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张承呈来了兴致。
“我可不信。”林暧撅着嘴，她隔着玻璃门瞧了瞧还在闷头工作的其他员工，问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这么晚还在上班？”
“年轻人哪有不努力的，况且你也在加班啊。走吧，请你喝杯咖啡。”张承呈显得很绅士。
“我要下班了，你不走吗？”林暧问。
两人一同进入电梯。
张承呈说：“那我给你买杯奶茶，晚上干活儿容易累。”
林暧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下次吧，你这辛苦钱我可不想要。”她顿了顿，又笑嘻嘻说，“我要是谈恋爱一定要个能陪我的。”
张承呈听见这话好似失恋般，在这一瞬间他什么工作都不想干了，也不想吃饭了，吞吞吐吐解释道：“我、我也不是特别忙，我其实也准备下班。”
“真的？”
两人来到一楼电梯间，林暧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与他对视，轻声说道：“那现在回家吗？”
“我开车了，我可以送你！”张承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两人的对话本来就暧昧，现在林暧已经主动请和他一起下班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不过，万一晚上有事儿怎么办，要是没处理好工作，免不了明天又是一顿责骂。
“那个，你在大厅等等我，一会儿咱俩去停车场，我上去拿个电脑！”张承呈火急火燎解释，“我送你回家，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的！”
“你就安全啦？”林暧笑道，“好吧，去吧。”
张承呈再次按动电梯：“等我啊！等我！”
电梯到达四层。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刚才透亮的走廊却变得昏昏沉沉，有一种很久没有被人打扫过的荒芜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线烧焦的味道。张承呈走过拐角，办公室内所有人仍然在工作，小跑递送材料、与外包公司电话会议，从不停歇。
荧光白的电脑屏幕照着同事的脸颊，如同一个个安静僵硬的雕像。
这让张承呈感到一丝诡异感。
“张承呈，工作干完了就赶紧下班！”李哥的声音传来，但因为走廊尽头的灯泡坏了三个，太黑了，张承呈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我准备回家、啊回家干活了，来拿电脑。”张承呈不会撒谎。
“干什么！明天再说，赶紧回去，磨磨唧唧的！”他似乎有些烦躁。
张承呈一被骂，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李哥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诡异感，比往日声音要细，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他心想领导都这么说了，肯定也不生自己气了，于是也不想拿电脑，摆摆手说：“那我回去了，你们加油哈哈。”
张承呈转过身，总感觉那同事还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隐忍着什么情绪。
他头也不回下楼。
——毕竟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再次回到大堂，林暧已经不见了。
张承呈找了两圈，又等了十五分钟，确定没有看见她的身影。难道是因为自己去了太久，林暧生气了？
可能吧、小姑娘都容易生气。
他没放在心上，发动汽车回
写字楼内空气压抑，当打开车窗的一刹那间，张承呈觉得生活竟然如此美好。此时，微信语音通话响起。
“喂？”
“张承呈你去哪里了？工作没做完就下班回家，全公司都要等你进度吗？刚才开会布置的事项你是不是应该跟进一下？”
张承呈反问：“不是你让我回家的吗？”
对面李哥骂了一句：“你要是淘汰去了外包团队，我可管不了你，你出现幻觉了？赶紧交数据！”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敲黑板）：警惕任何弹性工作制！
陆泓：《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依法安排劳动者在标准工作时间以外工作的，应当按照标准支付加班工资。工作日期间，超出8小时的部分，应按照不低于小时工资基数的150%支付加班工资。休息日期间，应该安排调休，没有调休则按照不低于日或者小时工资基数的200%支付工资。在法定节假日工作的，三倍工资。
作者：……哦。
