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忙啊。”季听眼珠乱转,看到躺在舱里的人,便立即指着他道:“你看,你看他,是不是你带去的机甲兵?”
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脸侧在另一边。戚灼眉头微皱,将季听的事放在一旁,一个箭步跨了过去。
他将作战服顺手搭在旁边,手指按上那人颈侧,嘴里问:“在哪儿发现的?”
“就是你找到我们那里,那时候我刚把他拖进舱。”季听观察着他的表情,“他人没事吧?”
“还活着。”
戚灼按住挂在耳上的耳机,发出简短的命令:“把我停在学校作战室前的机甲开走,另外再来两个医疗兵,带上担架,一号训练机甲里有伤员。”
戚灼挂断通话,打量着地上的人。
“他就是穿的这个?没穿隔寒服?”
“是的,但受冻的时间很短,我发现他的时候,衣服只起了一层霜。”
“……没听说我们有人受伤啊。”
戚灼伸手托起那人的下巴,将他脑袋慢慢回正。
却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动作一顿,神情也变得有些惊诧。
昏迷的人紧闭双眼,两排长睫被水汽濡湿成一簇簇,柔软地覆在眼睑上。鼻梁挺秀,薄薄的唇瓣形状完美,还生着一颗小而圆润的唇珠。
“是吧?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见戚灼发愣,白伽冷不丁在一旁开口。
季听问:“什么感觉?”
“你没看出来吗?”白伽反问。
季听满脸都是茫然:“你在说什么?”
白伽上下打量着季听:“我从来没在舰里见过这人,虽然他看上去年纪比你大了不少,但你们俩长得可太像了。”
第37章
季听有些错愕地啊了一声, 也去看地上躺着的人。他之前没有注意,这样细看的话,觉得这人的确和自己长得极其相似。
因为他明显比自己年长, 脸部轮廓成熟得多,所以就像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去照镜子, 看里面那个被模糊掉轮廓后的自己。
白伽背起手来回踱步,塑料水靴硬底敲得地板啪啪作响:“也不能说一模一样, 他看上去个子也比你高,脸也要好看一点。”
“那是他闭着眼, 万一睁眼后眼睛很难看呢?你说过我的眼睛非常好看。”季听反驳。
“我觉得那种概率不是很大。”白伽想了想后又道:“我不记得我说过你眼睛好看这种话。”
这人胸前有几处深色暗痕, 像是血迹,戚灼解开他军装上的两粒纽扣, 看见他胸前缠着一条绷带。
戚灼垂眸思索,神情晦暗难明, 接着又蹙起眉头看向季听,依旧一言不发。
“怎么了?”季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志城……”戚灼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哦,我只知道他两个儿子,我和季云。”季听立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
“我也就知道季太太和我妈。”
机甲舱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季听在戚灼和白伽的注视下,开始回忆小时候有没有从那些佣人口里听说过什么只言片语。
“亲兄弟也没这么像吧,你和季云长得就不像。”白伽道。
季听嘟囔:“我们又不是一个妈, 何况谁和他亲兄弟了?”
“从血缘上来说,你们就是亲兄弟。”
两人小声争论着,戚灼只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人, 眉头越蹙越紧。
哗一声, 舱门被拉开, 两名医疗兵从登舱梯爬了进来。
“戚上尉。”
戚灼收回视线站起身, 简单交代了两名医疗兵情况,再帮他们将那人移上担架。
医疗兵抬着担架离开时,他又叮嘱了一句:“这人来历不明,让医生严密监控着,他醒来后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季听神情有些恍惚,直到听见戚灼冷冰冰的声音,才陡然回过神。
“好了,其他事先放在一边,现在来说一下你们两个。”
戚灼重新关好舱门,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眉宇间的匪气更甚。接着抽出腰间的皮带,对折后握在手里,在掌心轻轻敲击。
白伽立即转身,迅速走向操纵器。季听条件反射地也要跟着躲,但瞬间意识到躲也没用,眼神一闪又停下了脚步,直接走到戚灼面前,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哥哥,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怕再也见不着你……”季听脸蛋在戚灼胸膛上蹭了蹭,明明抱得很紧,却还在往他怀里钻:“我知道你会生气,知道这样出去很危险,但是我太害怕了。”
季听的原意是想让戚灼心软,但说着说着便想到刚才在雪地里找不着人的情景,心里真的开始恐惧,声音也跟着发颤。
戚灼垂眸看着怀里人的发顶,将他慢慢推开,低喝一声:“给我站好。”
这声低喝威慑力十足,季听和白伽两人都抖了下。季听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不敢再求饶,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滚过来。”戚灼看向白伽,用皮带指了下面前。
白伽立即快步走了过来,缩着脖子站在季听身旁,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你们多久没挨打了?”戚灼慢慢踱到两人身后。
季听小声回道:“半年了吧。”
“上次挨打是因为什么?”
