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礼反胃作呕,捏住了自己鼻子:“我闻到一股臭味,有点难受。这里是不是不干净啊?”
陆泓盯了壁画一会儿,并无异常。
“走吧。”
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可能是夏怀礼眼花,也可能是因为荒废了太久,精怪邪物恶灵趁虚而入,如同寄居蟹抢占了神明的“躯壳”,它们可以继续享受人们的供奉,让神明的躯壳给自己遮风挡雨,由此力量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古代有壁画食人的事件,荒村野庙,画中美人从墙上走下来,抚慰孤寂落魄的赶路人,然后趁其不备,一口吞掉。
夏怀礼向来比自己要敏感,早些离开为妙。
付晓宸听见动静,赶紧小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趁着阳气重,离开这里。”
“别啊,我刚开始直播,而且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付晓宸左手举起一张黄色的纸钱,“你看吧,是不是有人葬在这里了,谁会将自己的家人埋在这荒郊野岭啊?”
陆泓脸色倏然一变,夺过纸钱。
“你做什么?”
“救你。”
◎那都是人命换来的!◎
陆泓手腕一抖, 不知道用了什么力,纸钱上突然浮现出一片红色的手指印,像是有一个人用右手食指蘸着红色印泥按在纸张背面。指纹下, 隐约可以看见褐色的符纹,有些像之前鸢酒食堂看见的四四阵法铜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付晓宸将镜头对准了陆泓的手, 高声问道, “这是什么?”
“关掉。”陆泓语气冷淡。
夏怀礼站在一旁观察。
来过这里的人可能带来了这些纸钱,或者是住在附近的村民要进行什么仪式。
因为平台推流, 而且这两天付晓宸积累了一部分人气, 此时直播的同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1万, 他兴奋的手腕不停的哆嗦,抓着陆泓的手腕:“陆哥,快解释一下,这纸钱是什么意思,弹幕都在问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说给粉丝朋友听听。”
“这不是什么。”陆泓态度一贯的沉稳镇定,“不要再拍了。”
夏怀礼也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伸手去拿付晓宸的相机, 付晓宸侧身躲避。
“——呀!”
付晓宸的手机不小心掉入旁边的泥巴内,他赶忙去捡, 赫然看见棕色的泥巴里躺着一只乌鸦已经腐烂的尸体,半边尸体长满了蛆虫。
他吓得一惊, 用木棍将手机勾出来,强忍着恶心拿起:“你俩也不至于这样吧, 那我观众岂不是看到了‘狗吃屎’, 刚才那个画面平台都能给我封了!”
夏怀礼拿着付晓宸的装备和背包, 开玩笑道:“快走吧, 看见了纸钱你还不走,等着什么东西鬼哭狼嚎诈尸呢。”
付晓宸辩驳:“我好不容易……”
“不容易什么?要是我俩先走,万一你遇见鬼打墙就出不去了,深山老林的,最适合拍恐怖片了!”夏怀礼似笑非笑的吓唬他,“走啦,肚子都饿了,赶紧回去吃饭。这里有什么可看的,又没有古墓宝藏。”
付晓宸委屈。
不过,纸钱、孤庙、荒芜的村庄,这样的配置怎么看都是隐隐感觉不对。
这座荒村距离濮水镇大概是一个小时的路程,镇上熙熙攘攘,山里荒无人烟,而且在搜索景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处村庄小庙,难道是因为镇上的人闭口不谈,所以没有人知道?这里明明可以宣传成文物景点。
林间刮过微风,树叶沙沙作响。
脚下的泥土泛着一股潮气,粘稠的如同淀粉浆糊。山林间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只野兔和乌鸦的尸体。
三人按照原路返回,付晓宸有些意犹未尽,但又不敢说出反驳陆泓的话,也不敢偷偷打开手机继续直播。
可惜了。
——如果粉丝见到这恐怖的、还有动物骨骼的森林,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真男人”!
他回头看向荒村的方向,要是刚才持续直播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到达3万的场观。
三人回到镇上已经是中午一点,原本想要回民宿休息,但夏怀礼和付晓宸的肚子同时叫起来。付晓宸提议去吃家老街区的面馆,那里的黄鱼面简直就是濮水镇一绝,和镇子西边的商业街绝对不一样,他请客!
