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冬—— by舶来鱼

作者:舶来鱼  录入:07-04

程柏森打断了他的话:“高婕。”
温霁怔了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我联系了一个共同的朋友。”
“谁?”
“高靖柯。”程柏森微微弓腰,与温霁平视,“他告诉我他知道你去见了高婕,我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却支支吾吾无法自洽。”
“于是我意外地知道了你们今天见了面。”
温霁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他正想说些什么,又听见程柏森说:“你瞒了我很多事情。”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瞒着我和高靖柯见面,还瞒着我和我妈见面。其实你有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心脏仿佛被棒槌重重的一击,温霁的脑袋因程柏森的质问嗡嗡作响,他在程柏森的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背,干巴巴地说:“我可以把原因告诉你,我不该瞒着你。”
两个人的语气都极为平静,脚边的小狗仍在无知无觉地傻乐,然而温霁十分清楚此时平和表象下的暗潮汹涌。
隐瞒与欺骗往往是争吵的开端,温霁在程柏森的愠怒下自知理亏,他已经做好了坦白从宽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听见程柏森说:“你是不是迫切地想将我送走,因为我在你眼中是一个大麻烦。”
温霁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
程柏森慢慢地笑了,眸中冰冷没有一丝暖意:“你总是故意隐瞒着我的存在,在共同朋友面前不会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谈个恋爱像是在玩谍中谍。”
“我虽然感到很奇怪,但其实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们都是不重要的人,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但偶尔我也会好奇你的想法,而我今天好像找到了答案。”程柏森伸手捏了捏温霁呆滞的脸颊,“因为在你眼里,如果被周围人知道了我们的恋情,会给以后的你带来麻烦。我猜对了吗?”
温霁的拳头缓缓握紧又松开,原先想好的解释皆因程柏森意料之外的话语胎死腹中,他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一句解释都没能说出口。
错误的过程最终却找到了正确的答案,温霁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给程柏森的满分答案打红叉。
见温霁久久没有回应,程柏森的眉头凝重地拧紧,眉眼间渐渐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程柏森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温霁,突然用力掰开了温霁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算了。”
掌心消散的温度令温霁微怔,这种握不住任何东西的感觉令他顿时慌了神。
等到温霁回过神时,他的双手已经用力攥住了程柏森的手臂,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竟然硬生生将正要转身离开的程柏森拽了回来。
温霁在程柏森的面前仰起头,极为认真地直视着程柏森的眼睛:“不是给我带来麻烦,是给我们,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对我们越好。”
曾经向程柏森坦白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差”不是假话,于是它成为了温霁心安理得的借口。
然而温霁知道,自己明明可以在相处中一次又一次地对程柏森重复这句话,并以此为理由拒绝与程柏森相爱。
但事实上他不仅没有这样做,甚至还对程柏森错误的记忆任其自流。
“你的记忆是错的,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温霁缓缓说道,“等到未来某一天你把事情都想起来了,你可能会想把我这个骗子撕碎。”
温霁说完之后悄悄抬眼观察程柏森的反应,却没想到程柏森的反应极为平淡,唯一的变化只有神色柔和了许多。
程柏森的眼里浮起了一丝茫然:“是吗?”
“当然,我们都很讨厌彼此。”
温霁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在程柏森不悦的目光中赶紧补充道:“曾经!是曾经的我们都很讨厌彼此。”
程柏森沉默半晌,忽然说:“只要我永远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你就不会再为此感到不安了。”
“你别胡说……”
“我希望自己永远都无法想起以前的事情。”程柏森牵住温霁的手,“下个月吃生日蛋糕的时候,我会许这个愿望。”
温霁愣了愣,与程柏森对上了视线:“好幼稚。”
随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道:“好哦。”

给程柏森过生日这件事,对温霁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纵然他们相识数年,共友更是无数,却是从未“和平地”为对方庆祝过一个生日。
当他们回到家时,温霁设想的生日蛋糕款式已经来到了第十二种。
温霁的想法天马行空,提出的款式中十个有五个违背牛顿定律,如果此时有第三人在场或柯基会说人话,必然会有人朝着程柏森怒吼:“你别惯着他了!”