“在卢亚星上停留太久,差点没赶上起飞的星舰。”季听硬着头皮回道。
“七个月。”白伽立即纠正,“不是卢亚星,是编号H353的不知名小行星。”
“行,你记得还挺清。”戚灼冷笑。
话音刚落,他突然扬起手中皮带,啪一声落在白伽身上。
“哎哟!”
季听吓得一个激灵,白伽对着屁股又抓又挠,两只脚轮流跳动,像是火盆上的一只猴子。
“站好!”戚灼一声厉喝。
季听又是一抖,白伽也不敢再蹦跶,只捂着屁股乖乖站着。
戚灼走到季听身后,垂眸看着那段雪白脖颈上根根竖起的细小汗毛,冷声道:“刚才不是很厉害?敢偷开训练机甲混进机甲队出任务了。连死都不怕,区区一条皮带算什么?”
白伽看了眼吓得双目紧闭的季听,给戚灼解释:“我觉得有可能——”
“闭嘴!”
戚灼用皮带轻敲了季听脑袋两下:“现在知道害怕了?”接着音量又突然提高,怒喝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连站在这里害怕的机会都没了。”
“我知——哎哟!”
戚灼扬起手,皮带落下,啪一声脆响,季听也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又往白伽身后躲,迭声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白伽一个激灵往旁边让:“你别躲我后面啊。”他的衣摆被季听扯着,见让不掉,生怕戚灼继续打自己,也只能跟着道:“我错了,我也错了。”
戚灼用皮带指着两人:“军部赶来时,我带的机甲队已经搞掉了两艘螅人巡逻舰,就算没有增援也能安全回去。你们没看到我,是因为为了不让它们集中,所以我引走了一艘巡逻舰。我的通讯系统出了点问题,后面才听说混进来了一架训练机甲,不用猜就知道是你们俩。”
“你们两个。”戚灼略一停顿,声音带着寒意:“如果我机甲的通讯系统没有恢复,没有去找你们,你们俩现在会是怎么样?”
白伽一边挠屁股一边回道:“大概率在到处刨你尸体。”
“哦?”戚灼冷笑,“可星舰已经离开了,再回头也是几天以后的事。那么几天后会是怎么样?”
季听心道不好,正想扯白伽衣服,他却已经回道:“大概率你们在到处刨我俩的尸体。”
“回答得挺好。”戚灼冲着两人微笑,露出一排森森白牙,接着又倏地沉下脸,重新扬起了皮带。
“我错了,我错了。”两人齐齐惊叫,像两只学舌的鹦鹉,扑扇着翅膀挤成一团。
季听见那皮带悬在空中没落下,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了戚灼的腰:“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莽撞,遇事会冷静处理,绝不以身涉险,这样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造成新的困难。”
白伽拼命点头:“这样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造成新的困难。我错了,我错了。”
季听仰头看戚灼,见他面色稍缓,心头一喜,便拖长声音撒娇,用上了小时候对他的称呼:“成火哥哥……”
“少来这套。你俩这次偷开训练机甲混进行动队里瞎搞——”戚灼语气没有那么冷硬,曲起手指在季听额头上敲了三下:“玩,大,了。”
他又道:“现在也不需要你们刨我尸体了,马上去绕着星舰A场地跑上五圈。”
“五圈吗?星舰A场地都很大的,要跑上五圈吗?”白伽大惊。
戚灼转身往舱门走,季听依旧没放手,从后背抱着他的腰,两只脚跟着挪:“成火哥哥……”
戚灼拖着他走到舱门口,停步侧头道:“平常脑袋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全是用来对付我的吗?怎么现在就成了个傻子?我不惩罚你们,军部和学校得关上你们半个月禁闭。好在你俩也解决掉了那架逃跑的机甲,挨上三皮带,再跑上几圈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是只打了一皮带吗?”白伽刚出声就看见季听在瞪自己,略一错愕后闭上了嘴。
季听将脑袋从戚灼身旁探了出去,仰着头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戚灼垂眸看他。
季听朝他笑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出事,也担心我们被惩罚。”
戚灼将黏在背后的人扯下来,拉开舱门,朝外面摆了下头,示意两人先下去:“星舰要过跃迁点了,我马上要带队去巡查。你俩给我安分点,少添点乱。”
白伽乖乖地顺着登舱梯往下滑,季听跟上,却被戚灼喊住:“等等。”
“怎么?”季听转回头。
戚灼盯着他没说话,季听略一思忖,便猜到了他是想问自己挨那一皮带疼不疼。
刚挨的时候刺痛,很快就没什么感觉了,但季听却立即皱起眉,痛苦地嘶了一声:“好疼啊……”
戚灼挑了下眉:“真的疼?”
