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已经知道了,能做成挂坠戴的得是四颗獠牙才行。
卢舟:“嗯!”
一颗和阿维交换了。
一颗给了哥哥。
一颗要送给阿濯。
还有一颗,将来要送给阿娘。
他原本是打算送君齐哥哥的,不过君齐哥说他送了哥哥就相当于也给他了,第一次猎到的还是留给他阿娘吧。
卢舟就将要给阿娘的狼牙和写给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的家书放到一起,期待有一天可以送出去。
这是他在外面过的第二个年了,虽然县城很热闹,他却无比想念家。
而城中的百姓们,今年大多都是喜气洋洋的。
他们已经在西北生活了几年了,今年的乡愁最淡,这是他们来了西北最有盼头最有希望的一年。
百姓们忙着扫房子、相互交换年货,还纷纷拿出家中压箱底的宝贝布置、装饰。条件好的更是狠狠心,给孩子裁一件新衣裳。
那些在运动会赢了布匹的人家,这时候尤其招人羡慕。
那个赢了布,还为家中姊妹找卢栩换成了红布的少年,超骄傲地领着他打扮得像红包一样的小妹妹出来溜达。
而他姐姐则灵机一动,裁边角料缝成红头绳、头花,提着小篮子满城兜售,生意还挺好!
她还大着胆子送了颜君齐、卢栩、卢舟发带,她们老家习俗男子过年也可以束红发带的,吉利、辟邪,还寓意好兆头。
送他们的她做的最细致了,但送到县衙,还是怕会被他们嫌弃,涨红着脸,说得磕磕巴巴。
不料卢栩不但收了,还询问她生意怎么样,赚了多少钱,明年他们打算在城东建一条街专门做买卖,卢栩问她有没有兴趣过去开店。
小姑娘瞪大眼睛:“我?”
卢栩:“嗯!你看看,这时候谁在做买卖赚钱,还敢卖到县衙来?只有你一个人!”
小姑娘傻傻地看他。
卢栩:“就凭这份胆量和聪慧,你一定能行。”
小姑娘人傻了:“可……可我什么也不会……”
卢栩:“谁说的?你针线活就做得很好,这些小玩意做的也好看,你回去想想,想不想开铺子,想开什么铺子,若是想,我出钱赞助。”
小姑娘恍恍惚惚走了,走到门口,她又哒哒哒跑回来,问道:“大人,我想开裁缝铺做衣服,可是我家穷没布,您能赊给我吗?”
卢栩笑道:“行呀。”
她像做梦一样脚步轻飘飘走了。
到过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
直到过年当天,县令三人真用了她送的发带,她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从小到大的裁缝梦,或许可以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梦到高考,看看日历,真在高考!闭眼,躺下,自我催眠,我是天才,我是学霸,大家都是天才,大家都是学霸。
被大雪困在县城,卢栩不想休息也得休息,倒是难得清闲下来。
送走虎贲军,他趁着没事干开始整理库房,倒是倒腾出不少从到了北庭县,还没来得及开的箱子。
被他逮来当苦力的阿维几人,可算见到了卢栩富贵的存货,仗着近水楼台,先找卢栩预定起他们喜欢的东西来。
卢栩见状,大手一挥:“没问题!找吧,找到什么喜欢的,先给你们留出来!”
这一许诺,他就得到了八个愿意日夜加班替他分门别类理货的小干将。
卢栩给卢舟讲他的心得:“这个用人干活儿啊,讲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顺毛捋,你看,大伙儿多快乐。”
这种拆快递的乐趣,他可懂了。
卢舟:“……”
这么一收拾,他们还真收拾出不少遗忘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一箱子卢栩先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纸。
当初卸货时不知怎么把这箱纸和锅碗盆碟混到一起去了,打开时,纸张的边角都有点儿浸湿了。
西北物资稀缺,纸更是稀罕东西,他们如今包东西,能用干草的都是用干草,都不像从前在京城那样随便用油纸了。
卢栩有点儿心疼,检查过,发现真是都湿过,成卷的纸上下都有水渍,他琢磨一番,干脆拿出来让卢舟带着官差去问问县城有没有会扎灯笼的。
过年嘛!
做灯笼算了。
卢舟他们跑去问了一圈,有,还有好几个。
不过手艺好到能每年元宵卖灯笼赚钱的,就一个。其他几人都是在家扎一扎哄孩子玩的。
卢栩也不嫌弃,叫他们到县衙来扎灯笼。
几人见了那些纸,一个赛一个的心疼。
“这可都是好纸啊!”
