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相爱过的东西了。
季瑾闭上眼睛,心里的疼痛好像已经超过了手上被火灼烧的疼,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却只有庆幸。
他冷静地开始处理自己伤口,近乎有些麻木地等待着心底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跳出来,自己又该如何说服自己。
但他直到把伤口清理包扎好,已经从手蔓延到全身的疼痛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的时候,季瑾也没等到那个声音重新出现。
怎么回事?
季瑾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手上的烧伤。
他垂下眼眸,用力地在那处稍微一动便能刺痛到绞心的伤口上,狠狠地摁了下去。
季瑾痛得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他几乎站都站不稳,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岸上濒临死亡的鱼,脸色煞白,额上一瞬间全是因为疼痛而生起的冷汗。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会在疼痛里疼昏过去,他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余光却看见自己刚包扎好的白色绷带上渗出刺目的血色。
季瑾终于站不住,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跌在地上,手碰着冰凉的地板时,却突然感受前所未有的轻松。
昏沉的意识在疼痛里苏醒,季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下唇被自己咬破了,此时正止不住地往外流血。
身上各处的疼痛都在剧烈地冲击着神经,季瑾缓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起身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而那个声音自始至终都没再出现。
原来只要足够的疼,就听不到了吗?
季瑾默默地想。
那,我明白了。
他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按部就班地躺在床上,熄灭了小夜灯,闭上了眼睛。
季瑾严格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这时候他该进入睡眠了。
他向来是很多人眼里羡慕的那一种,环境的干扰大多时候并不能影响季瑾,他一倒在枕头上就能沉沉入睡。
但今天好像有些不同。
晨起的鸟雀在窗边叫早,季瑾却并没有在他自己的生物钟里醒来。
他望着床头柜上那个清晰跳跃着数字的时钟,眼睛有些泛起血丝。
季瑾茫然地注视着这间陌生的房间。
他从来没有发生过认床,也从来不会有无法适应其他地方而睡不好的先例,于是当他清晰地看见时间的流逝时,季瑾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
但很快时钟指向了他季瑾预定的起床时间:他该下楼去做早饭了。
季瑾慢吞吞地踩着拖鞋,手上的伤口传来钝钝的痛,他走下楼梯,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晚上没睡。
——他失去了睡眠。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季瑾已经把鸡收拾好放进了锅里,碗里的花胶早已经盛好了水正在泡发。
他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困了总还是会睡的。
季瑾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虽然他知道没人回来。
花胶鸡汤的味道和那天早晨的一模一样,季瑾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又咬了一口手里皮薄馅厚的小笼包。
他和那天一样,只吃了三个小笼包,把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季瑾坐在座椅上,平静地看着这一桌早餐。
他抿了一下唇,走进厨房,小心翼翼把没吃完的早餐封口好,仔细地存进冰箱里。
他的手碰到了水,因为有伤的缘故,浸得有些疼,但季瑾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很想再用力摁伤它,但是又不知道出于怎样的考量,他又克制了自己想要动手的手。
餐桌被收拾干净了。
季瑾稍微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决定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他很少看这个东西,但现在他只是让自己好像在做着些事情,以方便于自己完全地放空。
电视里是季瑾完全不认识的明星,那是个很漂亮的男omega,笑容很甜,说话的样子也很开朗,镁光灯这样照射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没有闪避,反而甜甜地对着镜头。
“请问外界传言是真的吗?您真的有结婚的打算吗?”
记者的声音传进季瑾的耳朵里,季瑾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些人打探别人的隐私让人恼火,却没想到那个omega对着镜头,很用力地点了下头,像是沉浸在幸福里面,丝毫都没有忌讳:“是的,我马上就要订婚啦。”
第86章 他的解药
季瑾稍微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那个omega会这样回答。正当季瑾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站起身去开门,自然而然就错过了电视上那个omega被采访的后续。
门外的人是齐曜。
他正提着一袋水果,显然是来这里看看季瑾过得怎么样的。
季瑾帮他打开房门,齐曜第一眼就看见了季瑾手上的绷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的手怎么了?”
