了口气,看着周明达的背影,脑中似乎闪过什么,有些不敢认,只喃喃道:“阁下姓周...莫非...曾是东宫...”
周明达后背一僵,把手中染血的匕首塞到了方宁的手里,跛着脚掩面冲了出去。
申高阳还想说什么,可方宁失声大叫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殿下!!!”
申世子两三步便上前,扑到床边,看见裴醉开始大口地吐着血,那血迹已经把白色中衣领尽数染成了红黑色。
“这血!”申高阳一惊,“他中毒了?!箭上有毒?!”
方宁吸了吸鼻子:“嗯。”
三年前就有了。
方宁颓然倒在地上,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
申高阳娇嫩的小手一拍床,怒道:“赶紧解毒啊!”
方宁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这毒本就没有解药,而殿下身上的...另一种毒,已经深入肺腑了...我该怎么救...”
申高阳小脸蓦地褪去血色。
“不可能,裴世叔前两天还记得算计我的银子,他那副黑心的样子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方宁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申高阳喊他,方宁也毫无反应,他怒了,抬手给了方宁一巴掌。
“毒解不解得了,以后再说,现在先把他的命给本世子保住!”
申高阳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人呢,过来拿钱,去给本世子买最贵的药!”
方宁哆哆嗦嗦地剪开衣服,看清了那新旧伤口重叠的狰狞,仿佛是被什么挡了一下箭锋凌厉的冲击,才没有当场毙命,箭伤或许可救,可这拔箭以后的毒发攻心,实在是无力回天。
方宁他果断放弃了处理伤口,抽出银针,利索地插进他的几处穴道,只求护住心口暖意不散。
“呼...唔...”
裴醉猛地张开了眼,右手握拳砸向床板,痛苦地向上昂着脖颈,那苍白的皮肤下青筋一根根地绷了起来。
“殿下,殿下!”方宁擦了把眼泪,握着他的手腕,焦急地问道,“你告诉我,你吃了几丸?”
裴醉颤抖着喘息,声音嘶哑:“...四。”
“殿下!!”
方宁眼看着裴醉痛晕过去,又痛醒,那惨白的嘴唇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
申高阳死死地抓着裴醉挣扎扭曲的手腕,也跟着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能不能快点动手,裴忘归就算是个石头,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呼...呼...”
裴醉仿佛置身与冰火之中,意识撕扯着模糊,唯有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
他身体沉重,而意识轻盈,仿佛被风一吹,便要远离尘世喧嚣。
他拼尽全力,从那片泥沼的死寂与窒息中,挣扎着爬了一步。
“子昭...”他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嘴唇翕动,可申高阳敏锐地察觉了。
他立刻俯下身子:“忘归,你说。”
“书房...密折。”裴醉声音断断续续的,压着痛喘,挣扎着慢慢挤出了几个字,“等我死...交给...元晦。”
申高阳鼻尖一酸,小尖嗓刺穿了裴醉模糊而朦胧的意识。
“混蛋裴忘归,你撑着,元晦一会儿肯定就来了!你不许晕,我不帮你!”
“...谢了。”裴醉说完这两个字,像是已经拼尽了全力一般,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竟有几分解脱的释然。
“忘归,忘归?!”
裴醉长睫低垂,那苍白如冰雪的脸上,没有一丝活人气。
申高阳哆嗦地伸手探着裴醉的鼻息。
没有气了。
申高阳冰凉的小手剧烈发颤,险些要惊呼哭出来。
可蓦地,指腹又察觉到一丝极淡的气息拂过。
尽管呼吸时有时无,可申高阳还是心里一松,终于哭了出来:“你除了算计我,就是吓唬我,黑心的混蛋!”
方宁擦了把头上的汗,抖着手要去拔心口的箭。
可指尖刚碰上浸满了鲜血黏腻的木质箭杆,又颤着手收了回来。
“你能不能别这么犹豫!他都快不行了!”申高阳抓着方宁的肩,试图想要把他晃醒。
方宁哆嗦着嘴唇:“殿下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这箭,简直就是催命符...我怕...我怕拔了这箭...殿下就...”
申高阳拍床而起,指节攥得咔咔作响:“你不拔,他还能撑多久?”