夏怀礼约了两天赵宣朗, 终于约到了工作日的晚上。
为了感谢赵宣朗上次去湖边找到张爱英，陆泓和夏怀礼请“妹夫”吃了顿居酒屋。
有夏怀礼在，几乎不会冷场。
三人点了一桌子的烧鸟, 冒着腾腾热气的寿喜锅摆在桌子正中央。夏怀礼感叹：“我约你了好几次，次次都不行, 你和江瑶两个大忙人, 真行。”
赵宣朗爽朗一笑：“比不上她，我就是为人民服务了。”
夏怀礼问：“上次你忙什么呢？”
“现在的年轻人挺可怜的, 钱没赚够多少, 把命都搭进去了。又猝死两个, 家里人扯着横幅满大街喊冤，钱也不要，就要让儿子回来。”赵宣朗叹口气，“我就去调节一下，这也算是我们范围内的工作。”
吃饭吃一半，陆泓接了个工作电话，需要返回公司处理事务。
剩下夏怀礼和赵宣朗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诶你这样还能抽出时间每天和江瑶视频啊！”
“那是第一要务，她害怕我能不管吗？到时候我调休, 直接去看她，给个惊喜！”赵宣朗说, “我们虽然加班但也能调休，那些在私企工作的碰上大公司还正规些, 创业公司更苦。我朋友在仲裁单位，说天天因为裁员打官司。”
聊到这里, 夏怀礼突然想起什么, 给张承呈发了条微信。
自从上次见面, 两人就成了好朋友。最开始张承呈像一只絮絮叨叨的奶狗, 不断吐槽公司领导和分享暧昧心得，但最近几天连夏怀礼发的消息都过两三个小时才回复，看起来工作量确实很大。
吃过晚饭，这里距离张承呈工作的地方也不远，他决定去探望一下正在工作的小青年。
赵宣朗开车：“去哪？”
“等我看看啊、”夏怀礼查找聊天记录，“荣贸大厦。”
荣贸大厦。
夏怀礼眉头微蹙，他竟然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等赵宣朗开车到达目的地，见到这栋外表是深色玻璃的大楼，心中冒出一缕小小的凄凉。
上次他就是在荣贸大厦和陆泓找到了已经濒临疯狂的朱阳，看来这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四个电梯仍然只开了一个，按动开关后，电梯井内传来咯咯的声响。张承呈工作的地方是四层418，电梯停在四楼开门。
拐个转角，418灯火通明，与白天无异。
所有人似乎都在精神充沛的工作，来回来去的在办公室里小跑递送资料。这间办公室不算很大，但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他们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工作，让夏怀礼想到工蚁的巢穴。
公司没有前台，他推门走进去，都没有任何人停下工作往他这里看。
原本夏怀礼还担心有人来问他是来找谁的，于是松了口气。
他从一众人堆里找到了张承呈，这个年轻的男孩半眯着眼睛，表情古怪的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咬着一根签字笔。
他像是个玩偶，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在张承呈右边也坐着一个看起来年轻相仿的男孩，两个人跟双胞胎似的，就连神态都大相径庭。
张承呈左边正好是个空位，夏怀礼坐下：“承呈，我来了。”
张承呈好像没听见这句话，还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屏幕上是钉钉软件对话框。
张承呈：【张哥，这数据明天下班前可以给我吗？】
张子俊：【三点吧。】
张承呈：【乖巧.jpg】
张承呈：【那最好了，辛苦您了，我明天下午再找您！】
张子俊：【今晚三点。】
张承呈：【还是休息要紧吧，不可能总是通宵啊。】
【张子俊正在输入中……】
【张子俊正在输入中……】
张子俊：【公司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不努力工作？】
张承呈：？
张子俊：【公司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不努力工作？】
张子俊：【公司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不努力工作？】
突然，这句话占满了屏幕。
他吓得一哆嗦：“卧槽！”
“怎么了？”夏怀礼问。
张承呈听见夏怀礼的声音，又抖了一下好像触电一般，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夏怀礼将自己买的奶茶递给他，“你刚才怎么了？”
“我、”张承呈再次看向屏幕，那一句句【公司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不努力工作？】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张承呈脸如菜色：“我刚才眼花了，可能是太累了。”
