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知道余少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无奈,思来想去都怪他当时谈恋爱谈得过于遮遮掩掩以至于看起来特别“渣男”,一不小心引起误会了。
“分了,前男友。”温霁抿了抿嘴,“就一个,是认真谈的。”
余少懿顺口问道:“分很久了?”
“去年分的,有几个月了。”
余少懿的嘴唇变成了圆圈,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两星期以上的空窗期了,忍不住推己及人:“几个月都不谈恋爱?你就没想过找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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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霁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有够神奇的,他都以为自己和余少懿没办法再聊下去了,没想到话题又稀里糊涂地续上了。
而这话题不仅续上了,余少懿甚至还很没有边界感地开始怂恿他找新男友。
新男友?
温霁想了一下,结果满脑子都是程柏森的脸。
不想了。
“不谈恋爱又不会死。”温霁踢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子,“没意思。”
余少懿若有所思地盯着温霁,语气挪揄:“你想到谁了?这么大火气?”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温霁冷着脸没好气道:“前男友。”
余少懿又将他的那套歪理搬出来了:“在一棵树上吊死没意思,你得多出门和别的树亲亲抱抱做做爱,包你流连忘返得再也想不起从前那棵树。”
温霁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在余少懿说起来之前他真没深想过这些事,现在被余少懿在耳边一提,他才发现自己不想和别人做这些事情。
抛开人品中的真善美,找一位盘正条顺的帅哥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并且温霁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进行亲密行为这件事并没有抵触心理。
但温霁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根本没有兴趣。
他或许可以和另一个人拥抱、亲吻甚至上床,但他无法从中体会到脸红心跳、心潮澎湃等心情,仅仅是想象,他的胸腔里都仿佛被装上了一颗木头心脏。
“我觉得和别人做这些事情很没有意思。”温霁实话实说,表情很苦恼,“光是想象都觉得很提不起劲。”
余少懿欲言又止:“那你觉得和谁做这些事情有意思?”
温霁垂着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地划,他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又说:“可能是前男友吧,我不确定。”
余少懿挠了挠头,纳闷:“这事还能不确定啊?”
温霁含糊地嗯了两声:“因为我有时候的确挺烦他的,所以说不出对他是什么感情。”
余少懿一个头两个大,人都被绕晕了,他这位感情专家总算是遇到难题了,他就没见过有人这样谈恋爱。
这时温霁突然俯身将脑袋靠近了他,呼吸在眨眼间变得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然而余少懿还没反应过来,温霁已经直起了腰,一脸淡漠地继续玩起了手机。
余少懿问:“什么意思?”
“试了一下,凑这么近都没感觉。”
“把我当工具人呀?你真好意思啊?”
“嗯。”
“……”余少懿惊了,“你是真好意思。”
温霁没理他继续玩手机,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什么?”
“我前男友,没接我电话。”
余少懿不能理解:“都前男友了,凭什么借你电话?”
温霁也不能理解,反问:“凭什么不接我电话?”
余少懿听完沉默了少顷,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温霁一眼:“分手了还会因为对方不接电话而生气,这是什么道理?没道理吧。”
温霁的脸色白了白,没说话,他低头继续捣鼓着手机,转移了话题:“信号有点差呀。”
余少懿看了一眼手机:“的确。”
他从手机屏幕中抬起眼,问温霁:“你找前男友做什么?”
温霁没细说,只说:“想和他见一面。”
余少懿狐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脑内啪地响起了一盏小灯泡,他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温霁在他的面前将手机贴近了耳朵:“喂,是我。”
余少懿立刻噤了声,竖起了耳朵。
程柏森的声音在温霁的耳边响起:“我知道。”
程柏森的声音有些许沙哑,温霁皱了皱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脱口而出:“你感冒了?”
程柏森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简略,他补充道:“有一点。”
“吃药了吗?”