可惜身旁没有第三人,柯基也不会说话,最后还是温霁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太过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蛋糕才得以回归正常款式。
温霁在客厅里找到了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后如释重负,回头问道:“你更想吃巧克力还是蓝莓?”
程柏森正坐在玄关里熟练地帮柯基擦脚,百忙之中抬起头看向温霁:“都可以。”
温霁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零分答案感到了不满意。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话题注定无法再继续下去,问再多也是白问,毕竟程柏森对甜食可谓是毫无想法,如果非要说一个要求那便是“温霁喜欢就好”。
“好吧,到时候就算你不爱吃,我也要逼你吃完一大块。”
“没问题。”
温霁笑着转移了话题:“是不是快下雨了,刚才回家路上有几滴水掉到我的脸上。”
“天气预报说半夜会下雨。”
恰好手中的手机亮起了开机界面,温霁在等待中点了点头:“让我看一眼天气预报。”
待看清手机里的信息后,温霁一脸不可置信:“暴雨?”
说完之后他扭头看向窗外,玻璃外的世界仿佛万物寂静,漆黑的夜空看不出分毫风雨欲来之势。
温霁平静地望着玻璃窗,他从玻璃的倒影中看见程柏森轻轻地拍了拍柯基的脑袋,然后站起身径直朝着客厅走来。
高大身影的步伐不疾不徐,最终在温霁的身后停下了脚步。
温霁仍然没有回过头,他饶有兴致地从玻璃窗中观察着程柏森的动作,他看见程柏森一只手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温霁没有说话,心里也好奇着程柏森想要做什么。
紧接着他看见程柏森用手指在他的脑袋上比了两个耶,同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兔子。”
温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幼稚,你在做什么?”
“今天突然想起我对你做过这个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又出错了。”
程柏森的语气轻描淡写,温霁却不由微怔,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紧。
回过神后他摇了摇头:“不,没有错。”
温霁的记忆力算不上多好,不在意的事情更是转盼即忘,但这件事在他脑海中颇为印象深刻。
温霁犹豫片刻,在说与不说中选择了前者:“小学的时候你来我家做客,大人们让你上楼找我玩,于是你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说了一句……诶,我忘记了。”
程柏森替他补充道:“兔子。”
“对,兔子。当时我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整个房间暗得要死。”温霁说到一半觉得丢人,抬起双手捂住了脸,“你走路又没有声音,导致我以为你是鬼,一抬头就被吓哭了。”
程柏森在沙发上坐下,顺势将脑袋枕在了温霁的肩上:“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肩上忽然一沉,温霁下意识侧头欲要开口,然而程柏森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程柏森抬起脑袋,稍稍俯身吻上了温霁的唇角。
温霁的喘息皆被程柏森的唇齿吞没,他乖顺地任由着程柏森撬开自己的齿关,全心全意地将自己溺进了程柏森的温柔攻势里。
暴雨将至的城市连空气都沾满了潮湿的气息,却无法熄灭一方角落中的情迷意乱。
谁也说不清在错误的土壤中生长开花的爱情有几分真,在温霁看来一切都比不上眼见为实,程柏森深邃眉眼间的情意浓烈得令人心惊,温霁确切地相信此时的自己正在被爱。
天气预报没有骗人,夜渐深后毫无预兆地开始了狂风大作,苍白的闪电划破了窗外的夜空,城市在这个瞬间被照映得如同白昼。
与闪电如影随形的雷鸣在天边轰隆作响,紧接着温霁听见了雨水的声音。
温霁的脑袋昏昏沉沉得要命,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有心思将注意力分给窗外。
温霁睁开了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的雀跃:“真的下雨了。”
程柏森目光落在温霁潮红的脸颊上,眼里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纵容:“别分心。”
温霁的眼睛依旧盯着窗外,很煞风景地继续开小差:“航班不会被取消吧?”