夏怀礼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你什么时候下班？”
张承呈难为情说：“明天项目上线，不敢休息，你可不知道我们公司加班有多厉害，我昨天是半夜12点走的，但他们还开会呢，你说客户半夜又不上班，也不知道忙忙叨叨什么呢。别的公司一个月的项目，老板就给我们半个月期限。”
“那你还不走？”
“不过这里也挺好的，我们公司别看不大还有外包，那干活儿速度比我们都快，我经常以为过两三天出的结果，第二天就能跑出来！”张承呈揉揉脸颊，放松肩颈：“老板还开玩笑呢，要是干不好就给我们下放到外包去。我昨天和他们对接到12点，感觉真的24小时都在工作，太辛苦了。”
“讨生活，不容易啊。”夏怀礼叹口气，“你是真的能吃苦。”
张承呈顶着黑眼圈，揉了揉眉心：“还行吧，你既然来我，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你没吃饭？”
“没有啊。”张承呈起身，但看同事们废寝忘食的工作，又坐下，“你吃了？”
“吃了啊，这都几点了。”
“那我还是吃泡面吧。”张承呈拿出一桶红烧牛肉面，熟练的撕开包装。今天他没吃赵洁定的盖饭，他甚至忘了赵洁有没有询问过他。
夏怀礼觉得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拿手机定点宵夜，问道：“你几点下班，我送你回去？”
“估计得十二点以后了，一会儿我还要开会呢。”张承呈叹口气，他疲惫的看着夏怀礼，突然脑子里嗡愣一声，像是一只扇动翅膀的蜜蜂从耳朵里钻进去。
李哥走来，将报告交给张承呈：“数据你处理一下。”
张承呈殷切笑道：“好的哥。”
泡面灌入热水，用叉子叉在纸盖上。
夏怀礼笑道：“十二点以后，你不怕见鬼啊！”
张承呈脸色一变，倏然间如同涂了一层水泥腻子，眼神闪过一丝惊恐。夏怀礼察觉不对，低声问：“真闹鬼？”
张承呈思忖了好久，用特别低的声音说：“要不是你来，我今天都想让我爸来接我了，确实有些奇怪的事情。”
“你路过旁边那两个黑屋子了吧，就是419。周二的时候我下班路过，明明里面没有人，门口也上着锁，但我就听见屋内传来噼噼啪啪的打字声。我当时吓傻了，站在原地，虽然我不知道屋里是什么，但我猜他也看见我了，那声音停了，我好像看见了一个黑色轮廓站起来……我当时就跑回公司，和林逸一起下班了。欸，是吧？”
张承呈戳了戳林逸。
林逸幽幽的点头。
张承呈顺便问自己的好同桌：“你喝奶茶不，晚上增加点糖分？”
“不了，大脑动得慢，喝奶茶无法集中注意力，太耽误时间了。”林逸今早八点上班，已经工作了超过12个小时，人疲倦得昏昏欲睡。
张承呈看了看夏怀礼，耸耸肩，小声说：“他们都太拼命了。我之前问过其他同事，都说见过异常，不过只提过一句，现在大家都不讨论了，也不告诉我。”
“他们说那屋子都荒废很久了。”
“这还不算完。前天电梯维修，我走的安全通道。走到三层吧，突然听见楼上传来手机打电话的嘟嘟声。然后，我好像听见又有一个男的说，‘这里是上京市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然后那个女的就一直在说‘救救我’、‘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
“我当时想，万一真有事呢！我就冲上去了，你猜怎么着？”
夏怀礼问：“没人？”
“对，我找了四层、五层、六层，都没有人。”张承呈回忆的时候嘴角发颤，拽着脖子上挂着的陆泓给的桃木牌，“当时我真的听见了……”
“所以夏哥，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陪陪我吧，我一到晚上就心里发慌，但又不可能不加班！”张承呈冷汗直冒，心跳不由得加速。
夏怀礼对于见鬼之事早已经见怪不怪：“没事，我陪你吧，你赶紧吃饭吧。”
张德富是陆泓的朋友，他也有义务照顾这个刚进入社会的小青年。
张承呈吸溜着方便面，夏怀礼观察整个办公室，似乎人人不吃不喝，如同齿轮不断转动。对面大厂办公楼的灯光一盏盏逐渐熄灭，楼下出租车变得多起来——他们也应该下班了。
418充斥着一种不健康的工作状态，疯狂、麻木、没有感情。
没有其他办公室内的欢声笑语，他似乎进入了集中营。
夏怀礼给陆泓发微信让他下班后接自己，然后便随处逛逛，不再打扰张承呈工作。意料之内，这一层只有418在工作，其他公司早早下班。
418的隔壁是419，418是全透明玻璃，但419只有一个磨砂玻璃的门，墙壁挡住了夏怀礼的视线。419也是他们老板的地盘，只不过因为要留给外包和分公司团队，而那两个团队又时常不在上京，所以空了下来。屋内电脑齐全，摆放整齐，也干干净净。
“你做什么！”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拐角处传来。
◎工作才是硬道理，努力才能创辉煌工作才是硬道理◎