“至多...半个时辰。”
申高阳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腿软得站不住,跌在了床边。
“元晦呢?元晦怎么还不来?”他六神无主地不知道问谁。
“听门口的侍卫说...梁王殿下...在陪着陛下...处理政事。”方宁忙着下针,断断续续地答道。
申高阳哆哆嗦嗦地握着裴醉那冷得像一坨冰块的手。
“忘归,很快的,元晦一贯办事很快,忘归,你再等等。”
裴醉呼吸轻到几乎听不到,那乌黑的睫毛低垂,衬得脸色惨白如雪,整个人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英气的眉眼也被虚弱的病色掩盖得严严实实,仿佛飞湍瀑流下脆弱的白瓷,苍白到已然碎裂不堪。
方宁银针下得飞快,汗湿透了衣裳,可掌下的脉象越来越弱,竟然拉不住那逐渐逝去的生命之息。
“忘归,你还欠我三万六千五十七两银子...”申高阳哭了,“你死了,我找元晦要,你可别心疼。”
正殿外忽得传来泥土撞击的声音,声音越发明显,终于‘轰隆’一声,惊得两人同时一哆嗦。
申高阳立刻打开殿门,看见李昀浑身泥土,身后跟了一个同样脏兮兮的老者,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扶着,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门外的周明达脸上裹着面巾,手里捧着一碗千年参汤,递给了方宁,然后失了力气,蹲在了地上,小声问道:“小十二,你这是什么出场方式?”
暗卫灰头土脸地指着那洞,还有一颗栽倒的老树:“玄初首领月前传讯回来,要将梁王府与裴王府间凿通,属下便凿了,只是,位置似乎有些偏差。”
李昀头上的发冠已经快散了,脸上尘土与血迹混杂着,官服撕扯得狼狈不堪。他苍白的双唇紧紧抿着,右手撑着地面起身,脚步虚浮地上了台阶,却跌在了台阶的棱角上,将手肘重重撞得淤青。
他沉默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正殿内走,却又被门槛绊了一跤,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
心神俱伤,方寸大乱。
这短短几步,李昀像是走了一辈子。
他扶着木门起身,手鲜血淋漓地印了一个掌印在门上。
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双目无神地看着床上那虚弱惨白到毫无血色的人。
李昀从没有见过那人这样憔悴狼狈,虚弱到睁不开眼,连呼吸都带上了无尽的疲惫。
裴忘归受过的伤,永远都藏在最深处,被笑容遮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有多疼。
可今日,李昀看出来了。
很疼,撕心裂肺的疼。
疼到不想醒过来。
李昀心里攒了无数的话,可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忘归,我来了。”
那人没有回答,安静地昏迷着。
李昀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握住了裴醉青白修长的手,与他五指相扣,将他冰冷的手背贴在脸颊上。
“不想再看看我了吗?”
裴醉仍是没有反应,神色安然。
骆百草颤颤巍巍地被暗卫扶进来,看见裴醉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眼泪哗啦啦地便挂了满胡子:“傻孩子呦。”
他用枯瘦的手按着裴醉消瘦的手腕,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
他诊过不计其数的皇家贵胄与平民百姓,诊脉行针从不犹豫,可今日,他的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发颤。
真的,是蓬莱。
李昀看着骆百草。
曾经的太医院判,慢慢地放下了诊脉的手。
他将裴醉的手臂塞回了被子里,少见地拢起了袖口,藏起了指尖的颤抖。
李昀低声问:“救不了吗?”
骆百草垂着头,苍老的声音像是被拧过一般扭曲:“小侯爷体内两种毒互相压制,犹如身体里养了两头猛虎,互相撕咬,已经把他的身体搞垮了。今日这箭,若硬要拔,就算能止血,就算能降邪解热,就算熬过了外伤生死关卡,可这毒即刻涌入心脉,恐怕...救不回来。”
方宁垂着头,抱着木匣子,手指狠狠地扣着边角,一根木刺深深地扎了进去。
“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是吗?”李昀声音很平静。
“九死一生,已经算是乐观了。”骆百草很艰难地说了出口,“若小王爷非要试试,老朽...便尽全力。”
李昀握着裴醉无力的手掌,静了一息。
“先...别拔。”
申高阳大惊:“元晦!!”
李昀的手指轻轻拂过裴醉苍白的眉眼。
“他太累了。”
“可!”申高阳红着眼圈还想劝,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昀垂了眼,却没哭,连眼圈都没有红一下。
“骆先生,能把他叫醒吗?”
骆百草抬袖擦了一下眼睛,点点头:“老朽行针,尽量压着毒发。”
李昀慢慢坐在了床头,用湿帕子沾了水,把裴醉唇边的血迹擦干净,温和地说:“请给我一碗糖水。”

李昀声音清澈如林间溪,缓缓地流过裴醉心上烈火灼烧似的疼。
裴醉苍白的唇微微张开了一道缝,舌尖是甜到发腻的糖水,顺着干渴的喉咙一路滑了下去。
“咳咳...”
