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张承呈猛然惊醒，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分，电脑屏幕上显示四点的时候他刚给外包团队发送了文件和链接，也就是说他睡着了五分钟，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蒋斌咳嗽两声，问道：“是累了，累了就休息吧？”
张承呈摇头，像是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当即表明态度：“没有老板，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我今天绝对完成工作，您放心吧。”
蒋斌点点头。
张承呈原本以为自己尖叫打扰了周围的同事，但大家安安静静无动于衷，“诶，我刚才是不是叫的特别大声？”
林逸嫌弃的看了眼张承呈，反问：“今天工作做完了吗？又要通宵了。”
张承呈悻悻噤声。
这已经是张承呈第二次遇见恐怖的事情，他思考再三还是给夏怀礼发了微信：【我梦见办公室闹鬼，而且发生了火灾。】
夏怀礼：【你们公司发生过火灾吗？】
张承呈：【没有。】
夏怀礼：【让你别去工作了，太累！身体累坏了怎么办，我给你打个车，赶紧到点回家吧！】
张承呈一听这话，气血上涌，突然间很生气，好像是被一个粗鲁不知好歹的人冒犯了。他放下手机不再理会夏怀礼，接着干完手头上的活儿。
这些工作足够他赶到凌晨了，一会儿还有三个会议需要他参加。
为什么要下班？
他才不是那种到点走，有点不舒服就请假的人！
另一边。
夏怀礼察觉到张承呈有些不对，好言相劝，也不敢说让他不工作的话了，但又担心出事呢，所以说服张承呈打开摄像头视频，这样万一有什么情况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因为张承呈晕过一次，所以也欣然同意，架住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接通视频的一刹那，夏怀礼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卧槽，这不是张承呈吧？
◎夏怀礼登门拜访啦◎
画面中, 张承呈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僵硬又寒冷的冰霜，笼罩着一层挥散不去的阴霾。明明半个月前他还是神采奕奕的，如今像换了一个人。
夏怀礼将视频投影到电视机上, 招呼白素贞过来看：“你看看，什么鬼情况？”
此时, 白素贞正蹲在地上偷偷找牛奶给旺仔喝, 一听夏怀礼叫它名字，以为被发现了, 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旺仔飘在窗户外面, 本来正等着小刺猬的投喂, 但突然看见屏幕上张承呈那张脸，冒出来一句：“我说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果然外面有鬼了！我要举报你！我不禁举报你，我还要告诉陆哥！”
夏怀礼：？
“怎么回事？”
夏怀礼请白素贞和旺仔坐在沙发上，洗了果盘，准备了旺仔牛奶和AD钙奶：“两位看看吧，这孩子怎么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据他所说就是做了噩梦和精神萎靡不振而已。”
旺仔双腿盘在沙发上，皱着眉头：“你确定这不是鬼吗？他身上的阳气太弱了, 就这种人，我能分分钟上身, v我50我让你看看实力。”
夏怀礼：……
夏怀礼回忆起朱阳临死前的样子，心有余悸：“这不会是借运吧？之前我见他的时候就一个阳光大男孩, 怎么成这样了！”
白素贞掐指算了算, 语气老成：“不是, 而且它们家高宅门厚的, 不会有人跑进去布置阵法。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命中有一大劫。你们就给他喝了我的仙药？”
“对啊。”
“按理说喝了我的药后，至少十年无病无灾，我们白仙从来没有失手过。但他这个样子，确实像身体超过负荷死了好几次似的，如果不是那天你们救他，估计可能就猝死了。”白素贞拧着眉毛，玩弄着自己手中的尖刺，“不过，我们医人讲究医缘，如果这人真的不听劝，就算来十个我，我也救不了他，你也是，不到时候救不了他。”
一人一鬼一刺猬盯着电视机整整一下午，也不知道端倪究竟出在哪里。陆泓回来后，三人依旧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画面中，张承呈闷头苦干。
