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先生说的对。”警署长低着头说:“现在要怎么办?”
“很庆幸,对于这些恐怖分子,我们本来也没有做生擒活捉的计划。”野田辉史耸了耸肩,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缝,懒懒道:“不是有小集束炸弹吗?炸弹界的暴雨梨花针,往地下打。”顿了顿,他意味深长,“让他们彻底埋骨于此,才一劳永逸。”
“明白了。”警署长低头道,他拿起手头的对讲机,与后方的特战部门联络。
庞大的金属炮弹被运出了弹库,野田辉史一手托腮,歪着头靠窗,怡然欣赏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场粉墨登场的好戏。
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
野田辉史微微一怔,翘首以往,事实上不止是他,周围许多人都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浓厚的阴云不知何时竟聚集了起来,遮天蔽日,低的吓人,此处的能见度在急速下降,一切都在变黑变暗,唯有深紫色的电光锁链般穿梭在云层之中,压迫人心。
“今天有说会下雨么?”野田辉史一字一句道:“你们华盛顿特区的天气预报还真是……”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的雷电轰然劈落!正中他所在的箱车,刹那间整个箱车内部被浓烟充斥,焦糊味滚滚袭来!
野田辉史悚然一惊,他在警署长的推搡下匆匆下车,但见漆黑的天空降下一道又一道耀目的惊雷!每一道都曲折诡怖!宛若连接天地的银色绳梯!场面壮观而骇人!警察们惊呼着奔逃开来,躲避着这可怕的雷劫,他们可以窜逃,那些停泊的车辆却无法幸免,一一被劈中,浓烟屡屡升腾!伴着四溅的火花!
“发射系统故障!!”有人在用英文大叫:“停止使用炸弹!!!停止使用炸弹!!!”
一时间庞大的队伍兵荒马乱,警署长神色匆忙的撤回野田辉史身边,手忙脚乱的与他道歉,英文夹杂着中文,大致意思是行动计划必须得中止,维克托·卡拉尔已经落网,他们可以交差了,再耽搁下去要是炸弹被雷劈中,他们在现场的所有人都得尸骨无存。
这显然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野田辉史皱了皱眉头,没再反驳,他也没再上那辆箱车,而是抄起袖子,目送这群队伍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撤出这片魄落的街区。
随着他们的大面积撤离,雷电说停就停,天空中的阴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露出了它原本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来,将酒吧区五颜六色似的涂鸦墙点亮。
阿提密斯回头,看见熊提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泛着紫光的雷纹在他的面部纵横交错,蛇一样在皮下蠕动,眼睛微突,耳朵也翕张着充血,这一系列变化让他原本胖胖的憨厚的面孔变得狰狞森然,失去了人的轮廓,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一般。
古籍中的“帕拉马雷神”其形象要比熊提眼下的模样丑陋古怪再一百倍,所以阿提密斯倒见怪不怪了,只是略略惊讶于这图腾的威力之强,范围之广。
熊提的双瞳还是透明的,银蓝色的精神流在无机质般的瞳仁里飞速的流动着,他像是没办法控制一般,腮肉急速的抽动,有一行鼻血从他的鼻孔里流淌出来。阿提密斯皱了皱眉,他转头从一旁的窗台上拿过浇花的喷壶,冲到熊提跟前,照着熊提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浇。
“醒醒醒醒!”他断喝道:“不准在我店里暴走!听见没有!给我起来!”
熊提一个机灵,显然是被喷壶里的水呛着了,他卡着脖子闭着眼睛弯下腰去,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咳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阿提密斯只好又去拿纸巾,金发男人满脸嫌弃的将抽纸抽了一大坨出来,塞进咳的直抽抽的熊提手里面,道:“感觉怎么样?还是不行的话,给你来杯九十六度的金麦!”
