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拽住了男人袖子,继而又攀上了男人的胳膊,急声问道:“陛下,王太医过来做什么?您没事儿吧?是有哪里受伤了吗?”
三个问题猛地砸了过来,差点没给沈寒轻回答的机会。
沈寒轻拉住着急上火的少年。
“朕没事。”
“真的?”
南荼不太相信,胆大包天地伸手在沈寒轻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甚至还踮起脚,捧着男人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一番观察下来,沈寒轻确实没有生病和受伤的迹象。
南荼长长舒了口气。
“方才见到王太医的时候,他不说话,直接就走了,臣还以为陛下出了什么事,吓到臣了。”
微暗的烛火之中,绯衣被熏上了暖黄的光,如一团炽热的烈火,烫得沈寒轻心头微热。
“南卿很在意朕?”
“那当然啦,臣就是为了陛下才……”
说到一半的话,被反应过来的南荼强行止住。
——这能说出来吗?
温热的大手伸来,捏住了南荼的下巴,略微粗糙的薄茧在细嫩的脸肉上轻轻蹭着。
沈寒轻的声音有些偏低,带着股无法忽视的灼热气息。
“才什么?”
“……没什么。”
南荼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轻声说道。
他自觉是糊弄了过去,没有让沈寒轻知道他为什么会下凡,为什么会来东都,为什么要考科举和武举。
但“没什么”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他一出口,周遭霎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才听见男人轻轻笑了笑。
“朕无事。夜深了,南卿,回吧。”
南荼垂着眼,破天荒的有种不敢抬头看沈寒轻的感觉。
若是之前,这么晚还在宫里没有回去,他肯定要找机会留下来,最好能再和仙君挤一张床。
可是……
南荼抿了抿唇,小声应了:“是。”
随后神色恍惚地出了明光殿。
在迈出殿门的那一瞬间,人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南荼走后不久,殿内突然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盛九吃力地抱着一大堆画卷从阴影里走出,艰难开口。
“陛下,臣将画像都偷——咳,拿过来了!”
沈寒轻:“……”
盛九怀里的画像多得都差点将他人给淹了,他看过去的时候,差点就看不到盛九的脸了。
沈寒轻垂在身侧的指节微动,眉间也慢慢地蹙了起来。
“这么多?”
盛九点头:“南大人书房里关于贵女们的画像,全在这儿了!”
最后那五个字像是被咬了重音,在殿内回荡。
孟栾缩缩脖子,往角落里挪了挪。
明光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盛九抱着画像,抱得手都差点麻掉的时候,沈寒轻才开口,让他将那些画像都放到桌子上去。
等放好之后,沈寒轻走到桌前,看着成堆的画像,似是不经意地开口。
“昨夜他看的画像……都是哪些?”
南荼回到府中,没有在墙头上发现盛九,很是惊讶了一阵。
后来绿阑告诉他,盛九有事出门了,他便也没有继续关注了。
少趴墙头,也是好事。
不然他还总担心盛九再这么趴下去,哪天就和院墙长在一起了。
夜深了,南荼洗漱完毕,都在床上躺好了准备入睡了,可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睁开眼,盯着床幔上挂着的流苏坠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苏家七娘已经有了对象的这件事。
她的画像得从那些世家贵女们的画像堆里拿出来,分分类,做下备注才行。
都有喜欢的人了,她肯定是没有入宫的打算了,画像不能再和其他贵女的放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晚上,都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辰,南荼的心情却突然因为这个变得欢快了起来。
一下就激动了。
根本睡不着。
他索性爬了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去书房,打算现在就把苏家七娘的画像拿走。
然而他一推开书房的门,就愣在了原地。
书桌之上空空如也,成堆的贵女画像不见了踪影。
……府里……遭贼了???