“他已经连续工作4个小时了，只喝了一次水，去过一次厕所，和同事聊天了三分钟，其余时间都对着电脑。我总感觉他停不下来工作了，这也太奇怪了吧。是不是公司有问题？”夏怀礼问陆泓，“但是上次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阵法啊、鬼啊，什么都没见过！”
陆泓思忖了一阵：“是有问题，不能再让他上班了。”
他转身给张总打了个电话，告知张德富今天一定要带儿子回以防万一，夏怀礼、陆泓、白素贞也同时驱车前往。
视频没有挂断，夏怀礼手机电量所剩无几。
对面的张承呈好像和同事起了争执，怒吼着：“为什么你不能给我这个数据，今天我必须要！如果你不给我，我工作就做不完……我当然可以陪着你通宵，当然可以！”他虽然生气，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到达之时，张承呈已经被张德富拖拽着走下来，他两眼发昏，眼白发黄，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嘴里一直嘟囔：“我不走，我不能停下来，我要工作，让我回去吧！我的项目马上就要进入下一阶段了，大家都这么努力、我要、我要……”
白素贞上前一步，翻起他的眼皮，神色凝重看了眼陆泓。
“怎么回事？”张德富的心瞬间拧巴，急忙问道，“承呈他怎么了？”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张承呈叫嚷着，声音越来越大，他脖颈上的血管爆出，密密麻麻的淤血点让额头变得通红一片。
陆泓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用手指在他后背上点了三下，张承呈往后一仰，呜咽一声，抽动了三下就晕了过去。陆泓嘱咐说：“张总，千万不要让他再来了，这两天把门反锁了吧，他很有可能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这个大厦风水不好，有不干净的东西，目前没有鬼怪上身，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他是被什么盯上了？”张德富脑海中闪过很多听过的恐怖故事。
“没有，他现在身体体质太弱。”陆泓说，“快回家吧，熬点鸡汤补充元气。”
“一定、一定！”
张德富带走了张承呈，陆泓看着光线明亮的418房间，员工好像并没有被张承呈所影响，依旧按部就班的工作，如同冰冷的机器人，已经失去了对于外部事情的情感反应。
张承呈被张德富带回家后，相安无事了一阵，没有再求助陆泓。夏怀礼也终于放心下来，心想可能就是工作强度太大导致的。
夏怀礼依旧在给《桐花调》进行尽力的宣传，只不过前段时间的直播流出，除了有人扒出他口中的贺大师就是网络算命红人@贺公子，也有人透露另一个“自称大师的诈骗犯”其实是@礼艾方师傅。也有剧组工作人员透露，礼艾方前期确实展现了不俗的实力，烧了一部分的阴气，但贺大师好意提醒礼艾方，礼艾方却不当一回事儿，所以报应很快就来了，被人泼了一身水，最后悻悻而归。
微博上还流出当时比试的偷拍视频。
礼艾方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网红，画咒卖符起家，淘宝店内一张符最少一万块钱，月销量可以达到3000，店铺内还有转运水晶，护身琉璃翡翠等等，更是价值不菲。
礼艾方符咒管用，也有一批死忠粉。这些人早就看不得夏怀礼出风头，索性接着直播这件事，开始反咬一口说贺章行为不轨，行为不正，早晚要出事。
【真是蹭热度蹭到这里来了，真不怕死！】
【那点本事还自称小神仙！真是够恶心的！】
【居然还污蔑礼师父，他是我见过最神的大师！等着遭报应吧！】
【那贺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女艺人左拥右抱！假的吧！】
礼艾方特意因为这事还开了直播，对事件进行了解释，说明自己是受到朋友的约才前去桐花镇的，但之前因为帮人处理事情损耗了气运，所以才遭此小劫，也希望大家不要再议论此事。
但粉丝依然不放过两人，反而觉得是自家大师受委屈了：【看他那个样子也不专业！】
【也就是卖弄，现在大师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谁都要来分一杯羹吗？】
夏怀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招惹这群粉丝量比自己多得多的网红，评论区又沦陷了。他也懒得回复，拍一张美美的自拍，配文字：【确实剧组遇到了很多事，但都圆满解决，转发+关注，抽奖50张《桐花调》电影票外加女主角江瑶的亲笔签名，以及现金888，见棺发财，不怕牛鬼蛇神！上映后请大家啊！截止到杀青！】
闹鬼的恐怖片谁不爱看？
而且都三位网红亲测闹鬼了！
转发量瞬间过三万，数据不断开始攀升。
不过，夏怀礼仍然收到各种后台谩骂，肖泽粉丝的、礼艾方粉丝的、吃瓜群众的，说他蹭热点的。他心里嘟囔：是不是真觉得我不敢拿起法律武器啊，我动动手指就能发律师函，速度快得比tinder滑男人还快！
