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凡眼中的眸光闪了闪,望向他解释:“我本来只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的,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说着顿了顿,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上的表情又跟着垂丧了下去:“你说全家人都跟着担心,也不一定吧。”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告而别,并且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们心里只会高兴。”容凡说着抽了抽鼻子,眼眶发酸:“终于没有我这么个碍事的拖油瓶在背后跟着你了,你轻松了,也自由了。”
“容凡。”傅温礼自上而下俯视着他:“我劝你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
容凡苦笑一声,缓缓道:“我说的全部都是我听到的,不但过了脑子,我还都记在了心里。”
“我认真想过了,你妈妈说得对,我成年了,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
他说完抬起了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光明正大直视傅温礼的眼睛:“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我可以养活自己,也可以从你家里搬出去。这样一来大家都解脱了,没人再会缠着你,惹你生气。你也可以如你父母的愿,娶老婆、生孩子。”
话到最后,他咬着牙,从唇间挤出四个字:“皆大欢喜。”
傅温礼站在一旁,安静地听他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才扯扯嘴角,不屑轻笑了一声:“那你还真是体贴。”
之后缓缓走上前,弯腰去拉容凡袖口间露出的那截白皙的手腕:“行了,该吐槽的吐槽完了,闹也闹够了。”
转眼换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道:“起来穿鞋,跟我回家。”
“我哪里闹了?”
就像是一只被按压久了、突然反跳起来的弹簧,容凡甩开了傅温礼的手臂,将自己的腕从他掌中挣脱了出来,满眼委屈地看向了他。
“你整天说要我懂事、要我听话,我现在称你们的心了、顺你们的意了,你们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容凡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坚定目视着他:“我今天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爸当年只是举手之劳给你们家帮了个小忙,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还的人情也早都还完了。”
“当然。”容凡说着眨了眨眼,颇有些负气般开口道:“我这些年吃你的喝你的,还花了你不少钱。虽然现在还不上,但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如果说容凡今晚所有情绪上头说出的话傅温礼都可以当他是在胡言乱语、是受了委屈在跟自己撒娇,那么现在“打欠条”三个字,算是彻彻底底把傅温礼给惹恼了。
他着急上火找了人整整一个下午,怕他出危险、又怕他听了母亲说的那些话以后胡思乱想。
一颗心悬着落不了地,直到许灿来了电话才算是姑且松了一口气。怕他饿着、冻着,火急火燎飙车过来想着把人赶紧接回去,直到进屋之前还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心静气,别吓着容凡、别跟他发脾气。
结果这小白眼狼可倒好,跟自己反着来也就算了,什么话听着扎心他说什么,现在竟然还想还钱撇清关系。
一想到这里,傅温礼眯着眼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不含糊。”
他这边话音落地,容凡的视线一转,刚好落在了不远处的床头柜上:“这里有纸和笔。”
说着便动了身往那处走去:“我现在就给你写。”
然而傅温礼却没再给他继续闹下去的机会,人刚走了还没两步,傅温礼一抬手便揽住了他的腰,顶着人膝盖往前挪了挪,最后手上轻轻一推,顷刻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撂在了床上。
傅温礼两手死死按着容凡的肩膀,眼神凌厉,垂着眸子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从今天进门开始,你一共就对我说了这么十来句话,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第一句‘你来了’,剩下还有哪句是能让人听得下去的?”
“你上高中那年我把你带回来,到现在整整五年了,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结果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小白眼狼。”傅温礼紧咬着后牙,说着不禁嗤笑出了声:“容凡,你现在当真是出息了,敢跟我傅温礼面前说要打欠条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除了你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那些不会抛弃你、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话,我在你耳边说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为什么无论我怎么跟你强调,其他人随随便便几句话,轻而易举就能把你影响了?”