老区的街道上还有零星的几张纸钱,白晃晃的扎眼。
这里不是商业区,大门也不全是敞开的,只有零星的店铺营业卖一些特色美食和当地的工艺品娃娃。
“就是这家,我和这家的孙女熟。”付晓宸指着一家老式店铺。
招牌是写在木头上的,感觉有些年头了。
面馆内站着一个正在弯腰擦桌子的小姑娘,夏怀礼认出来她就是昨晚叫住他们停下脚步的女孩。
付晓宸是个自来熟,热络的打着招呼:“宁宁,我又来了。”
名叫宁宁的女孩灿然一笑:“欸,你去了吗?”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多亏了你!我去庙里直播,数据分分钟破纪录,特别棒!”付晓宸在谈到数据的时候,有些自豪,完全不觉得孤庙有问题。
“嘘,别被我奶奶听见,要不然她该骂我了!”
付晓宸说:“昨天我去了一趟,刚才又去了一趟。和你说的一样,果然我一直向西走,翻过一座山看见了一条小溪流,在沿着溪流一直向北走,然后就看见那片村庄了,就在山里!你看,我刚和朋友们回来。”
夏怀礼和陆泓对视一眼,知道付晓宸是如何找到那荒庙的了。
宁宁笑容明媚,眼眸盈亮:“那些商业区的小老板都是外地来了没两年的,他们知道些什么?只有我才知道这些秘密,你找我就对了。你快跟我说说,那个庙是什么样子?我奶奶从来不让我去,说会撞到鬼!对了,你看见鬼了吗?”
“我……”
付晓宸刚想分享刚才的纸钱奇闻,却被陆泓打断:“没有。”
“……啊,这样啊。”宁宁有些遗憾。
付晓宸又接着想说什么,屋内厨房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她耳朵尖得厉害,听见自己孙女说什么“庙”、“许愿”,气得咳嗽了三声,怒道:“说什么呢!”
宁宁赶紧捂住嘴:“没说什么!”
付晓宸反而觉得这老太太肯定知道的比孙女多,想要试探性开口询问,突然老太太把筷子一撂:“不吃饭就出去,”她瞪着宁宁,“叫你再多嘴,你忘了隔壁三叔是怎么死的了?你三叔就是去了那个庙,还敢提这档子事,我就应该把你送回城里,以后都不要回来!”
宁宁委屈:“别啊,奶奶我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啊。而且,他脸上那块巴掌大的黑痣看着就不吉利,大家悄悄都说这是命中有煞,早晚要出事啊。”
“屁话。”
夏怀礼和陆泓默默坐在角落,两人小声嘀咕。
夏怀礼低头思考,三叔是谁?
这和那庙又有什么关系?
听起来,濮水镇像是有什么大问题。
老婆婆搅和着锅里的手擀面,看见付晓宸那张青春阳光的笑脸,叹了口气,问道:“你去了?”
付晓宸点点头。
“没出事?”老婆婆又问。
付晓宸摇头。
老婆婆狐疑地瞥了瞥陆泓和夏怀礼,嗓音沧桑而沙哑:“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怕死,你又不是这镇上的人,真想不通为什么要找那个地方?难道你也是去许愿的?”
付晓宸有些心虚:“我们就是看看发生了什么……”
“赶紧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那个村子受到了诅咒,所以才荒废了。你们千万别碰上什么孤魂野鬼,那个庙要是真的灵验,怎么可能荒废到现在,早就香火鼎盛了!”
“啊,我可以看了别人说特别灵所以才想去看看的嘛。”付晓宸没有挖掘到好故事不太开心。
老婆婆放下筷子,怒瞪着付晓宸:“看什么,不要命了?那是废了的村庄,是个废了的庙,你觉得能是好事?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生长自己的土地,那都是人命换来的!”
老婆婆回忆起儿时那段时日,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悲戚。
夏怀礼问:“婆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宁宁也附和问道:“奶奶,你还没告诉过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一直想知道。”
老婆婆手上切着葱花碎,眼睛看向门外,心里想如果自己不说,这些小年轻肯定还会去。
她顿了顿,终于开口:“那叫岐水寨,我小时候就长在那里,就在西边的山谷中,寨子里有四五十户人家,不算大。我们寨子里有一个小庙,叫做喜庙,已经有两三百年的历史,逢年过节的时候,不少人前去祭拜,热热闹闹的,也是村子里的一件大事吧。”
“这喜庙啊,最开始是一个清代的秀才建的,当时说是躲避灾难逃到了这里,就在这里扎根了。这秀才有一天做梦,梦见一个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小朋友告诉秀才,自己是天上的四太子叫做喜儿,下凡普渡众生,但苦于没有庙宇,无法让白姓前来朝拜祈福,他选中了秀才,希望他择一块良地,给自己改个地方。”
“我们这寨子,信的是自己地区的家神,所以开始大家都不相信,是秀才倾家荡产建了这个庙。据说后来建完后,因为实在没钱了,所以并没有‘请神’,也没有钱塑神像。但是没过几天,秀才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脚,竟然发现一布兜子金元宝。”
“秀才觉得那神显灵了啊,拿着钱准备找工匠师傅塑泥像,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老婆婆神秘兮兮的问,说话间给三人盛了黄鱼面,
付晓宸一直举着手机,语气惊讶:“发生什么了?”