气到不行的夏怀礼决定动用一下手头资源。他准备去律师事务所照个相，吓唬吓唬啊那些黑粉，顺便看看正在加班的大佬，别像张承呈一样，日夜劳累猝死了。
得知夏怀礼要出门，白素贞抛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陆泓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坐落于城市最中心的商圈，这里不是外企总部就是咨询公司、审计公司，感觉只要踏上这里的地砖，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高楼鳞次栉比，灯光璀璨。
高档写字楼的大厅用大理石岩板装饰，水晶灯从调高7米的厅堂内垂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味。白领穿着高档丝绸衬衫，踩着高跟鞋走来走去，每人手里几乎都拿着一杯热美式。
陆泓刷卡，来接夏怀礼。
“你这两天加班加得我都以为是你刚毕业那会儿了。”夏怀礼笑笑，塞给陆泓一个虎皮蛋糕卷。陆泓比自己出色很多，有资源有能力，在行业工作了四年后，和朋友们单干，成为了律所合伙人。
律师事务所布置得很有格调，屋内摆放着一米多高的绿植，清扫阿姨殷切的擦着窗台。夏怀礼在前台照了张相，美滋滋跟着他回了办公室。没有两三步路，却感觉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自己身上。律所的同事间窃窃私语，夏怀礼虽然听不清在谈论什么，但耳廓红了。
“好可爱啊。”
“我就说主任有家属吧，看起来像大学生啊。”
“主任书架上的合影是不是他？”
“卧槽，是是是是是！上次主任不是说了嘛，青梅竹马啊！”
“我先磕了！你们知道有家属还不好好工作，等着人家家属上门催啊，赶紧得吧，谁都别加班！”
陆泓办公室不大，办公桌、书柜、沙发、落地窗。
这里是写字楼18层，俯瞰中央街道，车水马龙，似乎拥有了整个世界。
“我忙完手头上就下班。”陆泓解释说，“一会儿四点有个约，你先等着我，我去会议室。”
“嗯嗯。”
“无聊可以用我电脑，或者看看一会儿吃什么，我请你。”
陆泓出门，留下乖巧的夏怀礼。
下午四点, 客户到达。
客户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见到陆泓先是礼貌问好，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她这是第一次找律师, 之前找了几次劳动仲裁都没有结果，才想到了这个方式。
女人名叫方怡, 是一家大厂的运营经理, 背井离乡和闺蜜来到一线城市打拼。
她从牛皮纸袋里拍出一叠资料，有条不紊的说道：“我是被委托人, 委托人是我闺蜜的父母。我闺蜜因为加班晕倒在办公室内, 当晚办公室内电线短路, 造成了火灾，所以她葬身火海。我希望起诉公司老板，获得应有的赔偿。”
“我闺蜜父母也老了，这笔钱也是需要给他们作为养老金的。”
“我闺蜜身体一直不好，自从工作后不断加班，否则不可能晕倒在办公室内。我报过警，但警察让我起诉，行为构不成刑事案件。我这次来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以及想听听您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方怡在提到闺蜜的时候微微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陆泓扫了一眼资料, 从专业角度又询问了方怡几个问题，她一一作答。方怡对于陆泓的总体感觉还很满意, 但她准备再看看，再决定找哪个律师。
洽谈两个小时后, 陆泓送走了方怡。夏怀礼正好出来接水, 与方怡对视一眼,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 他想了半天，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和蒋斌起争执的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送走方怡，夏怀礼就迎上去小声说：“我见过她。”
“嗯。”陆泓拍了拍夏怀礼的后腰，“估计吃饭后要去一趟荣贸大厦。”
夏怀礼愣了三秒：“不对啊，你没见过那个女孩子啊。怎么想起荣贸大厦？”
陆泓目光淡然，嘴笑有微微笑意：“她的闺蜜叫林暧，死于荣贸大厦。”
那不就是张承呈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吗？
——这岂不是人鬼情未了！
是不是林暧缠上了张承呈？怪不得张承呈一直癫狂似的要去上班，这和那些被美女蛇瘴住了双眼的穷秀才有什么区别？
“你怀疑张承呈出现的异状和林暧有关？”夏怀礼问。