“是你做的, 她的死你要负责！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报警抓起来！”尖锐的咆哮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一名身材瘦小的姑娘挡在一名肥胖矮小的中年男人面前, “你不能走，你给我个说法。”
“你报警也没有, 公司都是合法合规经营的。”男人厌恶的拨开女孩的手, “如果你再骚扰我，我会让大楼保安请你出去。”
“你会遭报应的！蒋斌,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蒋斌推搡着女孩进入电梯, 夏怀礼刚想追上去, 但电梯门已经关了，女孩被送入了电梯，只剩下夏怀礼和蒋斌站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这位小老板冷哼一声，叉着腰走了。他穿着名牌服装，爱马仕腰带上的金色H显得极为扎眼。
这人身材五短，西装裤提到了肚皮上，像是一只站立行走的犀牛。
不会是张承呈的老板吧？
夏怀礼觉得这老板正生气，这个时候他就不要去418给张承呈添乱了, 不如下楼买一盒关东煮，小朋友吃方便面不顶饱, 等开完会半夜就饿了。
夏怀礼给张承呈发了个信息，顺便问问他还需要带些什么吃的。
办公室内。
张承呈正和李哥核对数据, 李哥突然咳嗽几声，喘不上来气, 他猛捶自己胸口, 胸腔内发出一阵阵的闷响。
张承呈急忙端来热水：“李哥, 没事吧！今天跟赵洁姐请个假吗, 别干了，你这身体不行。”
“你懂什么，公司正需要我！”李哥眉头紧皱，灌了口热水。
蒋斌走进办公室。
“你们要是太累就休息一下。”蒋斌中气十足说道，他拍了拍旁边李哥的肩膀说，“工作没有身体重要。”
“不累不累！”李哥受宠若惊，急忙摆手，“我就是最近好像上火了，没事的老板！”
“好的。”蒋斌点头，“你们都辛苦了。”
办公室内正在焦头烂额工作的员工突然噤声，寂静了半秒钟，爆发出异口同声的“不辛苦！”
声音洪亮跟军训喊口号似的，把张承呈吓了一跳。
蒋斌说要陪着大家一起加班：“我这里有点竞品资料手册，你们来几个人跟我拿一下。”
豁然，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齐刷刷站起身：“我来我来！”
“没事，让我来吧！”
他们就像是嗅到了花蜜的蜜蜂，迅速向蒋斌身边靠拢。林逸从最后跑到了最前面，“别跟我抢啦，我的活儿！”蒋斌点了两个人，跟着他拿材料去了。剩下的同事开始斗志昂扬，一副被激励的兴奋模样。
张承呈啧啧称奇，这公司的凝聚力确实挺强的，也想不到林逸居然变化这么大。他又看了看李哥：“真的没事，我可以给你打个车，要不回家工作吧？”
李哥疼得难受，心脏突突突得像是接上了两个电极，他紧咬牙关说：“没事。”
张承呈哦了一声，揉揉肚子，别人不累他倒是累了，准备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
走廊内很安静。
张承呈原本想赶紧上厕所，但前面有两个步履缓慢的同事当着他，这俩人都穿着白衬衫，拖着脚步，弯着腰，还时常咳嗽两声。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旁边玻璃墙倒映着两人的灰白色的倒影，双眼无神，眼眶凹陷，脖子一抽一抽的像是癫痫发作。
那两个人并排进入了洗手间。
张承呈想说自己也透透气，等那两人出来了再进去，要不然厕所一股骚味。他靠在墙壁上，静静的等着，但厕所内没有传来一滴水声，那两人进入就没了声响。张承呈皱眉，走进厕所，发现一个同事正背对着自己，仰头望着厕所墙上【便后冲水】几个大字。
“看什么呢？”张承呈一拍他肩膀。
他吓了一跳，头僵硬的摆了摆，脖颈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他嘟囔着：“时间不够了，我得回去工作了，为什么这么麻烦，为什么又想吐。身体太烦人了，为什么老生病为什么这么耽误工作啊！”
“啊？”张承呈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赶紧回家吧！”
同事像是没看见张承呈一样，蹭着他的肩膀走出去了。张承呈觉得奇怪，厕所的氛围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还有，那两个进来的人去哪了？
没出去啊！
张承呈轻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厕所没人回答。
“叩叩叩。”
张承呈敲响两个隔间的门，塑料门一推就开了，依旧没有人，只有冲水马桶水箱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太奇怪了吧！
不管了。
张承呈刚才吃了方便面，肚子憋得难受，快速进入一个隔间，关上门。
还没蹲下。
“怎么还在加班啊？”
突然有人问道。
“这不是项目要上线。”张承呈边站着抽纸边回答，“真是累坏了，人都要躺平了。”
那人问：“是吗？”
“嗯，事情赶事情，停不下来了。”张承呈说。