傅温礼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他的肩膀,半跪在床上直起了身子:“你今天委不委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你真的记性不太好。”
“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傅温礼盯着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你上次闹着要离家出走,我没罚你,这次可就真的不能再惯着你了。”
容凡从来没有见过傅温礼这副说话时冷冰冰、眼神中却酝酿着怒火的模样。他神色慌张地眨了眨眼,嘴唇轻颤磕磕绊绊叫了一声“傅叔叔”。
紧跟着听到的不是傅温礼的回应,而是于安静的房间内,突然传来的那一声皮带金属扣“咔哒”被解开的脆响。
第32章 “傅温礼不行”
傅温礼的手指修长,指节轻弯搭在印了暗纹的金属扣上,自上而下俯视着容凡,眉眼间透着令人恐慌的压迫感。
容凡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他惹生气了,辩解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抿着唇咽了咽唾沫,却在看到傅温礼当着自己的面,从裤腰间将皮带一把抽出来的时候,霎时屏住呼吸,瞪直了眼睛。
还未来得及反应,容凡便被傅温礼捏住胳膊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傅温礼的膝盖夹着他大腿两侧的骨头叫他动弹不得,下一秒,只听见“啪”的一声,容凡臀*上的两处软肉随着对方抽打的动作狠狠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泛起了钻心刺骨般火辣辣的疼。
容凡反手捂住伤处,痛叫了一声,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
这小白眼狼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哭的时候,让人看了又止不住心软。
傅温礼握着皮带的手垂了下来,看他眼眶里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往下流,最终闭着眼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他从床边站了起来。
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埋头冷静了两分钟,容凡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直响彻在耳边,扰得傅温礼头疼。
他站起身冲进了浴室,没过一会儿,里面的龙头便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再次出来的时候,傅温礼的手上多了一块冰毛巾,而容凡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捂着屁股、肩膀一抽一抽的,任凭泪水打湿了被襟也决不开口认上一句错。
傅温礼敛着眸子坐到床边盯着他耸动的背影,片刻之后,抬手去拉他遮在卫衣下的裤腰松紧带。
容凡这次的反应很及时,胳膊狠狠一甩侧着身子躲开,带着哭腔直接喊出了声:“别碰我,起开!”
因着他这一声吼,傅温礼的目光微微一震,很快脸上便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很疼吗?让我看看。”
“我不要!”容凡咬着牙气鼓鼓地出声。
想到人有可能嘴上倔强,心里却是在害羞,傅温礼叹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听话,冰毛巾能止疼消肿。”
容凡看都不看他,下巴垫在床上一个劲地摇头,碰也不让他碰。
傅温礼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无法, 最后心一横,两步上前抓着他的两只手就束到了头顶,不管身下人怎么挣扎,拿起皮带对着腕上绕了两圈,轻轻松松就将人绑了起来。
“傅温礼,你要不要脸啊!松开我!”
罔顾容凡怒气冲冲的叫喊,傅温礼沉着眸子将他的裤子从腰间撸了下来。
容凡天生皮肤就白,屁股上的嫩肉又弹又软,活生生像脱了皮的鸡蛋。
要是放在往日,叫傅温礼看到他脱了裤子躺在自己身下的这幅画面,半夜里指不定要偷偷跑去浴室冲多少回凉水澡。
可现下情况不同,容凡白皙的两瓣臀上躺着触目的一道血痕,已经微微隆起有了红肿的迹象。
傅温礼心疼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联想。
他刚刚也是被逼得急了,打的时候气血上头没有控制好力道。现在冷静下来看着容凡屁股上这一道伤,才不禁开始后悔。
可现在打都打了,横竖不能让容凡这一下白挨,他把毛巾敷到容凡的伤处,盯着人后脑勺道:“我知道你疼,就当给你长个记性了。”
见人不回头也不作答,傅温礼冷哼一声,站起身将他手腕上的皮带解开,穿回到自己的裤腰。
容凡从一旁拽过被角盖在自己的身上,没一会儿一道声音就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闭上眼睛装作没听到,紧接着,就听见了傅温礼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
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傅温礼的臂弯里已经挂着大衣,跨步走到了门边。
“容凡。”傅温礼临开门前回头瞟了他一眼:“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任的,这点不用我教你吧?”
之后不等他回答,转身留下一个背影,将他独自撇在了这冷冷清清的酒店房间里。
去取车的路上,傅温礼给许灿打了个电话让给容凡多续上几天房,并且叮嘱他一定要盯紧了容凡的动向,不能让人再一声不吭就这么跑了。
许灿听他交待了这么几句,心里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竟然没他带回家?”