“吃了。”程柏森停顿了一下,沉着声音,“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见一面。”温霁的声音越来越轻,后半句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件事想求证一下。”
程柏森那一端传来了一阵沙沙声,声音消失之后,程柏森的声音响起:“我明天下午有时间,我可以去找你。”
温霁连忙说:“不用这么急,我过几天回去后再去找你。”
这句话似乎令程柏森不高兴了,明明程柏森一句话都没有说,温霁偏偏从沉默中意识到了这件事,平静往往是暴风雨的前奏,温霁在曾经的许多次争吵中深有体会。
温霁一时间紧张了起来,他今天不想和程柏森争吵,但如果程柏森非要吵那他也没办法。
幸好程柏森的大少爷脾气最后没有发作,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沉沉带着几分沙哑:“知道了,你不要忘记。”
温霁捧着电话点了点头,轻声轻气地应道:“嗯,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温霁挂断电话,抬眼就看见余少懿正一脸古怪地瞪着他。
余少懿没忍住,问:“对一个人有没有感觉还能这样求证?你们是真分手还是假分手?”
不怪余少懿会问出这种蠢问题,温霁回忆起刚才的那通电话也觉得好笑,他和程柏森如今的相处方式怎么能够如此怪异?仇人不像仇人,爱人亦不像爱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温霁不由回忆起去年的分手场面,程柏森的冷漠回应历历在目,他信誓旦旦地说不爱了,那副模样真的好绝情。然而现实却过度荒谬,近半年过去了,程柏森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当初说了假话。
可是有什么用,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脑袋里火星撞地球,思绪好复杂乱成了芝麻糊,温霁回过神:“真分手,当时闹得很僵。”
“那你们现在是准备复合?”
程柏森的新信息恰好传了进来,温霁点开看见了一只开心的小狗表情包,小狗表情看起来很蠢,温霁一想到它竟然是程柏森发来的,便觉得更蠢了。
简直蠢到家了。
温霁瞥了几眼屏幕,没有回复就关掉了信息,他现在偶然会回复程柏森一两条信息,而此时显然并不处于那个“偶然期”。
温霁在脑袋里复述了一遍余少懿的问题,他摇头:“前男友很希望复合,但我没有这个想法。”
温霁说完也觉得好奇怪,和程柏森拥抱、接吻甚至上床这些事情似乎都很有意思,甚至令他从中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兴趣,可是他的胸腔还是空空的,一丁点建立恋爱关系的想法都没有。
温霁还想继续胡思乱想,可惜没时间,石板路上又来人了,他远远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温霁循声看去,他看见了酒店工作人员的工作服在石板路尽头晃了晃,工作人员后还跟着一个人,奈何他的视力不够好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
温霁眯起眼:“谁呀?”
余少懿也看了过去,他视力好但不认识人,于是给温霁描述了一下:“女的,高马尾戴着大耳环,脸上化着欧美妆。”
温霁一听这个描述就反应过来了,他以前的后桌,毕业后去首都扎根了,上一回见面还是一年前。
“我过去打个招呼。”
温霁扭头和余少懿说了一声,随之沿着石板路快步前行走去。余少懿远远看见两个人见面后立即闹到了一起,嘻嘻闹闹没个正形,一点都不像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温霁和余宛宛并肩回到了余少懿面前,都是自来熟的性子,他们送走工作人员后自然而然地站在石板路上边聊天边喂蚊子,温霁还不忘给两个人互相介绍,他有些惊讶:“你们同一个姓呀。”
“是挺巧的。”余宛宛扭头问温霁,“明天要不要和我去庙里玩,我想去求一下姻缘。”
“好,但我不想求姻缘,我想求平安符。”
温霁说完后想了想,又说:“平安符能替别人求吗?我想给我爸妈都求一个,我还有一个朋友挺倒霉的,去年出事故了,人都撞傻了,我也想给他求一个。”
余宛宛回忆着自己在网上看的旅游攻略,摇了摇头:“听说得本人来才够灵验。”
余宛宛边说边给在场的人分薄荷糖,她一块,温霁一块,新朋友一块,分了三圈刚好把兜里的九块糖分完。
她抬起头时,温霁已经剥了一块糖塞嘴里,这人嚼薄荷糖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也不见改,糖送进嘴里立即嚼得嘎嘣响,完整的一颗糖不一会儿就在他的嘴里成了薄荷糖碎。
薄荷糖很快就在温霁的嘴里没了影了,只有口腔里还残留着几分凉凉的苦味,他皱着眉,吐了一下舌头:“刚才说到哪里了?”