裴醉每咳嗽一声,身体里就像是滚过一团锋利的刀子簇,割得他体无完肤。
一股暖意拂过胸腹,替他轻轻地揉着。
裴醉动了动手指,牵住了那细瘦修长的手。
“...来了。”他嘶哑着声音。
“嗯。”李昀刻意握着一碗热水,将手暖得如同火炉一般,慢慢用手心的温度暖着裴醉冰凉的手,“好喝吗?”
“嗯。”裴醉眼眸微展。
李昀将最后一勺糖水搁在裴醉的唇畔:“我听方公子说,你在军营和自己府里喝药都很爽快,怎么只在我面前要糖水喝?”
“...有吗?”
“是啊。”李昀轻笑,“我还记得,那年你肩膀被火炮炸的伤没好,等从宫里述职回来,已经烧得快晕倒了。我去看你,你不肯喝药,非得要醉仙居的糖水喝。”
“你还记得。”
李昀抬手替他拂去鬓边渗出的冷汗。
“是啊,我现在想想,莫非兄长这是在跟我撒娇?”
裴醉轻轻地弯了干裂的唇。
“倒是忘了,裴四公子也是娇养长大的混世魔王。你说过,从前裴家兄姐会背着长公主殿下喂你喝糖水。”李昀把白瓷勺轻轻搁在碗里,清脆啷当响了一声,好整以暇道,“原来,你把我当做兄姐?”
“...家人。”
“只是家人而已?”李昀俯下身体,那书墨的清香伴着温和的呼吸擦过裴醉的唇畔。
裴醉牵着他的手,将五指缓缓地揉进了那细瘦的指缝中。
“拿了裴家拳谱,接了我亲手琢的玉。”他疲惫的眼睛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别跟我说你不明白。”
李昀眼睛微热,呼吸颤了颤:“始终不明白的,是我吗?”
他撑在裴醉身侧的手,被那人温柔地握了一下。
“冷。”裴醉轻声道,“上来。”
耳边传来一阵布料极轻地摩擦窸窣声,夹带着玉带坠地的泠泠之音。
极轻缓的脚步声自屏风后传来,带着那人一贯的温和淡然,不紧不慢。
棉被边角被轻轻地掀了起来,那浓郁的血腥气仿佛打开了闸门,瞬间萦绕在床畔。
可不过瞬间,便被一股书墨的清香气所盖了过去。
裴醉的手指慢慢朝着身旁的暖意与清香虚虚抓着。
下一刻,他的手心覆上了两片温热的柔软。
那一吻,很轻,又很珍重。
李昀把他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温声道:“握好了,别丢了。”
裴醉想开口说话,可喉咙里的血腥气猛地上涌,他别过头,咳出了一口血,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李昀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传了过来。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裴醉极轻地笑了笑。
“...好。”
殿外寒枝凝霜,长风拂叶,岁月满窗台;
殿内红烛垂泪,衣衫轻解,相思十指扣。
李昀解下发冠,墨发垂腰,将头慢慢地靠在了裴醉的肩上。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宫里有你在,我很安心。”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还在生气?”
“当然。”李昀手臂虚虚环着他的腰,不敢用力,怕压疼了他,“若兄长肯将肩上的担子分我一半,或许...”
或许,你便不会这样痛苦了。
裴醉慢慢地转过头,似乎扯了一下痛处,手臂瞬间便绷了起来。
“嘶...”
李昀扶着他的肩,半坐半撑,用手抚着他的胸口,责怪道:“别乱动。”
裴醉抓着他温热的手掌,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是啊,早该如此。”
裴醉咬着牙忍过了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手臂骤然松懈了下来。
他有些疲惫地抬眼,那宛若冷玉俊朗的容颜仿佛又白了几分。
“如今,棋局已破,残局可复。”裴醉微散的眼瞳如平湖涟漪映日光,藏着平和的笑意,“元晦,大庆的另一半,为兄今日便交给你了。”
李昀肩膀无声地剧烈发颤,慢慢地收回了手,飞快地捂着嘴,不让那颤抖的哽咽声泄露出一分一毫。
“嗯?”裴醉侧着脸,微微蹙眉,冷汗从鬓边滑了下来。
“世间千百条路,非要用性命破局?”李昀掐着自己的手臂,稳着声线,如往常般温和,“兄长这铁石心肠,总是用错了地方。”
裴醉低咳了一声,脸色越发苍白,连眼睛也有些撑不开,睫毛微颤,十分吃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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