“咱从前可没用过这么好的纸!”
“把毛边裁掉,还能用呢!”
“给小卢大人和县令大人写字吧,咱们用不用灯笼年也照样过。”
“是呀是呀。”
卢栩:“……”
那怎么行?
他想要灯笼!
过年怎么能没一点儿年味呢?
他给几人讲大道理,讲生活要热闹要有仪式感,看人家小姑娘,就知道过年送他一条红发带,多喜庆!
已经做了爷爷的手工匠欲言又止,心说,我的大人呐,要不是你长得好看人年轻,就你这头绳,别人瞧见都得笑话你大老爷们儿丑人多作怪!
但凡他在县城百姓心中地位低一点儿,他都得被满县城的大姑娘小媳妇笑话,成为今年过年的谈资。
最终,相互妥协,他们从卢舟和颜君齐那儿搜罗来一堆用过的废纸,拿来扎灯笼。
卢舟挺不好意思,他们来了西北,为了节省纸,也没怎么练字写诗,废纸大多也都是公文之类的东西。
大过年的,让人家门口提着公文做的灯笼,这像话吗?
卢栩心大:“没事,反正也没几个认字的,要是谁认识,就当巩固复习了。”
工匠们也道:“我瞧二位大人写的就挺好,你们瞧,多漂亮,跟画似的。”
“就是,拿回家还能叫孩子们沾沾文气。”
卢栩叫他别扰了大家的兴致,哄走他去统计过年要给哪家发饺子。
过年县衙发福利,每户发一大碗面粉,家中有六十以上的老人,再通通发一碗饺子和汤圆。
糖也是家家发的,卢栩发的还是成块儿的小硬糖,不过每家也没几粒。
这已经让全县百姓感恩戴德了。
穷人家真在乎那点儿食物,条件好的也在乎那片心意。
除夕当天,颜君齐带着卢栩、卢舟和官差们,开始挨家挨户送年礼和灯笼。
他们废纸有限,灯笼有限,优先给的还是家中有小孩的人家,顺便问问谁家有人得空去县衙帮忙包饺子做汤圆。
他们还没走完一条街,人手就已经召集齐全。
待颜君齐他们回县衙,县衙内已经有好几十号人在包饺子做元宵,有说有笑。
卢栩另外去做了菜,用来给颜君齐祭祀用。
他们按照大岐的习俗,年尾巴年初,官员要带百姓祭天祭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别处,随行的都是各处的里正和本地的大家族,他们北庭县也省了,颜君齐带着官差和想报名参加的一些百姓代表就行了。
他还特意询问了阿维他们要不要一起来。
毕竟他们北庭县不同于关内,大多百姓是蛮人牧民。
阿维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参加,颜君齐也没强求,只说当做观礼也行。
最后几人商量一番,就自作主张作为本部落的代表,跟着颜君齐参加了。
他们也好奇,大岐人是怎么祭祀的,会有巫师吗?会跳祭祀的舞蹈吗?
别说他们,没见过的百姓也好奇。
为此颜君齐和卢舟带着几个年长的百姓代表,提前还教了大伙儿流程和礼仪。
卢栩作为县尉,也要参加,他还得念一套祈福的祭词,大意是保佑来年平安顺遂,无战乱动荡之苦。
这东西他不会,也背不过,颜君齐给他写好了小抄,叫他塞到袖子里。
卢栩提前读了读,自己读得还是很感动的,于是做祭祀用的菜品时,就比平时更加专注。
北庭县资源有限,什么鸡鸭鱼肉,该有的几乎啥也没有。
卢栩另辟蹊径,用面团捏出来各种造型,什么鱼虾,鸡鸭鹅,该有的全有。
他还做了个萌萌哒的猪头。
没见过猪的蛮人少年们受到巨大冲击,这啥东西?
卢栩:“可好吃了!”
猪头可是羊肉馅儿的呢!
下午,全城百姓围观颜君齐带领队伍祭祀,文绉绉的祭词阿维他们听得半懂不懂,但到后面,听到颜君齐竟然还用蛮语说了保佑水草丰美,牲畜兴旺,牧民平安,他们莫名有些感动。
到了晚上,城中开始渐渐亮起点点光。
节俭了一年的人家,这晚也点起了灯。
而在城中流动的灯光,则是城中的小孩们提着颜君齐发给他们的灯笼开始到处跑着玩儿了。
平常,这时候该闭户守夜,可这天,全城的百姓都默契地给邻居家送去家乡的特色吃食。
先交换,再守夜!