程柏森直接上手捂住了温霁的眼睛:“不会。”
温霁在不可视物的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睫毛如蝶翼般轻轻刮过了程柏森的掌心。
他还想再开口说胡话,奈何被程柏森好声好气哄一哄立刻抛之脑后忘光光。
温霁哪能想到,自己在床上的随口一说竟然会一语成谶。
改天再飞不为另一种选择,然而温霁下楼拿快递时因雨天路滑摔了一跤,当场疼得站不起来。
他们当即急匆匆跑去医院拍了片,幸运的是骨头没裂没断,但身上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确实疼,层层因素叠加一来二去也没有了旅行的兴致。
取消行程这个决定带来了许多麻烦事,其中便包括匆匆忙忙地退订单,退订单时被扣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手续费,以至于温霁下午补觉时都在梦里算账。
温霁将整整一个下午都浪费在了这个与美梦不沾边的梦里,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将他惊醒。
温霁迷迷瞪瞪地从梦中醒来,他盖着薄毯蜷缩在窗前的沙发上,睁着惺忪的睡眼俯视着窗外的景象。
他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几时几分,只知道一觉醒来窗外的雨势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变得更加电闪雷鸣。
温霁拢着毯子站起身,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想要往楼下看,玻璃与皮肉紧紧相贴,突如其来的凉意为他找回了几分清醒。
他被冻得龇牙咧嘴,连忙捂着额头退后了一步。
脑袋中的倦意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得以令温霁眼前的事物逐渐愈加清晰。
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天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将整座城市彻底淋湿,他惊讶地发现雨势竟然已经大到令人看不清楼下景物。
意料之外的事情无时无刻地存在于生活中,城市在半夜时迎来了骤雨狂风,喧嚣的风声仿佛要将高层的玻璃击碎,滂沱大雨从午夜持续到了白昼,甚至看不出一丝减弱的迹象。
温霁垂下眼睫,呢喃着:“程柏森,看来这场雨要下很久。”
实际上温霁没有期待会得到程柏森的回应。
他和程柏森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厨房,窗外轰隆作响的雷声完全将他的声音掩盖,他的声音大概率只会和玻璃上的雨水一样消失在雨幕中,而不会落进程柏森的耳朵里。
事实也是如此,温霁没有听见程柏森的回答,反倒是厨房里的哐啷声响一刻未停,期间偶尔还夹杂着一声来自程柏森的脏话。
温霁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用看画面也能想象出厨房里兵荒马乱的场面。
也不知道程柏森神神秘秘地在厨房里忙些什么。
温霁回头看向厨房,随手捋了一下身旁小猫的柔顺软毛:“饼饼,去偷看爸爸在做什么?”
小猫正在呼呼大睡,对温霁的小动作一无所知,自然没有行动。
就在这时,厨房的声响戛然而止,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了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安静里。
温霁停下了撸猫的小动作,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温霁绷着脸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紧盯着程柏森的脸庞默不作声。
程柏森轻着脚步来到了温霁的身边,他问道:“在做什么?”
“我刚刚睡醒。”温霁握住了程柏森的小指,轻轻地拽了拽,“你看,好大雨。”
“暴雨红色警告,天气预报说起码会持续到今晚半夜。”
“它还打雷。”温霁皱了皱眉,语气极为不悦,“我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结果被打雷的声音吵醒了。”
温霁很明显正在发起床气,这时候的他极其难相处,熟悉他的人都清楚最正确的做法是闭上嘴。
程柏森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丝毫不介意被眼前人凶巴巴地挠上一爪。
程柏森在沙发上坐下,很有耐心地问道:“梦见了什么?”
温霁沉默了一会儿,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程柏森:“我忘记了,完全忘记了。”
程柏森站了起来,三两步来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与温霁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温霁想过再给程柏森一个后脑勺,可是程柏森偷师家里柯基的神情太可怜,他看着一不小心心软了,终究没舍得给程柏森坏脸色。
温霁的起床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里因起床气噌地冒起的怒火顷刻间被浇熄。
温霁朝着程柏森眨了眨眼,手掌撑着他的大腿,俯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嘴唇:“在厨房里忙什么呢?”
“学做蛋糕。”程柏森摸了摸鼻子,“成品非常失败。”
程柏森学烘培?说出去吓死人。
温霁觉得奇怪:“你又不爱吃,学这个干嘛?”