“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切到了。”
季瑾很自然地掩饰过去,走到旁边给齐曜泡上了新茶,“中午要一起吃个饭吗?尝尝我的手艺?”
齐曜并没有怀疑季瑾手上的伤,但还是没忍住皱了下眉头:“你手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吧,别自己忙活了。”
“谢谢你,但是没事的。”
季瑾安静地笑了笑,“正好我也想在修炼一下厨艺,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他们在客厅里坐下,季瑾把泡好的茶轻轻放到齐曜面前,刚想招呼对方喝水,却没想到齐曜正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露出甜甜笑容的omega看得出神。
季瑾稍稍愣了一下,没立刻说话,然后就看见齐曜回过头,神情震惊且夹杂着些许复杂:“季瑾……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季瑾有些许茫然,他顺着齐曜的目光看去,电视上的那个omega正在为他刚拍的新剧做宣,一切都是他所不理解的陌生。
季瑾摇了摇头,以为齐曜是在问自己电视上的omega:“我平常不太关注这些的。”
齐曜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化了。
他掩饰性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片刻后重新抬起头:“哈哈哈没事,我对这个剧挺感兴趣的,以为你也打算看呢。”
季瑾看了一眼电视上放映着男女主的虐恋情深,又看了一眼旁边尬笑着的齐曜,没有再说话。
但齐曜没等喝完这杯茶就走了。
他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坐了没一会儿就随便托辞有事要忙,匆匆地离开了。
季瑾也没多留,但是望着齐曜的背影却陷入了深思。
自己该知道什么?
这一天季瑾继续在这栋复式小别墅里忙碌打转。
他先和陆知熙打了个电话,之前在婚礼上他忘记了向对方询问温云云嘱托自己的事情,季瑾便趁这个机会问了过去。
“啊?我母亲有姐妹吗?”
陆知熙完全没有考虑季瑾询问这个问题背后的原因,而是傻乎乎地想了一会开口就答道,“应该是没有,就算是有,我也没听说过有找不到孩子的。哥,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在这边遇到了一个和你妈妈照片长得很像的人,想着可能会是你家的亲戚。”
季瑾心里了然,语气很温和道,“快年下,天越来越冷了,你和时柯都要好好注意保暖,及时添衣。”
“好的,哥你也是啊。”
陆知熙被季瑾的关怀感动得一塌糊涂,“等过段时间,我和时柯我们就去找你。哥,我好想吃=你之前做的小蛋糕啊。”
季瑾的心里被猛地刺了一下,泛起酸楚的痛来。
他笑着说道:“好,说好哪天要来,我提前给你们做好。”
挂下电话,季瑾有些虚弱地靠在墙上。
他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身体很疲乏,意识却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齿轮似乎已经生锈了,他完全走不动了。
……太累了。
但这并没有让季瑾的计划被推后。他喘息着扶着墙壁,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重新直起身来,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下楼去厨房为明天的早餐备菜。
季瑾努力让自己忙碌,但他的睡眠却依然没有到来。
他很困,也很累,但是他一旦闭上眼睛,清醒的意识便开始折磨起自己。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很久,季瑾现在的睡眠完全只靠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过去能小睡一会,其余的时间就这样干干地熬着。
他想不通自己失去睡眠的原因,他不是没试过想办法解决问题,但最终他还是只能每天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越发憔悴的脸颊和眼下的一片乌青。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季瑾拉开了窗帘,坐在冰凉的地上,看见外面雪白冰冷的月亮。
他突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衣服还有一件也应该清洗,那件从陆宅穿回来的浅咖色大衣,似乎已经被自己刻意遗忘了很久。
季瑾穿上拖鞋,在黑暗里找到那件衣服,提起来挂到旁边折叠的时候却只感觉里面沉甸甸的。
他疑惑了一下,很快记忆便在刹那间归位回笼,手探进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什。
瓶身上是繁复精致的花纹,深蓝色的瓶体里幽深的液体在他的动作下轻轻摇晃,季瑾透过月光,甚至还没打开瓶口,就好像闻到了陆峙身上的气息。
其实他本来就该闻不到的。
季瑾垂眸,打开盖子,轻轻地在手腕上喷了一下。