“那为什么还在这里呢，你不应该在工作吗？”那人继续问道。
“……啊？”
这个人有病吧？
张承呈正在蹲下，突然意识到一点，这厕所里并没有人啊！但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谁在说话？
张承呈倏然机警问道：“你是谁！”
没有声音了。
安静得似乎都可以听见头顶冷白色灯泡中电丝呲呲闪烁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张承呈身体僵直，立马提好裤子，在眼神瞥过冲水马桶的一刹那，他突然发现那水的倒影竟然出现了一张扭曲的人人脸！
“——卧槽！”张承呈大叫，抬头一看，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再一低头，水里的东西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象。
张承呈用水打开马桶，新鲜的水流从马桶壁溢下，那竟然不是水，是红色的鲜血！
血越来越多，一股浓浓的烧焦的恶臭味扑面而来。那水如同反应的化学试剂，咕嘟咕嘟越来越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冒出来！
张承呈推开隔间门的刹那间，恍然看见洁白的门板上用血写满了一排排狰狞的文字。
【工作才是硬道理，努力才能创辉煌工作才是硬道理，努力才能创辉煌工作才是硬道理，努力才能创辉煌工作才是硬道理，努力才能创辉煌！】
血顺着文字一滴滴落下，好似有低沉木讷的声音回荡在张承呈耳边，那声音毫无感情，甚至不像是鬼怪的言语，而是冷冰冰的机器磁带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工作才是硬道理，努力才能创辉煌！”
“——啊啊啊啊！”
张承呈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门，倏然一切的幻象全部消失。
刚才那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是他们公司的口号。
每天早上他们公司都会等全员到齐后念墙壁上的口号，就是这句！这是张承呈唯一受不了的点，太难为情了，简直就像是传销组织或者卖保险的！
他再次回看空荡荡的厕所，干净的马桶，没有任何文字的门面。张承呈不敢多逗留，甚至不想洗脸清醒一下。
他刚才绝对是见鬼了，他要告诉夏怀礼。
“呀，你怎么还没走！”
一出门，林暧正等在走廊。
“你怎么在这儿？”纵使一脸狼狈，但张承呈努力放松自己的声线，当作无事发生。
林暧笑了笑：“我要下班了，刚才听见男厕所有人叫，是你呀！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张承呈见隐瞒不下去了，垂头丧气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见鬼了，你们女厕所没事吧？我也不是胆小，没准是长时间劳累产生的幻象，毕竟别的同事也没见过。”
林暧摇摇头：“没准厕所是有问题，据说这大厦风水也不好，呆久了是要得病的。赶紧下班吧，我可怕闹鬼，要不然你送送我？”
张承呈刚想说话，林暧又笑嘻嘻说，“算啦，不让您疲劳驾驶，我打车了，一会儿就到。”
“那你把打得车发给我，你女孩子不安全。我还走不开呢，项目要上线。”张承呈被林暧安慰了两句，也不害怕了，反而有些愧疚。
林暧黑溜溜的眼睛在张承呈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早点回家，我不喜欢拼命工作的人，生活最重要。对啦，现在太晚了，你陪我去办公室拿东西吧！”
“好。”
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只有零星的杯子和文件。
张承呈这才想起自己忘记问林暧在哪里工作了，林暧看出她的疑问，笑笑解释说：“咱俩认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在哪工作？”
“哪能啊！”张承呈当即反驳，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心仪的姑娘呢？
“怎么了？”林暧问，她也没开灯，推开门走到工位前，“你看起来很害怕。”
“没有。”张承呈跟着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让他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烤肉和海底捞。张承呈笑着说：“你要是有空我就请你吃饭了，咱俩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吃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