“据说,一场雨过后,那庙不再是空空四壁了!一尊娃娃神像就坐在那台子上,身上是白釉做的,涂了金漆,眼睛据说还是黑色的宝石点缀的。那庙里铺满了金银器皿,墙壁上勾绘着彩色壁画,富贵着呢,那秀才简直发了大财,又将庙修缮了一番,这才有了喜庙!”
如果不是正统出身的庙宇,比如王公贵族因巩固政治或者治理、信仰需要,山间水间的庙多半都有这种传说。水边的龙王庙会有龙女、龙王拯救出海渔民的故事,山间的山神庙也会有尝百草,救山民的传说,这都不足为奇,算是当年为了获取更多信众编出的故事。
夏怀礼轻轻摇头,小声说:“这种故事我也会编。”
陆泓笑了笑,帮夏怀礼打开杏仁露,沉声说道:“这故事半真半假,但你又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揣测了。”
“……啊?”
“当年是有神论的社会,以他们的视角看待神仙下凡更加真实,现在是无神论的社会,所以你会觉得这些都是假的。”陆泓解释的时候揉了揉他的头发。
夏怀礼被陆泓摸得有些舒服,如同打呼噜的小猫:“那你说是几个意思?”
“也许真的有神呢,有神有鬼。”陆泓轻轻挠了挠夏怀礼的下巴,真的像在玩弄一只小猫。
付晓宸越来越兴奋:“婆婆,然后发生了什么?”
◎人会变得越来越贪◎
老婆婆手上的活儿没停, 继续说道:“这个庙在一段时间成为了附近最热闹的地方,红红火火的,还一度说要牵到镇里去。大家都说这庙灵验得很, 求财的求子的求平安的,几乎没有不能求的。据说有一对夫妇想要求个双胞胎男孩, 谁知第二天就怀孕了。”
“当时村子里的怪事多。不过啊, 我都没见过,这都是听我父亲、我爷爷说的, 太久远了。”
“但是, 庙不可能总灵验吧, 而且人会变得越来越贪。可能是因为之前太灵了吧,所以来得人越来越多,而且当所祈福之事不能成真后,人们就觉得这个庙里的神不灵验,所以也不尊重它了,也不摆贡品了,这个庙和庙里的神开始遭到了人们的抛弃。”
“那时候正好也是扫除封建迷信、牛鬼蛇神的时候,书记也不让我们信这些, 所以渐渐的人们也不爱去了。我小时候还去看过,那地方时隔三五个月才有人打扫, 都是厚厚的一层尘土。”
“后来,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老婆婆的手微微颤抖:“我们北边那户人家有个四叔,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而且去城里发展得很好, 要认识了一个领导家的小女儿。他过年回家, 却在夜里突然发了疯, 说什么庙里有鬼,有鬼一直在他耳边说话,让他去死。家里人拉都拉不住,他拿着砖头跑到庙里跑,要砸了那个庙,结果被人一追,不小心一头撞死在那神像上了!”
“然后,寨子里就开始出事了。”
“最开始是有人自杀了,脸朝下,埋在泥塘子里死了。后来,家家户户都闹得人心惶惶,有人说听见了半夜窗户外面窃窃私语,有人看见床头上站这个小人要掐死自己,又说自己的老婆孩子疯了,也有人亲眼看见父亲在自己面前上吊。”
“乱了,全乱了。”
“那一阵子,寨子里死了好多人。那个时候大家刚刚稳定准备奔着好日子呢,又去找了书记,又去请了神婆,折腾了好久。后来据说是市里的科学家来了,说我们寨子的水有问题,又说是当年什么细菌战留下来的药物污染了水源,让我们不要居住在岐水了。”
“当时,村长下个了决定,给我们每人一些补贴,都搬走去附近的濮水镇上,后来寨子里仅剩的人就拖家带口来到了这里。”
夏怀礼将故事听得一知半解,怎么又是迷信,又是科学,又是战争的,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不过经历了桐花乡的两姐妹故事,也知道口耳相传的故事和事实发生差距太大。
付晓宸问:“那现在还有人去那个庙吗?”