海洋浩瀚的气息在瞬间包裹住了他,他仿佛被人拽住了手,重新拉回了很久之前的那场梦境:陆峙从后面抱住自己,有些生气地拿着香水向自己身上喷去,灼热的气息扑在颈后,滚烫的触感从手掌上一直绵延到全身,让季瑾不禁脸颊发烫。
他沉浸在数日前的那场梦里,在香味弥留的空间里,意识和精神似乎能得以歇息。
季瑾倒在床上,他闻着那股淡淡的香气,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睡了这许多天里的一个好觉。
没有光怪陆离的噩梦,也没有深夜会突然听到的絮絮低语。
季瑾把这瓶香水当做自己的解药,他把它们滴进自己的洗衣液,让自己的衣服上沾染上香气,也把它们滴进自己的沐浴露,让自己能在陆峙的气息里安睡。
但即便是这样小心地使用,那瓶本来就很少的香水,很快就空了一大截。
季瑾开始凭着自己的记忆去寻找那个曾经出现在陆峙书桌上的资料。
他坐在桌前,让记忆慢慢回溯,清晰无误地回忆起那张白纸上、omega调香师的面容和名字。
季瑾费了很大一番周折才预约上了这位调香师。
他谨慎地把那瓶香水包装好,戴着香水千里迢迢地赶到调香师所在的城市,希望对方能为自己再调制一瓶。
调香师拿过香水后先是一怔,低头仔细看过之后,又抬头看向了季瑾,像是在确认着什么,神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季瑾心里一紧,以为香水很难再配出第二瓶来,却没想到对方倒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只是向他表示费用高昂,而且需要等待很久。
“具体再有其他问题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调香师omega比季瑾看到照片上的样子还要优雅温和,声音也很好听,“一会有对情侣要来定制糅合信息素香水,季先生不妨可以去我工作室里转转。”
季瑾明白调香师还有客人要招待,道谢后正要离开,没想到却看见他们所在的会客室被人推开,一对alpha和omega情侣样子的人挽着手走进来,举止无不亲昵。
季瑾一开始并没有抬头去看,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alpha和omega的结合真是天作之合,他看见两人挽着亲密的手,心想眼前这对情侣感情这样好,这样相约着来定制两者融合起来的信息素香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纪念的事。
他低着头匆匆要离开,却没想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alpha突然拽住了自己的手。
季瑾困惑地转过头去,只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陆峙穿着笔挺合身的西装,浑身上下都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整个人看上去都俊美无俦。
他看向季瑾的目光似乎有些复杂:“季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可以在这里吗?
他轻轻张了张嘴,想出声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陆峙和那个omega挽着的手上,只觉得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
季瑾抬起头,这才看清那个omega,好巧不巧正是他最近就见过的一张脸:那个在电视上露出甜甜的幸福笑容、在记者的采访下公开自己要订婚的omega明星。
他顿时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似乎连面前的人影都看不太清,浑身上下的疼痛将整张皮都拉扯撕裂,五脏六腑皆是烧灼般的苦痛。
仿佛只过去了一小会儿,但是也好像过去了很久——季瑾终于在一片死寂里先开了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淡,脸上的假面像是怎样都不会掉落似地开口恭祝:“……恭喜。”
短短两个字几乎让季瑾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想让自己抽空,不再去想那些突然一个一个跳到自己眼前的问题:当初是自己推开了陆峙,所以也无怪乎陆峙找到了别人;更何况,alpha本身就是和omega更适配,陆峙也不该因为自己而苦苦捱着、忍耐着易感期。
你看,他果然和你想的一样,他会比自己早回头。
季瑾,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
而对面的陆峙却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挽紧自己旁边omega的手,望着季瑾的脸,低声道,“你好像瘦了。”
“也许吧。”
季瑾声音平静,像是一切波澜都从未发生过,他就这样撑着一副已经空掉了的皮囊,这样对着陆峙露出温和的、淡淡的笑,“这段时间工作有些忙,没怎么睡好。”
他下意识地隐瞒过去,他甚至庆幸自己在来这里之前特意用妆容掩盖了自己眼下的浓重乌青,也特意抹了点腮红让自己的脸不至于毫无血色。
季瑾这样温和地示人,却又这样强硬地撑着,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
他到底该有多强大,才能在陆峙的面前祝贺他们喜得连理?