县衙收到的尤其多,卢栩瞧见小孩们提着他们县衙各种预算、统计、规划、律例条文等等做的灯笼进进出出,莫名觉得好笑。
他非但不觉得尴尬,还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全大岐,还有别处过年像他们北庭县这么有学术氛围吗?
他厚颜无耻地自夸自擂,颜君齐和卢舟简直是没眼看。
不想阿维他们竟然看上这别出心裁的灯笼了,还问卢栩能不能做一些送他们带回去过年。
他们的年,很快也要到了!
卢栩:“如果过几日路好通行,再考虑放你们回家。”
初一一早,全县百姓都跑来给颜君齐这父母官拜年。
颜君齐是名义上的父母官,要受这礼,卢栩则只逮着和他混得熟的小年轻和小萝卜头们给他拜年。
为了多骗几个小孩说吉利话,他还准备了一大堆零食点心,什么果脯肉干,昨天炸的小麻花,蒸的年糕块儿,谁夸的好,就给谁发。
就在卢栩他们热热闹闹猫冬过年同时,远在北地的仗也打完了。
持续几个月的消耗僵持局面,被一场暴风雪彻底打乱,双方主力在暴风雪后交锋决战,都想快点儿决出胜负,都已经损耗不起了。
最终,魏定山以龙虎营伤亡近千人,虎贲军伤亡三千人的代价获胜,大岐重新拿回他们获得不久的土地,斩杀了白峰部和另外几部叛乱部落的首领。
魏定山带兵巡视北部各部,心情却一点儿都没因为胜利喜悦。
这场大暴雪,使双方都措手不及,他们供给过不来,不得不马上决胜负,而白峰部等几部,情况则更惨。
他们背靠大岐,再艰难,也能从关内挤出粮食来,可那几部蛮人,青壮都上了战场,留在部落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根本就无法在暴雪中护住牲口。
他带兵巡视一圈,几个部落的牲口几乎都被冻死了。
魏定山表情阴云密布。
来年,才是大麻烦。
等雪一化,路好走,食物消耗完毕,又没了牲口的蛮人会走上什么路,他想都不用想。
必须迁别的部落来填补到这里,让他们自己抢地盘,抢资源,把矛盾内化在蛮人自己部落间。
可其他部落情况好吗?
贺承业早就派人去打探了,从他这几天的反应看就知道不容乐观。
魏定山暂时按下对贺承业的厌恶,和他商量迁其他部落来填补的事。
贺承业却不大赞同他的主意:“若是他们联合了呢?”
魏定山:“蛮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早有人想占了白峰部。”
贺承业:“那是曾经的白峰部,如今这个局面,他们要白峰部做什么呢?”
曾经的白峰部背山靠水,游牧地域广阔无边,是所有蛮人部落中前三。现在呢,他们被赶到最北部,人口凋零,牲口又在暴风雪中死了大半,占来做什么?
替白峰部养人吗?
魏定山:“那你说怎么办?”
小部落吞不下白峰部,大部落吞了白峰部他们不放心。能放心的,又不愿意来这穷困的地方。
扔着他们自生自灭?
由着他们卷土重来?!
贺承业:“上报朝廷,免去他们一年税,再调救济粮过来,稳定局面。”
魏定山尚未说话,他的副手们嗤笑起来:“他们造反,咱们死伤了这么多兄弟,还要免他们税,给他们发粮食?!”
“绝对不可能!”
“贺大人的大局我们不懂,要给蛮人发粮食,除非踏过我的尸首!”
贺承业苦笑。
他看向魏定山,魏定山盯着营帐角落的积雪,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知道,魏定山不会赞同。
哪怕理智能听进去,感情上也绝不会同意。
他要领兵,就不可能无视士兵的情绪。能控制龙虎营和虎贲军不屠光了那几个叛乱的部落,已经是极限了。
贺承业默默叹口气:“也找新任的县令商量一下吧。”
魏定山闻言,略微诧异地看他。
贺承业:“这也是北庭县的辖区,该问问他们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在不浪费这事上,我真是个天才!
魏定山率龙虎营和虎贲军回营的同时,北庭县正在搞第一次官差选拔考试。
过完年冰雪未消,生产建设全都难以进行,卢栩和颜君齐想招工开工坊,都难以破土动工。
于是,他们决定做点能做的——招聘!