“说不好。”陆泓眉头微皱，领着夏怀礼先去吃饭。
两人在商场内的大排档凑合了一顿，驱车赶往荣贸大厦，正好遇上堵车，到达的时候已经八点半。荣贸大厦的公司也很奇怪，除了四层，下班时间一到，其他楼层的员工都不加班，急匆匆往外赶。
一进大门，老保安在门口横个桌子，坐在破烂的黑皮椅子上，边刷短视频边熬下班。
老保安对夏怀礼印象深刻，他每次前来总要发生点事——不是拽着人就是抬着人，从来没有正常离开过办公楼。今天保安大叔心情不错，问道：“又来接人啊！”
“不是，来打听个事儿。”
配合着夏怀礼说话，陆泓娴熟的递过去根烟。老保安眼睛一亮，觉得是个懂事的人，接过烟走到门外抽起来。
“你们要问什么啊？”老保安慢悠悠说。
夏怀礼殷切的笑着：“四层，我同学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大师说还是要找到根源才能解决。您在这里工作久，可以说说吗？”
白色烟雾从老保安的肺里挤出来，他仰头看着四层玻璃透出来的走廊灯光，说道：“我以为你们年轻人都不怕这些呢，你看四层加班一个比一个狠，我都下班了，你们还工作呢，真不知道能比我多拿几个钱。”
“年轻人嘛，没有办法。”夏怀礼也叹气。
“一年半前，四层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不是我当值，那个当值的保安早就回老家了。应该是419办公室，一个叫做林暧的女孩半夜加班，晕倒在公司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电线短路开始着火，活活被烧死在办公区里了。”
“你们不觉得四层的灯光比其他楼层的亮一些吗，而且晚上我们巡逻的时候都是两两一队，要不然谁都不敢单独去四楼。”
“其实啊，这事儿刚结束的时候，我们还没组成巡逻小队，觉得没什么害怕的，所以都是小伙子单独巡逻，走消防通道。走到三层的时候就闻见呛鼻的烧焦味。他以为又着火了呢，冲到四层一看，根本没有火光。但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孩的身影站在419的门口，嘴里一直嘟囔着‘好疼好疼’，‘谁能救救我’之类的，小伙子当场就被吓得晕过去了，后来就辞职不干了。”
夏怀礼和陆泓对视一眼，找到了问题所在，这么说林暧很有可能是“地缚灵”，囚禁在这座大厦的四层。鬼会随着死亡时间的增长，生前的记忆也会变得逐渐模糊。林暧很有可能看上了张承呈，并生出了想要他陪伴的心思。
“那四层的公司不搬走吗？”夏怀礼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人都应该很害怕才对。
“其他公司到点就下班了，人家可惜命着呢，美甲店的小姑娘们从来不拖到晚上七点，钱都不挣了。不过也有公司老板不忌讳这些，就418，他们公司加班到最晚！我看得那些娃娃都心疼，一个个走下楼时呆得跟木头桩子似的。”
“上次我去四层上厕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就蹲在角落哭，说他不想工作了，但还不得不工作下去，他停不下手里的工作，他必须加班和通宵。我都觉得不忍心了，要是我孩子这样，不如和我当保安算了！上什么大学！”
夏怀礼心想：从工作时长来看，那些员工估计单价比保安大叔还低，那还不如少走三十年弯路直接毕业当保安呢。
“我劝他们赶紧离开，四层风水又不好，又闹鬼，这大城市什么工作机会没有，至于不走吗？”保安大叔连连摇头，这群孩子真的太可怜了，但自己好意安慰两三句，他们会恼羞成怒的反驳然后继续工作。
夏怀礼问：“419的老板还在这里租房吗？”
老保安说：“那当然了，捡了大便宜呢！着火的事情毕竟算物业的责任，后来大厦免了419的一年的房租这件事情才作罢。不过419是空的，也不知道那个老板怎么想的，竟然把旁边的418也租下来，就是天天加班的那间。”
夏怀礼咬着手指关节，眉头微蹙。
这么说张承呈的老板也是419火灾遇难者的老板。今天找陆泓的委托人方怡就是419死去女孩林暧的闺蜜。事情虽然串起来，但除了闹鬼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太诡异的点。不过闹鬼嘛，他家就养一个鬼呢，所以也不足为奇。
陆泓又把剩下的烟递给老保安，老保安笑嘻嘻的接过。
两人进入办公楼，夏怀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戳戳陆泓的腰：“不是说不抽烟，还随身带烟，是不是被我发现了？”
陆泓一愣，他前两年工作繁忙的时候，为了抵抗疲倦感所以会偶尔抽烟。不过他现在带烟也是为了社交，自己并没有这个癖好。不过眼下，夏怀礼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是揪住了他的小辫子，神气得如同只小孔雀。