程柏森没有回答,温霁反倒从他的沉默中寻到了答案,他讷讷道:“哦,因为我喜欢。”
这时身旁的手机倏地响起,急促的铃声将温霁的声音打断,温霁下意识循声望去,随后不由一怔。
程柏森的手机屏幕无遮无掩,任谁一眼就能看见来电人。
铃声仍未停歇,程柏森看清来电人后面色未变,反手挂断来电的动作丝毫不见一丝犹豫。
挂断来电后他仍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利落地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
温霁的眼神暗了下去,他从程柏森的手中抽出了手机,当着程柏森的面关闭了飞行模式。
手机屏幕在温霁的手中熄灭,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了温霁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
这一次程柏森没有在温霁面前装傻充愣,他坦承道:“我不想别人打扰我们,晚点我会给她回电话。”
温霁觉得头痛:“那是你妈妈。”
失忆的人应该回到熟悉的地方去接触熟悉的事物,偏偏程柏森一样都没有做到,他仗着生病带来的特权离开了家人与朋友,来到温霁的身旁一待就是大半年。
温霁清楚地意识到程柏森对他的依赖绝非良性,甚至可以说偏执得病入膏肓,任何闯进这方小小世界的人都会被程柏森扫地出门。
但这是错误的,程柏森的人生不该是这副模样。而且温霁相信如果程柏森再是这种态度,程家人有限的耐心必然会提前告罄,绝不会再继续放任不管。
来电铃声再一次响起,温霁在程柏森的深沉目光注视下递出了手机:“接电话。”
程柏森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才从温霁手中接过手机,接听了来电。
手机没有开扬声器,然而温霁还是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在兰莺对程柏森嘘寒问暖时,温霁闲着无聊在程柏森面前做起了鬼脸,显然这个小动作逗笑了程柏森,他们在无声之中默契地相视一笑。
但很快温霁就笑不出来了。
他听见兰莺在电话中说:“你生病了,我能够理解。但是你越来越过分了,刚刚甚至故意不接我的电话,真的让我很伤心。”
“抱歉,下次不会了。”
“上次舅舅的生日宴时你也是这样说,结果呢?别人都相信你是有要紧事才没来,但我知道你嘴里所谓的要紧事只是带猫去洗澡。”
“扪心自问,我已经对你足够纵容,我想你很清楚自己生病后做了多少荒唐事。这半年来像变了一个人,不回家、不参与家庭聚会,连来公司露个脸都不愿意,我们都觉得没关系,都想着你在这段时间里只要好好养病就好。”
“就连你搞同性恋这件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能不能偶尔也理解一下我?我不想控制你,但如果你一直都是这种态度,我想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强制手段。”
温霁猛然抬起头,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他正偷听得津津有味,哪能想到兰莺的话语会如同雷电般突然劈进了他的耳朵里,劈得他心跳如擂鼓,劈得他天崩地裂。
严严实实的玻璃窗隔绝了雨水落进室内的可能性,但温霁在这一刻产生了被大雨淋湿的错觉,暧昧的旖旎早已在空气中消失殆尽,只余下雨天的冷意悄然攀进了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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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莺的话语像一把小锤子,将温霁的脑袋敲得哐当响,待他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眼里难得攀上了几分无措。
兰莺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里传出,然而温霁已经听不进半句。
事实上温霁没有被吓傻吓呆,只是这道意外接收到的信息对他而言实在过于冲击,他需要一些时间用来消化这件事。
就在这时,程柏森在温霁呆滞的目光注视中伸出了手,将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覆上了温霁的手背。
温霁抬起头,与程柏森四目相对,心里忽然动了一动。
不知何时,程柏森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都在放在了温霁的身上,而温霁方才的惊慌失措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程柏森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温霁此时心中所想,但温霁脸上的神情不做假,那副蔫了吧唧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程柏森轻蹙起眉正准备开口安抚,却没想温霁赶在他开口前迅速伸出了手,动作干脆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温霁迎向程柏森的目光,没有做解释,只摇了摇头。
这时温霁的脸上已经不见半分可怜相,他轻轻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对着程柏森做口型:“别出声。”
随后温霁仍然没有松开手,微热的掌心与唇瓣紧紧相贴,他能感受到程柏森匀称的呼吸从他的虎口拂过。
窗外雨声依旧,被浇灭的爱火在这一刻重燃。