见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许灿突然灵醒,随后了然一笑:“他不跟你回去?那你不行啊……我之前还以为他多听你话呢。”
今晚因着容凡闹腾的这一出,傅温礼心里本来就憋屈,现在让好兄弟这么一嘲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撂下一句:“我行不行的你也没必要知道。”
之后没多废话,挂断之后给对方卡里转过去了两万块钱,说是这几日的餐费,让一天三顿按时给容凡送着饭,别把他饿着。
许灿看着自己手机网银上的转账信息,站在店里的吧台前凝眉陷入了沉思。
须臾之后,动动手指编了条短信给傅温礼发了过去:【你家小孩儿,一天三顿吃的都是澳洲龙虾吗?】
自容凡挨打事件过后,他就像是一只在水里扑腾的鸭子突然没了声音,力气耗光了,自然也就消停了下去。
傅温礼当时人走得干净利索,却默不作声把他的日常所需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两人一连好几天都没跟对方联系,一个忙着上班,一个则宅在酒店里玩玩手机刷刷视频。表面上风平浪静没再发生任何争吵,实际暗地里都憋着一口气,非要跟对方把这股劲较下去。
时间一晃,眼看着就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容凡返校报到之前需要把一些换季的衣物和上课用的书本都拿到宿舍去,如此一来,难免回家和傅温礼碰面。
翻来覆去想了两天,他最后挑了个傅温礼百分百在公司的时间,一个人悄悄回了趟湖湾别墅。
能跟对方僵持到现在都没服软,对于容凡而言已经不是谁对谁错这么简单的问题。
说白了,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心里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傅温礼这次如果不先低下头来哄自己,不为打屁股的事情道歉,他是坚决不会轻易原谅妥协的。
然而容凡想归这么想,当他一脚踏进湖湾别墅的大门,看到客厅里大大小小整齐摆放的几箱子行李、以及自己卧室紧锁的房门时,当时就傻了眼、愣在了原地。
彼时李婶正在后阳台浇花,听见大门处的声响,赶紧擦擦手上前道:“容少爷你回来了呀!”
容凡眨眨眼睛,抬手指向脚边那些箱子,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为难,顿了顿,解释道:“都是先生让收拾的。”
“他说你长大了、懂事了,要搬出去自力更生了,做长辈的很欣慰,应该要支持。所以那天一回来,就连夜让我把东西收拾出来了。”
容凡听着李婶的话,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压着嗓子问道:“他人呢?”
李婶:“在公司,这两天就没怎么回来。”
“把我屋里的钥匙给我。”
容凡说罢朝李婶伸出了手,紧接着,却看到李婶脸上再次浮现犹豫的神色。
“不…不在我这儿,先生带走了。”李婶观察着容凡面部的表情,磕磕巴巴地答道,“他说那个房子以后反正也没人住了,与其空置着落灰还不如先锁起来。之后找人改成杂物间,收拾起来也方便……”
李婶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弱,肉眼可见的,容凡眼眸中的那簇火却是在熊熊燃烧着。
好,好得很。
容凡心道。
这别墅上上下下那么多房间空置着,他傅温礼偏要把自己的卧室改成杂物间。还说什么看到自己长大懂事了,做长辈的很欣慰。
我欣慰你个大头鬼!
容凡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拳头。
李婶看他站在原地一直不说话,吊着个脸咬牙切齿的,隧犹豫了一下,小声询问道:“你今天是要回学校吗?那我还做不做饭了呀?”