“检测Master精神值……三千六,异常波动警告,三千四,异常波动警告……两千五,两千一……一千二,正常,检测Master精神值无异常。”苏格拉底说。
“饶了我吧你……”熊提痛苦道。
听他这反应,七七八八应是恢复了个正常,阿提密斯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趔趄着倚到柜台上。
“真是快烦死你们这群继承者了。”他骂了一句道。
“老板……”熊提可怜巴巴的叫道。
“怎么了?有话说有屁放。”阿提密斯不耐烦道。
“我爪机震了,你帮我看一下。”熊提说:“我手麻脚麻……动不了。”
“爪机?在哪儿?”阿提密斯斜眼,还是嫌弃的很。
“我屁股兜里。”熊提说。
阿提密斯翻了个白眼儿,走过去蹲下,从他屁股兜里拔出了手机。
“锁屏密码是我女神生日。”熊提说:“是——”
“不用。”阿提密斯说:“我看你们这些人的手机还用不着密码。”
熊提:“……”
阿提密斯长指翻飞一通点就把消息界面调了出来,他道:“哟,是开心。”
他语调微微上扬,很愉快似的,“他说他们刚到滨城,给你发了个地址,让你抓紧时间去会和。”
“!”熊提当即睁开了双眼,如获新生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喜极而泣道:“他们没事!!??”
“喏,他们给你发照片了,没事。”阿提密斯将手机放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后抛给他,“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熊提举着手机看了又看,而后搁在嘴上狂亲好几口,老泪纵横,“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谢谢老天!!!唉?……怎么顾哥也在啊??怎么还有个黑人妹子啊!!这太离谱了!!!”
他在那儿又哭又笑,自言自语,情绪激动,给阿提密斯看的直摇头。
“感觉你自己买回程机票是不太可能了,我给你买吧。”金发男人说:“事先声明Only经济舱,贵的没有。”
“老板你活菩萨啊呜呜呜呜呜。”熊提哭的更厉害了,冲他九十度鞠躬,“我给您磕头了——”
阿提密斯:“……可以,但没必要!”
就在这时,他听见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照理说这个大白天有人会来酒吧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更无用提这里刚刚才进行了危险可怕的军事行动,周围早就拉上警戒线了,这时候谁会来呢?
阿提密斯的面色骤变,他闪身出了柜台,朝着熊提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去后面的酒窖!现在就去!”他震声道:“我不喊你别出来!也别出声!听到没有!”
熊提当即收声,他不傻,警惕的看了眼大门,便按照阿提密斯的指示疾奔进了暗处,阿提密斯皱了皱眉头,确认他藏好之后才转身去往门前。
他的大门半掩着,地下有个栓子卡住,阿提密斯走过去抬脚将那栓子踩了下去,门才全然打开。
一个穿着改良式和服的日本男人站在门口,他抄着袖子,脚踩木屐,低颔着头颅,略杂乱的黑发遮住了苍白的额头。
“这个故障的门真的很赶客。”他低声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板原本就没打算做生意。”阿提密斯慢条斯理道:“至少没打算做你的生意。”
野田辉史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与阿提密斯的目光接轨,令他的眼睛睁大了些许。
“彼得洛夫?!”他的声音漂浮了起来,多了许多情绪的起伏:“怎么会是你?!”
“不要叫我彼得洛夫,你不配。”阿提密斯冷冷道。
野田辉史再次怔忪,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是复杂,牙齿森白,带着点儿苦味。
“现在我就只认识你一个彼得洛夫了,叫一叫应该无所谓吧。”他可怜兮兮道。
“你也知道现在只剩一个彼得洛夫了。”阿提密斯冷笑一声道。
“这你不应该迁怒于我。”野田辉史耸了耸肩说:“你应该怪柏德文·道森,是他害死了我亲爱的赫尔墨斯·彼得洛夫,你的好哥哥,我跟你一样憎恨他——”
“我恨他,也恨你,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阿提密斯冷冷道:“我警告你野田辉史,趁我的耐心没有耗尽之前,赶紧滚。”
野田辉史没有动,而是探头往阿提密斯背后扫了一眼,入目是一片空荡荡的卡座和酒柜,没有人。
“赫尔墨斯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在那里放一本《希腊神话》。”他抬了抬下颌,若有所思的轻声说:“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希腊和俄罗斯混血的你们兄弟两个是精灵一样的存在,又漂亮又聪明,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阿提密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光倒流,你和斯宾塞都不要出现在世界上。”
“说错了吧?”野田辉史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似笑非笑,“这关斯宾塞什么事呢?该消失的是柏德文·道森,是他的错。”
“有斯宾塞在,才会诞生出柏德文·道森这样的混蛋。”阿提密斯面无表情的说:“未来也层出不穷。”
野田辉史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你和我一样憎恨着斯宾塞我就放心了。”他说:“你看,我们都还很年轻,时光在我们身上停滞,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光是这一点就远胜过许多人——”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残忍的小偷。”阿提密斯觑着他说:“你偷的是老主教的东西。”
“老主教的年龄都那么大了,随时会死,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图腾教会,连个后代都没有留下,让他的力量就此陨灭于世间,想想都很可惜。”野田辉史说:“你不这么觉得吗?”