先把人手凑齐了再说。
首先是官差。
除了官差,还有皮料坊,火锅底料坊,酱菜坊,木工坊等等的招工。
一样一样来。
最受瞩目,最受欢迎的,自然就是官差选拔——
他们北庭县的官差,待遇好,地位高,受爱戴,有志青年都想干。
官差选拔的考试内容,是以前就公布过的,分为文武两项和语言一项。
文,要考简单的文书、公文和律法。
武,则是两两抽签对打分高下,另外,还要考马术。
语言,要考标准大岐官话和基础的蛮语。要求至少能将官话说流畅,有点口音没关系,但要能让人听懂,蛮语则需要将常用语、基础文书和通知翻译成蛮族,让蛮人听懂。
三场考试,主考官是颜君齐。
文考副考官,卢舟;武考副考官,卢栩、卫二、熊昆;语言副考官,阿维八人。
考试时间定在年初十,过完年留给大伙儿复习时间。
一场考试难倒英雄汉,全县有志青年都在抓耳挠腮。
县衙张榜公布详细考试内容后,所有文不行,语言不行的好汉们都想骂娘。
可能不考吗?
不行啊,先不说那让人羡慕的待遇,就是为了名声好听,好说亲也要当。
看看他们县城,帮穷人修房子补屋顶的是谁,官差。
带头扫雪清理街道的是谁,官差。
背病人去看大夫的是谁,官差。
从前从蛮人那儿弄羊回来,给大家熬汤,后来在集市帮大伙儿解决各种困难的是谁,官差。
在暴风雪前挨家挨户通知不要出门,督促四邻要照顾哪家老弱的是谁,还是官差。
在他们北庭县,有县令和县尉的支持,他们官差不打人,不行凶,不抢钱,不讹诈,干的全是叫人交口称赞的好事,可谓妇女之友,老弱救星,成人楷模,小孩崇拜的英雄。
现有官差队伍中的光棍儿们,全都有人登门说亲。
从前他们也是穷苦人家,在老家都是被人嫌的命,哪有过这种待遇?有人登门询问时,人都是傻的。
而且自从颜县令到任来,县衙没拖欠过俸禄,他们除了稳定的收入,还能仗着和卢栩熟,优先低价兑换粮食布匹,县衙每天管饭管饱外,偶尔卢栩心血来潮做点儿什么好吃的,也会分给大伙儿吃。
若是计份儿的,还允许他们拿回家给老婆孩子……
如今,他们官差那身制服,就跟蛮人挂一脖子狼牙似的,走在县城大街上,谁看到谁都羡慕尊敬,谁家有一个当官差的,全家都受邻里喜欢。
当官差,无论从物质收益还是精神收益,都是超级超级值得搏一搏的。
能考的,就算他们不想考,家中的妻儿老小都会催着他们考。
那些志不在此的可难受坏了,每天被家人撵到县衙门口临时抱佛脚。
县衙门口,卢舟每天教律法,阿维几人轮流教蛮语,墙上还贴着县令大人写的各种基础文书的模板,上面是他们看起来已经不太像天书的常用字。
大人都苦逼的在背,没事干的小娃娃们也凑来跟着学,一时间,县衙外那叫一个学习氛围浓郁。
每天一大早,县衙门口都聚集一群好学之士。有人搬着板凳,有人就靠双脚蹲着或站着,有人用指头在手上划拉,有人拿个小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他们县衙门口地面都让他们画出了一层软土来。
考前三天,这热闹愈加夸张,天刚亮就来的人发现,竟然有人到的比他们还早!
他们简直要被卷吐了。
大人说这次招三十人,可每天来县衙门口听课的就得有五六百人,要了命了。
卢栩一大早被外面的背诵声吵醒,赖在床上懒懒散散幸灾乐祸,“看吧!我就知道,考试是最有效的扫盲和普法活动,你看看,全县百姓都主动学起常用字和基础律法条文了,再考几次,全县人能看懂公文指日可待!”
颜君齐:“……”
这就是他非要分批招聘的原因么?
卢栩:“熊昆他们起来了吗?”
颜君齐:“起了。”
新官差考试这么难,他们那群老官差,一边庆幸自己当年不用考试,一边压力满满。
要是新来的都能文能武的,谁都比他们聪明能干,他们将来还怎么混?
总不能叫人说他们最早的一批都是混子垃圾吧?!
他们也得卷。
熊昆和卫二带头,领着全部官差喊着“丢血丢命不能丢人”的口号一起卷。
上午背诵,下午练马,他们有内部优势,能找卢舟帮他们抄写小抄册子,值岗的也能边巡逻边看,晚上还能找阿维他们几个给他们单独补蛮语。
连县衙的伙夫杂役都得跟着背背律法条文。
俩伙夫还找熊昆他们要求也给他俩安排练马的时间呢。
这会儿全县老老少少,还在赖床的,除了生病卧床的,太老太小的,只有卢栩一个了。
卢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赖床赖得正大光明。
“我又不用考试,我一个考官,起那么早多给考生压力呀!”