“疼。”季听委屈巴巴。
“过来我看看。”戚灼疑惑地自言自语:“……没用劲啊。”
戚灼握住他的肩将人转后去,刚扯了下他的腰带,便看见那深色布料里闪过一抹底裤的白色:“……这他妈——屁股上开条口又是什么新式样?”
“什么?什么新式样?”季听停下了哼唧。
戚灼松开他肩膀,只捏着自己眉心:“成天只知道臭美,好好的作战裤非说不好看,要去改成紧身裤,这下好,紧身裤又成开裆裤了。”
“啊……”季听转头去瞧身后,又伸手去摸,“是你那皮带打开花了吧?”
“放屁!”
季听想到刚才在冰冻星上去背那人,蹲下身时听到了线缝开裂的声音,便道:“没事,是线缝开了,回去补一补就行。”
戚灼道:“我去军部另外给你找两条没改过的裤子,你这两条就拿给小一些的孩子穿。”
“不。”季听果断拒绝,“你找来其他肥肥大大的难看裤子,我还是会改成这样的。”
戚灼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滚滚滚,看着就心烦。”
季听走到舱门后,突然又转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斜睨着他:“其实不怪裤子,主要是怪我屁股太翘了。”
戚灼额角青筋跳了跳,刚想开口,就见他翘起臀用手拍了下,手下紧绷的布料跟着臀肉轻轻颤动。
“我走啦!”季听不待戚灼的训斥出口,立即顺着登舱梯滑了下去,一边笑一边去追白伽。
戚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笑声逐渐远去,才错了错后槽牙:“混账玩意儿,这他妈都是去哪儿学的。”
他伸手去拿自己搭在旁边的作战服,拿了个空,知道是被季听拿走了,干脆就穿着一件T恤去了军部。一则是汇报刚才的任务经过,二则替那两人说点好听的,免得真被关了禁闭。
季听没有回去换裤子,嫌来回太麻烦,就将戚灼的外套系在腰上挡住裤缝裂口,和白伽一起去跑圈。
两人说说笑笑地还没跑出几步,白伽就用胳膊肘撞了撞季听,示意他看前方。
前方左侧有几名技术兵在修理机器,季云就站在他们身旁,目光冷冷地看着季听。
“季云在瞪你。”白伽道。
季听撇了撇嘴:“别管他。”
两人无视季云,继续往前跑,只是在擦过他身侧时,听见他阴阴的声音:“什么东西都敢开着机甲去逞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本事,没准哪一天就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季听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头回应,只边跑边朝他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白伽跑近了些:“要不要给他吃一顿麻袋拳头?”
季听道:“现在不用,我记在日记本上的,已经两次了,等他再来一次,就可以揍。”
白伽知道他有个记仇的小本本,每次被季云挑衅后都会记上一笔。他有次看过小部分,是诸如3月7日,机房遇到季云,骂我,我单独一人,没敢还嘴。或是4月8日,书掉在地上,季云故意去踩,踩坏了封面,我单独一人,没敢动手。4月10日,白伽被季云锁在卫生间里,三个小时后才被人发现之类。
当记录累积到一定数量时,两人便会取出藏着的麻袋,寻个无人的机会,将季云套到角落里揍。
他二人单打独斗都不是季云对手,可若是联合,季云便会处于下风。他俩虽然会被踢中几脚,但季云也会挨上不少拳头。
可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们三人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私底下打得再凶,季云不会给他妈告状,季听两人也会瞒着戚灼。他们就这样从小打到大,从避难所打到了艾尔玛星舰上。
离开季云,两人继续往前跑,却突然听到舰内响起清脆的铃声,接着是一道广播女声。
“星舰将在十分钟后通过人工跃迁点,可能会有强烈颠簸,所有人尽快进入室内,或是寻找空旷的地方暂避。住宿大楼通道里的物品请收好,或者固定住——”
“通道里的那些破铜烂铁瓦罐坛子统统收回屋去,老子见一个砸一个,谁要废话磨叽,直接关禁闭!”