余宛宛和余少懿一起提醒他:“说到求平安符了。”
“哦,对。得本人才灵验那就算了,刚好我妈说下个月想去隔壁市的寺庙玩,到时候顺路求一求就好。”
余宛宛询问了一下寺庙名,得到答复后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了寺庙的名字,随后她顺嘴一提:“那你的那位倒霉朋友呢?不管了?”
温霁正低头看手机,听见余宛宛的话后顿了一顿,头也没抬:“不管了。”
余宛宛对温霁口中的倒霉朋友颇为好奇,奈何温霁不愿意说。
再晚些时刘誉喊人去沙滩上喝酒吃烤串,小火苗往肉串上一燎,肉串混着香料在炭火的烘烤中香气扑鼻,余宛宛在大快朵颐和载歌载舞之中流连忘返,倒霉朋友这茬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温霁最近在尝试戒酒,喝了一瓶啤酒立马双手离开了酒杯,打死也不愿意再喝,他因此成为了在场所有人中脑袋最清醒的人。
拥有一颗清醒脑袋的温霁轻而易举逃离了现场,他抛下发酒疯的众人,摸着黑神不知鬼不觉地早早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温霁往沙发上一躺,捧着手机呼朋唤友进入了游戏,他心安理得地抱着自己吆喝来的四条大腿蹭蹭上分,顺利在赛季结束前达到了目标段位。
眼见温霁的目标已完成,队伍中的一对小情侣立刻嚷着待会儿要去电影院看午夜场,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五人队伍原地解散,只留下其余三个人面面相觑。
干晾着也不是办法,温霁思考片刻,说:“我们去打娱乐模式吧。”
温霁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两个人的赞同,而这一打又是一宿,窗外的天空无声无息地泛起了鱼肚白,其中一位朋友被硬生生打得精力枯竭,那人抛下了一句“拜拜”便退出了队伍。
那时候温霁刚好去小客厅拿矿泉水,错过了朋友的告别,他回来后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脑袋上冒起了问号:“人呢?”
高靖柯正在手机前吃肠粉,听见温霁的疑问,他含着一嘴食物呜呜地开了口:“塔缩困了,杠杠揍了。”
“你能不能吃完再说话?”
高靖柯那端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清晰的声音响起:“吃完了。”
温霁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小声说:“天都亮了。”
高靖柯笑话他:“别人去度假村度假,你在度假村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
刘誉的婚礼几天后才开始,婚礼前这几日新郎新娘财大气粗包下了一个度假村供朋友们吃喝玩乐,甚至还贴心地给朋友们安排了当地的旅行社以便大家规划娱乐项目。
余宛宛今天白天要去玩浮潜,她问温霁要不要一起,而温霁拒绝了。
温霁打了一个哈欠,心想高靖柯也没有说错,他的确是来度假村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
温霁说:“躺在酒店里也是一种度假方式。”
“行。”
高靖柯被说服了,他赞同地点了点头,几秒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动作一顿,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今天几点睡醒?”
“不知道,睡到自然醒。”温霁回答不上来,茫然地反问道,“怎么了?”
高靖柯苦恼地拧着眉,斟酌再三还是将话说出了口:“程柏森订了去澳湾的机票,将于下午四点半抵达。”
说完之后高靖柯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二五仔,同时他的心里难免感到一阵忐忑。
半个月他前因高超的游戏技术得到了温霁的青睐,喜提了上分工具人的身份,两个人之间因此冰释前嫌。
然而虽说关系缓和了不少,但这半个月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在温霁面前提起程柏森,如今温霁会表现出什么反应,他心里着实没谱。
高靖柯甚至已经做好了温霁当场翻脸的心里准备,但温霁的反应平淡得出乎了他的意料。
温霁似乎一开始被惊了一下,沉默了数秒,随后很轻地哦了一声。
高靖柯有些傻眼:“你就这反应?”
“是呀。”温霁说,“毕竟他想来,我也拦不住他。”
温霁正握着酒店的笔在酒店的纸上胡乱地涂涂画画,他在纸上随手涂鸦了一只非常抽象的戴眼罩小狗,狗耳朵旁被他写了一个“骗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将“骗子”两个字划掉,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程柏森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出尔反尔?”