“不知道,但我们谁都不会去,去了就是找死。”老婆婆说。
老婆婆的小孙女宁宁若有所思,这种神仙故事他听几遍都不腻。
付晓宸又想问,那刚才说的三叔的死是怎么回事,但终究觉得自己像无良记者一样,可不能吃人血馒头。
老婆婆进厨房忙去了。
前厅只剩下孙女宁宁和几个客人。
付晓宸暗戳戳问宁宁:“你说隔壁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死人了?”
宁宁偷看了眼厨房,确认奶奶没有偷听后,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前几天隔壁那家的男人上吊了,据说舌头都吐出来了。
夏怀礼皱眉:“这是自杀?”
宁宁摆摆手:“不知道嘞,但大家都说是枉死的。那人我见过几次,不常回来,去年在城里赚了钱,还说是大老板呢,春节这回家的功夫就出事了。最近确实不太平,你们还是少来吧,我过段时间也准备返校了。”
付晓宸刨根问底:“那你奶奶说,三叔的死好像是因为那个庙?”
宁宁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去过吧,但我又不知道。不过要是真的那么神,是不是他发财这事儿和庙里有关?”
她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不会吧,我觉得不会!你想想,要是真的许愿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那之前镇子里也没事儿啊?我觉得三叔就是压力大了,而且三叔脸上有块黑痣,他出生的时候找十里八乡的神婆看过,说是一大凶,这么多年还没除掉,可能就是命数吧,所以最后自杀了。”
虽然诡异,但宁宁说的话不无道理。
陆泓若有所思,目前信息太过于零散,不知道如何组装。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走入层层迷雾中。
夏怀礼想起朱阳自杀时候的惨状,抿了抿嘴唇,但他无凭无据,也觉得妄自揣测太过于没有礼貌,于是噤声闭嘴。
付晓宸来了兴致,和宁宁凑得很近:“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什么是其他事情?”
“就是,不太正常的……死亡事件?”
宁宁想了想:“好像两年前还有一家,说是半夜烧炭全死了。他们的邻居一直没发现这家人出事了,因为虽然门窗紧闭,但每天仍然能听到做饭过日子的声音。后来是因为实在太臭了,邻居敲门又没人理,这才找了警察。那法医鉴定,那家人都死了一个礼拜了!”宁宁挤出一个印象中的故事,但她也没有亲眼所见,描述起来磕磕绊绊。
宁宁补充说道:“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濮水镇本来就是老年人多,而且这里比不上大城市,医疗条件不好,冬季病逝也不是什么古怪的事情。”
厨房内传来一声菜刀狠剁菜板的声音。
“去去去,不学好!”老婆婆从厨房探出头,冷着脸训斥孙女,“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赶紧下面条去!”
宁宁吐吐舌头,赶紧进屋子去了:“来啦来啦,胳膊酸了。”
夏怀礼托着腮帮子,侧头闻了闻陆泓点的凉茶,有一股甜滋滋的香气,他吸溜吸溜了两大口,问道:“大佬,你有什么想法?”
陆泓没回答,将面条推了推,“快吃饭,一会儿凉了。”
付晓宸咬着卤蛋:“这都什么事儿啊,到底灵不灵啊,你们说我直播人数还能不能到三万了?”
夏怀礼说:“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两万多也不错了。”
旁边一直低头吃面的一位中年眼镜男顿了顿,刚才听见几个小年轻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想插嘴,终于得了空子,说道:“灵的。”
“欸,大哥你说什么?”付晓宸看向眼镜男,似乎发现了大新闻,“你也知道这事儿?”