广播里的女声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喝令,季听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戚灼。
生活在星舰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颠沛流离,也习惯了随时会开战或是逃亡,对于经过跃迁点这种小事更是不放在心上。军部每次都会通知管理物品,但瓶瓶罐罐搬进搬出很麻烦,没多少人会听命。最主要的是,军部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惩罚他们。
但戚灼的声音被广播送到每一个角落后,各扇门里都迅速出来了人,将搁在通道里的物品往家里搬,或是赶紧用绳子套住。
大家都知道正在说话的这名军官很不好惹。他不是吓唬人,是来真的,管你放了什么,说砸就砸。老头老太满地打滚撒泼,直接拉去关禁闭。两次下来后,没人再敢不听。
星舰很快开始剧烈震颤,这是正在经过跃迁点。季听和白伽蹲在空地上,依旧被晃得左右倒,干脆趴在了广场地面上。
摇晃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才平息,等广播里通知一切安全后,两人起身继续往前跑,一直跑到军部大楼的侧面才停下慢慢走。
“不会被军部和学校的人看见吧?”白伽有些不放心。
季听道:“不会的,我们就这样走上一圈,走到大楼前面的时候再跑。”
“你俩乌龟爬是吧?是不是还要挨上三皮带?”
戚灼突如其来的大喝突如吓得两人魂飞魄散,撒腿就往前跑,边跑边转头看。
军部大楼侧面每层都开了扇小窗,戚灼居然拿着个扩音器站在小窗前盯着他们。
“跑起来!一二一,一二一……”
在戚灼的响亮口令声中,沿途遇到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俩。他们不敢再偷懒,哪怕是戚灼的声音消失,跑到了没有窗户的大楼后面也不停步。
“我要是不穿军靴,可以跑得很快,也很轻松。”白伽边跑边道。
季听喘着气:“你那是水,水靴。”
“军水靴。”白伽纠正。
季听在跑过医疗所小楼时,想起刚才被医疗兵抬走的那人,开始在心里琢磨起来。
“你觉得那人会是谁呢?”
白伽回道:“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在星舰上看到过他。他长得那么像你——不,一模一样,如果我以前见过他,肯定会有印象的。”
“既然一模一样,那你为什么说他的脸比我好看?”季听还在记仇。
“我有这样说过吗?我忘记了。”
季听懒得和白伽计较,只道:“不过这的确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冰冻星?而且连隔寒服都没穿,不可能在那里呆了很久。”
“难道是螅人?”白伽神情突然变得警惕,“从螅人巡逻舰上掉下来的。”
“他明明是人,哪里是螅人了?”
“伪装成人类啊,一个大龄螅人,照着你的脸进行伪装,然后就出来个大龄的你。”
“那触手呢?触手怎么伪装掉?”
两人讨论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季听心里越来越迷惑。不过戚灼会去调查那人的情况和来历,到时候一切就清楚了。
最后一圈路过军部大楼, 季听看见戚灼站在门外通道上,正和分管学校的王中校说着话。
他身高腿长,长相英俊, 虽然就那么随便站着,也吸引了好多人的视线。季听就发现有几名机要处的女孩儿, 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他。
季听慢慢停下了脚步,目光在那几名女孩儿和戚灼之间来回反复, 想看他有没有回视她们。
戚灼目不斜视,只和王中校说着话, 但就在季听两人准备继续往前跑时, 他却犹如背后长了眼睛,朝着两人方向竖起食指, 并朝下点了点。
“他发现我们了。”白伽立即就要开跑。
“这是让我们站着别动。”
戚灼对王中校道:“我已经替您狠狠惩罚过他们,一人抽了十鞭子, 屁股都打开了花。看,我弟弟裤子都抽破了,用衣服挡着的。白伽是刘少校的侄子,刘少校以前和您可是一个队的。您看……”
“行行行, 你别说了。”王中校牙疼似的嘶了声,“这次就只是略微惩戒而已。”
“对,略微惩戒, 重在略微俩字。”戚灼附和。
“他俩虽然偷开了学校的训练机甲,还闯入了这次行动,但平常表现确实很优秀, 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王中校脸上又浮起一丝笑意, “特别是季听, 在操作机甲和星舰方面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天赋……”
瞧见戚灼面露得色, 王中校又板起了脸:“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一次——”
“我把他俩捆起来交给你。”戚灼立即道。
戚灼结束谈话离开时,王中校突然喊住他:“听说你们在冰冻星上捡了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员?”