颜君齐:“……”
全县人都起来了,他还能给谁压力?
不过卢栩也没赖床太久,外面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吵了。
不知是谁想到的大声背诵加强记忆法,他们让卢舟念一句,然后上百人跟着重复一遍。
念完一遍,再齐齐背诵一遍,整个县衙都回荡着人群齐声背诵大岐律某法某条的声音。
这么齐声喊,效率可能低了点儿,但很大程度保证了不识字念错字的人不出错,谁发现自己和别人背的不一样,马上就能及时改过来。
在这雄壮威猛的声波攻击下,卢栩想睡也睡不着。
他认命爬起来去做早饭了。
到厨房一看,得,俩伙夫也跑去参加集体背诵了,整个厨房一点儿热乎气都没,他还得自己生火熬粥。
这么背,也不是没好处,高强度背诵几遍,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那些不想背的,多听几次也能记住一点儿。
到了初十考试当天,连路过的老人孩子都能跟着背几句。
虽然每个人都跟背九九乘法表似的,忘了哪句也要从一一得一从头开始,每个人一卡壳,就要从刑律第一条重新来过。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背过了,以后熟了再说活学活用的事吧!
因为考试的人太多,他们像去体检似的分了好几个考场。
县衙考笔试,独立默写公文。
院子到主街考对答,背条例。
街上考语言。
武试卢栩直接拉到城外雪地了,这样就算摔了,摔进雪里也摔不伤。
考生们报完名先领号,进场后自己看着哪儿人少就去哪儿排队,各个考试根据考号单独登记成绩,最后再汇总,按比例算综合成绩,前三十就算合格。
卢栩安慰他们:“别怕啊,你不会写,他们也不会,你背不过,他们也背不熟,又没要你们全考满分,只要超过别人,你们就赢了。”
好像被安慰到,又好像没有的众人:“……”
动员完毕,鸣锣开考,考生们拿着考号满县城跑。
陪考的看热闹的也到处跟着跑,没轮到自己的抓紧找个空闲地方再背背,到了自己有一群操心的家人、邻居、看热闹的帮他们喊“某某某,到你了!”“某某号,快来!”
第一批都考完了,后面的还在登记信息领考号呢。
原本预计一天的考试压根考不完,无奈下又加考了一天。
到了年十四,该放榜了。
全县人更是倾巢而出,全跑来衙门口蹲成绩。
瞧着黑压压的人群,卢栩莫名想起从前他们等颜君齐和卢舟出成绩的情境。
卢栩默默嘀咕一句:“也不知道京城童生试的成绩出了没有。”
自然是出了,姜濯写给卢舟的书信,也已经在路上了。
若不是大雪封路,这时候他们早该拿到了。
为了正式点儿,卢栩特意让颜君齐写了榜张贴,还写了聘用书。
以防百姓们不识字,他们也在名字下写了他们的考号,由卢舟从第一名开始一个一个念。
名字,考号,旧籍贯,现住址。
保证不会弄错。
他念一个,人群中就一阵激动的呼喊,第一名更是在全县人的羡慕和好奇中走上前,从卢栩手上领制服,从颜君齐那儿领聘书。
卢栩:“衣服回去试试,不合身自己改改,或者拿回来调换。”
“好好!”第一名抱着衣服,拿着薄薄的一页聘书,激动得脸和脖子都通红通红的。
他爹娘老婆和孩子高兴得差点儿要飙出泪来,等他下来,都小心翼翼的摸摸衣服,看看那页聘书。
字他们认不全,全家却都认得他的名字,认得县衙鲜红的章。
“回家,咱挂起来!”
“对!裱起来,挂起来!”
第二名、第三名……
每个人都差不多。
到了十五名后,气氛从欢快逐渐紧张起来。
名额越来越少了。
到晚了排在后面的更是垫脚竖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
每报一个名字,他们就要急迫地问问是谁,是不是他们家。
到二十五,许多人已经焦虑到脸色难看了。
很快,到了最后一名。
还在等成绩的人全屏住呼吸。
榜太远了,字也不够大,除了前几排,他们看不清。看清的,这时候也怀疑起自己识字到底对不对,虽然明明没自己名字,也在幻想万一看错了,万一认错了,就是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