眼镜男点点头,放下筷子加入谈话:“我朋友也是偶然知道的这里,他喜欢探险,又从镇子里问到了不远处有个野庙,就过去看看了。当时他因为一个大型项目拿不下来,顺道拜了拜,那是去年的时候吧,后来他事业发展的不错,拿下来几个难啃的项目,所以今年我也来了。”
“真的假的,这么幸运?”付晓宸搓搓手。
眼镜男苦笑一声,又说道,“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真。”他看着夏怀礼和付晓宸:“不过我还没去过,你们要是再去的话也可以叫上我。欸,你们住哪里,到时候可以留个电话。”
“玉山小院。”夏怀礼说,“不过我们不会去了,还是景点好玩。”
“我也住那里,准备下午去山里看看庙的,你们要是有地址就发给我啊,我找过去。”眼镜男咧开嘴角笑了笑。
付晓宸很热情:“好嘞。”
付晓宸小酌当地酿的酒,几杯下肚浑身热乎乎的,也敞开了话题聊:“玉山小院不错,老板娘的儿子和女儿还挺可爱的,像俩糯米团子。”
在提到软萌的小家伙时,眼镜男表情舒缓,“老板娘心也大,小儿子拉着我想出去玩,老板娘也让我带着孩子去了,真不怕被我拐卖走了哈哈哈。我给那俩小孩买了桂花糕,一会儿回去逗逗他们去。尤其是那个小儿子,很爱说话,我俩昨天聊了很久。他跟我说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个玩具汽车,我说我就希望多挣钱过上好日子,实不相瞒,我房贷还有三百万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啊……”
提起李子歌和李子羽,夏怀礼隐隐觉得有些怪异,虽然两个孩子长得可爱,但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更何况今天他还看见李子羽对着空气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寒。
付晓宸问:“哥,你想许什么愿啊?”
眼镜男说:“就是钱呗,还能是什么啊?”
夏怀礼觉得中年人的世界太心酸了,默默的不想说话。
钱钱钱,钱是王八蛋。
吃完饭后,三人分道扬镳。
濮水镇虽然和所有的旅游景区类似,但这里的原住镇民、外来商家和游客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割裂关系。
原住镇民似乎隐忍着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就像是你去日本免税店里遇见的售货员,虽然谦逊有礼,面带微笑,但始终和你保持着一段冷冰冰的距离。
不过,其他来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夏怀礼和陆泓往民宿走,准备休息一会儿。
突然,他听见一声洪亮的哭声从巷口传来,一个小孩满头是血,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吃,你在喂猫吗?
陆泓:是啊。
小男孩跌跌撞撞冲出来, 脚被石头绊住摔了一个大马趴。
“——哇!我再也不说了,妈妈不要打我啦!”小男孩慌不择路爬起来接着跑,一下子撞在了夏怀礼的腿上。
“哎哟, 别打孩子呀。”夏怀礼揉了揉小男孩的额头,“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这孩子嘴贱!”看起来小男孩的母亲被气得不行, 骂骂咧咧粗话都说出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快给哥哥道歉!”
“对不起……”
女人也对夏怀礼点点头, 随后拉扯着小男孩就往巷子里走, 一个劲儿说,“你看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磕头了吧,还说想发大财,买好多玩具汽车!明天妈妈可以给你买,以后别再说那些话了,也不怕出事!”
“……唔妈妈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小男孩委屈的要死,眼圈都红红的。
母亲气得表情扭曲, 对小男孩指指点点:“要记住别乱说话,等你大点了, 就送到城里你姑姑那里去,别回镇子了!”
“妈!”
“你要是不怕死, 你就继续闹。”母亲说话很不客气,虽然她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让路人听见, 但还是被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夏怀礼疑惑, 摸不着头脑:“玩具汽车啊不至于啊, 我怎么觉得奇奇怪怪的。”
陆泓看着两人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民宿。
还没进屋, 白素贞就嚷嚷着打开门,捏住鼻子上下打量夏怀礼和陆泓,以及两人有些凌乱褶皱的衣衫,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你俩怎么一身土?我就赖床了一个上午,就错过好戏了。你俩不会去小树林了吧,真是有够情趣的,我活了这么多年都见过你俩这么野的!”
夏怀礼颇为无奈:“你过来,今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素贞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直到它靠近陆泓的时候,被他身上那股糅杂着腐烂的味道熏到眼睛发红,脸色倏地变得寒冷。
哪个地方有尸体,也许是人,也许是动物。
“你们去哪里了?”
“野庙。”陆泓关门,倒了杯茶。
夏怀礼闻了闻,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股味道,他脱掉帽衫和羽绒马甲,扔成一小堆,眉头一皱,嫌弃说道:“确实有股臭味,算了算了,我要去洗澡了,太难受了。大佬,你来不!”
“我等你。”
“行。”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夏怀礼微微一愣,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陆泓也脱掉了风衣外套,里面只穿了件黑色卫衣。刚才的森林和荒村中都飘着尘土,卫衣上感觉也有薄薄的一层灰,他索性也脱掉了。陆泓赤.裸着上半身,凹陷的脊椎延伸至裤腰,流畅的肌肉裸露在外,他腰背挺得笔直,坐在边角的沙发上,喝了口冰镇的矿泉水,说出今天发生的一切。