作者有话说:
兔兔:没关系,我再去偷新的画像!(握拳)
沈寒轻:……来人,把殿中省的大门给朕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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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书房里的画像, 南荼被迫暂时停下了为沈寒轻相看贵女的举动。
转而给南府加强了防盗措施,谨防小偷。
包括但不限于增加护院人数,在书房门上临时加了好几把大锁, 连窗户都没有放过。
只是关于为什么贼只偷了贵女们的画像,没有盯上府中财物这一点,着实让南荼有些想不通。
那一堆画卷都不见了之后,他曾怀疑过是因为他偷偷把画像们从宫里带出来,还试图做笔记这件事被盛九发现了,便将它们又偷了回去。
正巧第二天他到宫里当值, 帮沈寒轻处理事务之时,有一事和翰林院有关, 需要有人跑一趟。
他如往常一样,和沈寒轻一起用完午膳后, 便借着此事, 说要去翰林院, 趁机从甘霖殿溜走了。
一路偷偷摸摸避开禁卫, 跑到了殿中省。
殿中省存放画像的地方依旧积了不少灰尘。
南荼捂着口鼻, 在库房里钻了半天, 也没有在里面发现于书房之中消失的那堆画像。
若是仙君不让他看这些画像,命盛九将其偷走,那也应该会放回原处吧。
库房里没有, 难道……不是盛九干的?
南荼心中疑惑, 一边琢磨,一边再拿了不少贵女们的画像回去。
这儿虽然处处积灰, 但画像还有不少。
有的画像上积的灰尘少, 有些积的多, 看来殿中省会时不时地进点新货。
本着放在这里说不定都没有人看, 不要浪费的原则,他一伸手,再次唰唰唰拿了一堆。
虽然两批画像上的人好像不一样,数量也比上次少了许多,但没关系,有一点儿是一点儿。
至于别的,他到时候再和邵尚书一起去打听吧。
南荼这么想着,抱着一堆新画像,美滋滋地溜了。
南荼怀里明晃晃抱着一大堆可疑的画像,不太方便就这么在宫里走来走去。
昨晚他在明光殿的时候,一时着急使用了灵力,很是不巧地就被天道给发现了。
才踏出宫门,天道的警告就跟了过来。
南荼还以为自己也会和翡画一样被雷劈,很是舍不得身上那雪白雪白的兔毛。
他想着用兔子原形求情,效果应该会比人形求情要好上不少。
便在天道开口之前,咻地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兔子。
两只毛茸茸的小爪爪举起,特别认真地作了个揖。
果不其然,天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像是被掐断了似的,倏地暂停了一瞬。
再开口时,说出来的话就变得温柔了不少。
天道没有降下天雷,只是让他下次小心,注意着点儿,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她也不好和天帝交代。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默许他在凡间自由活动了——只是不能再在宫里使用灵力。
就算给他开了后门,他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当时南荼听了,心中感动不已,揣着爪爪感叹道,“天道真是个好人啊。”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好人好事,天道估计也只会做一次,他不能太过分。
怀里的这堆画像……就没有办法如同昨夜那般,再收进储物袋里了。
宫里没有几个地方是能拿来藏画像的。
甘霖殿肯定不行,他还没看过这些画,都没整理过,不能这么快就给仙君瞧见。
练武场里没什么柜子和架子,就算有,也是拿来放兵器护具等物的,且离甘霖殿有段距离,不太合适。
那就只剩下翰林院了。
藏画像的话,只要趁着翰林院的同僚们不在,溜进院里的小藏书阁,等到下值了之后再过去取出来。
……唔,也不是不行。
打定主意之后,南荼便抱着画像们往翰林院的方向走去。
反正仙君也知道他是有事要去翰林院。藏点画像再办办事儿,稍稍耽误些时间,也是很正常的吧!
南荼从殿中省的库房离开后没多久,宫墙边的大树上就探出了一颗脑袋。
盛七今日和别的影卫换了班,被派来跟着南荼。
在知道了那些贵女的画像的来处之后,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把大锁。
再悄无声息地从墙头跃下,快速移动到了库房门前,动作飞快地将门给锁上了。
盛七锁完之后,想到南荼的身手,再从怀里掏出了两把锁挂上去。
三把大锁,总能把南大人拦下来了吧!