季瑾不想再自己讨没趣,上前找刀子往自己心窝里戳,转身便要离开的时候,陆峙却又开口道:“我们要订婚了。你会来吗?”
调香师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他自觉地退后了一步,默默地站到阴影里,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最小。
季瑾抿了下唇,很礼貌地对着陆峙和他身边的omega微笑:“陆先生就这样口头通知我吗?”
陆峙沉着眼睛看着他。
“至少也该遣人亲自送来请帖吧。”
季瑾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几乎是不等陆峙的回复便直接转过头去,径直拉开了门,离开了这里。
季瑾也根本不想再回头看,省得看见陆峙和那个omega亲密地贴在一起,纯粹是自寻烦恼。
但他也确实心烦意乱,下台阶的时候走了神,差点从五层高的地方摔下去。
季瑾回到那栋复式小别墅,第一件事就开始继续联系从前自己供过稿的那些出版社。
他为了伪装季瑜而学习的技能,在如今居然已经成为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季瑾垂下眸,又有些发愣。
齐曜来给自己送喜帖的时候,季瑾正收拾着桌子上的早餐。
“好香啊。”
齐曜来过这里多次,早已熟练地换上拖鞋,走进屋里来,“这是鸡汤和小笼包?”
“花胶鸡汤和蟹黄小笼包。”
季瑾停下手里的动作,微笑着看向齐曜,“厨房里还有,我去给你盛些过来吧。”
干净的白瓷碗里盛着金澄澄的鸡汤,上面的油都细心地撇去了,只剩下浓香的汤底和煮得粘稠的花胶。碟子里的放着小笼包个个白嫩精致,上边的褶子捏得很细致,一丝不漏地兜着满满的汤水,用筷子轻轻一掰开,里面是鲜嫩的肉馅和着金黄色的蟹黄。
齐曜不是没吃过季瑾做的饭,但是这一次却切切实实让他震惊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季瑾的手艺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突飞猛进,居然美味到了这种地步。
面对齐曜的夸奖,季瑾只是淡淡的笑。
他平静地收拾完桌子,看向齐曜,垂眸:“你背后藏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
齐曜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季瑾,你件事你要先听我说——”
“你手里拿的是陆峙给我的喜帖吧。”
季瑾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齐曜的话,他似乎面对这件事出乎异常的平静,好像听的只像是其他什么陌生人的婚讯,“为什么不把喜帖给我呢。”
齐曜有苦难言,从前他觉得陆峙可怜,也觉得季瑾可怜,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夹在他们中间的自己最可怜。
他被季瑾的目光盯视了半天,最终还是把那张薄薄的喜帖拿了出来,刚想要说些什么时,便看见季瑾仔细地展开那一页鲜红明亮的纸,居然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你真的要去吗?”
齐曜没忍住,“季瑾,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会去的。”
齐曜听见季瑾轻轻地说道,“我没有勉强自己。”
齐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和季瑾约定好,陆峙订婚的那天,自己会来这里接他过去。
这天齐曜仍然来得很早,比他计划的至少要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季瑾甚至还没吃完早餐,正低头喝着碗里的汤。
“你这是喝的什么?好香。”
齐曜凑上前来,却觉得眼前的餐食好像有些熟悉,他下意识地拿起桌子上的小笼包,轻轻咬了一口,才发觉这居然是和前几天吃到的、一模一样的蟹黄鲜肉小笼包。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不对,眼睛往季瑾的碗里瞄了一下,只看见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花胶鸡汤:“你这几天该不会都是吃的这个吧?”