兰莺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们却胆大包天地扮演起了桉树与树袋熊,温霁被搂着坐在了程柏森的腿上,彼此皮肉的温度穿透薄薄的布料亲密交缠,在亲密无间中驱散了令人骨寒的冷意。
这个近在咫尺的姿势令温霁能够更清晰地听见兰莺说话,但他听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致。
温霁的嘴角弧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垮了下来,毕竟兰莺与程柏森的对话内容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兰莺似乎对程柏森和温霁搞在一起这件事接受良好,相比之下她更无法接受程柏森的失忆后糟糕的为人处事,以及那副仿若与世隔绝的生活态度。
而兰莺的态度同样也是程家人的态度,半年时间已经足够漫长,程家人对此忍无可忍实属情理之中,这一日何时到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过去半年时间权当伤后的养病与休息,程家人在心疼之余愿意对程柏森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对此纵容。
如今程柏森的身体除了记忆问题已无大碍,而程柏森脑袋里的知识和经验也没有随着记忆一同被撞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对程家人的安排拒绝配合。
温霁知道程柏森为此和家人曾起过争执,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而就在那个时候,温霁就知道程柏森离开自己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毕竟他能想到的事情程家人也能想到,他们都知道如果再不悬崖勒马,程柏森就要像一辆失控的汽车驶入一条与曾经背道而驰的道路了。
程柏森的脑袋很聪明,即使他离开了自家的公司,他仍然能靠着自己过得很不错。
而那条所谓背道而驰的道路,细想起来其实与他们近半年来的生活大差不差,他们仍然会在这座城市里一同养着一猫一狗,唯一的改变是从全天候约会变成白天上班晚上上床。
这样想来也不差,但温霁知道毫无可能。
明明现实进度才来到第一步,温霁却早已在脑海里将接下来的九十九步都走完了,他心想如果稍后兰莺来电,要求他将程柏森“还”回去,那么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将程柏森推上程家来接人的车里。
早在和程柏森第一次接吻时,温霁便对这场恋爱的结局做好的心里准备,以至于此刻温霁的心里根本无法体会到大喜大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得过了头。
同时他在平静中不可自抑地心生茫然。
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程柏森的手背,动作极轻极短。
这个动作毫无意义,纯粹是温霁突然想触碰程柏森,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程柏森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顿了一顿,随后反手握住了温霁的手,将温霁微凉的指尖紧紧拢在手心。
他说:“你说的对,我的确该做出改变。”
温霁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啊?”
随后他怔了一怔,才突然反应过来程柏森的对话对象是兰莺,而不是他。
温霁赶紧心有余悸地抿紧了嘴唇,声音匆匆地在喉咙里拐了一个弯,径直拐回了肚子里。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三种声音,雨声、新风系统的声音和程柏森疏离的声音。
那双平日里总是朝着温霁笑眯眯的眼睛里不见一丝笑意,口齿之间仿佛被覆上了一层霜,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能将周遭空气冻得掉冰屑。
可是无论是兰莺还是程柏森,他们俨然皆一副对此习以为常的模样,唯一从中感到无所适从的人只有温霁。
失忆不是人格抹杀,眼前人与兰莺交谈时完全变回了温霁记忆中的模样。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程柏森的身上被周围人打上了许多隐形标签,他是程家父母引以为傲的独子,是同行眼中有能力、有野心的竞争者,是能将温霁气得脑袋冒烟的眼中钉……
唯独不是温霁所熟悉的爱人。
面对眼前的程柏森,温霁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硬物,他被哽得近乎无法呼吸。
他已经对偷听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趣,目光从程柏森冷硬的下颌角一掠而过,低下头打开了手机。
温霁试图沉迷网络解千愁,奈何他实在无法做到对耳边的声音充耳不闻,程柏森和兰莺的对话内容一个劲地往他的耳朵里钻,将他挠得心痒痒。
最后温霁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身体往身侧轻轻一歪,将脑袋枕上了程柏森的肩膀。
温霁本想着听听有没有有趣的内容,却哪能想到自己过了一会儿便无聊地闭上了眼睛,他抬起手捂着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俨然一副倦意袭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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