阿提密斯:“呵呵。”
“我这种法子替很多继承者都延续了火种,也使得自然人当中的有志之士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无限集团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其实本质是在跟斯宾塞做一样的事情……斯宾塞打压我们是因为他们想搞垄断,一枝独秀。”野田辉史说:“这多不公平,垄断终将灭亡。”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是斯宾塞人。”阿提密斯冷冷道:“装模作样做什么呢?”
“嗯?我以为你会收拾我。”野田辉史故作惊讶。
“没必要。”阿提密斯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斯宾塞人,你们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真的分的这么清啊!”野田辉史看起来是真的在疑惑了。
阿提密斯微微一笑,他这一笑璀璨动人,眼底却半点温度也无,而后,他将自己丝绸的袖子松开,卷上去些许。
他露出的前臂白皙如大理石,骨骼分明,清瘦而修长,手腕内侧却有一片丑陋而凹凸不平的暗红色伤疤,蠕虫一般嵌在他的手腕上——那是曾经安装精神匣的位置。
“这是——”野田辉史挑眉道,他的眼底浮现出起伏的浪潮。
“我连图腾都不要了。”阿提密斯一字一句道,带着浓浓的讥讽:“你还指望我要什么?”
野田辉史默了两秒,木屐后退半步:“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阿提密斯显然疲于再与他说话,“哗啦”一声将顶端的门拉下,直接打烊,野田辉史彻底被拒之门外,他弓了弓肩颈,转身过街。
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等着他。
“社长,确认过了,是‘帕拉马雷神’的力量。”
“但街上没有找到继承者的影子。”
“要去搜那家酒吧么?瓦尔登蓝。”
“那老板是普天之下除我以外第二恨斯宾塞的人。”野田辉史淡声道:“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弃之如敝履,多清高刚烈,不愧是赫尔墨斯的弟弟……走吧,不用搜了。”
阿提密斯旋身行至,蹲身一把拉开了地板,露出了下方酒窖的入口。
熊提正缩在里头,昂起头来看他,胖胖的手指头塞着两边的耳朵,满脸的无辜。
阿提密斯盯着他看了两秒,冷笑了一声。
“听到了几个字?”
“我可什么也没听见。”熊提说。
两秒后。
熊提:“……”
阿提密斯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好吧我承认,我是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斯宾塞,图腾,柏德文·道森什么的,谁想得到这地板的隔音效果这么差,我想起来塞耳朵已经来不及了。”熊提苦巴巴的说:“老板!你千万别杀我灭口!!!”他“嗷嗷”嚎叫着,伸手去抱阿提密斯的小腿,被阿提密斯一脚蹬开。
“如果你不想成为我的敌人,劝你管好自己这张嘴。”阿提密斯冷冷道,他起身回到柜台边,搬起电脑,食指翻飞的敲击着键盘。
“老板你人很好哎!”熊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双手捧心,“你就是嘴巴超凶——”
“不要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小鬼。”阿提密斯说,下方打印发票的机器“滴”的亮闪,居然打印出了一张飞机票,阿提密斯顺手把机票扯下,将极锋利的卡纸对准了熊提的喉咙,“拿了飞机票就滚,从后门出去,记得出去之后不要提我,一个相关的字都不可以,不然,我就让你的两个肾都高价出现在黑市的货品清单里。”
熊提:“……”
熊提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再不敢造次,他屈了屈膝盖,用嘴巴叼住了阿提密斯手里的飞机票,夹着屁股就溜了。
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面极薄的镜子,一步之遥,再迈出,盛欢、顾沨止和卫殊所抵达的却是一片地面上的停车场,周围高楼林立,最高的那栋就在正前方,“海西大厦”四个字赫然高悬。
天光当头,耳畔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世喧嚣,车水马龙,盛欢迫不及待的四下张望,眼底尽是死里逃生的欢喜之情,顾沨止摸出手机来看了眼定位,再次确认道:“我们确实在滨城。”
“老天!!我们终于出来了!!!”盛欢蹦起来吊住了他的脖子,差点儿喜极而泣,“我们成功了!!!”