“嗯。”
齐曜听见季瑾轻轻地应了一声,自己的脸上还没露出诧异的表情,便看见对方自然而然地站起身来,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重复吃着同样的早餐这件事,只是进屋去换了衣服出来。
齐曜看见季瑾的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但也没有多问,强忍住好奇,来到了陆峙的订婚仪式现场。
omega毕竟是公众人物,他虽然选择了公开,但显然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订婚仪式也暴露在媒体之下。而陆峙也没有选择在陆家老宅进行订婚仪式,而是在一处露天的场地举行了仪式。
季瑾登了记,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放下,然后静静地坐在后排观礼。
陆峙意气风发地和客人们说着话,那个漂亮的omega则穿着合体的礼服,笑容洋溢地站在他的身边。
季瑾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他旁边有人轻轻地碰了他一下。
“季先生。我有个困惑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回答。”
陆以克戴着黑色的墨镜,声音像是机械一般,毫无感情,“你和陆峙不是爱人吗,为什么他要娶其他的omega了?”
季瑾皱了下眉头。
他对眼前的这个人仍然心存戒心,时至今日,季瑾仍然忘不掉陆以克是怎样对一只无辜的小猫开膛破肚,又是怎样疯狂地开着车撞上自己和陆峙。
他抿了下唇:“我不知道。”
“他玩弄了你的感情。你不恨他吗?”
季瑾听见陆以克用有些生涩的语句,拙劣地引诱自己投向他的阵营,“和我一起联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陆以克显然属于沉默寡言,不经常说话的那一类人。
他显然是很努力想要把话说得流畅,但实际上却显得有些笨拙,实际上季瑾甚至怀疑这是陆以克早就背好的稿子。
“我并无此意。”
季瑾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陆先生请慎言。”
陆以克显然对季瑾的话进行了过滤。他沉默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还喜欢他。”
室外突然响起柔和的音乐,仪式已经开始了,司仪站在露天的台上,声情并茂地演讲起来。
季瑾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看着陆峙登上台,和那个长相漂亮的omega交换戒指。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颈间。
那里本来长久地戴着一条月牙吊坠,自从自己“死”后,那枚吊坠便回到了陆峙的手里,但后来自己被陆峙囚禁在陆家老宅的那些天里,陆峙又强制地把这条月牙吊坠给自己戴上。
但季瑾什么也没有摸到了。
那里空空的。
陆以克仍然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着头,显然还等着季瑾的答案。
“我是喜欢他。”
季瑾平静地说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陆以克动了下耳朵,似乎对此感到困惑。
季瑾看见陆峙转过身去拿话筒,仪式快结束了,可是他并不想再上前和陆峙说话了。
陆峙的眼光不会错,那个omega为了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前程,他们在一起不仅是alpha和omega的天作之合,更是两个人对于爱的坚定选择。
他今天来本来就是归还东西的,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该趁这个机会走了。
“那个,能帮我个忙吗?”
季瑾离开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服务生,看着对方向自己歉意地鞠躬,不由得微笑着上前,“这是我送给陆先生的礼物,你可以帮我把盒子给他吗?”
服务生有些为难,季瑾看出他的顾虑,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
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枚小小的月牙吊坠,红绳已经有些磨损,玉的边缘处都已经变得光滑模糊,显然是主人珍视之物。
“把这个给他就好。”
季瑾的声音似乎有些怅然,但依然是带着微微的笑,“多谢你了。”
陆峙拿到月牙耳坠的时候,已经是仪式结束了。
他想去找季瑾,先看到的却是服务生送到自己手上的一个小盒。
“这是季先生送给您的礼物。”
服务生说道,“他说他有事先走, 让我转交给您。”
齐曜紧跟在陆峙身后,看着陆峙打开那个小盒,显露出内里的月牙吊坠,一时间竟愣了一愣:“这是什么?”
服务生在送到礼物后便离开了,他们站在安静无人的角落,齐曜听见陆峙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是瑾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齐曜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说话。
“这个月牙吊坠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遗物。”
陆峙低声说道,“他当时送给我的时候,说希望能亲眼能看着我成家立业,我后来自己打磨了一个吊坠送给他,他收下了,却笑着对我说,这个就先替我保管着,等到我结婚的那一天再送给我,到时候两个吊坠配在一起。”
齐曜彻底愣住了。
“你看,他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话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