“啊?”高靖柯不想在背后说兄弟坏话,打了个哈哈,“没有吧。”
“他答应了我,说好等我过几天再去找他,结果他还是偷偷来了。”温霁停顿了一下,“说实话,不意外。”
高靖柯干笑了两声,心里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脑袋一热又掺和进这两个人的爱情故事里。
他就是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不长记性爱犯贱,如今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就是他当二五仔的报应。
高靖柯忍不住忏悔:“我不该通风报信。”
温霁扯了扯嘴角,呵了一下:“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也好,不然出门看见门口竖着一个程柏森,有点吓人。”
高靖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哎了一声,开始胡言乱语:“你们到时候见一面呗,有些话也该掰开说清楚,一直这样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
温霁打断他:“好了。”
温霁不想和高靖柯谈这件事,说到底高靖柯心里那把天秤永远都会歪向程柏森,他能和高靖柯心平气和地一起聊游戏版本更新,但一旦聊起其他事情只能说纯属给自己找气受。
温霁托着腮,手指慢悠悠地在手机屏幕上划,说:“不见,他自己非要来,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温霁当天还是见了程柏森。
傍晚时刘誉在度假村的另一个区域组织了烧烤派对,温霁出门前磨磨蹭蹭了半天,当他出门时大部队已经先走一步了。度假村被刘誉包了场,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员,温霁没有再见到其他人。
身旁没人催促,温霁的脚步自然越来越慢,他甚至还在半路上停下了脚步逗起了度假村里的鹦鹉,直到朋友一通电话打来对他怒吼“你人呢”,他才不紧不慢地重新迈开脚步。
从住宿区域前往烧烤区域需要穿越一条马路,当温霁来到路口时太阳已经快完全掉进了海里,夕阳余晖在海面上随着波涛翻滚,大地被悄然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暗色。
为了避免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将生姜、大蒜当成肉塞进嘴里的情况发生,温霁出门前特地往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而正是这副眼镜,让他在看见路旁的一道人影时根本不需要用揉眼睛的方式来确认。
温霁看得一清二楚,那道人影长着一张和程柏森一模一样的脸。
程柏森手里拎着一个瘪瘪的旅行包,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这些装束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周围格格不入。
温霁在台阶上停下了脚步,程柏森也抬头看了过来,他们隔着数米的距离相望着,却谁也没有再往前一步。
而这时程柏森突然转过身,肩膀轻轻一颤,很煞风景地打了一个喷嚏。
随后他摸了摸鼻子,身体重新面向温霁,目光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温霁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柏森看了一会儿,他看着能将人们吹得昏头昏脑的海风将程柏森精心打理的头发吹得凌乱,看着程柏森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越来越单薄和孤独。
在这一刻温霁的心里终于有了实感,那个在他面前向来目中无人、盛气凌人的程柏森,真的从天边掉下来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或许是来自朋友的第二次催促,温霁没有接。
任由铃声在口袋里嗡嗡作响,温霁踩着铃声朝着程柏森径直走去。
程柏森垂着眼帘,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当温霁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的喉结紧张地翻滚了一下。
程柏森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我忍不住,还是来了。”
温霁很恶趣味地揭发了高靖柯:“我知道,有人向我打了小报告。”
程柏森的眉轻轻挑了挑,片刻后他嗯了一声:“原来如此。”
温霁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海平面,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说难听的话,此时此刻他面对程柏森实在无法可说。
他不是澳湾岛主,没有权利将程柏森赶走,但让程柏森一直待在门前又不现实,这么大个人往路口一站实在太引人注目,到时候被朋友见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追问。
温霁突然说:“怎么办?”
明明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程柏森却听懂了,他握着旅行包手柄的手掌无意识加大了力气,力道重得仿佛要将包柄握断。
程柏森说:“我又让你为难了。”
温霁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是啊。”
程柏森往后退了一步:“你如果很生气,可以拿我当成沙包。”
温霁看向他,微微睁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后他笑了一声,抬起手将手掌覆上了程柏森的额头,语气怪异:“你病傻了吗?”