在翰林院藏画像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翰林院中都是一群文臣,虽然盛朝的文臣多少也练过一些,并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但到底比不上武将。
南荼很轻易地就避开了他们,将画像们都藏进了小藏书阁角落里的书架上。
为了防止有人错拿,他还贴心地做了些伪装。
做完这些,今日的摸鱼也就到此结束了。
南荼满意地关上了小藏书阁的大门,哼着歌去找同僚们办正事儿去了。
刚在殿中省那儿办完事的盛七,也趁南荼还在翰林院忙活的时候,回到了甘霖殿。
他熟练地从半开的窗户之中翻进来,咕噜噜滚到了御案跟前。
沈寒轻批着折子的手一顿。
“盛七,你这翻窗也是跟盛翊学的?”
盛七迷茫:“首领也爱翻窗?”
沈寒轻:“……”原来你们都是自学成才。
甘霖殿内静了几息。
“罢了,”沈寒轻道,“方才出去一趟,看出什么来了?”
盛七猛猛点头:“回陛下,看出来了!南大人偷……顺走的那些贵女画像,都是从殿中省的库房里拿的。不过陛下放心,臣已将库房锁死,保证南大人无法撬开那些锁!”
沈寒轻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动,乍一看上去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
但跟着沈寒轻多年的盛七和孟栾还是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极好。
连收到了邵尚书明里暗里催婚的折子都不太在意了。
盛七汇报完后,并没有立刻回到房梁上,仍旧蹲在御案之下。
沈寒轻兀自开心了一会儿,才注意到盛七还杵在跟前。
“还有事?”
盛七一个激灵。
他确实还有事情没有说完,可陛下心情这么好,他若是说了的话,岂不是会让陛下不开心?
犹豫之间,来自天子的疑惑的眼神重重落在了身上。
盛七咬牙闭眼:“在臣锁上殿中省的库房之前,南大人他……已经了顺走新的一批画像。”
孟栾一惊,忙去看沈寒轻的神色。
甘霖殿内又静了下来。
是朱笔被小心搁在笔架上的声音。
邵尚书的折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扔进了御案边上被归为废话折子的小山堆里。
区别待遇十分明显。
寂静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盛七差点将脑袋给埋在地上的时候,沈寒轻终于让他起来了。
“通知盛九,让他今晚继续。”
继续什么不言而喻。
盛七暗自叹了口气。
小九又要加班当贼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盛九重新换上了一身黑衣。
他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摸到了书房,熟练地撬开了那些对影卫来说只能算是新手难度的大锁,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书桌上只放着一卷画像,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盛九有些疑惑,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翻遍了书架和柜子,也没有找到其他贵女的画像。
“奇怪,难道南大人今日只从殿中省的库房顺了一幅画像回来?可七哥不是说他拿了很多吗……”
盛九挠挠头,要么是他听错了,要么是盛七说错了。
偷东西时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久留,不然容易被人发现。
他实在是找不着别的画像,只好将桌上那唯一的那幅拿走了。
一夜过去,南荼特意起了个大早,见盛九又进宫找沈寒轻去了,便在早膳被端上来之前,溜达着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锁看起来没有被破坏过,但等南荼掏出钥匙,一把将其打开,推开门进去时,就发现书桌上空荡荡的。
画像如同昨日那般,不见了踪影。
南荼摸了摸下巴。
这贼还只喜欢偷贵女的画像,难不成还真是盛九干的?
可是仙君让盛九将画像偷回去,却又不放回原处是为何?
莫非……仙君想留下这些画像,独自欣赏,还不想让他看?
早知如此,那他从殿中省的库房偷了两次,岂不是白费功夫?
偷来偷去,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没想到仙君早就会自己去看画像了……
是他多事了!
今天就把那些剩下的,留在翰林院没有带回来的贵女画像还给仙君!