“那怎么办？”陆泓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夏怀礼趁机掐住陆泓的脸颊，他享受撕破这个男人沉稳又冰冷的假面具的满足感。他仰着脖子，而陆泓也沉静的凝视他。
这一瞬，夏怀礼又觉得这距离太近了，他脸一红，松开陆泓：“下次不可以了啊，我没闻到你身上有烟味，放过你一马。”
两人还没上楼，陆泓就接到张德富的电话：“小陆啊，算我求你，赶紧去看看吧！承呈今天不见了，这两天一直嚷嚷上班，我和你阿姨根本不工作了，就在家里看着人！没看住，还是跑了！我们现在也去荣贸大厦！”
“别着急，我们就在荣贸。”陆泓平静的语气让张德富有了些安全感。
张德富说张承呈变得有些暴躁易怒，像是换了个人，而荣贸大厦如同魔戒般勾引着他，让他欲罢不能，控制不住自己。这几天，刚开始的时候，张承呈闷在房间里安安静静，他妈以为他在睡懒觉也没有管，但后来发现儿子从早到晚也不出门，也没上厕所，一推门竟然发现张承呈正襟危坐在桌子前打字办公，吓得张德富的老婆差点心脏病发。
电梯很快升到四楼。
418内，员工走来走去，来来往往。
刚才的保安大叔也从安全楼梯跑上来，既然拿了别人的烟，也得顺手帮一道，万一这些小伙子出啥事儿呢。
夏怀礼径直推开门走到张承呈面前，见到张承呈憔悴凹陷的脸颊，他也有些生气，工作真的有这么重要，连命都不要了？
他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今天带你回家，明天来办辞职手续，不要在这里工作了。”
张承呈都没抬头，连续拨打电话，置若罔闻。
“张承呈！”夏怀礼拔高了音量，“你现在跟我回家！”
张承呈冷冷的抬起眼皮看着它，像一尊经受风吹雨淋的石像，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拒绝的笃定：“不要打扰我，我还在对接工作！”
夏怀礼火一下子上来了，额头暴起青筋，说着就要抢夺手机：“我今天答应张叔把你带回去，赶紧把你手上的活儿放下！”
“你放开我！”张承呈怒得一手猛拍桌子，“滚啊，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还在和张子俊还有李哥对接工作！别耽误我的进程！”
保安大叔听见争吵，怕出事也刚忙进来劝架。然而，当他听到张子俊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像是被冻住般惊恐：“张子俊……”
◎鬼门十三针，很救命◎
老保安猛然拉过夏怀礼, 低沉的语气糅杂着惊慌错乱：“张子俊、张子俊，你们朋友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啊？”夏怀礼没反应过来。
“张子俊啊！这人我记得，我刚来的的时候就出过事, 就死在办公室里！猝死的，当时罚了我们一人一千块钱, 非说是我们玩忽职守, 没有及时救人，我就当是破财免灾了！”老保安说道被扣的工资, 心都在滴血, “绝对是这个名字, 当时418刚租下来不久，就三四个人吧，加班通宵了三天，人就没了！”
“您刚才怎么不说？”夏怀礼反问。
“这一直也没闹鬼啊，我就没想起来！”老保安反驳，“我还以为没事了呢！”
一旁的张承呈还在事无巨细的交代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李哥啊，那个函数你重新看看, 我拉的时候可能太急了，对对对, 就按照你说的方法……没事啊子俊，我今天陪你通宵！绝对不走, 放心吧，咱俩这个工作肯定能提前完成！”
夏怀礼心中骂娘, 气得牙痒痒, 这都和鬼打电话了, 还不回家呢？
再不回家, 他也要变成……
夏怀礼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那天张承呈猝死的话，就会重蹈张子俊的覆辙。
会不会，死去的张承呈也会变成电话那头的人……
夏怀礼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惊胆寒。
张承呈懒得理站在自己旁边的三个人，继续工作，办公室内也没有员工因为这场闹剧而抬头。二三十个人依旧埋头苦干，他们丧失了人类爱凑热闹的本能，充耳不闻干手头上的事。键盘哒哒哒敲击的声音让人心慌。
刚才陆泓一直没有说话，站在角落默默观察。办公室内有不少员工眼睛因为长期顶屏幕而流眼泪，但自己却浑然不知，工作途中也没人去厕所和喝水，他们简直比面前的电脑还要像个没有生命的工具。其中两个同事一边工作，一边喃喃自语：“不苦不累事业卓越不苦不累事业卓越不苦不累事业卓越不苦不累事业卓越……”
“怎么办？”夏怀礼问。
“带走。”陆泓眼眸闪过一丝寒意，他咬破手指，按住张承呈头顶的穴位，血液抹在额头像是个小红太阳，陆泓手指用力，似乎要将血戳入张承呈的头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