“我不回。”容凡目视着前方斩钉截铁地答道,下一秒,竟是三两步跨着台阶上了楼:“我要在家里等他回来。”
说完想都没想,撅着嘴愤愤不平地直接冲到了傅温礼的房间,关上了门。
一个人待在傅温礼的卧室,容凡才开始心里憋着气,根本坐不住,隧只能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
后来觉得有些困了,便干脆脱了鞋躺到了的床上,可挨着枕头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等到天边的夕阳都落了下去,还是没有见到傅温礼的身影。
与其说是生气,容凡现在心里更多的其实是焦虑与委屈。
他和傅温礼两人之间,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皮筋、被紧紧绷着,虽说闹着离家出走的人是自己,可傅温礼只要不放手,自己无论怎么折腾横竖都不会伤着。
可现在不同了。
傅温礼他要放手了,他真的愿意放自己走了。
两人之间维持了五年的默契关系在一夕之间被打破,现在一个还在闹,一个却不愿意哄了,这个认知让容凡自心底不由得产生了恐慌。
他躺在傅温礼的枕头上,鼻间嗅着那熟悉的气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想要哭的冲动。
将手机拿出来,指尖颤抖着编辑了一条短信:【你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
待发送成功后,再看向屏幕,莹润的泪珠早已模糊了视线,浸湿了枕巾。
脑子里意识渐弱,恍恍惚惚间,容凡渐渐合上了双眼。
他在傅温礼的床上就这么一边哭一边睡了过去,而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边的晚霞已经完全被黑夜所笼罩。
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当中,容凡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光线却发现自己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
原想着傅温礼还没有回来,自己这一遭纯属白等。却没料想到一翻身,猝不及防地,自己已经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醒了。”
一道低沉温润的嗓音自耳边传来,容凡的眼前虽是一片黑暗,但意识却因为身后这股熟悉气息的存在,顿时恢复了清醒。
傅温礼的胸膛紧紧贴着容凡的后背,一手支着头,另一手环在他的腰侧很自然地把人圈了起来。
容凡眨着眼平复了一下呼吸,躺在枕头上一点点转过身子,却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毫无意外地,还是撞到了傅温礼的怀里。
傅温礼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容凡只需一抬手,便可清晰感知到对方胸腔规律的起伏,以及血肉之下那颗强健有力的心脏、发出怦怦跳动的声音。
蓦然间,容凡后颈抚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顺着顺着骨节延伸的方向轻轻摩挲了几下。
“怎么今天想着回来了?”傅温礼沉默了半晌开口问他,音色很沉,话里却隐隐带着笑。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容凡的头就不自觉想往傅温礼的怀里拱,可念着现在还不是跟人撒娇的时候,遂故意换上冰冷的语气哼了一声:“回来拿东西。”
傅温礼不着痕迹“嗯”了一声,于黑暗中勾勾唇角问道:“拿东西就拿东西,怎么还睡我床上了?”
这话问得容凡没法接,听着横竖都像自己赖在这不走了一样。他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才能显得理直气壮一点,这时,傅温礼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你发那短信是怎么回事?谁说不要你了?”
“你。”容凡话里带着委屈,斩钉截铁地控诉道。
“你把我的行李都扔出来了,还把我房门锁了要改成杂物间。”他一边说着一边揪紧了傅温礼的衬衫:“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要赶我走。”
“你说这话可就有点没良心了。”傅温礼闻言轻笑了一声:“前几天是谁喊着要出去自立门户还要给我打欠条的?”
“既然留不住,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傅温礼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了出来,语气听上去颇有些无奈。
他本身也没打算真把容凡怎么样,顶多就是做做样子吓唬他一下,灭灭人肆无忌惮那股子气焰。
现在见这小家伙又憋着不说话了,傅温礼皱皱眉,担心真把人惹毛了,这才态度放软了下来,抬手环过去搂了搂他的腰,附在人耳边道:“小祖宗,别跟我闹了。”
要是两人之间一直这么僵着还好说,容凡那倔性子也不会轻易破防。可现在傅温礼先把迷药给他灌上了,揽着他像情人似的闻声软语这么一哄,他这边几乎是一秒都撑不住,当时就没出息地哭了。
“你打我。”
容凡把头埋在傅温礼胸前揪着他衬衫的纽扣,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道:“打也就算了,你还用皮带绑我,我手腕都叫你勒红了!”
傅温礼其实那天打完立马就后悔了,现在看见容凡因为这事泛委屈,心里更是说不出地自责,于是赶紧抚上人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好言好语地跟人道歉:“对不起,我这不是被你气急了么,还疼不疼?”
傅温礼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下移,顺着脊椎一路就摸到了他的屁股上:“我给你揉揉。”
容凡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开:“我哪有那么脆弱,谁要你揉啊!”