掌心与额头一触即离,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在皮肤上停留了一瞬,旋即如晨雾般消散。
一时间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似乎都呆住了。
温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小声地骂了一句:“神经病,谁想拿你当沙包。”
程柏森则是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我只是小感冒,吃了药,问题不大。”
“我要去吃烧烤了,朋友还在等我。”
“你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
“……”
温霁在又一次沉默中差点笑出声,心想这是什么鸡同鸭讲?
算了,别浪费时间了。
温霁说:“我走了。”
“嗯。”
温霁转身离开前忍不住看了程柏森一眼,只见程柏森的背脊挺得笔直,落日的最后一丝光芒落在了他的侧脸上,他的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留意到温霁看过来,程柏森的眼珠稍稍一动,锐利的眼睛里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和他说。
然后温霁被程柏森握住了手腕。
温霁愣了愣,他清晰地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刺穿了他的皮肤,融进了的血肉之中。
温霁象征性地甩了甩手,没有甩掉,便算了。
“什么事?”
夕阳更黯淡了,程柏森的脸庞隐进了黑暗,他的声音很平淡,情绪没有多少波动:“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温霁盯着程柏森的眼睛:“我听过这句话。”
究竟在哪里听过,不需要明说,他们都知道。
那时候程柏森刚失忆不久,不知为何非要往温霁身边凑,结果理所当然是他被温霁拒之门外。
然后程柏森从窄窄的门缝里说了这句话。
当时温霁说:“不。”
说完后他一脸冷酷地关上了大门。
温霁满心不在乎,关上门立即将人抛在了脑后,第二天他打开门看见程柏森时差点被吓死。
回忆飞速地从温霁的脑海里闪过,他收起了表情,冷淡地扫了程柏森一眼。
死鬼老公该有的待遇,眼前人也要有,不能搞特殊。
温霁低着头,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碰了碰程柏森的手背:“不。”
手腕上的力道松了松,程柏森松开手的动作有些僵硬,看起来很无措。
周围安静片刻,程柏森的声音响起:“玩得开心。”
手腕重获自由,温霁飞快地收回了手,他将手背在身后:“当然。”
与此同时温霁的脑内还在回忆去年的那个早晨,那天他急着出门,又觉得程柏森这么大个人伫在家门口实在太奇怪,于是他握着程柏森的手腕将人推进了屋:“真的烦死你了,你可以进去坐一会儿,记得换鞋,还要记住不能乱碰我的东西。”
温霁不由惆然,自己未免记得太清楚了,他甚至还记得程柏森当时的表情,那时程柏森的眼睛瞬间一亮,那张向来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庞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温霁嘀咕了一声,声音很轻,轻得令本人都不可能听清,但程柏森知道这人准是心里突然不痛快了,坏脾气发作正在骂人。
程柏森偏要问:“你说什么?”
温霁恶狠狠地瞪了程柏森一眼,将房卡递给眼前人的动作很自然:“我接下来没有时间理你,你可以进去坐,不许乱碰我的东西。”
不失忆的程柏森明显会演很多,他的面上表情并没有因温霁的话语发生多大变化,神情仍然云淡风轻,眉梢一挑:“好。”
与之相反的是收下房卡的速度着实迅速得惊人,温霁都没有看清程柏森的动作,他指间的房卡已经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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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浪费了许多时间,温霁姗姗来迟被数落了一顿没有时间观念,当场自罚可乐一杯。
用完餐后未散场,有人带了扑克牌开了局,奈何海边风太大,轻飘飘的纸片被一阵风刮得七零八落,众人也管不上打扑克了,忙着追纸片追了半天。
一来二去兴致全无,这时有人提议去附近的海滩看表演,温霁跟着去凑了一阵子热闹,可惜表演不合他的心意,不一会儿他便趁乱折了回来。
夜路不好走,余少懿和温霁一起回了度假村,余少懿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他的臂弯不知何时揽上了一位陌生男人,降温的夜风都吹不灭他们之间的干柴烈火,感情升温的速度快得令温霁咋舌。
两位情场高手初次见面立即进入状态开始卿卿我我,即使有第三人在场皆没有展露半分不自在,他们大大方方地任由着温霁打量,最后反倒是温霁先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