顾沨止莞尔,他余光一扫,略有诧异道:“这东西怎么也跟过来了?”
盛欢一愣,扭头,正对上了那张漆黑的雕像的脸。
没错,那座掉下此刻正面向花坛,直挺挺的杵在他身后,
“咦?”纵然没跟雕像面对面,盛欢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半步的姿势是认真的,跌进顾沨止怀里,“这东西怎么也——”
他话音未落,那边儿有停车场的保安露面,高声吆喝道:“喂!!!你们几个!!别在这里逗留!!!妨碍到人家倒车入库了!!把石像一并带走!!!快点挪开挪开!!”
盛欢抬手一指自己,瞠目结舌道:“这玩意儿不是我们——”
“算了,带走就带走吧。”顾沨止瞅了眼这雕像,眼底神色探寻,而后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拧成一股,绕过雕像,将其捆在了肩背上,“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同意。”卫殊说,他颠了颠背上的黑人少女,“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盛欢成了全场唯一零负重的人,便承担了导航的职责。
“熊哥回我消息了,他说他已经买到了直达槟城机场的机票,今天晚上就能到,让我们先原地休息会儿。”
“那敢情好。”顾沨止说。
盛欢导航了槟城医院,发现离海西大厦也不远,只有六百多米的距离,他们得先把这位黑人少女送去治疗,堪堪穿过停车场,他们走上一条绿荫道,旁侧的灌木丛猛然间震动,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盛欢正迈腿,一个人猝不及防的从其中扑了出来,正巧撞在他身上。
盛欢今天可算是屡屡受到惊吓,他一把勒住来人的手臂,止住了对方前冲的趋势,发现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头发凌乱的打成缕,呼吸急促,她身上穿着“海西大厦清洁部”的工作服,斑斑驳驳,满是褶皱,手腕上却嵌着与他们一致的金属圆盘。
“这是——”盛欢只垂眸扫了一眼,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你也是斯宾塞人!”
那少女呆滞了两秒,仓皇抬头,用饱含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颤颤道:
“你……你也……?!”
“不光是我,我们几个都是——”盛欢欠身说:“这是外勤部的顾Sir和卫Sir……”
少女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她的眼底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急声道:“救,救救何——”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一时间还是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盛欢不得以接住了她,懵逼至极的扭头,求助似的看向顾沨止和卫殊。
“别看。”顾沨止耸了耸肩说:“场上只有你背上还空着了。”
盛欢:“……得,我看出来了,强者就得负重前行。”
“感觉是摊上事儿了,这样,方便起见,我们三人分头行动。”顾沨止迅速做出安排:“你们两个去医院,我去找落脚的酒店,办完入住就来找你们会和。”
“可以,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卫殊点头。
“那回头见。”顾沨止说,他冲盛欢挤了挤眼睛,“跟紧卫殊,别走丢了。”
这是最早的一趟飞机,熊提抵达滨城时,天都还没黑。
他顾不得一身臭汗,忙不迭的给盛欢发送消息,而后得到了一个定位,直奔滨城附属医院。
病房门开,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有小会客厅,熊提一头扎进去,就见盛欢从小沙发上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此刻盛欢已经换上了干干净净的T恤和长裤,清爽动人,熊提却还穿着那一身夸张的皮草,俩人见面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去,先来了一个熊抱!
“额啊啊啊啊熊哥!!!”盛欢也不顾被皮草扎的浑身疼,激动万分道:“见到你真是太高兴啦!!!”
“我也是我也是!!”熊提原地就是一个猛男哭泣,“欢欢崽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你俩小声点儿。”顾沨止正在一旁剥橘子,随手拾了一个朝熊提砸过去,熊提灵敏的接住。
“顾哥!你怎么也在!”他乐道:“你们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就到滨城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枉我担心了那么久!”