南荼用力关上了书房大门,并将门上的锁都拆了下来。
巨大的动静将前来寻人的绿阑吓了一跳。
她看看被拆得破破烂烂的锁,又看看鼓着腮帮子的南荼,担心地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南荼哼了一声:“无事,就是觉得这些锁太碍眼了,不想要了。”
绿阑听了这明显赌气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想让南荼继续生气下去,便打算将话题岔开。
“早膳已经摆在桌上了,有大人爱吃的石肚羹。”绿阑柔声说着,熟练地将南荼哄走了。
南荼的小脾气一直持续到了进宫。
早膳时的那碗石肚羹根本就没能将他哄好。
临出门时,连往蹀躞上装梨干和桃肉的动作都没有以往那般积极了。
漂亮的眉眼难得板了起来。
进了甘霖殿,他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凑到沈寒轻身边卖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沈寒轻看多了少年软着声音撒娇的样子,如今这副突然冒出来的,暗自耍脾气的模样,对他来说还有些稀奇。
他放下朱笔,主动走到了南荼身前。
少年每日都会带着小零嘴来甘霖殿,风雨无阻,而且七日之内很少会有重样的。
他虽然对小零嘴没有少年那般热衷,但日日被投喂,也习惯了少年这般做派,便以此起了话头。
“南卿腰间鼓鼓囊囊的,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进宫?”
低沉的嗓音之中略带着笑意,南荼听着却莫名生出了一丝火气。
他摸了摸蹀躞上的小袋子,直接一个接着一个,全部解了下来。
哗啦一声倒进了桌上备着的小碟子里。
然后将满满当当的小碟子往自己那儿挪了挪。
远离沈寒轻。
“真是不巧,臣今日带的零嘴果干全都是甜的。”
南荼拿起一块梨干,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起来。
“陛下不喜甜食,怕是无福消受了。”
“……”
沈寒轻才伸过去,准备接着南荼投喂零嘴的脑袋一顿,旋即无言地收了回去。
少年的表情有些狰狞,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好像嘴里嚼着的不是梨干,而是别的什么。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将梨干放在了一侧,吐字非常清晰,生怕他听不清楚。
……他什么时候将人惹到了?
沈寒轻垂眸思索。
难道是因为盛九早上呈上来的,昨日深夜从南荼书房里偷走的那幅画像?
他想到这里,脸色变沉了一些,但很快就自己调节好了。
盛九偷都偷了,盛七也把锁挂上了。
以后南荼也没有办法从殿中省的库房继续顺新的贵女画像了。
就算因为这事儿有些小脾气也无妨,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沈寒轻大度地想道。
孟栾瞅瞅沈寒轻,又瞅瞅气鼓鼓的南荼,站在角落默默捂住了上扬的嘴角。
自古以来,哪有臣子能对着皇帝这么阴阳怪气的啊。
也就是陛下喜欢,才不计较。
哎呦,被偏爱的果然就是这么有恃无恐啊~
南荼于呛人一事没有经验,呛得并不是很熟练。
在小零嘴上借题发挥,阴阳怪气了一通之后,他就憋不出别的话了,只好埋头咔咔吃。
顺便无视掉眼前的沈寒轻。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膳,南荼往更香上一瞥,见到点了,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
一副恨不得立刻走出甘霖殿的模样。
这半天下来,没人磨墨,侍立一旁想要帮忙的宫人也被沈寒轻打发走了,砚台里的墨早就不够用了。
他一开始还沉得住气,后来干脆就放下了笔。
每隔一时半刻的就将南荼叫过来,一副要和他讨论政事的正经模样。
又有意无意地将空空如也的砚台用指尖推着,极其缓慢地将其挪动到南荼的视野之中。
可是这么叫了好几次,砚台也推了好几次,南荼都不为所动。
说起正事的时候非常认真,就好像太过专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方砚台似的。
见南荼开始坐不住了,御案之后的沈寒轻眼眸轻闪,在南荼将桌子收拾完的那一刻,站起身,将孟栾叫了过来。
“时辰不早了,午膳就放在偏殿吧。”沈寒轻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朕记得,尚食局说过,最近又做出了新菜?”
孟栾闻言一愣:尚食局什么时候这么勤快,天天研究新菜了?
没过两秒,他就迅速反应过来,抬高了音量,夸张地说道:“对!陛下说的没错,是有新菜,而且还是好几道!”
南荼的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
沈寒轻见状,继续和孟栾说着尚食局的“新菜式”。
偏低的嗓音优雅又富有磁性,还带着天家特有的矜贵之感。
说起“新菜式”的语气也非常认真,不像是在讨论菜,而像是在讨论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南荼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整个人下意识地往沈寒轻所在的方向歪了歪。
兔兔祟祟地偷听到底有什么新菜。
孟栾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知道“新菜”已经勾起了南荼的兴趣,便再接再厉道:“陛下,听说那菜刚出锅就得立刻品尝,吃的就是那一口新鲜的味道,若是放久了可就没有那么好吃了,可要现在传膳?”