戚灼笑了笑:“只是冻伤昏迷说不了话,不知道具体身份,这舰上几万人,我总不能都认识吧。”
季听和白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看着戚灼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面前。
“跑完五圈了?”
“嗯,跑完了。”两人回道。
戚灼问白伽:“你要回宿舍吗?”
白伽摇头:“我想去研究所。”
戚灼挥了下手,白伽忙不迭地就跑向了研究所。
“你呢?”戚灼微微垂眸看着季听。
季听:“我想回宿舍。”
“自己回去把裤子换了。”戚灼目光落在他系在腰间的外套上。
“好,那我先回去了。”季听走出两步,突然脚一软,抓住了戚灼的胳膊:“我脚好软,走不动了。”
他一边喘气一边偷眼去瞧戚灼,正对上他居高临下的眼神,连忙道:“
我休息,休息一下就好。”
戚灼什么话也没说,只背转身微微下蹲,季听脸上一喜,连忙趴在了他背上。
戚灼背着他走向宿舍大楼,季听悄悄问:“王校长刚才怎么说的?”
“你猜。”
“我已经跑了那么多圈,还挨了打,应该不用关了吧?跑得我脚都要断了。”季听将脑袋搁在戚灼宽阔的肩膀上。
“装,你就装,我还没瞎,前两天看到你们班跑圈,你跑得那叫一个生龙活虎。”戚灼把肩膀往上顶了下,“把你的狗头抬起来。”
季听见军部楼通道已经没有人在看戚灼,便心满意足地抬起了脑袋。
“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他问道。
“谁?”
“就是我爸的疑似大儿子。”
戚灼已经走进住宿大楼升降机,将季听放在铁板上站好,在那简陋的按键上按下了数字29,升降机便吱嘎着开始上行。
“什么疑似大儿子,不知道。”
他仰头看着铁栏顶,灯光从栏缝里透入,勾勒出他深刻的五官,喉结凸起也更加明显。
季听一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按那喉结,被戚灼反应很快地截住手,丢在了一旁。
“你在看什么?”
戚灼依旧仰着头,嘴里却答非所问:“不要老是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季听凑近他轻声问:“哥哥,你知道什么叫动手动脚吗?”
戚灼没有回应,季听看了他几秒后,突然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摸了一把,又飞快地收回手:“这才叫动手动脚。”
戚灼垂头看他,虽然背着光看不清五官,但季听却也感觉到了几分危险。
他平常很会掐着分寸,知道再闹下去就会挨训,便立即收敛,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目视前方。
升降机停在了29层,铁栏咣当开启,戚灼这才开口:“我警告你啊——”
“我错了。”季听飞快地跨出了升降机。
两人从那些堆放在通道里的物品中侧身而过,又避开了几名追逐打闹的小孩。
“季听哥哥。”
“季听哥哥好。”
小孩们在看见季听后都很亲热,却不敢和戚灼打招呼,都缩着脖子飞快地跑了。
季听却一路都在和其他人打招呼,叔叔婶子奶奶地喊得很甜。直到两人停在B26屋门前,他都还探着头和隔壁家的人说话。
“季听啊,你来,刘奶奶问你点事。”
季听去了隔壁,戚灼在门框上摸下一把钥匙,打开铁门进了屋。
“刘奶奶您说。”
老人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神秘:“戚上尉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那他有没有对象?”
季听略一停顿,很自然地笑道:“当然有了。”
“有对象啊?”老人露出明显的失望,却又问道:“那怎么从来没见他对象上门过?”
“经常来啊,只是您没遇到吧。”季听笑得又甜又真诚,“刘奶奶,您问这个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