“这事说来话长了,回头有空跟你细说。”顾沨止说:“正好,我在旁边快捷酒店开了两个标间,卫殊那儿还空一张床。”
“你跟卫哥住!我要跟欢欢崽一起住!”熊提搂着盛欢嚷嚷道:“我俩久别重逢有好多话要说——”
卫殊在一旁顿时被橘子呛着,疯狂咳嗽。
顾沨止狭长迷人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被他注视了足足十多秒,熊提的脑子才勉强追上他在前面狂奔的嘴,从卫殊那撕心裂肺的狂咳里Get到了一点儿讯息,遂狠狠的打了个寒战:“——也不是那么急着要说。”说完,他一把推开盛欢,嫌弃道:“去去去,莫挨老子,找你的男朋友去。”
盛欢:“???”
几人正插科打诨,有管床医生敲门进来道:“塞西亚和徐婷婷的家属是哪几位?”
“我们都是家属。”顾沨止起身,彬彬有礼道:“有情况跟我们说就行。”
“好。”医生道:“两位病人的情况不一样,总体来说塞西亚的情况要好一些。”
“塞西亚的反而要好一些?”盛欢略有诧异道。
“没错,塞西亚最严重的是胫腓骨位置的骨折,现在已经固定好了,过程顺利,其他的皮外伤感染不严重,清创后没什么意外很快就能痊愈,主要还是底子好。”医生翻着病例夹说:“但是徐婷婷的情况会复杂一些,我想问你们一下,她之前是溺过水了吗?”
“溺水?!”
几人异口同声。
“是的,她的胃里有很多水,肺里也是,呛咳导致了很严重的吸入性肺炎,现在正在发烧,我们已经上了最高等级的抗生素,希望能够压住体温,不要演变成败血症。”医生说:“而且她之前似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窒息情况,头部也有外伤的痕迹,所以想请问一下她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需要报警吗?”
盛欢回眸看了眼顾沨止。
顾沨止在他的头顶轻轻按了一下,对医生道:“不用,谢谢。”
屏退了医生,小会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这太奇怪了。”卫殊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她们两个显然不应该是单独行动的,怎么会落单?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额……这都是我们的同学吗?”熊提显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弱弱的举手提问。
“是的。”盛欢说:“塞西亚是我们从维克托·卡拉尔手下救回来的,她被维克托·卡拉尔关在笼子虐待来着,至于徐婷婷……是我们抵达滨城偶然间撞见的,当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伤的很重的样子。”
“那他们的组员呢?!”熊提有些爆炸:“女孩子出门在外,组员再怎么样也应该担待一点吧!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的——”
“熊子你先别急着下定论。”顾沨止低声喝止了他,蹙眉道:“虽说外勤组的行动安排都是苏格拉底全自动分配的,但人事那边儿会留底,我已经在联系了。”
“对,先问清楚组里有些什么人,出的是什么任务。”卫殊说:“虽说组跟组之间不应该互相打探任务详情,但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哦,宋南飞来电话了。”顾沨止说。
电话接通,几颗脑袋凑到一起,听着宋南飞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你们怎么想起来打听别的组的任务详情啊?这是违反规定的!”宋南飞意正言辞的教训说:“况且我现在在带薪休假。”
“你放心,我们这儿的人一个个嘴巴都严实着呢。”顾沨止说:“绝不外传。”
“好吧,信你们一回。”宋南飞不情不愿的说:“你们说的塞西亚·奥格之前是在弗洛里达州的特勤小分队工作,队里一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任务目标是政府地域巡查,为期四十五天,截止今天刚好四十三天,还有两天就结束了。”
“巡查任务啊?”卫殊说。
斯宾塞每年会定期派人去执行政府巡查任务,内容是去往各地政府驻扎地域维护安全秩序,其本质算是斯宾塞与各地政府之间的例行社交行为,难度登记为F-,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几人对视了一眼,疑惑的很统一,又听宋南飞道:“至于徐婷婷,她是跟一个叫何瑾的执行官组的双人小分队,在滨城当地出外勤,任务目标是回收一批休眠状态的鳄头蛆,任务难度评定为D。”
“光这么听感觉任务都不至于闹成这样啊……”熊提奇怪道:“难不成中间遇到了什么意外?”
“现在能联系到何瑾吗?”顾沨止沉吟片刻,提问道。
“这不太好吧顾Sir。”宋南飞说:“擅自联络出外勤状态下的执行官,万一干扰到他们的任务进程,那就麻烦大了。”
“我刚才找人打听了一下,何瑾有在滨城的一家桑拿店里预约过双人的足疗和全身按摩服务,时间是昨天。”顾沨止悠悠道:“会有人任务没完成就去蒸桑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