“嗯。”沈寒轻颔首道。
在南荼看不见的角度,薄唇牵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眼底也藏着抹温柔之意。
就算南荼不能立刻消气,他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少年生着气离开。
不然下午回来的时候,岂不是要一个人气成小河豚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向来机灵的孟栾赶紧退下,顺带着还将宫人们一块儿叫走了。
将甘霖殿的空间留给了闹别扭的南大人和有意哄人的自家陛下。
……不过,那所谓的“新菜式”该怎么办?
孟栾嘶了一声,一出甘霖殿就转身往尚食局的方向快步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数着,宫里还有什么菜是南荼没有吃过的。
实在不行,只能赌一赌尚食局今日到底有没有恰好准备南荼没有吃过的“新菜式”了。
沈寒轻的运气很好,尚食局还真的正巧准备了一道比较特殊的,南荼没有尝过,原本是在宴会上才会制作的宫廷菜式。
顺顺利利地在南荼那边糊弄了过去。
一顿午膳平安吃完。
吃着美味可口的饭菜,南荼的气稍微消了那么一点点点。
他本打算用完午膳,就到翰林院的小藏书阁去,将画像全部拿过来还给沈寒轻的。
只是吃完之后,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离开沈寒轻身边。
以往午膳过后,沈寒轻要么会在宫里散散步走一走,要么会在明光殿小憩。
若是政事繁忙的话,可能还会一直留在甘霖殿。
沈寒轻除了在寝殿午休以外,其他时候都会带着南荼一起。
今日有些不同。
南荼先是被沈寒轻唤着,跟他一起沿着玉隐湖逛了逛,还去看了眼被精心喂养,已经长得很是肥美的锦鲤们。
看着看着,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靠近,他眼前一晃,手里多了一小袋鱼食。
“它们还没吃饭。”沈寒轻道,“南卿可要喂一喂?”
“……”
南荼本想说没吃饭就没吃饭,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进了袋子,抓了一小把鱼食出来扔到湖里。
湖面霎时变得热闹起来。
各色锦鲤争相跃出水面抢食,不过片刻便挤作了一团。
这些锦鲤有长得足有小臂长的,也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鱼。
体型庞大的锦鲤嘴巴一张,就能塞得下好几条小鱼苗。
南荼生怕大鱼在抢食的时候真的会不小心将小鱼吞进嘴里,忙跑到了鱼群的另一侧洒鱼食,尽量让它们不要全都聚集在一起。
少年身上的绯衣被湖边的风吹得微微鼓起,在忙碌的动作间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指尖沾了不少深色的鱼食碎屑,在细白的手指上显得有些扎眼。
南荼撒完了所有的鱼食之后,赶紧拍了拍手。
但这些小碎屑不是随便拍拍便能拍干净的。
他又甩了甩,指腹上还是沾着好些,便索性蹲在了湖边,用湖水洗了洗。
刚洗完,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块柔软的干帕就被递到了眼前。
沈寒轻俯下身,在少年怔愣的视线中,又把帕子往前递了递。
“……”
无声地对峙了几息后。
南荼咬着唇,一把从沈寒轻手里抽过了帕子。
柔软的指尖如轻巧的羽毛划过男人手心的薄茧。
他闷着声音,“……多谢陛下。”
南荼没能在午膳后找到机会去拿画,到下午的时候,就更加找不到时机了。
他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下值。
结果到下值的点,他才走出甘霖殿没多久,就忽然来了好几个宫人,打包小包提了几个大食盒,说是沈寒轻赏赐的。
虽然马车上每日都会出现一个装着点心零嘴的小食盒,但还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数量多了好几倍,体积还大了不少的食盒。
南荼猝不及防被美食诱惑,稀里糊涂地被提着大食盒的宫人们送到了凤临门,再稀里糊涂地上了马车,回到了府中。
根本没有找到去翰林院拿画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