傅温礼失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道:“那你想怎么样?”
容凡瘪着嘴想了想,待情绪有所缓和了,才伸出食指戳了戳傅温礼的腰,愤愤不平道:“我要你发誓,以后不管怎么吵,你都不许再动我的行李和我的房间了。”
他话一说完,不知怎么的,先前那股难受的劲又从心底返了上来,遂夹杂着哭腔忍不住抱怨:“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很害怕的!”
容凡的肩膀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抽一抽的,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傅温礼看着他在自己怀里这副模样,虽然心下有些不忍,但也些生了些庆幸出来。
知道害怕了就好,下次再闹之前,多少也会有些顾忌了。看来这么兵行险招刺激他一下,有的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容凡说怕,傅温礼嘴上不言,心却是实打实跟着狠狠揪了一下。
怕的岂止是容凡一个人?
只有傅温礼自己知道,听到怀里人要离开的那一刻,他其实是有多么的恐慌。
他可以忍受容凡的骄纵任性、可以把人像公主一样的宠着惯着,但是绝对不允许从容凡嘴里说出任何要与他断绝关系的话。
“知道了。”
傅温礼把容凡紧紧抱住,自心底舒了一口气:“放心吧,房子都是你的,真要滚一个也是我滚,哪能真的舍得把你丢出去啊。”
“你也不许走!”
容凡闻言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什么别墅花园的,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哪怕住在茅草屋都行。”
“那倒不至于。”傅温礼淡淡一笑,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了下来:“谁还能这么苦着你了?”
只要有我在这世上一天,你就安安心心做那温室里的娇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算有一天天塌了,也有我给你顶着。
眼看着该闹的也闹完了了、该哄的也哄好了,开学前容凡乖乖在家安省了几天,傅温礼把人送回学校以后,就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陆译忱过年那段时间也回了父母家里,两人一直没怎么联系,结果现在一复工,不想着把手头没处理完的文件签一签,倒是一屁股坐到了傅温礼办公室里聊起了八卦。
“你们家祖宗过年闹出走那事儿我听许灿说了。”陆译忱一边端起茶抿了一口,一边勾勾唇看向傅温礼调侃道:“他可真会挑时候啊,以前只是折腾折腾你,现在连着你父母一起折腾。”
大过年搞得家里人仰马翻的,说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傅温礼现在就想着把这事尽快翻篇,没心思回应陆译忱的好奇心。
遂只瞥了他一眼敷衍着回道:“没事,都过去了。”
可陆译忱显然比他想象中要没眼色得多,明见着他已经兴致缺缺了,却还是要执着地追问下去:“所以后来怎么处理的?他不是不愿意跟你回家,怎么现在又没事了?”
傅温礼埋头在书案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幽幽道:“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陆译忱闻言“呿”了一声,目光中尽是不屑:“你就吹吧,你能舍得打他?”
傅温礼放下笔,抬起头来凝视着沙发上翘二郎腿坐着的人:“你是不是挺闲?闲的话来帮我把这些文件批了。”
叫他这么一说,陆译忱霎时挺直脊背坐了起来,咳了两声:“找你也不单纯是闲聊,我有正事和你说。”
“什么正事?”傅温礼问他。
“你记得年前去朔宁看的那块地吧?”陆译忱说着想了想:“我也是从别的渠道听来的消息,安城还有另外一家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也在跟那孙老板接洽。据说当时差点就要签意向书了,结果一夕之间突然就搁置了。”
陆译忱说罢故作神秘地望过来,动动眉毛道:“你猜猜是谁?”
“容向哲。”
傅温礼在电脑上敲了几个键,说话的时候想都没想。
“你这是早就知道了?”陆译忱说着瘪瘪嘴,靠回到沙发背上:“没劲。”
傅温礼抽空看了他一眼,敛着神色道:“做生意都像你这么迟钝,早就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
这句话听上去是在调侃陆译忱,但实际上,傅温礼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
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看上去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其实他的目光比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敏锐,总是能于无声中洞察到事情发展的风向,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但往往在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亮出自己手中的利剑,杀对手一个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